第21章 我和他,你只能選一個
我和他,你只能選一個
直到晚上吃完了飯,鄭顏還很後悔,可池濰州需要休息,早早的睡了。
她沒那個賊膽去親“睡美人”,只能坐在客廳裏一邊後悔一邊給周達打電話。
周達知道她沒有是誤診很高興,說明天一起出去慶祝。
可是,明天池濰州說帶她去明月山。
他知道她很想去。
他什麽都知道。
鄭顏當然要“重色親友”了,于是果斷的拒絕了。
“你确定不來,何楊柳還說我們三個一起去明月山呢,你高中的時候不就總念叨着想去看看嗎?我那時候還總說你封建迷信,沒忘吧。”
“可是,池濰州說帶我去明月山。”
“沒事啊。”周達咬了咬牙,面不改色道:“我們四個可以一起嘛,正好我也想去拜拜佛,去去晦氣,最近太倒黴了,昨天差點被人圍着打了一頓。”
“怎麽回事?”她聽了果然很擔心。
“沒什麽,就有人看我不順眼呗。”周達裝起可憐來也是不要面子的,“就是倒黴右手挨了一刀,現在還在醫院呢。”
“不過你別來看我啊,我嫌丢臉。”
“你怎麽跟池濰州一樣啊,也是手受傷,最近是集體受傷日嗎?”鄭顏忙起身,收拾東西準備出門,“你在哪家醫院我去看你?吃晚飯了嗎?要我帶點吃的給你嗎?”
“你照顧池濰州呗,他不是你男朋友嗎,你哪有時間來看我啊。”周達語氣酸的要死,“你不用來了,我一個人挺好的。”
嘴上說着拒絕,話裏又暗搓搓的,“真不用給我帶吃的,不過我突然挺想吃小馄饨,就是沒人給我買,一個人在醫院,護工也不用心,我煩死了。”
給他擦手的護工聽到這句話,想到他給的不菲薪資,默默加快了手上的動作。
“除了馄饨還要別的嗎?”鄭顏回房去拿外套,海城的秋夜是很冷的,不知道醫院開了空調沒,“你在醫院冷不冷,要我給你帶件外套嗎?”
“不用不用,再說你又不在我家,怎麽拿啊。”周達脫下身上的大衣,一邊道:“明天你幫我拿吧,今晚就算了。”
“好。”鄭顏想着要不帶床毛毯過去,冷天住院肯定沒那麽舒服,“我給你拿條毛毯行嗎?”
“可以可以,你快來吧,我都快餓死了。”
“好。”鄭顏走到房間,拉開衣櫃的門,正想着穿哪件顏色的大衣好,就聽到身後有道聲音。
“你要出去?”
哦,她差點忘了,池濰州是在她床上睡的,他自己房間暖氣壞了。
男人被她吵醒坐了起來,他一手支着頭,烏黑短發有些淩亂,俊臉是失血過多後的蒼白,另一只手搭在被子外面,傷口紗布處又浸染了鮮紅的血。
他左手放下來,似乎頭痛緩解了些,但右手的傷口讓他抿緊了唇,俊美的臉上霜意更甚。
這麽痛,他卻一言不發,只默默忍耐着,叫人越發心疼。
鄭顏顧不得穿大衣,急忙幾步跑到床前,雙手搭在他手上,秀眉蹙得緊緊的,看着紗布上溢出的血跡,急急道:“你的傷口裂了,又流血了,我們趕緊去醫院。”
“沒事。”池濰州不在意的看了一眼傷口,“不疼。”
“怎麽會不疼!”都流血了!怎麽會不疼。
“池濰州你別任性!都流血了還說沒事!傷口會發炎的,到時候會更加嚴重的。”鄭顏覺得男人這種生物真是好強,都受傷了還要逞強。
示弱也沒關系啊。
“真的不疼。”池濰州平淡的表情裏是幾分不易察覺的痛意,“已經習慣了。”
“熬一熬就過去了。”池濰州的語氣很平淡,好像忍受痛苦是一件極為尋常的事,就跟吃飯喝水一樣。
鄭顏的心被小貓的爪子抓了一下,癢癢的疼。
“痛為什麽要忍着啊。”鄭顏覺得他需要一個擁抱,而她也這麽做了,她輕輕的抱住了他,慶幸她的懷抱還算溫暖。
“池濰州,受傷的話不用再逞強的。如果很痛,就跟我說吧。”鄭顏小心的避開他的手,頭擱在他肩上道:
“你也可以依賴我的,我雖然很弱小,但我也能保護你的。”鄭顏輕輕放開他,看着他深邃的眼睛,再一次肯定道:
“你要知道我愛你,這個世界上只有你對我來說是最重要的。”
“所以去醫院好不好?”
池濰州“乖乖”點頭,很滿意她的這番強勢。
如果示弱能得到這麽多,池濰州想,以後可要多多嘗試。
至于醫院裏躺的某個人,哪有他重要。
池濰州“不情不願”的答應了,但行動上還是很不配合。
“手疼,穿不了衣服。”男人艱難的說出這句話,好像雄性在雌性面前露出弱的一面很令人羞恥一樣,臉都變成了粉薄色。
“我給你穿。”鄭顏很樂意被他需要,她也希望被人需要,被人依賴,成為一個有用的人。
“你的衣服在哪裏?”
池濰州指了指不遠處的落地衣架,眼裏閃過深深幽光。
鄭顏走過去把它搬過來,是一件長袖毛衣和長褲。
毛衣好穿,褲子怎麽辦啊。
給小孩子穿衣服正常,可是給一個成年人,還是一個成年男人,鄭顏後知後覺的僵紅了臉。
池濰州目光灼灼的看着她,見她捧着衣服遲遲沒有動靜,假假道:“我自己來吧。”
“不用不用,你心疼萬一磕到碰到怎麽辦!”鄭顏哪裏舍得讓他自己來,又覺得自己剛才思想太過污穢,池濰州手那麽疼都急着去醫院了,她還想東想西的。
“先穿毛衣,我們動作快一點。”鄭顏把他當小孩子一樣給他穿上了毛衣,動作利索。
至于褲子。
“你自己能穿嗎?”
池濰州看着她薄紅褪去的臉,搖頭,“更疼了。”
“那我馬上,你再忍忍。”鄭顏小心擡起他的手,将被子掀開,就是看到了他的三角內褲,她也面不改色,将長褲放到他腳邊,開始給他套進褲筒裏。
“好了,你下床站起來。”她把鞋子平放好,讓他穿上。
“我自己來吧。”連褲子拉鏈都要她來,恐怕她會懷疑他另一只手也斷了。
“好的。”鄭顏也松了口氣,說要冷靜,臉還是不争氣的紅了。
“我給司機打電話了,他已經在門口了,我們過去。”鄭顏又跑到他房間拿了一件大衣給他穿上,又小心的扶着他出來。
“其實已經不疼了。”池濰州不想太貪戀她的貼心照顧,這樣容易失控。
他原本的目的也只是阻止她去醫院看周達而已。
“不行!你又在逞強。”鄭顏真是服了他了,她反正是不信他的話了。
拉開車門,她把他送進去坐好,電話鈴聲就響起來了。
鄭顏這才想起來,她剛才說好了要去看周達的,還給他帶小馄饨。
完了完了!
她坐上車,拉好門,對司機張叔說道:“去今天下午的那家醫院。”
“誰打來的電話?”旁邊的男人看到了手機屏幕上的字,明知故問道。
鄭顏:“是周…”達,一接通電話,果然那邊一連串的指責都把她弄懵了。
“你人呢?叫你給我帶小馄饨,你是要餓死我吧。你幹脆餓死我算了!”周達等啊等,等了半個小時了,人還沒到。
“是周達?”電話那頭傳來男人的聲音。
“嗯,他手也受傷了,本來說好了去看他的,現在他要罵死我了。”鄭顏解釋道。
“要不等下你換好藥我們去看看他。”
“好啊。”池濰州笑了一下,“畢竟是老同學。”
周達聽得胸腔都冒火了,他真沒見過這麽厚顏無恥的,仗着鄭顏喜歡他,了不起啊。
“鄭顏!既然你要陪你男朋友怎麽不早說,我就叫別人給我帶小馄饨了,害得我現在餓死了。”
“護工也是吃幹飯的,一下班就走了,都是酒肉朋友一聽我住院了連個人影兒都沒有,電視機又壞了,無聊死了…”
有一種計策是以退為進。
“那怎麽辦啊?”鄭顏知道他幼年吃了太多苦,平生最怕餓肚子,“醫院能點外賣嗎?”
“這麽晚了哪裏來的外賣,醫院不讓點外賣。”周達見招拆招,“誰讓你答應給我帶吃的,搞得我都沒讓護工去買晚飯。”
“算了,餓一餐也不算什麽。”周達知道說什麽最有用。
鄭顏被他弄得更愧疚了,“那怎麽辦啊,你總不能餓肚子,護士在嗎?能叫護士給你買點吃的嗎?”
“不想吃了!”周達很不高興,“你不送就算了!我挂電話了。”
病房走進來查房的護士聞言試探問道:“周先生,要我給您去買晚飯嗎?”
“不需要!”對旁人,周達可沒什麽好臉色,俊臉臭的很,“快滾!別過來煩我!”
看着黑了屏幕的手機,鄭顏憂愁的對旁邊人道:“周達肯定是不高興了,都怪我!早知道不能去應該跟他說一聲的。”
“他最怕餓了,不能不吃飯的,”可她現在得照顧池濰州,不能去。
可周達,真的讓他不吃飯了?
“要不,”鄭顏輕輕咳了咳。
池濰州定定的看着她,平靜的死水下是洶湧的暗潮。
“要不…”鄭顏有點猶豫,她抓着他的左手,目光有些躲閃,“我去給周達買馄饨,他一個人在醫院太可憐了。”
“停車!”
輪胎在柏油路上發出出刺耳的摩擦聲。
池濰州面色鐵青,果然!果然,他就猜到了!
“我也是一個人!鄭顏。”
“…可是…可是你還有張叔,他可以陪你去…”
池濰州飛快打斷他,對前面張叔道:“掉頭,回去。”
車又開動了。
鄭顏被他撇開了手,她知道,他生氣了。
她試着去拉他的手,又被撇開,狠狠地。
“池濰州我錯了!”鄭顏去拉他的衣角,小聲道。
叫他移開了頭,對着窗外,看也不看她,鄭顏心裏的恐慌更多了,她剛才是怎麽腦抽才會說出那樣的話啊。
是她她聽到了也會氣死的。
“池濰州,我就是覺得周達一個人可憐,可是你才是最重要的,要是你跟周達一起掉進水裏了,我肯定是救你的。”
“我就是想着已經答應了他,然後又沒做到還害得他餓肚子,我心裏過不去才…”
池濰州轉過來臉,冷冷的看着她,“他很窮嗎?不能花錢讓人買來晚飯嗎?非要你送。”
“沒有外賣?你覺得可能嗎?護士也不管他?你全都相信?”池濰州拆穿這一個個拙劣的謊言,鄭顏真不知道這是假的嗎?只是潛意識裏相信他,他說什麽她都信吧。
“…我沒有,我就覺得他一個人可憐…”
“夠了!”池濰州打斷她,心底冷冷發笑,周達這一招可真有用,說假話又如何,只要能博取同情心就行。
要不是他及時阻止了,周達豈不是今晚就把他的人吃幹抹淨了!
當然!他最讨厭的還是鄭顏的同情心,周達可憐。他不可憐嗎?
他甩了甩自己的右手,傷口崩裂的更厲害,他額頭上很快冒出了冷汗。
頭也開始疼。
“張叔,車上有藥嗎?”
“先生頭又痛了嗎?”張叔車速加快,找到地方停下來。
張叔花了點時間才找到藥,又連着水瓶一起遞到後面去,嚴肅的臉上緊繃着,“先生的頭痛症很久沒有複發,車上的藥都被我忘記放到哪裏去了,不知道過期了沒有,先生等下還是叫慕容醫生來一趟吧。”
“不用。”池濰州脫下大衣,接過藥,擰開礦泉水瓶就着冷水喝了進去。
淺灰色毛衣上一點鮮紅格外顯眼,張叔眼尖的看到了,不由心疼道:“先生,就是不為頭痛,手上的傷也要重新包紮,不及時止住血,要是傷口感染,上次先生你高燒到三十九度差點就……。”
鄭顏愣愣的看着池濰州灰色毛衣上的一團斑斑血跡,又看到他緊皺着的眉頭,臉色也是病态的難看。
他忍受着頭疼,忍受着手上的傷痛,他什麽都不說,所以她心疼一個人在醫院的周達,卻對身邊人的傷痛視而不見。
她多傻!
鄭顏拿掉他手上的水瓶,放到一邊,軟聲求他道:“池濰州你去醫院好不好,是我做錯了你別生氣了好不好,身體最重要先去醫院好不好~”
池濰州還是冰着臉。
“…池濰州…”鄭顏真的快要哭了,她要怎樣他才不生氣啊,她根本不知道怎麽辦了,心裏脹脹的痛,眼睛像摔了一跤跌進海裏,潮水快要将她淹沒。
鄭顏去看張叔,張叔臉上是明晃晃的責怪。
鄭顏眼睛又轉回來,濕答答的落在他身上,“池濰州…”,她拉了拉他的毛衣袖子。
轉過頭來看看她好不好。
“你別跟我生氣了,先去醫院好不好,我什麽都聽你的,以後不會再惹你生氣了,池濰州…你原諒我好不好…”怎麽辦!怎麽辦!
啪嗒啪嗒眼淚落了下來,鄭顏哭了,無聲的大滴的大滴的淚水落了下來,劃過她的臉頰,灼傷她的手背。
“先生您看夫人已經道歉,您就別生氣了,先去醫院吧身體耽擱不得…”
“下去!”池濰州打斷他,冷聲喝道。
張叔默默看了一眼,推門出去了。
車內只剩他們兩個人。
而他淺灰毛衣上的紅色血跡越來越多。
“…你的手…”鄭顏擦掉眼淚,看着他,被那鮮紅的血跡刺的眼睛發酸,眼淚差點又落了下來。
“我的手怎麽了?”池濰州冷冷的看着她,目光陰森至極,“有周達一個人在醫院可憐嗎?”
“…我不是這個意思。”兩者不一樣的啊,她只是因為答應了周達沒有做到所以才愧疚,而池濰州,對你我是滿滿的心疼,恨不得以身代之,替你受了這傷痛啊。
“那是什麽意思?”
“你最重要。我們先去醫院好不好,真的在流血,越流越多了……”鄭顏很怕很怕血,好多好多血,好可怕!
她父親那時候被人打傷手時也是流了一手的血,止都止不住,連棉襖都被血浸濕的透透的。
後來父親的手就斷了,再也擡不起來了。
她當時在醫院沒敢看他手上的傷口,可光從黑紅色的紗布上就能看出他的傷口有多深。
她不知道是怎麽受的傷,可現在又流血了,流了那麽多血,鄭顏手顫的很厲害,都不敢去碰他了。
“先去醫院好不好……什麽都不重要,你的手最重要,求你了!”
“我最重要?”池濰州陰鸷着臉,“剛才要抛下我的人是誰?”
“我沒有要抛下你的意思,我是想着周達一個人…”還未說完就被他冷酷的打斷。
“他一個人很可憐?”池濰州微笑着替她說完,動作溫柔的撫上她的臉。
臉上像是有毒蛇游走過,陰冷又濕膩,對上池濰州吓人的臉,鄭顏違心的回答道:“不可憐。”
既然他還願意理她,她什麽都順從他的,只要最後能讓他消了氣。
池濰州懶得再掩飾臉上的戾氣,他知道他現在有資格生氣,她得哄着他。
但他不能一直生氣,過猶不及。
能從中獲得好處才是最重要的。
“周達喜歡你,你總是可憐他,會讓他誤會的。”
“我也會不高興。”
“所以以後不要再見他了。”
“…可是,”鄭顏很慌,“周達是我的朋友。”
“他喜歡你,他沒把你當朋友。”池濰州覺得他還忽略了一點,“你已經是我的女人,是不是應該和別的男人保持距離?”
“是…可是周達”鄭顏覺得不是這樣的。
“周達是男人嗎?”
“是。”
“那你就該和他保持距離。”池濰州用冰冷的唇碰了碰她的眼睛,然後告訴她這個殘酷的事實:
“鄭顏,我和他,你只能選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