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第50章
那邊西瓜還沒吃完,這邊玉米又可以掰了。林臻鑽進玉米地,穿行在一人高的玉米杆子間挑選了幾顆,抓着鼓囊囊的玉米,手腕一使力,便從柄部清脆地掰斷了。
他端了只板凳坐在棚子外将玉米苞葉撕下,又扯去上頭的黃須,他們種的是甜玉米,盡管還是生的,但聞着就已經一股甜漿味了。
紀淙哲把煤爐拎了出來,夾了兩只煤餅進去,又在鍋裏倒了清水,接着拿了點松毛把煤爐點燃了。
林臻也撕完玉米苞葉了,剛掰下來的新鮮玉米都不用洗,直接丢進鍋裏蓋上鍋蓋就行。
上輩子愛搭不理的食物,這輩子新鮮得跟什麽似的,紀淙哲現在不怎麽惡心反胃了,但嘴就饞了。
他就坐在板凳上守着爐子等着玉米煮熟。
玉米在鍋裏煮了十五分鐘,估摸着差不多了,紀淙哲就迫不及待地揭開鍋蓋,原先嫩黃的玉米在沸水裏顏色更深了,香味直往鼻子裏竄。
見紀淙哲拿着筷子,可玉米太飽滿了反倒夾不起來,夾了幾次才給叉到碗裏。
“你就等它涼一下再吃嘛。”林臻看不下去了,在一旁說道“小心你的舌頭被燙出泡……”
然而他話還沒說完,紀淙哲就已經一筷子戳進了玉米裏,邊吹着熱氣邊啃了起來。
林臻哭笑不得“怎麽樣,好不好吃?”
“好吃,你快吃一根。”
玉米的清香溢滿齒間,飽滿的漿汁甘甜。倆人就接連吃了好幾顆,到最後撐得連晚飯都不用燒了。
最近每天晚上林臻都要和陳虎去釣黃鳝,結果今天傍晚時分卻下起了雨,本來以為只是雷陣雨,下一陣就過去了,可後面卻越下越大,電閃雷鳴的,今晚的釣黃鳝只能告終。
他們棚子,上頭的棕榈葉搭得寬,只要不是刮狂風,雨倒是潑不進來,但彌漫起的水汽卻令整個棚子都潮乎乎的。
尤其雨一下,蚊子就格外多。
于是小兩口只能早早地鑽進蚊帳裏,要不然在外面站一會都能被叮一腿包。
紀淙哲躺在床上,只覺空氣又潮又悶,連帶被子都有股濕意,他蓋不住了,剛一揭開,林臻又給提了起來。
“不行,蓋着渾身都不舒服。”紀淙哲抱怨。
“肚子還是要蓋的,要不然一感冒得感冒兩個。”
“………..”
紀淙哲就只能稍稍掩了肚子,兩條長腿露在外頭。
現在臨近九月,除了白天太陽還有點曬之外,夜晚都有些涼意了。估摸着那邊的屋子也不會太悶熱。
林臻在床上思忖後提議“要不,我們搬回去吧?”
可紀淙哲大概是懷孕的緣故,對林臻來說的涼快,他卻還不覺得,于是道“再過幾天吧,現在搬回去還是熱,一熱我就頭暈嘔吐,卧槽……”
“啪——”
他話沒說完,就一揮手掌在大腿上狠拍了下“操,蚊帳裏都還能飛進來!”
沒一會兒,被蚊子叮咬的地方就開始發癢,紀淙哲他只得手指頭不停地抓撓着。
“你別抓,越抓越癢的。”林臻打開手電筒,對着他的小腿一照,上面起了個小腫包,已經被紀淙哲抓破皮了。
“不抓太癢了,要是我們帶了紅花油就好了。”
林臻擡眸“要不要試試土法子?”
“什麽土法子?”
林臻伸出手指,抿着嘴吐出一小截舌尖,接着手指在紅豔豔的舌頭上擦了一口後,往他的腿上塗。
紀淙哲當下就咧着嘴嫌棄“靠!你怎麽這麽惡心。”
林臻一本正經道“口水能殺菌消毒。”
“那你也不用拿你的口水吧,我自己嘴裏多的是。”
林臻低低地笑了。
雨一直下到了第二天中午才停,住在西瓜地就這點不好,一旦下過雨,外面就泥濘得一塌糊塗,走兩步,棚子裏都又濕又髒。
紀淙哲也覺得是時候該搬回去了,只是倆人下午商量了一番後,還是決定過兩天,首先這邊離田坂近,方便林臻晚上釣黃鳝,趁着現在天氣還沒徹底涼下來,能釣一條也是一筆收入。
其次九月份是露天播種的黃金時期,過幾天趕集,他們還得買些種子回來,這邊地裏西瓜不剩幾只了,經過昨天雨水一泡,估計遲早得爛。
那就幹脆趁他倆還住在棚子裏,買完種子回來後,把西瓜地和油菜花地都翻了,播完種後再搬回去。
昨晚雨水量較大,再過一個月就是稻子收割,下午三四點的時候,林臻就扛着鋤頭去稻田了,他得把稻田裏的水都排幹,這樣到了收割稻子時,稻田裏的地都是幹燥的,好方便收割。
小兩口走在田坂間泥濘的道路上,放眼望去,一片黃綠交間。金色的稻穗沉甸甸地壓着翠綠葉稈,稻谷顆粒飽滿。
林臻抓着鋤頭掘開好幾處田埂,放出稻田內的水,這些稻子再經過一個月的太陽曝曬,就完全成熟了。
林臻放完水,還要回一趟家裏去喂雞,順道問楊大娘他們要點驅蚊的幹艾草,紀淙哲嫌路遠又太泥濘,不願跟着一塊,就把林臻手裏的鋤頭拿了扛在肩上回棚子了。
然而林臻回來卻沒帶來艾草,反而手裏拿了一盤蚊香。
紀淙哲問“艾草呢?”
林臻在棚子外邊用鋤頭刮着鞋底厚厚的泥邊回道“楊大娘說好像懷孕的人不能聞艾草,我就買了蚊香。”
“也行吧。”紀淙哲接過他手裏的蚊香,拆開紙盒子,從裏面拿出一只小小的鋁制叉,又取出一盤蚊香,只是這盤蚊香裏還纏着一圈,他得小心掰弄才不會折斷。
他在棚子裏找了個位置,将鋁制叉掰正擺放在地上,接着把蚊香上兩個細小的孔對着叉子一按,再用火柴點燃了。
林臻在水桶裏洗了把手後,準備燒晚飯。紀淙哲見又是四季豆豇豆雞蛋這些,胃口就倒了一半。
“又是炒雞蛋啊?”
林臻正要敲雞蛋,聽到他這話,便說“你不是吃其他的會吐嗎?”
“我現在還好了,換點其他的菜吧。我是真吃不下了。”
林臻問“那今天燒條黃鳝?”
先前紀淙哲胃口差,林臻釣了那麽多黃鳝也沒燒過一條。現在他胃口起來了,也是該補一補了。
林臻就在鉛桶裏挑了一條個頭大的,接着就去小溪邊清理了。
紀淙哲嫌四季豆這些吃膩了,林臻就又去番薯地裏摘了些番薯藤和葉。
番薯的藤需要折斷後把外層的皮給撕下來,這樣吃起來才脆嫩。
于是晚飯他就炒了一道番薯藤和雞蛋。
黃鳝他是不太會燒的,思來想去後幹脆就放進鍋裏加了蔥姜蒜隔水清蒸了。
當擺上桌,紀淙哲看着這條又長又黑中帶黃的清蒸鳝魚,頓時就起了雞皮疙瘩。
可能怎麽辦?這不僅僅是條黃鳝,還是幾塊錢呢,他只能在林臻注視的目光下硬着頭皮夾了一塊肉放進嘴裏。
下一秒“嘔——嘔——!”
他就沖到棚子外吐了。
林臻擔憂道“你的孕反還是沒好,算了,你還是吃炒雞蛋吧,黃鳝我來嘔——”
紀淙哲又犯惡心又笑的肚子疼,等漱完口緩解後,他笑道“林臻,不知道的還以為你也懷了呢,算了,以後你還是老老實實地燒你的蔬菜吧。”
黃鳝最終還是孤零零地擺在了飯桌上,可浪費了他倆又心疼,林臻吃過晚飯就端着碗再往家跑了一趟,把這條黃鳝給喂了雞。
西瓜被雨泡過後,沒兩天也不能吃了,玉米卻是吃不過來。
于是小兩口開啓了一天三頓,飯桌上頓頓有玉米的節奏。
可是連着一段時間頓頓吃後,倆人見到玉米就頭疼。最後只能把老了的玉米掰下來給曬到太陽底下,等到幹燥後再一粒粒搓下來,以後可以磨玉米粉。
而家裏後山地裏的豇豆他們也摘了不少回,曬下來已經有不少的豇豆幹了,林臻找了只布袋子,将這些曬得幹硬的豇豆幹全裝了進去,接着放到樓梯口的大木櫃裏去。
這兩只大木櫃又是裝衣服被子又是放幹貨,再過一個月還得裝稻谷,可他們那畝地裏的稻子割下來估計裝兩只大木櫃都懸。
“屋子就這麽點大,還能怎麽歸類?”紀淙哲在二樓來來回回繞了一圈,一低頭瞅見了床板下空蕩蕩的位置。
“哎林臻,你看看能不能打只櫃子塞床底下啊?”他指着床底板問林臻“咱們可以把被子衣服塞裏頭,差不多可以打兩只,到時就從邊上開扇門,又或者做成抽屜那樣的?”
林臻眼睛衡量了下高度和長度,覺得可行。只是這回他打算自己砍了木材動手做櫃子,現在他們的錢能省則省。
夏天即将到達尾聲,接下來天氣會慢慢轉涼,林臻跟陳虎兩個也做不了幾次黃鳝生意了,而現在的黃鳝越來越難抓,林臻幾乎吃過飯後就跟陳虎出去,弄到快天亮才回來,一周下來也就幾條。
只是今天白天林臻回那邊屋子時,聽陳虎說晚上不去釣黃鳝了,大概是王小燕月份漸漸大了,他不方便到處亂跑,而且現在黃鳝也少,費心費力大半夜,收獲也不樂觀,可林臻還是想最後賺一筆錢。
傍晚的時候,小兩口坐在棚子裏,林臻握着鉛筆在本子上記着明天去鎮上需要購買的清單。
他們的豆類和葫蘆扛不了多久了,一個個在藤子上老得不成樣子,他倆就打算把那些明年留種。
九月份能種的蔬菜很多,大白菜,莴筍,油麥菜,以及用來做腌菜的雪裏蕻,都是秋冬耐寒易種的莊稼。
這幾樣林臻都寫在了清單上。
“毛線別忘了寫。”紀淙哲提醒。
“寫上了。”林臻停下筆,轉過頭問坐在床上低頭打毛衣的紀淙哲“你的毛衣要織好了嗎?”
紀淙哲放下毛衣針,将手裏這件深藍色的毛衣攤開給他看。
就這麽小小的一件,紀淙哲不會織什麽花樣,簡單的圓領長袖。可林臻卻看着這件小毛衣心口一暖。
人就是這麽奇怪,先前他還沒多大感觸,可随着時間流逝,眼看着第一件屬于孩子的用品誕生,心情就無比複雜,就仿佛身體裏注入了一股新鮮的血液,令人興奮又感動。
“這麽小,到時孩子能穿進去嗎?”
紀淙哲舉着毛衣左左右右看了圈“反正我就按王小燕教的做,實在不行叫她幫忙改改呗。”
林臻“不過好像裏面貼身的得買幾套,就那種棉的,軟的。”
“尿布咋整?”紀淙哲問。
這個時代的小孩出生,尿布都是把舊的衣服裁了縫制,但也有講究,必須是布料柔軟的,所以這邊大多數是用舊的秋衣秋褲這些。
可他倆總共就沒幾身秋衣秋褲,裁了給小孩縫尿布,他們穿什麽?也不至于為了十幾塊尿布再去鎮上買新的,再把舊的裁了,他倆現在的錢都得精打細算花。
林臻蹙眉道“到時候再慢慢想辦法吧,先把眼下能解決的解決了。”
林臻最後一次去釣黃鳝,因為明天還得早起去鎮上,所以他早早地吃過晚飯就去了,這樣晚上還能早點回棚子睡覺。
紀淙哲就去小溪邊把碗洗了,洗完後又打了會毛衣,直到天黑看不清了才上床休息。
然而半夜睡到迷迷糊糊時,卻聽見了細微的動靜,起初他以為是林臻回來了,後面又察覺到蚊帳上似乎有什麽東西掉了下來,連撐着蚊帳的竹竿都晃了兩下。
他就在枕頭底下摸出手電筒,往上頭一打光。
“操!!!”
他頓時寒毛都豎起來了,整個人都驚得從床上彈起,蚊帳上方居然是一條五彩斑斓的蛇,那重量壓得蚊帳直接往下垂了一塊,幸好有這塊蚊帳擋着,要不然都跟他貼臉了。
紀淙哲一瞬間頭皮全炸開了,他連鞋都來不及穿就撩開蚊帳握着手電筒就沖了出去。
沖到棚子外時,又趕緊手電筒照了下地面周圍,确定這蛇沒同伴後才漸漸冷靜下來。
然而這條蛇似乎在蚊帳上躺得十分舒服,甚至都慢慢盤成了一坨。
這下可真犯愁了,紀淙哲在地裏掰了根玉米稈小心翼翼地走過去,可不論他怎麽戳,這蛇愣是無動于衷。
就這樣,他在棚子外頭站了好半天才等到林臻回來。
“你怎麽不睡覺跑出來了?”
紀淙哲無語道“睡個屁啊,我一睜眼就有條蛇在我臉上,差點沒把我吓死。”
林臻一聽就着急問“你有沒有被咬?”
“我跑的快沒被咬,就是那蛇還賴在蚊帳上不肯走呢。”
林臻松了口氣,他走進棚子打着光看向蛇。
他也學着紀淙哲拿玉米稈子戳了戳無果後,也沒了招。
這條蛇不用看,就知道是條毒蛇。他倆都沒抓過蛇,不敢大意。
然而這個點哪能喊的到人過來幫忙,眼瞅着還有大半夜才天亮,他們又不可能跟蛇幹耗着。
紀淙哲只得說“我們現在就回家去睡吧。”
林臻也只能無奈同意,被子家裏倒是還有一床,可席子得帶回去。
于是他讓紀淙哲退到一旁,自己慢慢湊到床邊,抓着席子一角準備扯出來,結果他剛用力一扯,蚊帳上的毒蛇居然發神經地從上頭游了下來,一下就竄到了地面上。
“我操!”紀淙哲驚得跳起腳。
幸好這蛇只是驚吓後逃竄,可棚子裏的倆人還是驚出了一身冷汗。
蛇走了。
林臻抓着竹席問“那我們現在還回家嗎?”
“回回回!”紀淙哲是一刻都呆不下去了,繼續躺在這,估計他整晚都要失眠。
蛇既然走了,林臻就可以安心收拾東西了,紀淙哲在邊上給他打着手電筒,看着他把席子被子枕頭都裝進了兩只籮筐裏,再用扁擔挑起。
其他的東西等明天從鎮上回來後再慢慢整理也不遲。
于是三更半夜田坂間,小兩口打着昏黃的燈往家走。
二十分鐘後到了家,林臻把席子鋪到床上,這個屋子接近三個月沒住人,前陣子還總下雨,所以空氣裏都有股黴味了。
紀淙哲今晚趕了路,也沒功夫嫌棄。他跟林臻兩個随便洗了個冷水腳後就上床睡覺。
結果沒睡一會,紀淙哲就感覺肚子隐隐地墜痛,他用手揉了半天也沒緩解,最後連額頭都泛出了冷汗,他實在忍不住咬着牙推了推旁邊。
“林臻,我肚子有點疼。”
作者有話說:
感謝在2023-10-16 00:15:58~2023-10-18 02:49:48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阿貍狐貍、RideH 1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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