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替身
第12章 替身
歲隽沒有拍賣,因為他沒有錢,但他直接把少年從拍賣得主手中搶走了。
少年緊張又惶恐地縮在角落,怯生生地望着朝他走來的男子。
男子着一身華貴緋袍,面容俊逸非凡,一雙狹長漂亮的丹鳳眼透着矜貴清冷,可左耳邊綴着的白玉珠又讓他看起來風流豔麗。
白玉珠一晃一晃,将少年的心湖掀起一絲奇異的波瀾。
“不怕,我是來救你的。”歲隽微微一笑安撫道,“你的家在哪裏,我送你回去。”
少年搖頭,眼中帶着難過,他小聲道:“我沒有家……”
歲隽有點驚訝,又有點抱歉,他狀似苦惱道:“那怎麽辦?”
少年睜着大大的碧眸,很迷茫地搖頭。
歲隽摸着耳邊的白玉珠,陷入了沉思的模樣,少年怯怯地拽着他的袍角,充滿信任地望着他。
“怎麽,想跟着我嗎?”歲隽微垂着睫毛,笑道。
少年眼睛一亮,似乎在問“可以嗎?”
“當然可以。救人救到底,以後你跟着我,我保護你,好嗎?”歲隽溫柔地撫着少年的頭發問道。
少年忙不疊地點點頭,腦袋被摸得很舒服,他微微眯起頭,拽着緋色袍角的手更緊了。
“我叫歲隽,你叫什麽名字?”
“子書湛。”少年的聲音清脆悅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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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書,湛……子書湛,好名字。”歲隽蹲下身,和他面對面,“不過我想給你取一個昵稱好不好?”
少年欣喜地點頭。
“叫小音吧,聲音的音。好嗎?”歲隽問。
“好。”少年高興應道。
為什麽叫小音?這有什麽說法?祈音心裏不解。
祈音轉頭,不經意一瞥,瞧見北昊的面色,愣了愣。
雖說平時這神尊總是冷冰冰的,但冷冰冰又能分好多種,譬如這種眼裏凝霜結冰的模樣,應當是生氣了。
誰惹他生氣了?祈音納悶,看個回溯也生氣,簡直陰晴不定,莫名其妙。
“小音,這是給你的禮物。”
歲隽說這話的時候,距離他和子書湛初見已經過了三天。在此之前,為避免被拍賣子書湛的人找到,歲隽帶着子書湛離開了錦安城。
子書湛驚喜地接過歲隽送給他的玉骨紙扇,扇骨是瑩潤的白玉制成的,扇面是一首詩,題面寫着相思頌。
“喜歡嗎?”歲隽問。
“喜歡!”
“那你以後要随時帶着,好不好?”
“好,謝謝歲隽哥哥!”子書湛十分寶貝地抱住玉骨扇。
此時的祈音還沒覺察有什麽不對勁,直到歲隽給子書湛穿上青底金絲紋樣錦袍,給子書湛的額間畫上金色花紋印記。
而歲隽給子書湛的每一步裝扮,北昊的臉色就陰冷一分,冷飕飕地盯着那個樂在其中的歲隽。
祈音心情複雜地看着歲隽細心地給子書湛的額間描上紋樣,尴尬得默默捂起臉,他的老臉要被這個逆徒丢盡了。
“歲隽哥哥,今天我們去哪裏捉妖啊?”子書湛期待地問道。
歲隽為了在這個世界養活自己和子書湛,就暫時當個捉妖師,捉到的妖可以拿去肅正司換錢或者換一些修煉的法寶丹藥。
捉妖除外的時間,歲隽教子書湛修仙法門,好讓他有自保能力。就算以後他走了,子書湛也有活下去的本事。
是的,歲隽從來沒想過在這個世界多待,他還有九重天司命的職責,他也只是來這玩玩,散散心的。
至于子書湛……他救了子書湛,子書湛扮成師尊的模樣陪他,亦算是報恩,兩人互不相欠。
只是有時候看着與師尊有幾分相似的子書湛,他總會晃神,心中對師尊的癡妄也不自覺移到子書湛身上。他不得不時時提醒自己,子書湛只是個替身而已。
歲隽垂眸溫柔地望着子書湛,道:“聽聞碧瀾村有精怪作祟,我們一會兒就去碧瀾村。不過碧瀾村比較遠,可能路上需要耽誤點時間。”
“沒關系,只要和歲隽哥哥在一起就好。”子書湛笑眯眯道。
歲隽看着他默了默,道:“小音,以後不要笑得這麽……這麽燦爛。”
“為什麽?”子書湛歪了歪頭,疑惑道。
“因為這樣看起來不太穩重,容易被人欺負。你已經是個大人了,要穩重些。”
因為這樣就不像他了,師尊雖然會笑,卻不會笑得這麽傻兮兮。歲隽心裏補充道。
子書湛若有所思,點頭,滿臉信任和依戀道:“好,小音聽歲隽哥哥的。”
“小音真乖~”歲隽獎勵地摸了摸他的腦袋。
祈音看着無知無覺,一臉單純的子書湛,眉頭微擰。
子書湛和歲隽并不常住在某一處,而是像普通捉妖師一樣,聽到哪裏有妖,就往哪裏去,兩人在一起,倒有些潇灑自在的游俠味道。
此時,兩人暫住的是山谷裏的一處木屋,這裏遠離喧嚣,山清水秀,屋面前是一條清澈的河,河水汩汩流過,撞擊石頭時發出清越好聽的聲音,幾條肥嫩的魚兒在其中自由自在地穿梭,時不時跳躍起來,展示自己矯健的魚姿。
祈音瞧着那肥魚,正扼腕嘆息不能拿着網兜把那太過肆意的魚兜住,便聽旁人忽地出聲。
“你可知道?”
自知道歲隽将子書湛當做祈音的替身後,原本就少話的兩人,更是一句話都沒說過。
祈音是覺得丢了老臉,不願意将這話題送給北昊嘲笑。而北昊本就話少,又莫名其妙不高興,更是一句話也不說。
祈音裝沒聽見,故作随意地往肥魚的方向走,好像只是去觀水賞魚一般。
“祈音,你知不知道你的徒弟對你有這心思。”北昊拽住他的胳膊,直白地問出來,絲毫不給祈音裝傻的機會。
祈音躲無可避,不耐道:“我怎會知道,早知道就把他掰正過來了。”
“掰正,”北昊冷笑,“這是掰正的事嗎?”
“事情已經這樣了,我又能如何。”祈音臉色亦是不佳,扯回自己的胳膊。
“我早就說過,你不适合收徒弟。”
祈音嗤笑,道:“我也早就說過,你沒資格再管我的任何事。”
當初祈音說要收徒弟時,許多人都樂見其成,唯有北昊特地找了過來,第一句就說他不能收徒弟。
那時他們早就勢同水火,祈音又怎麽可能聽他的,不僅沒聽,還一下就收了十三個徒弟,并還有繼續收下去的意思。
“你是祈願之神,從出生起就是世間所有美好的集合體,任何人見了你都難免會生出喜愛之情,若是相處久了,更有可能對你生出妄念……這便是我說你不适合收徒弟的緣故。”
祈音氣道:“喜歡,也只是師徒之間的孺慕之情。并沒有你說的那般污穢。”
“那歲隽呢?”北昊質問道。
祈音滞了滞,瞪着他道:“只是一個異樣。”
“不止一個。”北昊沉冷道。
祈音:“……你胡說八道!”
“祈音,你根本就不懂,也因為你不懂,所以無法分辨別人對你是何感情。”北昊深深地凝望着他,眼裏暗藏着些許無奈,“你也不懂,你有多容易讓人喜歡,容易讓人生起妄念。”
祈音與他對視着,漂亮靈動的碧青眸子帶着絲毫不讓的意味,他驀地笑了,帶着淡淡的嘲諷,道:“是嗎,那我怎麽不見你對我有妄念呢。”
北昊心神一動,眸光深處輕動,他忽地不敢再看面前的人,輕輕偏過視線,耳朵根慢慢染上了紅熱。
祈音知道因為自己是祈願神,旁人看見後确實容易生起喜愛之情,但只會是單純的仰慕喜愛。而會讓他人生出其他妄念這種說法,讓他覺得荒謬,純屬是北昊看不得他好,為了和他作對,不讓他收徒,危言聳聽。
見北昊被他噎得無話可說,祈音鳴金收兵,滿意地輕哼了一聲。
北昊瞧着他好像打了勝仗般的得意模樣,眸光沉了沉,意味晦暗不明,道:“你希望我對你生出妄念?”
祈音眼睛微微睜大,驚疑不定地打量着語出驚人的北昊。
“那倒也不必。”祈音回過神來冷嘲熱諷,“我可不想落得個和鐘離嬰一樣不得好死的下場。”
北昊呼吸一滞,深深地看了祈音一眼,轉身就走。
祈音每次看見北昊這副受傷的模樣,總是分外驚奇,也因此,他為了再見識這種罕見模樣,總忍不住去打擊一下他。
“我聽聞鐘離嬰死前曾給你寫過很多信,但你一封信都沒回過,是嗎。”祈音在他背後好奇問道。
北昊腳步停頓,回過身來,他們的距離不算近,也不算遠,可祈音已經看不清他眸中翻滾的深黑情緒。
祈音挑釁道:“為什麽不回應他呢?是因為當時沒把他放在心上對嗎,那你如今很後——”
“後悔。”北昊打斷他的話,“很後悔。”
祈音怔了怔。
“不是沒把他放在心上,只因我當時卧病在床,信件又被他人截獲,自然沒收到他的信。”北昊神色沉靜,眉目又透着淡淡的陰郁,“祈音,那時候我覺得真是天命弄人。”
“現在我仍是覺得天命弄人。”
“但我從不認命。我會再次找到他,不會再讓他離開我。”
北昊突然對祈音剖析心跡,讓他覺得有點莫名其妙,他無語道:“真是自負,你能找到再說吧。興許人家根本不願意要你了。”
“不要,也得要。”
祈音翻了個白眼:“……”那您可真霸道。
“祈音。”
祈音懶得理他了,覺得他兩人在這相互喊話有點傻。
“你應該問問歲隽為何躲着你。”
祈音微怔,微微眯起眼,道:“我自然會問。不用你管。”
北昊神色莫測地看了他片刻,低聲道:“希望你到時候不要後悔。”
祈音沒太聽清他說什麽,也沒打算追問,而是假裝聽到了,似是而非地“嗤”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