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心魔
第5章 心魔
寂無華斜眸瞥他,道:“這句話該我問你。”
“我自然是失望的,”面具男子低低笑道,“他到現在還不知道我已經脫離了他的封印。”
“你到底是如何無聲無息逃脫封印的?”寂無華凝眸問道。
“怎麽,替你師尊打聽他的宿敵麽?”面具男子鉗着他的下巴,他臉上的面具漸漸消散,竟露出一張同祈音一模一樣的臉來,“你覺得我會告訴你嗎?”
“我已經背叛了師尊。”寂無華沉寂的眼眸微動。
“啧啧,瞧瞧你痛苦的樣子。”男子面色微冷,鉗着下巴的手用了些許力,“別忘了,你我現今同生共死,是同一陣營的。”
寂無華的睫毛顫了顫,不去看他,道:“我沒忘,不然怎麽會容忍你在這裏吸取怨氣恢複。”
“乖徒弟。”男子摟住他的腰,将下巴擱在他的肩膀上,“只要你乖乖的,以後不說神界,六界都将是我們的。”
寂無華臉上并沒有一絲悸動,沉靜如凝霜。
“我也是你的。”面具男子自然知道他想要什麽,吻上他的耳朵,輕聲道,“與祈音長得一模一樣的我,是你的。”
寂無華身子輕顫了顫,呼吸微亂。
“臧胥。”寂無華按住那只解他衣裳的手,啞聲警告道。
“你的氣息真讓我舒服。”臧胥掙開他的手,繼續道,“我允許你把我當成他的替身,你讓我吸一吸。”
寂無華長年居于地府,身上沾染的的陰煞之氣和怨氣不是凡鬼能比的,臧胥是衆生詛咒和怨念凝結而成的邪神,自然是喜歡極了。
“臧胥……”寂無華逐漸顫不成聲,眼尾染上了一抹緋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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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北昊為何又來了地府,還找那個鐘離嬰嗎?”臧胥的呼吸微急,談着是正事,做的事卻一點都不正。
寂無華仰起下颌,露出的脖頸脆弱纖長,臧胥雙眸一暗,咬了上去。
“嗯……”
“嗯什麽,是在回答我,還是……”臧胥輕笑,将他死死鎖在懷裏,唇瓣在他側頸流連不去,“在回應我?”
“是在找……鐘離嬰。”
“哼,真有意思~鐘離嬰去哪了?”
“我、我不知道……不、不要~”寂無華無力地抓住他的手,染紅的眼尾驀地落下一滴淚來。
“誰能想到高高在上的神尊陛下會對一個區區凡人這般在意~”臧胥用力汲取他身上的陰煞之氣,寂無華那張向來蒼白的臉被他逼得染上了潮紅和豔色,“若是想對付北昊,鐘離嬰是個好工具,你說對不對?”
“是……也許~”寂無華恍惚地顫聲回答道。
“真乖~”臧胥在其胸口悶聲笑道。
……
祈音從地府出來,才發現天上下起了大雨,他将手中扇化成一把傘,踏着虛空慢悠悠地走着。
卻沒想到,剛走沒幾步,隔着一片雨雲,竟瞧見了北昊,似乎也是才從地府出來。
北昊沒有撐傘,也沒有起什麽結界,就這麽走進雨裏。他的神情好似帶着一些落寞難過。
這模樣很有九方陶陶所說的“失魂落魄”的形容。
一身雪衣淋透,雨水順着墨黑的發絲滴落,冷冷清清,凄凄慘慘戚戚。
祈音好奇心頓生,隐身跟在他後面,觀察着他,心想,莫不是因為又沒尋到鐘離嬰的魂,因而這般難過?
他從未見過北昊這副狼狽模樣,難道這就是傳說中“愛情的力量”,能讓一個冷漠無情的人性情大變,變得如此多愁善感?
祈音心中慨嘆,并引以為戒:果然要遠離情愛,北昊這樣陷入情愛的模樣,看起來比以前蠢。
北昊已然知道鐘離嬰就是祈音,自然不是去尋魂的,只是覺得祈音瞧他的眼神有異,不像是記得他們凡下之事的樣子。于是他便來确認祈音渡劫魂歸之後,經過地府有沒有喝下孟婆湯。
而結果是,祈音渡劫回來根本就沒經過地府,所以就無所謂有沒有喝孟婆湯之事。
因此,祈音很有可能不是忘了他,而是不承認自己就是鐘離嬰,裝作不認識他。
祈音一定是被他傷透了,所以才不願意承認自己就是鐘離嬰,不願承認在凡下時,自己曾經說過喜歡他。不,也許不僅是不想承認,還恨他、厭惡他,恨不得再也不見他。
祈音是真的不想要他了。
想到這個可能,北昊心中一陣陣發疼,難受得難以呼吸。
祈音瞧見北昊神情越發難看,心裏詫異,顯現出身形來。北昊看見他後,愕然了好一會兒。
憐愛衆生的偉大願神,在旁打着傘,憐憫安慰道:“別難過,可能鐘離嬰只是醒悟了,不想讓你找到。你想想,你在凡間的時候對他那般冷漠無情,他此番醒悟,覺得你晦氣,想遠離你,是可以理解的。”
北昊臉色一白,眸子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一副被打擊到搖搖欲墜的模樣。
祈音眨了眨眼,遲疑道:“我的意思是,你不如放過他。”
北昊的喉頭湧上血腥的味道,他的喉結艱澀攢動,喑啞道:“我不會放棄他的。”
“我說的是放過。”祈音好心改正道。
北昊雙眸泛起了紅,死死地盯着他,眼中偏執深重,他咬牙道:“我絕對不會放手。”
祈音被他看得心一咯噔,心裏道,不知道還以為是對我不放手,簡直吓死本上神了!
“随便你。”祈音揮了揮手道,他轉身要走,頓了頓,又提醒道,“你這副蠢樣,很容易被心魔侵蝕。”
他微微偏過頭,道:“你知道,被心魔侵蝕的神仙,不是瘋就是死。”
“你是在擔心我嗎?”北昊的眼睛微微亮了起來。
祈音笑了,道:“我的意思是說,感謝鐘離嬰,等你瘋了或者死了,這神尊之位就是我的了。”
北昊垂眸,遮住了滿眼的凄楚,他道:“我不會讓心魔侵蝕的。”
祈音嗤笑一聲,毫不留戀地轉身離去。
北昊掀開長睫,靜靜地望着他遠去的身影,任由大雨将他淋透浸濕。
沒關系,他終有一天會求得祈音的原諒,會求得祈音重新愛上他。祈音是他的,只能是他的。北昊的雙眸漸漸充斥着偏執和瘋狂,眉心若隐若現着象征心魔入侵的紅色紋路。
*
“尋不到魂魄的可能有兩種,一種就是已經魂飛魄散了,一種就是游蕩在外,沒有下冥界。”九方陶陶拿着《如何利用鐘離嬰打倒北昊》計劃書沉思道,“那麽鐘離嬰是哪一種呢?”
“還有一種。”正靠着躺椅,悠閑釣魚的祈音聞言悠悠道,“他被人藏起來,所有蹤跡都被掩埋了。”
“你說的這一種可能是最小的,誰閑着沒事把一個凡人的魂魄藏起來?”
“那倒也是。”祈音道。
“不過……”九方陶陶用筆頭抵着下巴思忖道,“我突然想到,如若有人想威脅北昊的話,确實能把鐘離嬰的魂魄藏起來哦!”
祈音挑眉瞧她。
“我們也可以去找鐘離嬰的魂魄,用來威脅北昊啊!”
“九方陶陶,雖說神仙也分正神和邪神,但本座還是希望你別走邪路。”祈音警告道。
“嘿嘿,我就随口這麽一說。我可是正神,再說了,我也不敢!”九方陶陶撅了噘嘴,道,“雖然北昊俊美無比,但我一瞧見他就害怕,冷嗖嗖的嘤……”
“那你之前還敢跟蹤他?”
“我這不是好奇嘛!而且也是為了你能夠知己知彼百戰百勝嘛!”
“你就是八卦。”
“那你不喜歡聽我講八卦嘛~”九方陶陶湊在他椅邊撒嬌道。
“喜歡,喜歡極了。”祈音倒也不是敷衍,他是真的喜歡,他的好奇心很重,尤愛八卦。他的生活樂趣有一大半來源于九方陶陶收集來的奇聞異事。
只是他平時要端着尊神的威儀和長輩的架子,不好像九方陶陶這般随心所欲地八卦,還創設了一個什麽太極通神陣。
啧,真不錯。
這時,晝觀突然前來禀報說北昊來訪。
“北昊來找你做什麽?”九方陶陶驚道,繼而想起了什麽似的,又道,“難不成是因為你上次去昆侖和他打架,把他的神殿砸了,他現下要來砸你的神殿?”
祈音的腦中瞬間劃過他撞見北昊差點殺魔現場,他把賠給北昊的小木馬刻上自己的記號,北昊從地府出來後被他刺激得差點發瘋等事,心底有點發虛,但一想到這是在他的不周山,他又瞬間有了底氣。
“他來找本座做什麽?”祈音端着神聖不可侵犯的上神威儀問道。
晝觀恭敬回道:“神尊說來送欠您的萬年金瑞獸腦。”
祈音微怔,他都忘了這個茬了。
“萬年金瑞獸腦?!”九方陶陶愕然,“你救了他的命嗎?他竟然會把這麽個珍稀好東西送你?!”
這金瑞獸腦對神仙來說,不僅能夠增長大幅度的修為,還有一定程度加強神魂的作用。能夠對神魂有作用的東西,都是很難得的寶物。
金瑞獸本就難見到,更何況是萬年的,這萬年的金瑞獸腦的厲害更不用說,可以說是上上品神寶。
祈音想起北昊對那個小木馬的珍惜程度,感覺重做一個小木馬給他,也無異于救他的命,于是祈音矜持地點了一下頭,道:“本座的出場費比較貴。”
九方陶陶驚異道:“還有這等奇事。你怎麽會救他呢?不打死他就是做慈善了啊。”
祈音:“……非主動故意的。”
九方陶陶放下心來,點頭道:“原來是無意的,還好還好,吓死我了。”
祈音眉頭蹙了蹙,道:“本座主動故意救人就那麽令人難以忍受嗎?”
“那倒不是,看對象是誰。”
祈音啞然,轉頭對晝觀道:“你讓他直接把東西交予你。”
晝觀為難道:“神尊說要親手交給您。”
“也許他還要交代什麽,那畢竟是上上品神寶呢。”九方陶陶道。
祈音觑她一眼,猶疑片刻,道:“那就讓他進來吧。”
“是。”晝觀離開去請人。
北昊進來,掃了一眼祈音和九方陶陶,并沒有多說什麽,直接把盒子給祈音道:“你知道如何用?”
“我自然知道,不用你教。”祈音反射性怼道。
“嗯。”北昊應了一聲,看向九方陶陶問道,“你在這做什麽?”
不知怎的,九方陶陶感覺一股涼意爬上頭皮,她咽了咽口水道:“我、我來尋祈音玩兒。”
祈音看向九方陶陶。
“玩什麽?”北昊好似在與她聊家常,語氣淡淡。
祈音又望向北昊。
“就、聊天啊……”九方陶陶莫名緊張道。
祈音瞧向九方陶陶。
北昊:“聊什麽?”
祈音迷惑地瞥向北昊。
“一些、八卦……”
北昊的目光落到九方陶陶手裏的本子,按理說,從北昊的方向是看不清本子的封面寫了什麽的,可九方陶陶卻慌得不行,抱緊本子,還連忙向祈音使眼色求助。
“什麽八卦?”
祈音接收到九方陶陶求救的視線,道:“關你什麽事?”
北昊心裏一酸,面上仍是冷淡平靜道:“她能聊,我不能聊?”
聊個屁,看把九方陶陶吓成什麽樣了。祈音腹诽,不耐道:“有什麽好聊的,你趕緊走吧。”
北昊抿了抿唇,沉冷地應了一聲。
等了一會兒,祈音蹙眉道:“怎麽還不走?”
“你不走?”北昊問九方陶陶。
“我……我該走嗎?”九方陶陶迷茫且無助地看向祈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