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社畜
社畜
工作室敲擊鍵盤的噼裏啪啦聲不斷,黎望可算從電腦的熒光中擡起頭,連續在自己的格子中坐了将近四個小時,她疲憊得扒拉一下頭發,直起腰,弄地骨骼嘎吱作響。
她掃了一眼手機——19.00。
……
呼……算啦,比昨天早點。這樣想着,黎望暗自開心,終于有時間體驗一下她新買的按摩洗腳盆了。
她幹脆利落的收拾完東西,環視四周,再看向那間挂着百葉窗的玻璃房,嗯……很安全。
就在她站起的一瞬間,她四點鐘方向上的小姑娘眼疾嘴快地叫住了她:“哎,望姐,我這資料有些不明白,你可以和我說一下嘛?”
小姑娘名叫……瑤瑤,至于什麽瑤她不知道,她只知道這姑娘笑的那叫一個甜,眼神那叫一個求知若渴,自己在那姑娘眼中那叫一個模範的“溫柔”學姐。
然而此時“溫柔”學姐不想溫柔了,她一改往日的順從,天知道她還要因此在待多長時間。黎望放淡了語調,不去看那姑娘,邊整理着桌面邊說:“不懂了就查資料,我有急事。”
話畢,黎望拿起包和工作室裏的人打了個招呼,在衆人羨慕而又“敬重”的目光中踩着高跟鞋揚長而去。
……
“呼——舒服~”黎望躺在沙發上伸了個懶腰,自動按摩洗臉盆把她踩了一天高跟鞋的腳按摩的舒舒服服,頭皮也跟着漸漸舒展開來,“唉,這才是生活啊……”
如果這番話讓別人聽到可能會非常不理解,特別是公司的年輕人,什麽泡個腳就算生活了人生也太沒追求了?!望姐簡直是吾輩楷模啊,業績年年第一,工作就是生活~我們也要更加努力,人不卷我,我定卷人!
……
可惜黎望現在一個腦細胞都不想死在崗位上,她懶散地拿出手機,給張女士打了個電話。
“喂,閨女,今天怎麽這麽早就下班了,竟然有空給你老媽打電話。”
黎望一哂,說:“哎呀,我這現在都不忙了,肯定第一個給您問安啊。”
張女士哼了一聲立刻就問起黎望的近況,什麽今天吃了什麽啊……工作累不累啊……
突然張女士話題一轉,“哎,望娃,你記不記得你小學那陳老師?”
黎望腦海中立刻浮現出一個和藹的面孔,“嗯……記得,怎麽了?”
“啧,我和你說啊,他不是有個孫子嘛,比你大一歲。”
黎望漫不經心地翻攪了一下水,淡聲道:“知道。”
“唉……可憐人哦,聽說那孩子跟人工作上起争執,腦袋被砸了個大窟窿,沒了……”
黎望心突然咯噔一下,有點難以置信,一個俊朗而模糊的面容浮現在她的腦海,她不敢再想下去,一口難以置信,“真的?媽,你不會聽錯了吧。”
“我哪能聽錯啊,這唢吶聲都哭天搶地地在咱家周圍響了好幾天吶……”
黎望愣住了,雖說是個相識的人,但兩個人并沒有過多的交集,這9年都過去了,即便老家都在同一個地方,但因為學業和工作原因根本沒有見過面,可能是突然經歷了同齡人的逝世有點感慨,就像……前年她第一次當了伴娘,第一次看到同齡人生出的孩子……
或許是張女士聽出了女兒言語中的疲倦,又囑托她好好照顧自己便挂了電話。
黎望挂了電話,看着天花板上投射出的星空,浩淼而又璀璨,她活了27年,終于真切感受到人的渺小和生命的脆弱。
6月7日下午七點,黎望又整理着資料準備開溜,瑤瑤又适時的按住她。
“哎,望姐,等會一起去吃飯吧。”
“哦,不了,我回家吃吧,你們忙。”
瑤瑤突然吵她背後使了個眼色,黎望一時困惑,只見一只“孔雀”抱着一束亮眼的玫瑰花突然站到她面前。
辦公室裏一陣起哄聲響起。
“孔少太帥了!”
——孔确,黎望所任公司直屬上司的兒子,行為高調浮誇,腦子“有病”。
黎望心裏默默嘆了口氣,大腦飛速轉動,想着今天怎麽應付他。
“生日快樂,望望。”孔确穿了一身墨綠色的西裝,一臉深情的說道。
“?”黎望表示有被震驚到,她趕快拿出手機看了一眼,才發覺今天是自己生日,張女士和閨蜜上午都給她發過微信。
孔确顯然是對黎望一臉“驚喜”的表情十分滿意,他滿意的笑了笑,揚聲對着工作室說:“今天為了慶祝你們黎望姐的28歲生日,我請大家吃飯~大家提前下班!”
“唔!孔哥太帥了,去啊!”
黎望尴尬的看着這場景便不好再拒絕什麽,便點頭答應了。
包間裏熱鬧非凡,那些剛從大學出來的小年輕們好像突然打開了被工作抑制的閘門,大聲的鬼哭狼嚎,好像要把內髒給吐出來。
然而生日宴的主人黎望卻窩在角落,一口一口地抿着自己不常喝的酒,眼神不落在實處。
“有心事?”剛從人堆裏擠出來的孔确走了過來。
黎望回過神,看着手中的酒,沒什麽語調的說:“沒。”
“唉,我說黎望,我出國幾個月不見你怎麽覺得你變了好多。”孔确支着頭盯着黎望畫了些許淡妝的臉。
黎望又喝了一口酒,說:“嗯,從心潮澎湃變成萬念俱灰了。”
“不。”孔确沒聽黎望的戲谑,說:“更好看了。”
以前他見的黎望總是雙眉緊蹙,一看到工作就像打了雞血,一見人就禮貌又拘謹的微笑與現在相比,美則美矣,就是現在的她更加真實,眼神淡淡的冷冷的,配上那雙清麗的雙眸有種冷美人的感覺。
(但是,有沒有一種可能,是黎望根本不想搭理你。)
黎望被看的煩了,她看了一眼手腕上的表11.30,一口把杯中酒喝完,對着孔确說:“孔确,咱倆真沒可能,你死心吧,我對你沒興趣,很感謝你請我吃飯,很晚了,明天還有工作,我先走了。”
說着,黎望便拿起包,越過孔确走了。
站在他倆旁邊的人看到這情景有點不可思議,沒想到黎望會這麽幹脆的拒絕孔少,然而孔少卻并不尴尬,他好像習慣般無奈笑了笑,“大家繼續玩,随便點,算我賬上。”之後追着黎望出去了。
黎望這時早就順着電梯出了門,孔确看到她時黎望正要坐上滴滴。
這是準備已久啊……确實,如果不是今天高考道路嚴重堵塞,滴滴預約困難,黎望也不至于這個點才走。
“哎,黎望。”黎望突然被抓住了手,“這個點了不安全,我送你回家吧。”
黎望看着孔确抓着他的手,無奈道:“不是,孔确,你今年都24了,能不能成熟點,是我說的還不夠明白嗎,你真的,不要在我身上浪費時間了,你對我,那完全是什麽類似于雛鳥情結的那種,你條件這麽好,為什麽老執着于我呢?”
孔确聽了這番聽過無數遍的話,心中第一次有點惱火,他一把把黎望拉出來,給司機兩張毛爺爺,“不好意思師傅,我們有點事要處理,耽誤您時間了,您先走吧。”
黎望看着他這一番先斬後奏氣笑了,然而孔确卻拉着她走,步伐不算快,顧及着她穿着高跟鞋。
孔确一言不發把黎望塞進車裏,黎望趕緊要命地自己系好安全帶,她看孔确一副拒絕交流的表情便沒再多說什麽,權當剛剛是對牛彈琴了。
“到了。”孔确本是一副陽光恣意的面容,皮膚白皙棱角分明,但在夜晚霓虹燈的照射下,那雙星星眼忽明忽暗,濃密的眼睫掩住了眼角帶的三分笑意。
“黎望,你要是覺得我煩,我可以以後不到公司煩你,但你也別拒絕的那麽幹脆,你不就是嫌我愛你小嗎,這我改變不了,但我喜歡你,認真的,不需要你質疑我。”孔确說道。
黎望打開安全帶,她點點頭,打開門,說:“你随意,謝了,再見。”
孔确看着黎望無情的背影,繃不住了,只得嘆了口氣,“唉,路漫漫其修遠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