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 17 章
梁珩還在地裏除草,溫奶奶地多,又舍不得荒廢,全都給種上了,除了花圃還有菜園,果林,一時半會兒怕是收不了工。
臨近晌午,溫媛帶着倆孩子去了菜園,這個季節的空心菜又香又嫩,加上蒜蓉一炒,很是下飯。她摘了一大把回去,剛走到院門口,鄰居李孃叫住她,拉着她問了好些溫奶奶的情況,又送了她一小截香腸和幾個雞蛋。
剛還愁家裏沒肉吃,這下就有了。溫媛道了謝,又與她寒暄了幾句就進廚房做飯了。
半月沒人住的房子,到處都生了灰,溫媛只打掃了廚房,剩下的打算下午再收拾。草草收拾了一番,她開始生火,鄉下沒有煤氣可以用,都還在燒柴火,這活兒不費力但費人,得有個人盯着,如此艱巨的任務只好交給溫陽了。
要做四個人的飯,一口鍋肯定是不夠的,溫媛又開了個竈眼,一口煮飯,一口炒菜。這可苦了溫陽,兩手同時開工,一副小忙人的樣子,額前的碎發都不小心教火燎了。
食物被大火激發出香味,彌漫了整間廚房,溫陽時不時站起來看看鍋裏,目光随着鍋鏟移動。
“阿陽,你去叫梁先生回來,咱們就可以開飯了。”溫媛說。
溫陽“嗯”了一聲,飛快跑出去,将幹飯人精神發揮到了極致。本以為他會去花圃裏叫人,沒想到他懶得跑,直接站在院子裏大吼一聲。
“姐夫!我姐叫你回來吃飯!!”
聲音毫無阻礙的四散傳播,驚飛鴉雀,隔壁的大黃狗也吓得狂吠起來,最重要的是,村裏人聽到那句“姐夫”,以為溫家孫女結婚了,都要來瞧瞧那姑爺。
溫媛提着鍋鏟出去,恨不得扣爆他的頭:“你吼那麽大聲幹什麽?”
“不大聲點姐夫聽不到哇。”
隔壁李孃端着個海碗站在院門口,她跟溫奶奶關系不錯,也沒聽她說她孫女結婚了,忍不住問道:“阿陽,你姐啥時候結的婚?”
溫陽答不上來,他叫梁珩姐夫純粹是因為不知道該叫什麽,至于挂牌姐夫何時才能成為真正的姐夫,這事兒他也不知道。
李孃指了指梁曼音,又問:“你姐娃都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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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溫陽說:“她是我妹妹。”
“你媽又給你生了個妹妹?!啥時候的事兒?”
這事兒越說越扯不清楚,恰巧這時梁珩回來了,聽到二人的對話,說:“她是我的娃娃,阿音,爸爸不是跟你說過見到長輩要問好嗎?”
梁曼音弱弱地喊了聲“阿姨好”。
李孃讓開一條道,盯着梁珩看了半晌,又看看梁曼音,瞬間明白了,感情這溫家孫女是嫁了個單身爸爸,難怪溫奶奶不願說。
她自個兒腦補了一出家庭倫/理劇,又向溫媛投去了惋惜的目光。但這是人家的事,她也不好多說什麽,砸吧兩下嘴就走了。
“她好像對我有點失望。”梁珩說。事實上,大部分認識溫媛的人看到他都挺失望的,畢竟一個大姑娘跟個有孩子的人在一起,任誰都會覺得惋惜。
“失不失望是他們的事,我不這樣覺得就行了。”
溫媛回了屋,擺好碗筷準備吃飯。溫陽以為自己剛亂叫人惹姐姐不高興了,殷勤的給大家盛飯,溫媛提醒他:“吃多少盛多少,不準浪費。”
溫陽說好,又問了大家飯量,盛好一碗遞給梁珩:“大哥,吃飯!”
梁珩:……
全部人都看着溫陽,他也只是覺得再叫梁珩姐夫,外人聽見了又要多嘴多舌的,雖然當事人不說什麽,但總歸不太好,“姐夫”還是等他姐真的嫁出去了再喊吧。
下午還有活兒要做,做完還得趕回城裏,梁珩不敢耽誤,快速扒完飯就出門了。倆小孩吃飽了沒事幹,跟在他屁股後邊。
溫媛看着三人離去的背影,大手牽小手,小手再牽小小手,不甚溫馨,就突然聯想到了以後,如果她真搬來鄉下了,這樣的日子時常會有吧。
發了會兒呆,她起身去洗碗,待會兒還要把房子打掃一遍,這樣等奶奶出院就能直接住進來。
老人家節省又戀舊,各種沒用的東西堆滿了房間各個角落,穿爛的衣服,漏底的背簍,空瓶子,甚至還有塑料袋,都像寶貝似的收藏着,讓本就不寬敞的房間更為逼/仄,最重要的是,這些東西堆家裏,一到梅雨季節還會發黴,對身體也不好。
溫媛收拾了小半天,收了座山出來,統統抱到院子裏,找了塊空地一把火給燒了。可打掃工作也只進行了一半,上次她來奶奶家時,看到衣櫃裏也是亂七八糟的,每次找衣服都得花好長時間,她想等下月發工資了,就買個大衣櫃,有挂衣間那種,這樣就不用翻箱倒櫃了。
一開衣櫃,就聞到股黴味兒,最近反潮的厲害,再加上接連的雨天,那用了二十幾年的老衣櫃終于扛不住了,四角都有些腐爛了,濕氣竄進來,連棉被也染上了黴斑。
院子裏支了幾個竹架子,她把被子衣服抱出去曬曬。隔壁李孃看溫家冒着黑煙,以為出了什麽事,忙趕過來看,一看原是在燒廢物,才放下心來。
“媛媛,你可吓死我了,我以前你家着火了呢!”
“沒有,我燒東西呢,奶奶什麽東西都往家裏搬,都要堆不下了。”
“都這樣,我婆婆也是。”李孃上前搭了把手,好歹幫溫媛把那床十幾斤的棉被搭上了竹竿。
“媛媛,你奶奶是不是要回來了,我都大半月沒見着她了,什麽病要治那麽久?”
溫媛簡單說了一下,李孃也聽不懂那些複雜的病名,只覺得很嚴重,略帶惋惜的說:“哎,幸好你奶奶看到你結婚了。”
這話可戳中了溫媛心窩子。那天在醫院裏,奶奶又是說梁珩,又是叫楊岚不要管溫陽那麽緊的,句句都離不開她的孫子孫女,要是在她老人家阖眼之前,不能看到孫輩過好,那可真是個遺憾。
“我還沒有結婚。”她小聲說。
“啊?”李孃晾衣服的手一頓:“中午在你家吃飯那個不是你男人?那陽陽還叫他姐夫,我就說你結婚了你奶奶咋不通知我。”
溫家兩姐弟小時候經常跟着爸爸來鄉下玩,也就跟李孃很熟了,要是真結婚,按道理是要請人家去吃席的。
“目前還不是,”溫媛老實說:“他說等買了房再結婚。”
“那可以呀,我看他帶個孩子,以為是想找個保姆呢,我還想勸你來着,既然你這麽說,那也沒什麽了。”
李孃兩口子都是二婚,她結婚時男方也是帶着個小娃娃,等嫁過來後就像個保姆似的,又是照顧老人又是照顧孩子的,關鍵男人還不給錢,更別說買房了,這麽一想,她看梁珩也順眼了不少。
“那媛媛,你倆啥時候結婚呀?你也別怪我多嘴,你奶奶年紀也大了,有些事情能快就快。”
溫媛點了點頭。
李孃整一下午都在幫着收拾屋子,奶奶在時,她經常來串門,也清楚溫奶奶最寶貝哪些東西,比如溫爺爺年輕時穿的衣服,寄回來的三封家書等,這些都扔不得。
收拾的差不多了,李孃拍拍衣服,準備回家:“好了,我也該回去了,不然屋裏那個又該鬧騰了。”
溫媛道了謝,送她到門口。
鄉下一過六點就沒車了,再晚該回不去了。溫媛去花圃裏叫人,草已經除得差不多,得了空閑,梁珩就坐在地上,給梁曼音編花環,溫陽也編,只是這兩人手藝實在不好,梁曼音一個也沒瞧上。
“走了,該回去了。”
聞聲,三人都起了身,梁珩忙了一整天,上衣濕了一大塊,身上也都是汗味兒,他怕女兒聞着難受,就沒抱她,讓她自己走。
回到奶奶家,簡單收拾了一番,溫媛又找出一件爺爺的衣服,讓梁珩換上,還再三叮囑,這衣服洗幹淨以後要還回來的。
車到城裏時,天已蒙蒙黑,溫媛要少座幾個站,帶着弟弟先下車,臨走時,溫陽還不住跟他“大哥”告別,聽得梁珩一陣尴尬。
走進家屬大院,就見屋裏的燈亮着,是楊岚回來了。她還是把溫奶奶的病情給溫正平說了,溫正平當即請了幾天假,去醫院守着。
楊岚這段時日辛苦了,好不容易回趟家,就想好好休息下,晚飯自然也做得簡單,是臊子面。
溫陽在外頭皮了一天,早就餓了,噠噠噠地跑過去,剛坐上桌,他面色就沉了下來,因為桌上放着他的月考試卷,68分,比上次還低10分。
走之前明明藏得好好的,還是被找出來了。
他心知自己又要挨罵,飯也沒心情吃了,只埋頭坐着。
楊岚累得不行,哪有力氣罵他。她看看試卷,吐了口濁氣,有氣無力道:“陽陽,你這成績……算了,你有沒有什麽想學的東西?”
這幾天溫奶奶一直勸她,說溫陽要是實在讀不好書,就學學其他的,現在大學招收藝體生,對文化成績要求不高,從小開始學,以後好歹能上個大學,總比小小年紀就出去打工好。
一聽這話,溫陽馬上擡起頭,眼裏亮晶晶的:“我想學挖掘機!”
“成年了才能考駕照,”楊岚毫不留情的拒絕了他:“換一個。”
“那我想學鋼琴。”
李孃女兒就是學音樂的,去年大學畢業,去了一所學校當音樂老師,工作輕松說出去也體面。下午溫陽去李孃家玩了一會兒,看到堂屋裏那架鋼琴頓時就來了興趣。
“行。”楊岚這次答應得很爽快。其實她心裏也憋屈,為了女兒婚事,兒子讀書的事沒少操心,到頭來大家都不認可她的做法,既然如此,又何必給自己找不痛快?
說完弟弟的事,溫媛也忍不住開了口:“媽,我有事兒跟你說,我想辭職,想回鄉下去。”
楊岚手一抖,拿眼看她,眼神晦暗不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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