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 7 章
宗罟仙人給明華設了個陣法就伸着懶腰回去睡覺了。
在臨離開之前,不知道是好心還是存心要吓一下明華,還提醒了她一句:“這個陣法裏面有梅花樁,倘若尋不到陣眼的話,你可能會受傷,你要是想好了,就回去吧。”
“知道了。”明華點了點頭,進了陣法裏面。
這個陣法不同于方才所進的迷陣,進去之後是和方才完全不同的場景,周身的樹木隐去,遠處是白的,她站在木樁之上,底下是萬丈深淵。
明華從未了解過這種陣法,并不知曉這種陣法是何意思,她在原地将腳動了動,這才發現,自己方才踩過的木樁竟然直接消失不見了。
她只能往別處行走,明華盯着自己腳下的木樁看了一會兒,只要她不動,這木樁不是就不會消失了嗎。明華站在原地沒有動,總覺得不會這麽簡單。
果然,過了一會兒,空中突然飛來了幾把劍,直接朝她來。匆忙之下,明華忙飛身起來,落在另一木樁之上,驚險避開那三把劍。
眼下雖然是躲過了攻擊,但是明華心中已覺不妙。
三把劍過後,又是一把一把的劍朝她攻來。明華看了眼腳下的木樁,只怕要在這裏留個三天三夜,她只有兩條路可以選,要麽掉下這深淵,要麽萬箭穿心。
腰間的玉扇動了動,飛了出來,自己張開,變大,在空中轉了一圈之後,停在了明華的腳下。
明華看了玉扇一眼,神器果然是神器,竟然還可以通她的意識。想到方才宗罟仙人的話,她又默默地将玉扇收了回來。
遠處的劍光還在靠近,這次同時有四把劍朝她飛來,明華閃躲不及,任那劍從自己胳膊旁邊擦過,劍鋒利刃,明華直接被劍的力量帶着翻了個身,她又同時騰空起來,站在了木樁之上。
站穩之後,明華才低頭往自己的胳膊上看去,衣服直接從外面被劃開,露出裏面的肌膚,血順着衣服的布料滲了出來,将白色的衣袖染成了紅色。她忍住痛,站在了原地。
明華站在柱子上,眼見着柱子越來越少,她腰間的玉扇蠢蠢欲動,被明華喝退。
幾個時辰下來,明華身上的傷處越來越多,那飛劍并非按照規律來的,所以明華一刻都不能放松警惕。須得一直盯着周圍,這樣對她的精力消耗極大,明華的修為本來就比別人低上許多,能抗下這麽久已經很是不容易,現在受傷加上精力耗盡,明華已經逐漸力不從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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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時候了。
明華立在最後一個柱子上面,身形微晃,她閉上了眼睛,往後面倒去。
劍既然是真劍,深淵自然也是真的深淵,明華的雙腳還未徹底離開柱子,虛空當中一道強力就将她攔了下來。
明華從空中掉下來之後,穩穩地落在了宗罟仙人院子裏面的椅子上面,跟她預想的一樣,她已經沒有多餘的力氣去看宗罟仙人的表情了,安靜地躺在了椅子上面,精力耗盡,不想再動。
“你輸了。”宗罟仙人道。
“我輸了嗎?”明華眨了眨眼睛,“不是仙人你将我帶出來的嗎?”
宗罟仙人沒有想到明華還敢在自己面前耍賴,氣笑了:“好,那我現在要将你送回去?”若不是擔心她真的死在那陣法當中,他才不會中途将人抱回來。
宗罟仙人其實本來也不太願意收徒,尤其是在看到了明華那張臉之後,就更不願意收了。
倒也不是那張臉有什麽問題,主要是,這要是收了,止淵上仙還不知道會怎麽對他呢,他可不敢。
“陣法已破,仙人現在送受傷了的我回陣法當中,不是耍賴嗎?”明華理直氣壯胡扯道,反正她現在已經沒有多餘的精力再消耗了,不如在宗罟仙人這兒賴着。
宗罟仙人無奈地看着明華,不得不說,她是生得十分嬌弱的那種長相,方才在陣法裏面受了不少傷,所幸沒有傷到要害,但是她臉上也沾了點兒血跡,看得叫人不忍心。
“那你說如何?”宗罟仙人頭疼道,也不知道他好好地在山上修煉,怎麽就招惹到這麽一個讓人頭疼的小精怪。
“只求上仙再給明華一次機會。”明華站起身來,朝宗罟仙人微微欠身,語氣謙卑,一點兒也不似方才嚣張。
明華沒有想到自己已經這般嬌弱,話才剛說完,就已經沒有力氣站起來,她身子微微朝一旁倒着,想着要扶一下桌子,結果扶了個空,直接朝一邊倒下。
宗罟仙人正要上前扶住明華,只見憑空一道淺藍色的光霹靂落下,在空中發出巨響,直接将宗罟仙人的手打開。
是止淵上仙的絕行,這乃是止淵上仙離開神界時候所帶的最後一件神器,也是他之後最用的一件。
關于這絕行燈,前些年止淵上仙才剛來幻南山的時候,還曾經鬧過一樁趣事。
初來幻南山的風知曉,常在晚上,提着一盞絕行燈走動,燈光微弱,照不清前路。
有不長眼的小輩見到了之後拿風知曉這件事情當做飯後茶餘的閑話議論,那會兒他們并不知道風知曉曾在神界,只覺得這個仙人有些奇怪。
直到一日,幻南山上妖物與魔族勾結,止淵上仙提一盞絕行,不見刀光血影,就将那些妖物與魔族衆人全都殺死,不留一條活口。他們才知曉,這止淵上仙,并非一般人可惹。
關于那絕行,也傳了開來。原是神界之物,絕行的燈芯,用的是神界萬年一出的月光石所制,是千百年來仙界之人想求也求不到的法寶。
宗罟仙人朝風知曉那邊看去,來人表情平靜,是那一張萬年不動的臉,眉眼間冷若冰霜,原本他還想要理論幾句,見到風知曉這副表情的時候,頓時收斂了。
應該算是這幻南山上除了門主之外,年歲最久的人了,關于從前的事情,他也是聽說過一二的。這止淵上仙千百年來,一直在幻南山上靜修,時日已久,許多人已經忘記了,早年仙界對止淵上仙的平靜。可當年的事情印象太過深刻,他到如今都還記得。
方才探明華的靈脈,一直讓他覺得這件事情有什麽不對的地方,不過他還不敢确定,現在見到了風知曉這着急的樣子,宗罟仙人算是明白了。
“是這丫頭過來找我,非要我收她做徒弟的,我也不知道怎麽一回事,所以就……”宗罟仙人站在風知曉身後,看着他将柔弱的女子抱在懷中,又伸手想要輕撫她皺起的眉毛。
“你答應了?”那只手停在明華的眉峰處。
不知道為什麽,宗罟仙人好像在止淵上仙的眼中看到了戾氣。可是一眨眼,方才那戾氣又消失不見了,讓他覺得好像是自己出了幻覺。
“還沒有。”
宗罟仙人話音剛落,風知曉已經帶人離開了松園。
宗罟仙人長嘆了一聲氣,他倒是想收徒弟呢,可也知道有止淵上仙在,不管明華是誰,就憑着她那一張臉,止淵上仙都不可能允許他收她做徒弟。
更何況,更何況明華還是止淵上仙親自帶回來的人。
煙萦淵。
明華最後有意識的時候,是在松園當中,聽到了風知曉的聲音。她扯唇笑了笑,發覺臉上似乎是有血跡,扯得她有些疼痛,她放心地閉上了眼睛。
等再醒來的時候,她床前正站在風知曉。再遠處一點兒,是束南蓉。
“醒了!醒了!”束南蓉看到明華睜開了眼睛,驚喜道。
風知曉轉頭看了束南蓉一眼,束南蓉瞬間安靜了下來。雖然風知曉從得知明華去了松園,到把明華從松園帶回來,一句話都沒有說,但束南蓉就是知道他生氣了。
束南蓉一直都挺怕風知曉的,這還是頭一次見到他生氣,現在更怕了,大氣都不敢出。
似乎是聽到了屋裏面的動靜,踏塵走了進來。
明華看了眼風知曉,又看了一眼踏塵,嘴巴動了動,但是沒有說話,只拉着被子往裏面縮了縮。她一雙清澈的眼睛跟小鹿一樣,因為剛醒過來帶着水光,濕漉漉的楚楚可憐。
風知曉目光停在明華的臉上,腦袋微微往外面動了動:“你先回去吧。”
“師兄……”踏塵還想要說什麽,見風知曉看也不看自己,知道他此時心情不好,踏塵也不敢多說,他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束南蓉,“走,跟我回去。”
“可是,明華她……”束南蓉有點兒擔心明華,畢竟也是以為她的話,明華才去找那個宗罟仙人的,她原本以為,應該不會有什麽大事,沒有想到,明華這小丫頭這麽傻。束南蓉更心疼她了,若不是被逼得沒有路可走了,誰會這樣呢?
踏塵一個眼刀過去,束南蓉不敢吭聲了,乖乖地跟在了踏塵身後。
等他們兩人都離開之後,風知曉看着床上逐漸探出頭的明華,開口:“想說什麽?”
“想要拜師。”明華出聲道。
風知曉面色冷了一瞬。
明華知道風知曉應該是喜歡那種小聲說話的嬌弱女子,于是她低聲道:“我知道上仙不願意收我做徒弟,所以我現在所說的,是想要拜宗罟仙人為師。上仙你将我帶回來了,這算怎麽一回事?”
明華現在說話的時候眼裏都是帶着淚光的,實在是因為之前的疼太深刻了。導致她一雙眼睛紅紅的,說話聲音一小,就跟撒嬌一樣。
風知曉聽得心裏挺煩的,冷着臉問她:“拜他做師父幹什麽?給他試陣法嗎?”
明華這還是第一次見到風知曉生氣,她眨了眨眼睛,露出了點兒無措的表情:“可是……”
“沒有什麽可是,就留在這裏,不準再往松園去了。”
明華在心裏面揣摩了一遍這句“留在這裏”到底是什麽意思,然後試探性地叫了一聲:“師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