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第 82 章
韓氏醫館就坐落在朱雀街的街頭,兩個小夥計站在醫館門外檢查着號牌放人進去,見有人再來排隊,按次序繼續發着新的號牌,今天已經發到了九十多號,手裏只剩下幾個木牌。
醫館的規矩是,普通病症最多發到一百,之後就不接診了,畢竟大夫有限。
毫不客氣地說,這條街上每日上門最多的不是什麽酒樓客棧,而是他們韓氏醫館。
這家醫館成立至今已經近兩百年,正是韓氏一族那位已經仙逝的韓神醫所開。
也是自這家醫館開張之後,韓氏一族開始發跡,後面幾代都會出幾位杏林高手,先後在太醫院當值。
如今太醫院最年輕的那位禦醫便出自韓氏一族,醫術更是個中翹楚。
京城的病人大多也是沖着韓禦醫的名頭來的,因為韓禦醫每天出宮後都會在經過朱雀大街的時候來醫館坐診一個時辰。
可以想見,人家可是禦醫,平時看診的都是皇親國戚,甚至還有皇帝,他們這些小老百姓自然對韓氏醫館趨之若鹜。
眼下還是正午,離韓禦醫來醫館尚早,但韓氏醫館門外還是早早就排起了長隊。
畢竟病不等人,雖然不能讓韓禦醫看,但韓氏醫館的大夫也比其他醫館厲害。
此時的丘涼早已滿頭大汗,累得雙腿發軟,天知道她剛才有多忙。
宋見霜突然就跟中毒了一樣,臉色一會兒白,一會兒紅,不僅身子發抖,還站不住腳。
到現在已經完全不說話了,整個人都在發/顫。
丘涼這一頓忙活,先是關上鋪子,而後便扶着宋見霜往街頭走,一邊走還一邊在心裏罵,小橙子那個棒槌,竟然是坐馬車離開的。
她早上來的時候都沒坐馬車,因為她沒有馬車,也不舍得額外花錢。
小橙子那個棒槌倒是不客氣,直接把宋府的馬車支使走了。
這一時半晌也租不到馬車,丘涼也不敢讓宋見霜一個人待在在鋪子裏,問清韓氏醫館就在這條街上,便扶着宋見霜往這邊趕。
半路上,宋見霜走着走着就身子一軟,攀着她的肩膀沒力氣走了。
丘涼無奈,只能把酒壺綁到腰間,把人背着。
宋見霜乖巧地趴在丘涼背上,胳膊摟着她的脖子,呼/吸/熾/熱地落在她耳邊,身子還不時顫一下 ,若換作平常,少不得又是一場關于定力的考驗。
眼下,丘涼卻是一點旖旎心思都升不起來,只有滿腹擔心。
好不容易到了韓氏醫館外,她也累得差點倒地。
可她不能倒,因為還要背着随時都有可能倒地的宋見霜。
見丘涼背着人就往醫館裏沖,韓氏醫館的夥計上前一攔:“尋常病症在這邊領號牌排隊,急症去那邊排隊。”
丘涼看了眼這邊長長的隊伍,想也沒想就去了急症那邊。
夥計翻了一下號牌,遞給丘涼,丘涼瞪眼,這夥計真沒眼力見。
她正背着人呢,兩手都扶着宋見霜的腿,怎麽接號牌。
而她背上的宋見霜手指發顫,根本沒有接號牌的意思。
丘涼晃了晃肩膀,輕聲喚道:“宋大小姐,宋見霜,快接一下牌子。”
背上的人好似動了一下頭,微微伸手,剛接住號牌,手指顫了顫,號牌就落了地。
丘涼:“…”
這下是指望不上了,她張了張嘴,心道不然用嘴咬着。
醫館的夥計彎腰撿起號牌,随手往背後一塞,好心道:“十號急症,記得聽裏面的人喊號。”
急症每日只發十位,這兩位姑娘是最後一號。
“多謝,多謝。”丘涼看了眼前面,只有兩個病人在等,不由松了口氣。
她心神一松,頓時覺得更累了。
“宋見霜,你能不能下來,我扶着你。”丘涼覺得再背下去,她就快口吐白沫了。
雖然宋見霜很輕,但她這一路狂奔,運動過量了。
“嗯……”
聽到宋見霜應了聲,丘涼便小心把人放下來,手也從扶着宋見霜的腿變成了扶住宋見霜的腰和胳膊。
雙手全程都沒敢離開宋見霜的身子,生怕這手一松,人就倒了。
宋見霜閉着眼睛,垂着頭,整個人柔若無骨一般倚在丘涼的肩膀上。
不一會兒,前面的人又進去一個,丘涼側着身子,保持一個姿勢久了覺得胳膊酸,便想歇歇勁兒。
卻不料,她才松了一只手,宋見霜便身子微動,靠在了她的懷裏。
丘涼頓時手腳僵住,随後緩緩扶住宋見霜的腰,把人摟在懷裏,這下不用側身了,也不用避嫌了,舒服了。
可她還是放心得太早了,沒一會兒,懷裏的人竟是站都站不住了,身子抖得厲害。
丘涼只能把人抱緊,下一瞬便如遭雷擊,呆在當場。
因為宋見霜一改方才的乖順,開始在她懷裏動來動去,手也攀上了她的後頸,扯住了她的衣領。
丘涼驚呆,雖然她是現代人,但也沒那麽開放。
這可是大街上,還站了那麽多人。
“丘涼--”
耳邊嘤咛一聲,落下燙人的呼吸。
丘涼當機立斷抓住宋見霜的雙手,把人死死摟在懷裏。
“別動,馬上就到我們了。”
“丘涼--”
帶着哭腔的輕喚,低啞又勾人,聽得丘涼頭皮發麻,不自主地打了個哆嗦。
“乖,馬上就好了,馬上,你再忍忍……”
嗯?忍忍?
丘涼愣了一下,後知後覺地意識到什麽,這場景,莫名有點相似。
好像前不久才經歷過……
記憶回到大相國寺那晚,宋見霜也是這樣扯住她的衣領,低吟淺喚,不能自已。
不會吧!
丘涼蒙了一下,難道是齊挽瀾?
狗賊!
別讓她再遇上!
丘涼咬牙暗罵,冷靜下來又覺得不是那麽一回事,她們是跟着齊挽瀾一起進雅間的,那壺免費的新酒也是原本就在桌子上的。
齊挽瀾在她們的眼皮子底下根本沒機會做手腳,也沒什麽異常的動作。
而且她們之前起過兩卦,齊挽瀾是可信之人。
等一下,酒?
也不對,宋見霜在大相國寺解蠱之後,又不是第一次喝酒,昨晚還在公主府喝過,如果非說有什麽不同的話,那就是公主府的果酒口感綿潤,清甜。
而秦家酒閣這次推出的新酒跟現代的雞尾酒類似,後勁大,顯然是用烈酒調的。
難道那什麽情/蠱的後遺症還沒完,不能沾烈酒?
丘涼一陣頭腦風暴,才剛窺到一點真相就聽到醫館裏面有人高喊:“十號急症,十號急症請進門……”
“來了。”
丘涼用力握住宋見霜的手,深吸一口氣,直接把人橫抱起來。
進門的時候腳下一個踉跄,差點摔倒,她的老腰啊,今天累慘了。
等宋見霜清醒過來,她高低要跟這個女人掰扯一下辛苦費。
接待她們的大夫是個中年男子,相貌跟韓禦醫有幾分相似。
此人正是韓禦醫的三叔,韓三叔一見丘涼是抱着病人進來的,還是個女子,忙示意她把人抱進後堂。
醫館的後堂被分割成七八個小隔間,每個隔間都用布簾遮着門,裏面有一張床,一張桌子,還有兩把椅子。
“快把人放床上,病人是什麽情況。”
韓三叔一邊問着,一邊給宋見霜號脈。
丘涼沒敢松手,壓着宋見霜的胳膊坐到了床邊。
宋見霜微微掙紮,面色痛苦。
韓三叔見狀,拿出一根銀針往宋見霜的額頭紮了下去,宋見霜頓時不再動作,好似睡了過去。
丘涼不由松了一口氣:“她喝了兩杯酒就這樣了,酒在這兒。”
她把腰間的酒壺扯了下來遞過去,酒灑了不少,浸濕了腰間的衣服,好在還剩下一些。
韓三叔見狀,先細細把脈一番,而後拿過酒壺聞了聞,又倒出一些在手心裏。
“怪哉。”
雖然味道有些新奇,嗯,他沒喝過,但應該是用陳年烈酒所調制,是好酒,不至于喝兩杯酒就這樣啊。
丘涼遲疑了一下,低聲道:“大夫,我這位朋友前不久曾經中過蠱,會不會跟這酒有什麽關系?”
諱疾不忌醫,她想了想還是把自己的猜測說了出來,免得耽誤病情。
蠱!
韓三叔打量了一眼昏睡的宋見霜,盯着她愈發泛紅的臉頰,不确定道:“可是中的情/蠱?”
不會這麽巧吧?
丘涼點頭:“正是。”
韓三叔吸了一口涼氣;“給這位姑娘解蠱的可是一位姓韓的禦醫?”
大侄子前些天曾經跟他們探讨過,說的就是一位中情/蠱的姑娘,但沒透露病人的身份,不會就是這一位吧。
丘涼又點了點頭:“正是韓禦醫。”
韓三叔表情擰巴了一下:“那就棘手了,實不相瞞,韓禦醫乃是在下的侄兒,他曾經跟我們說起過一位姑娘的病症,想來那位姑娘應該就是你這位朋友了,此蠱霸道且罕見,我韓氏有位先輩曾遇到過一次,但那位中/蠱的患者逝世很早,所以對于後遺症的記錄并不詳盡,再往後就是這位姑娘了。”
果然是情/蠱的後遺症,丘涼聽完便問道:“那韓禦醫可曾說過,若有後遺症該怎麽解決?”
韓三叔思考片刻,又聞了聞酒:“先輩的手劄上也記載了此蠱貪烈酒,誘之可引出體外,後遺症表現為邪/火/燒/身,需及時纾解,如今看來,病人過後也不能再沾陳年烈酒。”
比如宋見霜此時的狀況,明顯是因烈酒引發了後遺症。
丘涼點頭認同:“那她現在怎麽辦,紮一針就行了嗎?”
“當然不行。”韓三叔嘴角微抽,解釋道,“我這一針只是暫時讓她昏睡片刻,若我那侄兒在就好了,可惜他至少還要兩個時辰才能回來,可這位姑娘未必能等到那個時候。”
沒看宋見霜雖然昏睡着,但症狀卻沒有緩解下來,臉頰不僅越來越紅,額上還布了一層冷汗,身子也時不時地發抖,面色看起來很不好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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