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 14 章
宋見霜毫無例外地點頭:“正是,家父在京城已經給我定下了親事。”
她原以為這話一出,裏正他兒子臉皮再厚也得打退堂鼓了。
沒想到這少年還真是個臉比鍋底厚的,面上根本沒有一點告辭的意思,還擋着她的道。
因為宋清政壓根不信宋見霜的話,只當是人家拒絕小獵戶的借口。
如今這借口又用到了他身上,那怎麽能一樣,他可是堂堂的裏正之子,還是個讀書人,哪是小獵戶能比的。
就是退兩步講,是真話又怎樣,宋見霜都避難回鄉了,可見她那遠在京城的未婚夫是不中用的。
既然不中用,何不換一個。
宋清政尋思了一番,自以為好心好意道:“不瞞宋小姐,我聽爹爹說了令尊的事,你如今舉步維艱,不如就在此地安定下來,将來即使家中有變,你已嫁作他人婦,也好不受牽連。”
百钺朝雖然有誅全族的重罪,但嫁出去的閨女歷來就不算親族中人了,只要宋見霜肯嫁給他,就萬事大吉了。
宋清政也不是傻子,心裏打算得清清楚楚,最差不過是宋見霜她爹獲罪,那又牽連不到他這個外族人,他還能抱得美人歸。
往好了想,萬一宋見霜她爹無罪釋放,他這個于危難之中伸出援手的女婿可就水漲船高了,岳父可是正四品大官。
他此時的心情,宋見霜是不能感同身受了。
舉步維艱?嫁作人婦?不受牽連?
呵呵,她要是怕被爹爹牽連,就不會千裏迢迢回鄉尋找丘涼這個變數了。
雖然她左看右看,橫看豎看都沒看出來丘涼這個傻子厲害在哪裏,但跟她這個只知皮毛的門外漢不一樣,爹爹的占蔔之術了得,這種關乎全家性命的事,斷不會算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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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爹說變數能解困局,她把丘涼帶回京就是了。
宋見霜淡淡掃了他一眼:“不勞宋公子費心,若無事請回吧。”
沒看隔壁都哭天嚎地了嗎,她雖然沒功夫看個全貌,但也聽了個差不多。
這賭坊的人不講信義,竟然把之前她給的那十兩銀子算作事寬限一晚的錢,五十兩的賭債照算。
丘家老兩口那點棺材本到底是沒保住,一家老小都朝這邊盯着。
宋見霜被盯出了危機感,雖說這一家子人不敢明着來,但萬一來暗的呢,財帛動人心啊。
這宋家村是一刻也不能待下去了。
她心裏着急,宋清政卻一點也不急,還覺得宋見霜是不想連累他,當即就表忠心道:“宋小姐放心,縱使令尊獲罪,我們全家也會善待你的,絕不嫌棄你,我爹是裏正,我也是讀書人,斷不會讓你過苦日子的。”
宋見霜嘴角微抿,一個‘滾’字差點就忍不住說出口。
她見來軟的不行,直接來硬的,冷聲道:“敢問裏正是幾品官,你自诩讀書人,可有功名在身?”
肯定是沒有的,不然早顯擺出來了,說來說去就一句“我爹是裏正”,還能有別的話嗎?
宋清政被這麽一搶白,臉色也有些不好看,但他腦子軸,一腦補上宋見霜是出于不想連累他才說這種狠話,頓時把自己感動得不行。
“宋小姐,我是真心求娶,你別怕,我就是被令尊連累了也不會怪你的。”
宋見霜心累,這一個個的聽不懂人話啊,書都讀哪去了。
牆邊,丘涼聽得肩膀直抖,差點忍不住笑出聲來,這就叫天理好循環,一物降一物吧。
縱使宋見霜再怎麽智計過人,也架不住宋清政這種掩耳盜鈴的,不管你怎麽拒絕,人家滿腦子都是:我不聽我不聽,我不信,你一定都是為了不連累我才這樣說的。
這種自欺欺人腦補個沒完的讀書人也算是極品了。
宋見霜餘光瞥到在牆邊忍笑的丘涼,心裏不僅累,還氣。
還有個看笑話的……
她深吸一口氣,擡手一指:“既然如此,那我就實話實說吧,宋公子來得不巧,昨夜,她就睡在我房裏,與我同床共枕。”
宋清政愣了愣,沒反應過來,然後呢?
丘涼他認識,宋家村數一數二的大傻子。
可他們不是聊婚姻大事嗎,怎麽突然就扯到這個傻子身上了?
宋見霜淡定道:“我與她已有夫妻之實,只能辜負宋公子的美意了。”
宋公子目瞪口呆,目光打量了宋見霜一圈,又順着她的手指看向牆邊正在玩泥巴的丘涼,半晌回不過神來。
什麽玩意?
丘涼正揉着一個泥團子往牆上糊,聽到宋見霜的話頓時兩眼一直,手裏的泥團被糊了個亂碎。
好險沒把這破牆糊倒。
別說宋清政回不過神,她也懵了好嗎?
這個女人知道自己在說什什麽嗎?
宋清政艱難笑話了一下這話裏的意思,臉色憋得通紅:“宋小姐說笑了,她也是個女子,你們同床共枕有什麽的?”怎麽就有夫妻之實了?
他這聰明的大腦袋怎麽越聽越聽不懂了呢?
“宋公子是讀書人,應該知曉本朝律法,允許女子之間通婚。”宋見霜倒是鎮定,望着丘涼的眼神都快開出花來了,那叫一個柔情萬種。
宋清政又盯着丘涼看了兩眼,還是不願意相信,結結巴巴道:“她…是個傻子啊,我……”
他差哪了?
就晚了這麽幾天,怎麽就差這麽多了。
宋見霜緩緩勾唇,柔聲道:“她只是不通俗物,卻勝在赤誠一片,我既對她…總之我會對她負責,宋公子請回吧。”
美人欲語還羞,好似對丘涼情根深種,嘴角的笑意明晃晃。
丘涼:“…”
丘涼震驚!
這個女人真能演,都快晃瞎她的眼了。
等一下,對她負責……
聽宋見霜話裏的意思,合着她還是下邊那個?
這個女人無中生有啊,欺負她裝傻裝啞,毀她清白啊!
宋清政更加無法接受:“你們…你們怎麽能這樣啊。”
語氣裏竟然帶出了哭腔,跟他娘親平時氣急了一個樣,掩面而逃。
終于把人應付走了,宋見霜輕輕松了一口氣,關上院門就看向丘涼:“跟我進屋。”
進屋關上門,丘涼洗幹淨手,一臉好笑地看着宋見霜。
這個女人難道不應該解釋一下方才的話嗎?
宋見霜似是猜到了她的心思,面不改色道:“我有說錯嗎,昨夜跟我同床共枕的不是你?”
丘涼不否認:“是我。”
“你現在人不是我的?”
丘涼這下不認了:“那是因為賣身契,不是你說的夫妻之實。”少偷換概念,真當她是傻子呢。
“都一樣,你是我的奴婢,我是你的主子,我說對你負責有問題嗎?”宋見霜施施然道。
丘涼笑了:“宋小姐不愧是大地方來的人,這招禍水東引真不錯。”
哪裏一樣了!
宋見霜也笑:“少廢話,給你銀子,快去門口蹲着,找個沒人的機會趕緊走。”
不是她小人之心,丘家人沒一個是省油的燈。
尤其是丘家老二,方才關院門時,她随意瞥了一眼,丘明的眼神看起來充滿算計,說不準正惦記她的銀子呢。
她還真沒把握能走出宋家村,萬一丘家人出來攔她們呢,畢竟這個傻子曾是人家的親閨女,小心駛得萬年船。
丘涼接住宋見霜抛過來的碎銀子,笑吟吟地閉嘴,早說給銀子,她一個字都不帶多說的。
反正今天就離開宋家村了,人家京城來的大小姐都不在意名聲了,她一個傻子有什麽好矯情的。
別說方才那話最多在村裏傳傳,就是有村裏人到了京城傳揚出去,她還可以不承認。
她是個一窮二白的傻子,沒在怕的。
丘涼也知道宋見霜擔心什麽,還別說,她那便宜大侄子竟然真的守在隔壁門口,小眼神一直瞅着這邊。
顯然是盯梢呢,丘家人還真是被錢逼緊了,起了賊心啊。
宋見霜坐在桌前飲茶,一口又一口,不是因為渴,純粹是餓的。
她看了眼那兩個盤子,又大口喝茶,寧死不吃。
一直等到中午,隔壁的炊煙袅袅升起又隐沒。
丘涼終于回了屋:“丘家人在吃飯,我們快走。”
宋見霜沒有廢話,拎上小包袱就走。
丘涼扛起大包袱,緊随其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