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 7 章
氣氛霎時詭異起來,靜默沉悶。
顧公子手裏的銅錢都忘了丢,因為宋見霜這突然的一轉頭。
他看不到宋見霜的表情,卻能從旁人的反應上推測一二,畢竟這般年紀就能考上秀才的人不是傻子。
宋見霜的表情恐怕有些冷。
美人時不時都是笑着,說話也溫聲溫氣的,讓人忘了她那奪目的眉眼是清冷出塵的。
正如此刻。
面色冷漠的宋見霜褪去了待人的和氣,透着些清高孤傲的矜貴氣質。
看熱鬧的人不由心裏一怵,美人生氣還怪吓人的。
沒錯,宋見霜是氣了,她原本以為丘涼只為財,心裏放松之餘又因剛才的那一卦而驚疑不定。
好不容易鎮定下來,就在這個當口,丘涼竟然趁她不備,偷偷摸她的脖子。
摸一下還不趕緊拿開,還把爪子杵在那裏。
宋見霜眼底劃過一抹怒意,說不清是對丘涼的,還是對自己那曾松動過一瞬的底線。
這個傻子果然觊觎她的美色!
虧她還以為能用銀錢解決。
“丘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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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見霜一字一頓,這個傻子竟然還不把手拿開!
摸傻了不成。
丘涼是真的摸傻了,幹燥的掌心已經出了一層冷汗,被宋見霜喝斥一聲,她才後知後覺地收回手。
她傻笑一下,兩手齊齊比劃,一會指宋見霜的脖子,一會用手指表示有小蟲飛走了。
動作雖然生疏又滑稽,但意思也簡單明了。
她是幫宋見霜把脖子上的小飛蟲捉走,現在小飛蟲已經飛了。
宋見霜皺了皺眉,回過身去。
顧公子見狀,把銅錢擲到桌上。
宋見霜掃了一眼書,冷冰冰道:“上為艮下為坎,第四卦,蒙。”
顧公子忙問:“何解?”
“以此卦解姻緣,意為落花有意流水無情,公子的良緣并非你心念之人。”
宋見霜不帶感情地說完,便看向衆人:“今日只算六卦,下一位。”
顧公子握了握拳,動作僵硬地拿出十枚銅錢,人雖然站起來了,可眼睛卻盯着宋見霜看了又看。
他才十七歲,就已是秀才,雖出身平庸,但祖父做屠戶多年,也積攢下一些家底,勉強算是縣城富戶,怎麽就落花有意流水無情了。
這位姑娘又怎知他心念之人是誰?
宋見霜對顧公子一個眼風都不帶多的,這種一見她就說鐘情的書生沒有十個也有七八個了,她又豈會看不懂顧公子眼神裏的期待。
就算不是第四卦,她也會這樣解卦辭。
不過是見色起意罷了,世間男兒多是如此。
宋見霜繼續翻書算卦,身後,丘涼的手心裏全是汗,腦子裏一陣發懵。
她原本只是想試着和宋見霜肢體接觸一下,心裏其實沒什麽底,對能否看到一些畫面并不抱太大期望。
結果她看到了什麽?
丘涼兩眼直發暈,她算的是宋見霜會不會傷害她?
她看到的是……
一幕幕笑顏如花的宋見霜,這個女人妩媚地笑着,雙目含情地笑着,穿着潔白羅裙笑,身披大紅嫁衣笑,醉卧床間笑……
那些笑全是對着她,笑到最後,兩人滾到了床上……
丘涼晃了晃頭,舉起雙手捂住自己的眼睛,畫面太美,她沒眼看,不,沒眼回想。
這都是些什麽鬼東西,這個女人果然想□□她!
關鍵是她竟然定力不行,不然怎麽就滾到床上去了!
實在是太不争氣了。
丘涼關心的是宋見霜對她來說有沒有危險,她只關心自己的安危。
這下可好,算危險還是算安全。
丘涼一會兒決定遠離宋見霜,一會兒腦子裏都是這個女人笑着的模樣。
太邪門了,她在現代還沒有嘗過感情的苦,主要是只顧勤工儉學,兼職不斷,被生活拖着往前走,哪有時間去談/情/說/愛。
哪怕是眼下,穿越過來面對原主的處境,她也是生計為重,賺銀子脫離丘家最要緊。
丘涼從來沒料想過未來伴侶是一個女人,還是個古代女人。
畫面裏,有一幕是宋見霜身穿嫁衣,攬着她的胳膊共飲合卺酒,那場景分明是在和她拜堂成親,洞房花燭。
還能再離譜一點嗎?
等到日薄西山,宋見霜收了攤,就見丘涼的眉頭都快擰成疙瘩了。
這個傻子……
回去再算賬,什麽幫她趕走脖子上的飛蟲,她才不信丘涼的鬼話。
兩個人心裏各自存着事,回到村裏,丘涼下意識地想回丘家,回自己的小柴房。
實在是那些畫面給她的沖擊太大,她要好好捋一捋。
宋見霜卻沒給她冷靜的機會。
“站住,今晚留下陪我,你收了銀子的。”
美人冷冷望過來,大有興師問罪的架勢。
丘涼摸了摸懷裏的銀子,頓覺燙手,這銀子不好賺啊,一不小心就把自己搭進去了。
可是,把銀子還回去是不可能的。
她默默停下腳步,選擇向銀子屈服。
都是為了銀子,不管這個女人怎麽色/誘,她都會守住清白的。
她相信自己的定力。
丘涼暗暗打定主意,窺見未來不一定就要遵從未來,再者那未來不一定就應在她身上。
她只是不小心穿越過來的,萬一畫面中的場景是指原主和宋見霜呢?
從她穿過來的那一刻起,一切就都變了。
宋見霜見丘涼沒有再往前走,掏出鑰匙打開院門,把人領進了屋。
“你在這裏等我,我去跟白嬸說一聲。”
丘涼一聲不吭,傻愣愣地站着,沒有給宋見霜一絲回應。
眼見宋見霜抱着一匹布出門,她這才打量起房間裏的陳設。
幹淨,簡單,除了一些生活必需品,就是床邊那兩口大木箱。
其中一個箱子裏裝着的全是布匹,方才宋見霜打開過,另外一個就不知道了。
看來這個女人并不打算在宋家村久待,丘涼推斷道。
不一會兒,院子裏響起關門聲。
宋見霜空着手回來,想必是跟白氏說好了。
“去給我燒水,我要沐浴。”
丘涼站在原地沒有動,權當沒聽見。
宋見霜走近,在丘涼面前站定:“你這個時候還要繼續裝傻嗎?”
她淺淺揚唇,笑意不達眼底。
收銀子的時候倒快,幹活的時候又想起來裝傻了。
丘涼翻了個白眼,伸手:“二十兩是陪/睡的價錢,燒水幹活另算。”
聲音清脆,語調果決,竟是格外好聽。
宋見霜撇下腦子裏跑偏的思緒,嗤笑出聲:“不裝了?你算得倒是清楚,那我們就來聊聊你輕/薄我一事怎麽算?”
丘涼愣住,輕/薄?什麽時候的事?
宋見霜坐下,好整以暇道;“怎麽不算了?你當随意就能對我動手動腳嗎?”
丘涼也笑:“宋小姐說錯了,我無心對你動手動腳,真是在趕小飛蟲,不信你去問問當時站在你身後的人。”
去問吧,當時人那麽多,那麽亂,問得清楚才怪。
宋見霜從頭到腳打量着丘涼,悠悠道:“我不管是什麽原因,你摸了我的脖子是事實,我也不欺負人,就算二十兩銀子吧。”
丘涼:“…”
這還不叫欺負人?她所有的家底就二十二兩銀子。
這個女人是想把給出去的銀子一下都給訛回去啊!
宋見霜又道:“要麽去燒水,要麽退二十兩銀子,你自己選。”
丘涼不作聲,腳步一動走到宋見霜身邊,握住她的手腕往自己脖子上一放,又胡亂劃拉了兩下。
“現在你也摸過我了,兩清。”
燒水幹活?她晚飯還沒吃呢,才不伺候這大小姐。
宋見霜:“…”
還能這樣操作,活這麽大,她真是長見識了!
丘涼似是嫌不夠,又握住宋見霜的手往自己胸前一放,大剌剌道:“現在換你輕/薄我了,去給我燒水吧,我要沐浴。”
宋見霜怔怔回不過神來,她從未見過臉皮如此之厚的人。
丘涼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老神在在道:“你要是覺得不劃算,就讓我輕/薄回來,要麽去燒水,不然給銀子也成,就按你說的,二十兩。”
她一個現代人,還治不了古代女子了。
宋見霜抿唇,手指輕輕顫了幾下,一直以來自持的鎮定在這一刻全丢了個幹淨。
這個傻子,欺人太甚!
她想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