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二堂課·分餅
第13章 第二堂課·分餅
黑暗仍舊不散。
田南栀睡得迷迷糊糊，反應了好久才重啓記憶，從莫名其妙的數學課，到驚險刺激的課後習題……記憶悉數回歸腦中。
拉過身側光屏查看時間，發現這裏時間的流速應該與日常是相同的，除了上課的半個小時以及課後答題的一個小時，其餘時間都能自行安排。
離今晚的八點課程，還有七個多小時。
她坐起身，醒神發呆。
黑暗中傳來響動。
嘎吱嘎吱。
嘎吱嘎吱。
是磨牙的聲音。
刺耳尖銳，非得咬牙切齒才能弄出這樣的動靜。
淺淺冒起這個念頭後，田南栀怕葉三绮不小心咬到舌頭，探出身子伸手想拍醒她。
二號床與四號床緊密相連，她輕而易舉就摸到了床邊。
滴答。
一滴溫熱滑膩的液體落在她的指尖。
沿着手指，一路向下，麻麻癢癢流到了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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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刻惡臭味直鑽鼻腔。
霎時間，田南栀無比清醒。
借着葉三绮身側光屏散發出來的昏暗光線，視線上移到天花板。
有一張不屬于人類的臉。
不，應該說是三張。
蘇謠和陳依然那邊的天花板上也有這樣的臉。
皮膚是疙疙瘩瘩的青綠色，肥碩油膩，兩只凸出來的眼睛密密麻麻好像昆蟲的複眼，滴溜溜轉着。
咧嘴一笑時，泛黃粘稠的涎液從上方成股流下。
田南栀瞳孔微縮，倏然擡頭看自己的床上方——
空的。
沒有怪物。
“快起來！”
來不及細想，田南栀攥起手邊鐵鏈就甩到了那只怪物的臉上。
這狠厲的一擊襲去卻是不痛不癢，怪物沒有躲，依舊古怪笑着。
田南栀分身乏術，只能先保住離她最近的葉三绮，直接撲過去：“趕緊醒醒！”
“噗——！！！”
被這幾十斤重的人砸下，葉三绮猝然驚醒，睜開眼正看見田南栀壓在身上，不禁哼唧道：“南栀，你突然幹嘛啊，吓我一跳。”
磕噠。
電燈打開。
照得寝室亮如白晝。
陳依然騰地坐起身：“怎麽了，怎麽了？”
蘇謠半眯着眼，聲音有點啞：“南栀，你是不是做噩夢了。”
田南栀保持着下壓葉三绮的姿勢，手不斷觸摸床鋪。
幹的。
不可能啊，她明明看見那怪物的口水……
頓了下，她擡起頭。
哪裏還有駭人的怪物臉，分明僅有一道光潔的白牆。
難道真是做夢？
田南栀立起身。
葉三绮抹去眼淚，戴好眼鏡。本來這一夜她就睡得很不安穩，突然又被田南栀整個人泰山壓頂，她現在是又驚又疼：“你到底怎麽了南栀？”
田南栀回憶剛才駭人那幕，揉了揉眉間：“抱歉啊，我可能真的是睡迷糊了，看見有三張怪物的臉在天花板上。”
“！！！”
三人驟然清醒。
葉三绮坐直，心有餘悸擡眼：“可能……只是幻覺吧。”她寧願是田南栀看錯了。
陳依然好奇田南栀的這個用詞：“你确定是怪物，不是鬼？”
田南栀點頭：“沒有人形。”
葉三绮頭皮發麻，立即叫停：“別別別說了。”她好不容易做好準備面對鬼怪，結果又來個不是人形的怪物，這題目怕是想要她死。
田南栀緊蹙眉頭，爬回床鋪，心中的疑問不比她少。
剛才那個場景，怎麽看也不像是幻覺，那幾張怪物的駭人嘴臉……鐵鏈擊中那只怪物的時候，傳遞回來的觸感就是有血有肉的生物，并不是冰冷的牆壁，可是怎麽會突然消失得沒有一絲痕跡。
等等，不對。
田南栀動作一頓。
擡起手，嗅了嗅。
有淺淡的惡臭。
果然不是幻覺！
田南栀返回到二號鋪，趴在床鋪上仔細聞嗅。
看得葉三绮怪不好意思的：“我、我昨天準備換床單的，遇到事情就耽誤了。”
田南栀微微凝眉：“不，這種味道不是人類身上的。”
這氣味區別于人類身上的味道，混合着腐肉與血液的氣息，非是從爛骨碎肉間攜帶過來才會有如此惡心的臭氣。
盡管這灘涎液漸漸揮發消失，觸覺已感知不到它曾存在過，但殘留在這上面的氣味卻難以在頃刻間消散。
三人對視一眼，拉起被子去聞，果然。
頭皮轟然發麻。
試想一下，在她們熟睡的時候，黑暗中，一只青面獠牙的怪物正貪婪地盯着她們，像是在看一盤即将入腹的獵物，磨磨牙就能将她們嚼得粉身碎骨。
葉三绮忍不住打了個抖，大半個床鋪都充斥着怪物的口水，雙手一時都不知該放在哪裏，連滾帶爬的從2號床來到了田南栀所在的4號位：“南栀，要不你收留我幾晚吧。”
田南栀往旁邊挪了挪，給她讓了點位置：“別怕，我倒覺得這對我們來說是個好消息。”
葉三绮忍着淚：“還好消息？”
田南栀：“對，你們看啊，現在咱們的狀态是處于[休息時間]，即便有怪物出現，但它們都沒有攻擊我們，為什麽？”
“為什麽？”
“是不是因為，它們缺少一個攻擊我們的理由。”
田南栀環視她們，淡定開口，“只要還沒有到開課的時間，哪怕鬼怪現在現身在我們面前，都無法攻擊我們。”
這些怪物可能就像提前踩點，先在挨個寝室到處查看先挑選食物，一旦被它們逮到機會，即刻便撲進來将她們大快朵頤。
休息時間應該可以視作安全時間。
雖然還只是個僥幸的猜想，但經過樂樂一事多少能夠确認，在學生們被課堂規則束縛的同時，這些怪物也自有一套規則來束縛它們，它們也只能按照規矩行事，否則下場就會很凄慘。
這也就是暴怒的樂樂不敢進入寝室的原因。
因為答題完成，學生履行了規則，鬼怪也需按照規則，不能對她們發動攻擊。
田南栀慢條斯理抽出濕紙巾，仔細擦手，淡淡笑道：“所以也許我們保命的關鍵，就是做一個聽話的乖學生。”
這樣才能讓怪物沒有可乘之機。
葉三绮抱着田南栀細弱的手臂，聲音微顫：“道理我都懂，可我一害怕的時候腦子就不轉，怎麽辦啊？”
靜默片刻，蘇謠：“要不我們先做課前預習，琢磨琢磨可能出現的題目？”
陳依然摩挲着下巴，一本正經：“知己知彼百戰不殆麽？我覺得可以。”
葉三绮吸鼻子，舉手：“那我第一個就要報名！”
幾人陸續下床。田南栀盤腿坐在床上，揪起自己的床單被子聞了聞，眉頭皺得更深。
為什麽剛才她的床鋪上方，沒有怪物出現？
直到室友們喚她下來，她才暫時按捺下這個疑惑，翻身下床。
臨開課前，她們設想到了許許多多可能出現的分餅問題，比如三張餅分給四個，四個餅分給六個人……二十以內的分數，她們都打小抄寫在了手上，以免老師突然點名時措手不及，大腦轉動不過來。
葉三绮吸鼻子，感激得挨個握手：“各位戰友，如果我這次僥幸不死，我一定會好好報答你們的大恩大德。”
田南栀笑笑，忽然想到個問題，反拉住葉三绮的手：“等一下，我覺得這道題可能只是理論上還算簡單……”
葉三绮心咯噔：“啊？”
蘇謠和陳依然也轉頭看來。
一聲醒耳鈴聲劃破安靜，堵住了她後面的話。
19點55分，預備鈴響了。幾乎是條件反射，葉三绮蹭地抽回手，顧不上田南栀要說的話，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正襟危坐。
經過上次課堂親耳聽到對面寝室的下場，預備鈴一響，寝室四人便都不再說話，可以說就連呼吸聲都在下意識控制。
寝室安靜，悶得如密閉的罐頭。
四條“沙丁魚”坐得整整齊齊。
課前的廣告又在歡快的跳躍播放：
【小學神趣味數學課堂開課了！】
【學生數學總不好怎麽辦？多半是課後習題做少了。】
……
四個光屏同時播放，聲音效果強得吓人，宛若一只無形的手，悄無聲息就候在了心髒的旁邊，提着它，慢慢吊到了嗓子眼。
八點，上課鈴響。
走廊準時傳來腳步。
但與上次不同，這次的腳步輕盈清脆，是女人的高跟鞋聲音。
大約是這些老師們專課專教，在她們前進到了第七頁後，就換了這位新的老師。
新老師走得不疾不徐，悠閑得緊，好像已然将這些學生玩弄于股掌之中。
“各位同學好，歡迎你們來到了我的課堂，我是你們的新老師……”
門外幽幽傳來老師毫無感情的話音。分明是清麗的女人嗓音，在此刻所有人的耳中，卻滿帶着陰冷與黏膩。
已經分不清這位老師是在幾層，這些聲音穿過了水泥牆體，就跟直接貼在耳畔說話一般無二，激起脊背顫涼。
如果仔細聽，還可以聽見這位女老師在每說完一句話後，尾音都帶有不協調咯吱咯吱聲。
盡管短而急，但其尖銳程度和田南栀之前所聽見的怪物磨牙很像。
老師在走廊踱步。
“很好，看來經過之前的課程，大家已經牢牢記住了我們的課堂紀律……”說是在誇，但口吻莫名多了幾分咬牙切齒，應是在不滿無法懲罰這些[乖巧的學生]。
“現在打開課本第七頁，我們今天要講的，是簡單的分餅問題……”
進入課堂講解部分，每個人都稍松口氣，按照上一課的經驗，這部分的時間老師要忙着講解知識點，算是比較安全的，只需要認真聽講即可。
與她們推斷得差不多，這個分餅問題簡單得只是二十以內的分數問題，A張完全相同的餅分給B個人，應該要分為A/B。
這些數字，經過來來回回的死記硬背，暫時烙在了腦中。
不久，老師上上下下走了幾圈後，話音一頓，開啓了課堂提問的環節。
“已知，桌上有6張完全相同的餅，需要分給桌前的11個人，答案是多少……”
老師悠然起口，“我看看，這道題請學號L06050901的同學，起來回答一下。”
話音剛落，光屏開啓語音。
那端隐約傳來呼吸。
旋即慵懶倦怠的嗓音響起，跟沒睡醒一般，帶着淺淡的啞音：“十一分之六……”
田南栀眉頭微蹙。
男生的聲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