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 17 章
旁邊看熱鬧的三個人:......
許豪他們目瞪口呆,畫風轉變的太突然,真不愧是學霸,思維可真靈活。
淡定如遲穆,也明顯被晚櫻的話噎了一下。
怎麽不能信了?喜歡他的女生繞附中的操場三圈有餘。
說的跟他遲穆是醜八怪大土鼈似的。
好吧,他承認晚櫻不是一般女生。
習慣了女生看向他時閃爍躲避的眼神,他忘了晚櫻不管何時何地看他都是坦蕩蕩的。
晚櫻拿起剛才景渝給她的紙巾,随手扔到殷柔懷裏。
漫不經心的掃了眼地上的一片狼藉,盯着殷柔滿是淚花的眼,微掀嘴皮。
“《刑法》第二百三十四條故意傷害他人身體的,處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者管制”
她擡起頭,看了眼角落裏的攝像頭,“既然你多次強調自己不是故意的,那我們就還原一下剛才的經過,我會聯系你們學校保衛科掉監控,你也不用再浪費口水賣無辜”
看着剛才幫殷柔說話的遲穆,晚櫻一個兇狠威脅的小眼神瞪了過去。
有一有二就有三,這次是碗滾燙的熱湯,下次要是把刀呢。
人性的複雜,誰說的清?
晚櫻也不想把事情捅大,但她才十八歲,不想拿自己年幼的生命開玩笑。
淩厲的眼神刷的一下飛過來,遲穆乖乖的閉了嘴,安靜的立在晚櫻身後。
保安來的時候只帶走了晚櫻和殷柔兩人,在晚櫻強烈的要求下,值班老師調了監控。
兩分十二秒的時候,監控裏的殷柔距離他們所在的餐桌有三米距離,當時那個男生的腿就已經橫在了路中央,并且,殷柔還專門移開視線看了眼。
兩分五十秒的時候,監控裏殷柔本能的要擡腿跨過,但她遲疑了一下,腳故意大幅度挪動了一下,接着就發生了剛才的一幕。
晚櫻用手機把監控錄了下來。
值班老師面帶虛僞的笑容看着晚櫻,“你看,你也是從附中出來的,這事要是傳出去對誰的影響都不好,更甚會直接抹黑學校的風氣,影響以後的招生,學校會加強對殷柔同學的思想品德教育,不過,這事不宜鬧大”
盡管來的時候已經做了心理準備,晚櫻的心還是涼了一下。
在利益面前人性就那麽不堪一擊。
一切都變得蒼白無力微不足道。
邀請她講話時說得無比誠意,涉及到利益時盡數變質。
個人利益前,道德綁架拈手即來。
不過,她也沒想怎麽樣,讓殷柔長個記性就行了。
直到離開,晚櫻都沒給遲穆好臉。
一模在緊張的高三生活中如期而至。
生氣歸生氣,考試前一天,晚櫻給遲穆發了條恐吓威脅信息。
洗完澡,遲穆趿拉着拖鞋,一手拿毛巾快速擦着頭發,身後落下了一路水滴,六六和五仔調皮的用小肉墊在水跡上蓋爪印,光潔的地板上瞬間開出一朵朵白色的梅花。
聽見身後的動作,遲穆扭頭。
六六和五仔立馬停下搗蛋的動作,後腿和小屁股啪叽蓋到地面上,人模人樣的坐了下來,小尾巴一個比一個搖的歡快,吐着小舌頭,左右搖擺賣萌。
遲穆走了過去,一手一個把地板上的小家夥提溜起來,果然,那被坐着的地方一小片淡黃色,還氤氲着熱氣。
他嫌棄的把兩只幼犬扔浴缸裏,拿出拖把清理地板。
把那兩只撈出來的時候天色已黑,遲穆拿着吹風機,吹着兩只落湯狗。
五仔眯着圓溜溜的大眼睛,乖巧安靜的仰頭迎着吹風機,享受暖風拂過毛間暖洋洋的感覺。
天差地別的是,六六發出二哈專屬狼嚎,殺豬似的四處躲。
收拾完兩只狗,遲穆再拿起手機,上面四五條未讀消息。
看了眼上面顯眼的備注,是昨天遲糖拿着他手機在他眼皮子底下改的備注。
晚晚大人:舉刀威脅jpg
晚晚大人:刀上滴血jpg
晚晚大人:血流成河jpg
晚晚大人: 遲穆駕崩jpg
晚晚大人:語文不及格,這就是你的下場[媚眼]emoji。
卡通小狗飄在血海之中,死不瞑目,六六盯着那張圖片,仰頭不安的嚎了兩聲,爪子緊緊地攀着遲穆的胳膊,害怕的直往他懷裏鑽。
早讀鈴響,大家急哄哄的沖向食堂,生怕搶不到位。
還剩下一部分臨時抱佛腳的同學,拿着課本在背。
而這其中,就包括遲穆。
許豪跑到一半,生生止住了腳步,他伸出食指認真的數了數,“一二三、三二一,不對啊,四人.幫還差一個人吶”
回頭看,教學樓理科重點班的窗邊,一位海拔很高的男生沒睡醒的樣子,懶洋洋的打了個哈欠,慵懶的倚在牆邊,一只手托着腦袋。
另一只手高舉着語文小本本在背。
透過一棟樓的距離,人來人往,許豪似乎能對上他的口型。
“浔陽江頭夜送客,楓葉荻花秋瑟瑟”
許豪沒空為遲穆的好學而感動。
他想哭。
他好不容易擠破腦袋才沖進了年紀前五,再也不想當萬年老六了。
每次去遲穆家六六就對他格外熱情,像是找到了同道中人。
蒼天有眼,把阿遲這小子的語文成績給封印了。
難道,現在洪荒之力就要解封了嗎??
不行,妖神出世,必将生靈塗炭。
他要為正義除害!
許豪一臉忿恨,一身正氣,急哄哄的原路返回。
身上的勇猛之氣太重了,一個不留神,許豪踩空了,啪叽滾下了樓梯。
“我不是孔廟,不用對着我祈福”
遲穆背完晚櫻給他畫的重點,準備提前去考場,結果,轉交遇見許豪撲通行了個大禮,聲音慘痛。
“誰...誰給你祈福了,我那是沒踩穩,不小心摔了一跤”
許豪站起身來,狼狽的拍了拍屁股上的土,為民除害的大義凜然消失殆盡。
許豪連飯都不吃了,遲穆走哪他就跟到哪。
兩人前後進了考場,他歪在遲穆肩上,拍着胸口信誓旦旦:“穩住,這次兄弟陪你一起不及格”
遲穆輕飄飄的睨了他一眼,“不及格你個大鬼頭,回你座位上去,別沒事找事咒我”
不及格?
再不及格晚櫻能吃了他。
許豪眨巴眨巴眼,阿遲怎麽這麽激動,竟然還冒髒話了,不敢惹不敢惹。
灰溜溜的夾着尾巴回到了自己位上。
第一次對語文考試這麽認真,遲穆竟然還有一絲絲緊張。
摩挲着厚厚的答題卡,咽喉不自覺的滾動了下,劃出英氣的弧度。
前面進行的都很順利,就連閱讀題,他都耐着性子讀了下來。
可對着一整面作文紙,遲穆煩躁的鎖着眉。
“據網友爆中國大媽把廣場舞跳到莫斯科紅場,繼中國大媽廣場舞攻占巴黎盧浮宮後,莫斯科的紅場終于淪陷了,中國大媽的廣場舞引來了莫斯科警察”
“對于中國大媽跳廣場舞引來警察,甚至擾了市民休息一事,引發了你怎樣的思考”
又是中國大媽跳廣場舞。
遲穆煩躁的撸了把頭發。
腦海中閃過晚櫻的威脅:
“活要見人死要見屍,我要見你答題卡”
遲穆咬咬牙一個字一個字的往外崩。
鈴響,便秘般的感覺終于結束,遲穆呼了口氣。
平常他不寫作文語文才考69,這次他寫的滿當當的,看在費這麽筆油的份上,怎麽也不得給他個辛苦分?
遲穆再次煩躁的撸了撸頭發,連辛苦分都要靠施舍,活了這麽多年了,他何時這麽可憐過?
身後許豪又沒皮沒臉的纏了上來,“阿遲,考得怎麽樣啊,咱哥倆先對對題摸摸底?”
遲穆心中一動,按耐不住了,“這次作文的立意是什麽”
許豪想了想:“警察都來了,肯定有擾民之嫌啊,暴露了當事人公共文明素質底下。所以,立意的根本就是,作為國人,我們不應該起哄,而是要更加深刻的反省自我,把國人的素質提升起來”
遲穆聽完,一曲涼涼送給自己。
跑題跑了十萬八千裏,白龍馬都拉不回來了。
許豪趴着遲穆的肩膀,“你立意啥,說來聽聽”
遲穆:……
藝術無國界,廣場舞太累,改唱.紅.歌試試?
照許豪的思路,廣場舞那個音樂有擾民之嫌,被批沒素質,那他這個紅.歌,十來個大媽齊聲吼起來。
那警察也不用來了。
殡儀師直接上吧。
所以他幹嘛要和許豪對答案?
許豪親眼看着遲穆惡狠狠的瞟了一他眼,然後快步離去。
他一頭霧水,這對答案對的愉快着呢,阿遲他又發什麽瘋。
語文又沒考好,換做以前,就跟一日三餐多加了個雞腿的性質一樣,再平常不過,潇灑依舊。
可現在不一樣。
他一個大男人,總不能說話不算數吧。
他又不是許豪,那臉皮厚的繞長城兩個來回。
另一邊,正在圖書館看書的許豪,一個強烈的噴嚏發了出來,看着對面被吓到的小姐姐,裝模作樣的擤了擤鼻涕。
遲穆不開心,平常九十分鐘做完的理綜卷,走火入魔似的只用了六十分鐘。
早早就出了考場。
三天後,老秦一改往日黑臉關公的形象,笑的花枝招展,連肥大的肚腩都随着他那輕快的腳步上下彈動。
“首先恭喜我們班在一模中取得大捷,一本上線率再創新高,市前十名,我們班一下子占了七個!”
“另外恭喜我們班遲穆同學,從一環開外成功擠入市中心行列,大家鼓掌”
被點到名的遲穆,明顯一愣。
許豪耷拉着腦袋,埋在課桌上,他就說嘛,遲穆的語文提上去就沒他們什麽事了。
看了眼牆上貼的成績單,果然又回到了萬年老六。
語文答題卡發下來的時候,遲穆看都沒看,一股腦直接塞到了書包裏。
與其提心吊膽的還不如裝作不知道。
周末,晚櫻難得起了個早,牽着肉墩去串門。
幾個月的時間,肉墩明顯瘦了不少,就是太臭美了,每天洗過澡都要在鏡子前面欣賞自己的盛世美顏。
晚櫻到的時候,遲穆正在吃早飯,一進門,六六就圍着通體雪白的肉墩來回轉,似乎沒見過這麽美的狗,美得它懷疑狗生,哈喇子都流了下來。
肉墩愛幹淨,黑乎乎的大眼睛警惕的盯着六六,生怕沾上它的口水,機靈的躲在五仔後頭。
趴在地板上的五仔懶洋洋的回頭看了眼,接着閉眼補覺。
肉墩哪受過冷落?哪次晚櫻牽它去小區散步,不是幾條小公狗搖着尾巴圍着它轉?
可那只懶散的金毛只冷淡的瞥了它一眼,好像一點都不喜歡它。
肉墩伸出粉嫩的小肉墊,輕輕的撓着五仔的尾巴尖,玩的不亦說乎。
五仔緩緩張開水眸,一個翻身,把肉墩抱在了身下。
爪子安撫的拍了拍肉墩的腦袋,抱着懷裏的一團雪白又閉上了眼睛。
晚櫻:......她的墩墩這是被霸道總裁撲到了嗎?
那個驕傲臭美的肉墩先是使勁掙脫了一下,奈何五仔的爪子太堅固,索性不鬧騰了,蹭了蹭五仔脖間的毛發,安靜的賴在五仔懷裏。
晚櫻看不下去了,把答題卡跟遲穆要了過來。
如果作文再加上三十分,就達到了晚櫻的期望。
可就這小學生水平的作文,閱卷老師不給他大零蛋就不錯了。
遲穆看着晚櫻的視線一直停留在作文那頁,面上的難堪漸漸放大。
尴尬即将溢出水面,遲穆走過去一把奪過答題卡。
他咳了兩聲,看着不遠處的朵朵白雲,別別扭扭道:“就差一分,下次一定能及格”
想轉移話題,晚櫻偏不上他的當,“小學生寫作文還知道分段呢,你不分段就算了,連題目都懶得寫,還有‘應多呼籲中國大媽跳廣場舞,男女不限’是幾個意思??”
耳根浮現一點紅,遲穆放下燙手的答題卡。
“作文是硬傷,從今天開始一天寫一篇,直到三模”
看遲穆要反駁,晚櫻急忙加了句,“我生日那天你答應我了要及格,但你沒做到,我收點小利息不算多吧”
遲穆欲言又止,還是應了下來。
晚櫻翻開厚厚的五三,找了道作文模拟真題,看着牆壁上挂着的鐘表。
“現在是十點,十一點之前寫完”
給遲穆找好題,晚櫻從自己書包裏拿出高數啃了起來。
文學系,高數向來挂科率最高,而這就是晚櫻拉分的訣竅。
她雖然不喜歡高數,但成績卻不差。
不像有些人,不喜歡,成績又差的要命。
這次的作文題目簡單,遲穆半個小時就寫完了。
旁邊的女生認真的算着高數題,泛黃的草稿紙布滿了秀氣的阿拉伯數字,不少公式被黑色的線條拉的面目全非,似乎要穿透紙張洩恨。
晚櫻眉頭緊鎖,認真的計算着,多元函數微積分她都挺過來了,卻在無窮級數上栽了跟頭。
遲穆娴熟的轉着筆,百無聊賴的掃了眼那道高數題,只見晚櫻用一個公式算過來算過去,就是算不到重點上。
眼看就要算出答案了,又被晚櫻用複雜的算法繞了進去。
一道低低的聲音脫口而出:“笨”
晚櫻茫然的擡起頭,兩顆閃亮亮的瞳仁像是水中星星的倒影,“嗯?”
遲穆随手抄起手旁的水杯灌了口,過了水的聲線格外深沉,“沒什麽”
晚櫻又低下頭,接着剛才的算式。
又卒了一張草稿紙,遲穆實在看不下去了。
他起身走到晚櫻後面,拿過她手裏的筆,接着晚櫻的算式往下寫。
“這個是發散級數.....具有相同斂散性...但調和級數這個是發散的”
“最後得出所給級數非絕對收斂”
書桌比較低,遲穆彎下腰,晚櫻的後腦勺緊緊貼着遲穆的胸膛。
男生說話時胸腔不停的顫動着,幹淨的氣息一點點傳入晚櫻的鼻間。
像是滾了泡的汽水,白色泡沫沸騰着直往外冒。
秒針不過轉了四十五度,答案就被算了出來。
遲穆把筆塞回晚櫻手裏,晚櫻被男生手上的溫度冰了一下,瞬間拉回了思緒。
白紙黑字,秀氣與潇灑,截然不同的字體,相差甚遠的解題思路。
晚櫻順着遲穆的思路試了一遍,果然,只用了幾步就算出了答案。
“謝謝”,她輕聲說。
說完,她輕飄飄的瞄了眼遲穆,理科男都很帥,晚櫻第一次認同這種說法。
那是你對着一道沉重無比的高數題思來想去,但他玩似的動手随便在紙上劃拉幾下就算出了答案。
“你的脆弱和缺點在他的力量前轟然倒塌”
鬼鬼作祟的少女心,像草莓味的奶昔,在玻璃杯裏融化殆盡。
害羞一閃而過,滞留在一去不複返的時光機裏。
遲穆淡然的移開眸子,女生面頰上的紅暈卻印在了腦子裏。
晚櫻給遲穆改完作文,已經正午時分。
遲糖從舞蹈班回來,後面還跟了一個尾巴。
晚櫻站在樓梯上和景渝大眼瞪小眼。
拖鞋在地板上發出啪嗒啪嗒的悶聲,遲糖打開冰箱拿了瓶酸奶,嘴裏叼着吸管含糊不清,“後悔看到這一幕了吧,都勸你不要來了,是你不聽話”
晚櫻:後悔看到哪一幕了?這語氣怎麽這麽像捉奸在......
在景渝的逼供下,晚櫻從頭到尾全招待了。
遲糖坐在沙發上,胳膊壓着景渝的肩膀添油加醋,小嘴吧嗒個不停。
景渝煩躁的捏了捏眉頭,“跳舞的時候你就叨叨個不停,不能讓我的耳朵清淨會兒嗎?”
遲糖故意湊到景渝耳根,大聲喊道:“不能”
嫌棄的小眼神掃了眼景渝的大腳,“我不就是沒跟上節奏踩了你一腳嗎,一個大老爺們,你怎麽跟小姑娘似的嬌氣兮兮的”
“整首恰恰三十分鐘,二十九分鐘你都沒跟上節奏,踩我一腳?”
遲糖沒底氣的哼唧,“兩腳”
景渝看着少女伶牙俐齒的樣子,氣的頭上冒煙。
景渝不吭聲了,遲糖還以為他真的生氣了呢,慢慢的把小腳挪到他旁邊,緊閉着眼視死如歸道:“給給給,給你踩回來”
晚櫻長長的睫毛眨巴了兩下,她也是剛剛知道,這倆冤家從五歲開始就是拉丁舞伴,從小一路搭檔到大。
遲糖十六歲生日那天,四人一道去爬西山。
天空剛剛泛起魚肚皮。
濕濕的空氣,彌漫着青草混合泥土的味道。
估計遲糖那妮子激動的一晚上沒睡着,從四點開始給她打電話,一遍又一遍。
晚櫻哈欠連天,傳染地旁邊的景渝也打起了哈欠。
景渝帶着濃濃的鼻音,“姐,你要不趴我肩膀上睡會吧,你這一分鐘一個哈欠,我也被你傳染的睜不開眼了”
說完,晚櫻就倒到他肩膀上睡死過去。
到集合地點時,晚櫻勉強睜開了眼,猛的撞進了一道幽深的眸子。
遲穆一身清爽,兩手插兜,頭上戴着黑色棒球帽。
眼眸像鹹濕碧藍的海水,蕩漾着細小的波浪。
晚櫻混混沌沌的晃了下腦袋,最近總是那麽身不由己。
像浸泡了酸檸檬又加了冰。
酸中帶甜。
這感覺讓晚櫻很陌生。
是活了十八年從來沒有體驗過的陌生。
以至于她有點不知所措。
像迷失在森林裏年幼的麋鹿。
跌跌撞撞找不到出口。
“晚晚你們快點,公交就要來啦”
清脆的聲音把晚櫻從茫然中拉了回來,和景渝并肩,像那對兄妹走去。
“嘻嘻小景子快誇本宮美”
遲糖得意的在景渝面前轉了個圈,像只漂亮的小孔雀。
風吹起粉紅色的裙角,衣袂飄飄。
怕裙子走光,景渝一手按住遲糖的腦袋,把她固定到原地。
彎腰,低頭,寵溺的刮了下遲糖的鼻尖,聲音溫柔。
“魔鏡說今天你最美”
近在咫尺,心撲通撲通跳,似春風吹響了戰鼓擂,不知對面的人聽到沒。
看着景渝帥氣的臉龐,遲糖刷的紅了臉。
等了沒多久,570緩緩的開了過來。
從市中心到西山的車票是五塊,遲穆拿着四張紙錢投了進去。
晚櫻和景渝因為體質原因,都有點暈車,兩人就找了個靠窗位置,遲糖挨着晚櫻坐了下來。
上車安靜沒多久,遲糖的小嘴巴就不甘寂寞的啓動了。
“晚晚,我給你看看我帶的零食”
“晚晚,你喜歡吃紅酒夾心巧克力嗎”
“這是我舅舅從國外空運回來的哦”
吧啦吧啦......
後面兩個聽着耳邊的嗡嗡聲也是一陣無語。
看晚櫻昏昏欲睡,像個不倒翁似的來回晃,景渝給遲穆使了個眼色。
遲穆扶了下頭上的棒球帽,直起身,跟遲糖換了個位置。
遲糖用眼神詢問景渝:為什麽要換位。
景渝用手捏着遲糖的尖下巴,移了個角度。
前面,男生攤在座椅中,閉眼修身養氣,女生歪在男生的肩膀上安靜的睡着了。
遲糖一臉認真的看着,眼睛都不帶眨巴,然後盯着前面座椅上的繁瑣花紋醞釀了兩秒,打了個哈欠,淚眼汪汪的,閉着眼理所當然的靠在了景渝肩上。
景渝:......
這妮子現學現用還挺在行的。
570繞過繁華的市中心,送走了一波波乘客,最後在終點站安全的停了下來。
遲穆把那睡死的三個人挨個拍醒。
晚櫻睡眼惺忪,剛睡醒的樣子像慵懶的貓咪,用爪子抹了兩把臉,懵懵懂懂的盯着窗外陌生的景色。
遲穆喉嚨滾動了下,随手拿起沉甸甸的背包,先下了車。
“空氣好新鮮哇”
剛睡醒就呼吸上了新鮮的空氣,晚櫻滿足的閉着眼把臉對着朝陽。
依稀可見,稀疏的日光照在柔軟的絨毛上。
泛着淡淡的金光。
“西山,我們來了”
喊聲穿破深山樹林,無蹤無際。
遲穆和景渝一人一個背包,晚櫻和遲糖樂得清閑,拿着手機拍照。
翠林如海,蒼黛凝重。
薄薄的雲霧籠罩着山峰,宛若仙境。
一團團煤煙像輕飄飄的棉花糖,又似沉甸甸的烏雲,鋪滿半山腰,遮住了小橋流水人家。
從高處望去,蒼翠峭拔盡收眼底。
小樹叢裏,一朵粉紅色的小花開的正旺,小巧可愛,插到遲糖頭發上一定很襯,晚櫻邁開步子,想把那朵花給摘下來。
草叢很深,淹沒了她三分之一的小腿,雜草掃在腿肚上,一陣酥癢的感覺傳來。
晚櫻認真的朝那朵小花走去。
遲穆往晚櫻的方向看了一眼,視線瞬間定住,神色嚴肅。
“晚櫻”
晚櫻腳下的動作停下,她突然發現這是遲穆第一次叫她的名字。
細聽就能感到,其實遲穆的嗓音很好聽,适合做歌手,只不過他似乎一直在掩蓋自己的真實聲音。
這聲音有些熟悉,但晚櫻又想不出來哪點熟悉。
總感覺似曾相識。
她扭頭看向遲穆。
“你站那不要動”,遲穆壓住喉嚨裏的顫抖。
喉嚨幹澀的厲害,一如兩年前。
那種無助感似乎又要席卷了他。
遲穆垂在身邊的手不受控制的抖動着。
扔下背包,他在地上撿了一根細長的樹枝,輕手輕腳的朝晚櫻走去。
晚櫻被遲穆的聲音吓住了,草叢很高,密密麻麻交錯着的綠葉,被遮蓋在下面的生物讓人無從探尋。
腿上的瘙癢感依舊,讓她頭皮發麻。
她曾在書中看過一句話,直到現在才切身體會:
“未知的事物才是最可怕的,人類永遠都害怕無法掌控并且不知何物的東西,這是發自本能的恐懼”
“聽我的話,千萬別動”,草叢中的少女臉色發白,冷汗慢慢的從額間滲了出來,遲穆現在什麽也說不出口,只能交代她不讓動。
隐藏在晚櫻腳邊的長江短尾蝮蠢蠢欲動,滋遛滋遛的吐着蛇信子。
左眼瞄準蛇的位置,遲穆猛然間挑了下去。
樹枝太脆弱,在蛇的重量下不堪一擊,那蛇雖被挑開了,卻只離兩人有幾米遠。
晚櫻看着那條黑乎乎的毒蛇,吓的臉色盡失,猛地勾住遲穆的脖子蹦到了他身上,兩腿害怕的纏在遲穆腰上。
顫抖的尾音拐了好幾個彎,“我們怎麽辦呀”
遲穆也不敢輕舉妄動,兩人像石雕般立在草叢中。
他怕晚櫻身體發軟掉下去,兩手拖住她的屁股,艱難的站立。
看遲穆額間也滲出汗來了,晚櫻輕手輕腳的掏出紙巾給他擦了擦。
笨拙的動作像三歲小孩似的,弄紅了遲穆的臉。
“它怎麽不跑啊,不是說蛇一般遇人就跑嗎,這怕是只巨型蚯蚓吧”
晚櫻心驚膽戰的用餘光瞄一眼,只見那蛇身上軟乎乎的惡心人的蛇皮,連帶着蛇尾輕輕挪動着。
晚櫻快被吓哭了,生怕那蛇突然動起來。
怕打草驚蛇,她小聲喊着救命。
小手抖動着,迅速拿出手機百度:在野外遇見毒蛇怎麽辦?
“把你外套脫下來”,遲穆喑啞着嗓子。
“那你抱好我屁股別松開啊”,晚櫻可憐兮兮道。
遲穆想笑,但這樣的情景讓他笑不出來。
她把身上厚重的大外套給脫了下來,遞給遲穆。
遲穆扔飛镖似的,把手中的外套給甩了出來,轉身抱着晚櫻就跑。
“啊——!它不會追上來把?”
晚櫻害怕,兩條大長腿使勁往遲穆腰上盤。
“別動了,再動把你扔下去”,遲穆忍着身體的異樣,嗓子已經喑啞的不成樣子。
晚櫻那雙腿,亂往他下身蹭,身體還貼着他扭來扭曲,像水蛇樣緊緊纏着他。
小遲穆竟然起了反應。
遲穆耳根的紅暈越來越明顯,熱辣辣的。
兩人風一般飛速跑出了草叢,走到安全地方,遲穆上氣不接下氣,手微微顫抖,慢慢的把晚櫻放了下來。
晚櫻這雙不争氣的大長腿呦,站都站不穩。
軟若無骨的往下攤。
遲穆眼疾手快,胳膊橫在晚櫻腰上,一個公主抱把晚櫻弄到了懷裏。
他算是發現了,懷裏這個就是個紙老虎。
也就平常欺負欺負他。
晚櫻連手機屏幕上蛇的圖片都不敢摸上去,都是閉着眼上下滑動屏幕退出頁面。
別說碰上現實版的毒蛇了。
草叢偏僻的很,也不知道晚櫻怎麽找到這兒來的,附近一個人都沒。
遲穆抱着晚櫻往外走。
“哥?晚晚?你們在哪呢?”
不遠處的喊聲隐隐約約傳進遲穆耳朵裏,他順着聲源往外走。
“哥,你...”
遲糖的聲音瞬間止住,她微張着櫻桃小嘴,呆呆的看着那抱在一起的兩人。
天哪,她前幾天還想方設法讓她哥公主抱晚晚呢,沒想到轉眼就成真了。
一會兒她是不是得去山頂的廟裏拜佛還願。
四人找了個涼快遮陰的山洞,洞裏小溪流水聲潺潺。
晚櫻白着臉,不停的喝着水。
“那我們還爬不爬了?”
遲穆和景渝都沒說話,晚櫻開口,“爬啊,馬上就到山頂了”
接近正午,四人成功攀頂。
一抹金光灑下大地,穿破空氣中微小的顆粒,射出朦胧的丁達爾效應。
晚櫻站在山頂看景,餘驚消散,剩下滿滿的成就感。
走進了一家餐館。
遲糖在蛋糕上插滿蠟燭,遲穆幫她點燃。
圍着一方破落的小餐桌,迷漫的白雲、重疊的群山當背景,幾個人開心的唱着生日歌。
“十六歲生日快樂!快許願!”
遲糖眯着眼,露出兩顆可愛的小虎牙,單純的笑着。
她看着身邊的哥哥、晚晚,還有那個她暗戀的男孩子,鼻子忽然酸酸的。
閉上眼,把要落下來的水珠擠回去。
她很任性,有時候還很無理取鬧,沒有屬于自己的爸爸媽媽,卻有他們陪她。
她不貪心,只希望哥哥、晚晚、和她喜歡的男孩平平安安就好。
晚櫻摸了摸遲糖墜下來的碎發,“年年有今日,歲歲有今朝,希望小遲糖永遠這麽可愛”
遲糖歪頭蹭了蹭晚櫻的小手,“謝謝晚晚”
回到家的時候天黑透了。
遲穆徑直進了浴室,溫熱的水順流而下,他閉着眼,呼出的氣體滾燙。
女生身上甜甜的氣息好像揮散不去,萦繞在鼻尖。
指腹似乎還熨燙着軟綿的感覺。
夢中,缱绻旖旎。
糟了,遲穆好像心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