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蕭郎簫聲驚四座04
蕭郎簫聲驚四座04
花謝時節,皇帝的生辰到了。
皇宮樂師班子早在遷都的時候東逃西散,此刻,還留在皇宮裏的只有寥寥幾名樂師,技藝還不甚佳。
太常寺卿自作主張,到外面找了名聲斐然的樂師來為上官穎生辰獻樂,然後将請帖送到城中寥寥幾個權貴手裏,邀請他們來參加上官穎的生辰宴。
季伶與楚玄,在此處巧遇。
楚玄聽到輕靈通透的簫聲,先還怔忪,但随後就聽出這是蕭睇衣的簫。
原來從外面請的那個樂師就是他。
一曲終了,上官穎問在座貴客:“諸位覺得這簫吹得如何?”
有人答:“技藝雖高,曲調過于凄清,恐怕不适合在喜宴上吹。”
還有人答:“這人有着出神入化的技藝,這是我平生聽過最好聽優美的簫曲,王大人說凄清恐怕過于偏頗吧?”
上官穎一笑,四下裏打量,看見楚玄低着頭,似乎在沉思什麽,便問他:“江州王覺得此曲如何?”
“聽起來自然是極好的。”楚玄看了季伶一眼,沉聲說:“只是今日是陛下的大日子,本該聽大喜之曲。”
語帶非議,季伶聽見這話,不動聲色。
“唉。”上官穎長嘆了一口氣:“不知道你們都在忌諱什麽,朕倒覺得這簫吹得好極了,吹出了朕心中所想。聽來……有一種繁華将近、碧水東流不複西歸的無奈和惆悵。”
楚玄聽出他言外之意,似指南燕将亡,大驚:“陛下何出此言?”
“哈哈,”上官穎頗為蒼涼地笑了兩聲,說:“朕都知道的,又何勞你們多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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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此,都散去了罷。”他像是倦了,從座位上站起來,愣了半晌,又忽然走向季伶:“但是,在走之前朕想重重賞你,如你這般猜到朕心思的人已經很少見了。”
“你想要什麽?”上官穎問季伶。
楚玄想,季伶或許會要官職,或是地位,或是宅邸仆人,但他都想錯了。
他從沒聽見季伶用那樣謙卑的聲音說話,渾身的刺都收了起來,柔軟得像枝頭一支帶露待折的花朵。
他說:“草民只要陛下為草民提詩一首,心願足矣。”說完半跪在地上,垂頭,将手中折扇遞過頭頂。
“好說,筆墨伺候。”上官穎只愣了一下就答應了。
“朕覺得,你仿佛能看得懂朕的心思,明明只是初見之人,這有可能嗎?”上官穎在折扇上提了一首哀豔的詩,那扇上畫的是雨打花落、流入渠水、随風飄散的孤零景色,一切的一切都與他的心情那麽貼合。
“謝陛下隆恩。草民祝陛下福壽永康、萬事如意。”季伶接過提詩,說。
看奏簫之人并不回應自己的問話,上官穎輕輕一笑,也就釋然。他最後看了這個身穿緋衣的年輕男子一眼,絕然離去。
接過折扇的季伶久久伏在地上,遙望着上官穎的背影,臉上漸漸流露出哀傷、悲憫的神色。
“你預備跪多久?”宴席上人已經越來越少,季伶仍保持跪地的姿态,楚玄不禁出聲問道。
聽到問話,季伶像是大夢初醒一樣,瞳孔劇烈收縮一下,這才恢複了清明,他拍拍衣服下擺,從地上站起來。
楚玄的目光一時有些無法從他身上挪開,他今天穿了一件濃豔至極的紅衣,整個人就像畫中的紅花一樣,有種哀豔的驚心動魄的美感。
而他脆弱的表情,也增添了幾分破碎的美感。楚玄清晰知道,是因為上官穎他才露出這樣的表情的,他心中不由有些狐疑。
他私下将他拉至身邊,開門見山地問:“你喜歡陛下?”
“呵。”季伶嘴角升起嘲諷。
“你為何因他露出那般複雜的表情?我還從沒見過你這樣,那不是你,如果這不是因為喜歡,是什麽?”
“王爺真的不懂麽?”季伶嘲諷不改:“在下露出那般表情,是因為知道陛下境遇,故為陛下感到傷悲。也因為,江山易老、人心易改。”
季伶咬重了說“人心易改”四個字,說得楚玄臉色赧然,從他身邊退開了一步。
季伶轉身離去,楚玄望着他的背影,心裏感到有點痛。
他在責怪他為自己盤算得太早,忘掉了忠君愛國的情懷……然而,他只是一個賣藝之人,又為何能做到如此憂國憂民?
身穿紅衣的蕭睇衣像是塌敗的國家最後一抹芳華,而這點亮色,将随着故國宮宇傾頹永遠埋于廢墟之下,知道這一點的楚玄,忽然感到心痛。而正是這一刻,他感到一個叫“蕭睇衣”的靈魂滲透到他的心裏,感染了他。
字數有點少,明天有空,多寫點
別怪我懶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