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大将軍的病07
大将軍的病07
“如果把人的身體狀況從A到F分成六個等級的話,你現在是D級。”幾天沒說話的系統忽然來了這麽一句。
“我現在是D級,為什麽?”季伶反問道。
“你原來是C級,不過你這些天比較勞累,再加上從馬上摔下來,摔斷了腿,所以從C級變成D級了。”
“什麽?”季伶很納悶:“腿骨折了又不是治不好,太醫也說過躺一段日子就好了,而且我自己也沒有覺得這些天有多辛苦,為什麽會降級?”
“你很敏銳,仿佛能猜到我想說什麽似的。我問你,為什麽這麽糾結等級的事?”系統問。
季伶用十分不信任的口氣說:“因為我覺得你會坑我。”
“……哈哈。”
“……”季伶無語了,這心虛的笑聲像是被說中了。
“我跟你講,你是以精神體的方式進入連流玉的身體的,你雖然能百分百地使用這個軀體,但并不能像把握自己的身體狀況一樣把握軀殼的狀況。”
“什麽意思?”
“意思是軀殼的狀況惡化了,你也沒有辦法第一時間察覺。因此,我用這個等級制度,來幫你把握身體的真實狀況。”
“一旦降級,是永久性的。意味着你落下了病根。D級的人無法回到C級,E級的人無法回到D級,是這麽個規矩。順便一提,C是合格線,上次你一直在C、D之間徘徊,最終還是停留在C級。”
季伶:“所以上次那麽多年過去,我身體都沒惡化,現在我只是摔了下腿你就給我降級了?”
“理論上講,降級的确不該降得這麽快。不過,你仔細想想我們的主線。”
“主線是幫允恪成為一代明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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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系統壓低了聲音,說:“主線是你為了國家太平鞠躬盡瘁、死而後已啊,你死了之後,在允恪心中的節操值到達100,然後就完成了任務。”
“我還是沒聽懂,”季伶說:“所以說這和我的身體狀況究竟有什麽關系,你又為什麽費心弄這個等級制度出來?”
“道理很簡單,你的死亡是被設定好的,但又怎麽控制你的死亡?當你的身體狀況評級為F的時候,你會死。現在你明白了嗎?”
“你想讓我身體慢慢變壞,最終病死,而且我的身體被設定得比原先脆弱?”
“是,沒錯。”系統爽快地承認了。
季伶一時說不出什麽話,震驚于設定的殘酷。
雖說按照要求完成任務,是再自然不過的事。不過,他身上發生的事情影響到的不僅僅是他一個人,允恪也會受影響,就算季伶自己把死亡看做任務安排,平淡視之。但是,允恪能冷靜看待嗎?
季伶覺得前方真的有一個深坑,他看到了,不過,關鍵是,他還不得不跳下去。
自從身體被評級之後,季伶覺得不能亂來了,如果他格外關注身體狀況,能夠避免系統把他的身體等級降為F嗎?也許能,也許不能,但,他已經沒有讓身體累着的資本了。
任何一次逞強,都是拿他的生命在開玩笑。
所以他不再校練士兵,不再參與大型狩獵、交游活動,拒絕同僚一起去酒樓、教坊玩玩的邀請。甚至,季伶連武也練得少了,某種意義上,他成了一個懶人。
他身上的這種變化很多人都看到了,但是沒有人責怪他,反而都擔憂他,似乎察覺到他身體和原先相比更差了。
季伶照鏡子,觀察從C級變成D級之後,他身上的變化,他的臉色變得很蒼白,能從臉上看到明顯的病氣。
然後是照鏡子也無法發覺的——梳頭時發現掉發、嗜睡、吃飯沒有胃口,等等。
發現這一系列變化後,季伶也不得不承認他身體的确變差了。禦醫給他重開了藥方,季伶每天要吃比原先還苦的藥。但是他知道光吃藥是沒有用的,系統說落下了病根,無法從D級變回C級。言下之意就是,吃的藥不能除去他的病根,只是治标不治本而已。
允恪再來探病的時候,季伶一個人呆呆地坐在門口,不知在想什麽。
很是高大英俊的一個人,那一刻顯得非常脆弱,讓人心疼,他黯淡的眼睛使允恪的心情也沉重起來。
“連将軍,為什麽在門口坐着?外面風大,不如去屋裏吧。”允恪說。
連流玉是個懂規矩的人,見到他無不第一時刻行禮,但是這次他竟然呆到忘了行禮,還說了一句允恪想象不到的話。
“不要進去。”他說着這話,看着允恪,眼中的黯淡稍微褪去,帶着一點懇求。
“……為什麽不想進去?”允恪柔聲問道,像對孩童一樣,生怕吓到對方。不錯,連流玉此刻的言行就像無理取鬧的小孩。
“裏面藥味好重,好難聞,我就要在外面待着。”季伶說。
“好好,你在外面。”允恪說:“可是風有點大,你着涼了怎麽辦?”
“你可以幫我在房裏點上龍腦香,我就進去,秋籬不給我點,你給我點。”季伶說。
為什麽秋籬不給他點?秋籬是名侍女嗎?允恪還算聰明,知道下人不點龍腦香是有道理的,他自然也不該給他點,否則就是害了他。
“不,這香不能亂點吧。”允恪說。
“哼。”季伶的表情仿佛在說他小氣,板過臉去,不看他。
允恪不知道為什麽将軍今天會這樣對他說話,還露出這麽可愛的表情,不過他并不讨厭就是了,相反,他覺得他們之間的距離變近了。
允恪走到季伶身邊,把外衣脫下來,把明黃色的繡着龍的錦袍披在季伶身上,為他保暖。
若是有人看到這一幕,一定失聲尖叫。但作為當事人的季伶似乎沒發現什麽不妥,沒有推拒,反而把衣服裹緊了。
“朕沒法給你點香,不過可以把外衣給你,你不要着涼就好了。”允恪看着季伶說。
“朕?……”允恪聽見從季伶嘴裏蹦出一個字,然後他的臉色大變,像是大夢初醒一樣,從椅子上下來,對着他就要行禮,允恪拉住他的胳膊,把他拽住。
“連将軍?”
“臣失禮……方才……不提也罷,臣一定是病糊塗了,竟然沒看到陛下來了。”
可是我一直站在你面前啊,說沒看到是怎麽回事……方才也是,聽到“朕”字忽然受到驚吓,允恪不解,這麽說,他先開始并沒意識到在對他說話?
“病迷糊了”,也許是真的,允恪覺得心痛,方才的溫馨如同昙花一現。而之所以能創造出那樣的環境,是因為他心愛的将軍病了,還病得不輕。
“你的身體……沒有大礙吧?”允恪支吾半天,終于問出這句話。
“多謝陛下操心,臣的身體自己清楚,也沒病成怎樣。”
他這樣說,允恪毫不安心,又說:“你可不要勉強自己。朕不要你為社稷操勞,累壞自己,你一定要好好養病,來日讓朕看到生龍活虎的大将軍。”
“臣答應陛下,好好養病。”
“如此,朕就放心了。”允恪說完,預備離開。
他說“放心”,季伶的心反而吊起來,真不知道,到最後該怎麽跟他解釋。
他還在想事情,允恪就往院外走去了,季伶扒下龍袍,急急沖上去,說:“陛下,您的衣服。陛下為臣披衣,這份體貼臣銘感五內,但是這還是太越矩了,臣當不起……”
“你當得起。”允恪回頭,打斷他,說:“而且現在在朕心裏,只有你當得起。龍袍朕送你了,收下就好,不必推拒。”
“……是。”季伶低聲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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