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當師兄的那些年16
當師兄的那些年16
在魔教居住的日子其實并不算糟,有人送吃送喝,還無人打擾,唯一的缺點大概是沒有浴桶。
這點季伶很快就發現了,撐到第二天,實在忍不住問魔兵哪裏可供洗浴,魔兵指着門口的月池說——“那裏。”
起先季伶以為他在開玩笑,但魔兵的表情無比認真,弄得季伶自己反而有點懵。
那個據說有很多人血的地方,季伶是不會到裏面洗澡的,反正屠伍說他可以在霧都山上游走,季伶半夜離開房間,到山間泡泉水,泡完澡披上衣服,趕回去睡覺。
回來的時候,他看到了相當不可思議的一幕,月池周圍點起了無數火把,魔兵守在火把底下,表情肅穆。
季伶看到有一隊人從另一邊緩緩走來,隊伍裏的人都手持燈籠,在夜色的映襯下,隊伍恰如一條明亮的金線。
季伶在遠處觀望,不一時,隊伍走近了,季伶也得以看清走在最前面的是屠伍,白凝霜緊跟其後,然後沒有自己提燈籠的還有另外三人,想必都是魔教中地位很高的人。
突然,那三人中的一人,身如鬼魅,跳躍到了季伶身後,吓了季伶一跳,心想好俊的身手。
“今天是我教一年一度盛大的洗禮節,按照慣例,教主和我們四色護法一起,浸于月池,沐浴血月的光輝,祈禱我們魔教永盛不衰。”那人在季伶身後說。
季伶渾身戒備。
“哦,我叫青鸾,四色護法之一,”男子忽然做起了自我介紹,說:“今天陪同教主來月池洗禮,你是個生面孔,難道是教主最近帶回莊裏的那個——天穹派弟子嗎?”
“是,又如何?”季伶掃了青鸾一眼,他的眼睛陰暗如同太陽照不到的深海,一看就知道是魔做久了,從骨子裏都被浸透的那種人。季伶覺得不宜與之多說,便道:“既是你們的洗禮節,我就不打擾了,這就回房休息。”
說完轉身要走,但內心嘀咕着白凝霜竟然也要泡那古怪的池子,也不知道他怎麽受得了。
“……請留步。”在季伶走回房間之前,就被青鸾攔住:“恕我不跟你多客套了,就在剛才,教主說你留下來參觀我們的洗禮節,這是命令。”
拒絕可以麽?顯然不可以,于是季伶就在一旁站着,看他們要做些什麽。魔教的洗禮節?說穿了不就是看五個大男人洗澡嗎?季伶感到巨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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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這廂有些尴尬,那些魔教人士倒很放得開,在池邊魔兵的觀摩下,寬衣解帶,雖然沒有除去全服,但也露得差不多了,才跨進池子裏。
夜晚還是挺涼的,幾個人一動不動地待在池子裏,季伶覺得估計不大好受,但屠伍卻滿面春風地說着什麽。
他們在池子裏待了足有小半個時辰,季伶越來越不耐,很想提出能不能先回屋去,但還是沒敢觸犯屠伍逆鱗。
讓他感到不耐的原因大概是白凝霜跟魔教人士倒是能正常地交談,但一眼也沒有看向季伶這邊。真的是完全被無視了。
在月亮升到頭頂正上方的時候,池上忽然飄起了似有若無的霧氣,沒有一會兒功夫,霧變大了,傳言魔教之地,多生怪霧。見到這幅景象,季伶有一兩分相信那個傳言了。
在霧的籠罩下,看周圍的一切都有些模模糊糊的。在場的魔兵忽然齊聲吟誦起來,聲音透過霧氣傳來,有一股難以名狀的詭異味道。
季伶沒聽清他們到底在說些什麽,只能抓到其中一兩個詞,他聽到了“血月”這個詞。
季伶擡頭,只見本是銀月當空,不知何時,月亮的顏色竟然變成了殷紅。
“霧都山一年中有一天能看到血色的月亮,于是這天就成了魔教的洗禮節,這個節似乎是幾任魔頭傳下來的,說沐浴血月光輝,得到血月賜福,魔教就能永遠延續下去。”系統說。
原來有這回事,怪不得他們這麽認真搞什麽洗禮,季伶想。不過,這純粹是迷信,像他上次不是消滅了魔教,沐浴了血月光輝又有個什麽用?
“你還別說,這輪血色月亮倒還真有一個作用……”
系統正說着,那邊池子裏忽然有人撲騰起來,季伶放眼望去,在水中掙紮的不是別人,正是白凝霜。
屠伍從後面抓住他,對着他後心就是一掌,季伶看到,白凝霜的真氣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外洩,再這樣下去,他的身體會出事的。
屠伍為什麽這麽做?
“血月的光輝會勾動白凝霜身體裏的蠱蟲出來活動,到現在為止,蠱蟲都被他克制着,沒有精神出來興風作浪,不過月輝讓它精神起來了,剛才屠伍那一掌,直接震醒了它,讓它感到生命受威脅,現在開始在白凝霜全身爬來爬去了。”系統察覺季伶的疑惑,繼續剛才的解釋:“蠱蟲一動,那就是百蟻噬心的疼……也不用我多說,你看他那副樣子就明白了。”
白凝霜整個人如同一顆炮彈,從水裏彈起,炸到岸上,重重地砸在稀疏的灌木叢中,身體忽而蜷曲,忽而展開,但無論他怎樣做,痛楚都沒法削減半分。
此時,屠伍從月池裏一躍而起,接過仆從遞過的衣服披上,直直朝季伶走來,說:“沒有什麽人能抵得過心魔蠱的噬咬,唯有聽從于自己的心魔,變瘋、變狂,蠱蟲才會貼服。很快你就會發現,你的師弟變了,不是原來的他了,他會變成一個真魔,我優秀的屬下……”
屠伍輕聲笑着,笑聲瘆人。
季伶再次擡頭的時候,屠伍已經不見了,四色護法也是,魔兵打着燈籠向遠處走去。血月只出現了短暫的一刻鐘,天上的月亮變回了正常的顏色,地面上,白凝霜掙紮的幅度沒有原來那麽大了,不過依舊很痛苦。
季伶一步一步朝白凝霜走去,在他身旁蹲下,看到他頭上大汗淋漓,猶豫着伸手點了他額頭一下。
白凝霜的身體因為這小小的動作彈動起來,手腳并用地往旁邊挪去,試圖和季伶拉開距離。
“不……不要靠近我。”白凝霜說。
白凝霜很嚴肅地說着,只得季伶噗嗤一笑,因為這句臺詞總感覺在什麽地方看到過,幾近爛大街,而且,說着不要靠近,其實恰恰相反吧?
季伶沒有管白凝霜的掙紮,伸手攔腰把他抱起來,白凝霜嘴裏驚呼着什麽,還伸出手來推搡季伶,宛如一個純情少女,季伶不知為何,很想笑,他也不憋着,輕輕笑出聲,低頭凝視着白凝霜,說:“乖,別鬧。”
白凝霜表情相當錯亂,蠱蟲的痛倒在其次,看着季伶的笑容,他臉上的表情有些癡迷,又有些尖銳的懷疑和敵意。
“為什麽對我笑?”白凝霜問。
季伶又伸手點了一下白凝霜的額頭,說:“因為你是白凝霜。”不是因為你是師弟,因為你是白凝霜。
白凝霜不大懂得季伶深藏的心思,臉上雖不至于無動于衷,但是仍緊繃着,季伶也不多加解釋,抱着他快步回了屋。這一路上,白凝霜都很安靜。
季伶知道白凝霜很痛,做好了照顧他一晚的思想準備。他用銀盆打來清水,擦拭白凝霜額頭細汗,脫下他身上半濕的衣服,換上幹淨的亵衣。
白凝霜一直很安靜,就在季伶以為他能這樣安靜地睡着的時候,忽然出了事,白凝霜雙目暴睜,說:“明明讨厭我,還要來照顧我,正道人士都像你這麽虛僞嗎?”
說完他又緊閉嘴巴,但一開口就忍不住說一些刻薄的話:“是不是覺得為救師弟,不惜深入狼巢虎穴這種事很高尚啊?”
“不是,過來找你是因為我們多年的情誼,而且屠伍威脅我十日不來你會被殺死。至于讨厭你,我什麽時候說過讨厭你?”季伶說。
“你還裝……”
季伶打斷他:“如果是瀑布底下聽到的話,你仔細想想,那個人到底是不是我。那時你雖然已經神志不清,但不至于一點也看不出來,那個人即使想裝作是我,但還是不能裝得全部都像。”
季伶的話叫白凝霜迷惑,但他被蠱蟲牽動,想不了那麽多,就沖動地說道:“你就是讨厭我,因為我是師弟,是七星傳人,沒法撕破臉皮,所以忍着不說,內心早就罵道——這個有病、還死皮賴臉不知道走的人!”
“哦,你有什麽病,說來聽聽?”季伶問道。
“我……我喜歡你。”白凝霜開口的時候臉上已滿是痛苦,但他接着說道:“我無可救藥地喜歡你,這種得不到回應的痛苦,又豈是你能夠懂得。在你心裏,我難道不是喜歡同性的病人?”
說是心魔,季伶本來以為是更激烈更霸道的,沒想到他內斂沉默的師弟中了心魔蠱仍是這麽可愛,說的全是掏心掏肺的話,這可比無視他的樣子可愛太多了。
“你有病,我也有病。”季伶抱住了白凝霜,白凝霜渾身一怔。
“你、你想幹什麽……”系統說道:“說好的純潔的師兄弟情,你可不能給自己加戲啊。”
“我有分寸。”季伶說。
“一種思鄉病,為了帶着勝利去故鄉拜祭師傅的亡魂,我能付出一切。我要利用你的喜歡把你拽出魔教,和我一起打敗屠伍,你也可以利用我的執念,做一些遵從欲望的事情,比如……”
季伶輕輕貼着白凝霜的嘴唇,吻了他,并說:“雖然對你的不是愛,但我決不讨厭你,和讨厭的人,我是沒法做這種事情的。”
白凝霜的嘴唇微涼,整個人愣着,可很快,他溫熱的雙手攀上季伶的臉頰,撫摸着他的眉眼,迫不及待地伸舌,濡濕了季伶的雙唇。
季伶本來以為白凝霜多少會露出掙紮的表情的,沒想到他相當誠實。
“這樣也不讨厭?”白凝霜離開季伶一段距離,問。
“……該說是不讨厭呢,還是該說,也沒那麽糟。”季伶說道。
“……”白凝霜沒有說話,用手輕擡着季伶的下颔,這次深深吻住了他,變換角度,锢住季伶下巴的力量也越來越大,在濕熱的唇舌相交和那股強大力量的壓迫之中,季伶産生了腦子被攪渾的眩暈感。
不得不說,白凝霜的吻技很好,季伶很久沒有做過這麽親昵的事,身子都有些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