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3章
翌日清晨夏不苦聽到房外傳來喬簡低聲講電話的聲音。
睡眠不足的夏不苦皺着眉從床上爬起,走出門外。
“吵醒你了?”喬簡滿臉歉意:“是上司的電話,對不起。”
男人伴随着無奈表情的道歉讓夏不苦的怒意輕易就被撫平,他“噢”了一聲,上下打量了一下喬簡。
男人今天換掉了常穿的那套西裝,穿着的是更加正式筆挺的深色套裝,頭發也用發膠向後梳着固定了形狀,露出額頭和鬓角。
夏不苦盯着喬簡,脫口問道:“有約會?”
“是約會就好了。”男人聽到了笑話般彎起眉眼:“招标會。”
“哦。”夏不苦的嘴角不着痕跡地翹了翹。
喬簡扶了扶領帶,又說:“沒記錯的話,你今天有課吧?我或許會比你回來得早,晚飯有什麽想吃的嗎?我來做。”
“随便。”
“那我先走了,你要是有什麽想吃的,早點發菜單給我。”
“哦。”
夏不苦冷冰冰地應着,下午上課的時候,終于想好自己想吃什麽,給對方發了菜單過去。
很不客氣地點了五道做法很複雜的菜。
對方的好脾氣似乎能通過文字傳遞過來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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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男人:好的,我知道了。^_^]
夏不苦收起手機,任臺上的老師講得天花亂墜,他只撐着腮發呆。
時間應該也差不多了。
再過一會喬簡應該就下班了。
一想到他會去買自己想吃的菜,在家圍着那件花紋堪稱可笑的碎花圍裙在為自己煮飯,涼飕飕的天氣裏,夏不苦的身體就開始發燙。
課間休息的時候程遠湊過來和夏不苦聊天,聊的自然又是關于聯誼的話題。
夏不苦瞥了程遠一眼,卻換來了程遠誇張的手舞足蹈和大叫:“夏不苦,你怎麽了?是不是生病了?為什麽沒有皺眉?也沒有叫我滾蛋?夏不苦,你被人奪舍了?”
夏不苦使勁兒推開程遠的臉。
他絕沒有心情好到像程遠說得那樣誇張,只不過是老男人親手做的一頓飯而已,有什麽值得高興的?
那老男人不如把自己脫光了綁上絲帶躺在他的床上,他才有可能高興。
仗着自己有一張冷峻的臉,夏不苦肆意在腦海裏妄想着一些奇怪的畫面,褲袋裏的手機卻猛地震動起來。
拿出來一看,是喬簡發來的。
[老男人:抱歉,突然要去應酬,無法為我們做晚餐了,你可在學校食堂用餐,或在回家的路上……]
羅裏吧嗦的道歉作文,讓人根本就懶得看完。
一股被耍弄的怒火湧上夏不苦的心口,他覺得自己剛剛期待着對方晚餐的心情不錯的自己簡直成了小醜。
他使勁忍住因為尴尬還是什麽的陰暗情緒而帶來的想要惡狠狠踹翻面前一切的沖動,索性直接逃課去了球場,和人厮殺了幾場、出了一身大汗後才勉強覺得舒暢。
等他下課回家,吃過了炸雞外賣又打了幾把游戲後時間已經接近晚上十一點,而喬簡還沒有回家。
老男人要聚餐到幾點啊?
要是半夜回來再吵到自己睡覺他可是要罵人的。
夏不苦冷着臉在游戲裏把已經被自己殺掉的玩家補了一刀又一刀。
對方那個玩家尚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麽惹到夏不苦這尊大佛,瑟瑟發抖地發來密聊消息:[夏神饒命啊]
夏不苦往地上丢了兩個金色絕版道具,算作給對方的賠禮後下了線。
零點三十分鐘的時候喬簡仍然沒有回家,夏不苦索性給對方彈了語音通話過去。
“嘀嘀”的提示音響了兩聲後被人接通了,聽筒裏傳來嘈雜至極的環境音。
“你……”
你在哪?你怎麽還不回家?
夏不苦忍住了這些和自己在喬簡面前塑造的形象并不符合的質問,問:“喬叔叔,你還在聚餐嗎?什麽時候回家?”
“啊?”男人溫潤的嗓音有點啞,朦朦胧胧醉醺醺的:“不苦?”
夏不苦聽到有人問喬簡:“誰啊阿簡?”
阿簡?
夏不苦本就緊皺的眉頭皺得更深了。
喬簡斷斷續續的聲音從聽筒傳來:“不苦啊,我馬上就回去了,你先睡覺、睡覺吧,啊。”
“要不要我去接……”
“你”字還沒說出口,通話卻被對方挂斷。
也不知道是故意的還是誤觸的。
夏不苦毫無形象地叽裏咕嚕地罵出了一串髒話。
等到晚上一點四十分的時候夏不苦終于從窗戶看到一輛車駛向自己這棟樓大門的方向,一個人跌跌撞撞地從車上下來,是喬簡。
夏不苦等了有五分鐘,見對方還沒到家,索性出門查看。
剛走了幾步,卻見對方癱坐在電梯旁。
“喬叔叔,快起來,不要在這裏睡。”
夏不苦叫了幾聲,喬簡卻不應。夏不苦逐漸失去了耐心,他伸手拍了拍喬簡的臉:“喂,喬簡,趕緊起來!”
喬簡卻宛若昏迷。
……要是自己沒看到他回來,這家夥豈不是要在外面睡一夜?
到時候不凍死也會生病吧?
夏不苦嘴裏罵罵咧咧的,既是在罵喬簡也是在罵自己爛好心多事,一邊彎腰去扛喬簡。
喬簡的體重比夏不苦想象中還輕上一些,夏不苦很輕易地就把對方挂在了自己肩膀上。
接着他聽到喬簡難受的聲音:“胃……”
“你要是敢吐我身上我就殺了你。”夏不苦冷着臉:“我沒和你開玩笑。”
把醉醺醺渾身都散發着酒氣的人丢到了他房間的浴室裏,喬簡立刻抱着馬桶吐起來,夏不苦滿臉嫌棄地退了出來,過了一會兒後他聽到喬簡打開淋浴的聲音。
夏不苦絲毫沒有回避的自覺,打量着對方的房間布置。
和喬簡人一樣寡淡的擺設,床單也是毫無審美的淺色格子。桌子上連臺筆記本電腦都沒有,這幾乎是夏不苦無法想象的事情。
桌面上只有一個相框,是全家福的照片,夏不苦拿起來看了看,上面的一共有四個人。
喬簡的父母,喬簡,還有另一個男孩,嘴巴鼻子和喬簡有點像,可能是喬簡的弟弟。
連其他人長什麽樣子夏不苦都懶得看,他盯着照片上的喬簡瞧——
拍攝這張照片時的喬簡看起來也就十七八歲,比夏不苦還小,臉比現在圓、嫩,青蔥又純良的模樣,還不像現在一樣圓滑的神情,渾身好騙的學生氣。
夏不苦看了半天,從兜裏摸出手機對準照片裏喬簡的臉拍了張照。
放下照片後看着自己的指尖夏不苦剛拍打喬簡臉頰時的手感,他盯着自己的指尖看了半天,卻忽然意識到了什麽。
等等,太安靜了。
隔壁的浴室裏除了水聲,根本沒有洗澡的聲音。
夏不苦擰着眉走過去敲了敲門:“喬叔叔?”
裏面沒有回應。
“喬簡?喂!你沒事吧?再不說話我可進去了!”
裏面仍舊沒有回應,夏不苦發覺不妙,直接開門進去,看清裏面的場景後心跳卻停了一拍。
喬簡還是穿着那身衣服,就癱軟地坐在浴缸裏,水從淋浴落下,淋在他身上,把他整個人都澆得濕漉漉的,喬簡卻像是睡着了一樣,一動不動的。
“喬簡??”
夏不苦還以為喬簡是死了,但喬簡微微擡了擡頭。
夏不苦微微松了口氣,但馬上又被氣到爆炸。
他上前去拎喬簡:“你怎麽搞的能把自己喝那麽醉??活了三十年自己的酒量是多少都不知道嗎?”
整個人被夏不苦拎着站了起來,喬簡也終于清醒了一些,他擡了擡頭,聲音很小:“是我、領導……”
“領導叫你喝你就喝啊?”
夏不苦的全身也被水淋濕了,衣服布料濕漉漉地貼在身上很不舒服,但怒火中燒的年輕人只顧着發洩自己的情緒。
“你不會說自己吃藥不能喝酒?說自己最近過敏在忌口?!你是老好人到不會拒絕?”
“……”似乎喝醉的男人潛意識裏也知道被比自己小十一歲的年輕人教訓不是什麽光榮的事情。男人本就虛弱的聲音聽起來更加沒底氣了:“可是工作……”
“你一個月工資多少?一萬?兩萬?”
夏不苦知道喬簡的公司前段時間還在獵頭網站上發過和喬簡差不多崗位的招聘,出差、加班、喝酒應酬、周六日休息時間不固定還要随時待命,這樣拼命的工作才一個月只有一萬五千塊而已。
“就算辭退了你又怎樣?再找一個不就好了?”夏不苦怒其不争。
“但……”
喬簡模模糊糊的,覺得很難過。
他從小因為太過木讷而不受家長喜愛,又因為不想在父母心裏和優秀的弟弟差得太遠,逐漸把自己養成了謹慎讨好的性格。
這份性格直到他出了社會,加入工作後才漸漸好轉。
他從公司最底層端茶倒水的助理一路走到現在,經歷了很多也改變了很多,可喬簡也知道,那個膽小愛讨好的自己仍然就藏在這副身體裏最深最深的地方,被包裹在圓滑的皮囊下,伺機而動。
就像夏不苦說得那樣,他可以拒絕,卻要把自己喝得這樣狼狽。
恍惚間,他好像又回到了可怕的童年時代。拎着他領子的人也又變成了父親。
喬簡有些苦澀地搖了搖頭,頭腦又變得稍微清晰了一些,他想推開握着自己領子的那只手。
喬簡的手剛軟綿綿地搭上對方的手,卻聽到年輕人驚訝的聲音:“……我又沒有在罵你!你哭什麽!”
……啊?
可是他沒哭啊?
事實上,夏不苦根本沒分清喬簡臉上的究竟是淚水還是洗澡水,只是見對方眼睛似乎紅了,又氣又慌又無奈,僵硬着手去擦對方的臉。
誰知道喬簡臉上的水越擦越多,臉上的皮膚還被他擦紅了一大片。
“好、好了。”喬簡的手再次軟綿綿地搭在他手上:“……我沒哭。”
為了證明自己沒哭,男人還擠出了一點笑容,沒有焦點的眼神和溫吞的笑意被暖黃色的浴室燈平添了一絲暧昧。
夏不苦這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自己的臉距離喬簡有多近。
他和喬簡的發絲纏着發絲,呼吸纏着呼吸,看着濕漉漉的男人,夏不苦喉結滾動着,胸膛劇烈地起伏了一下,覺得好像有人在自己腳底下點了一把烈火,讓他整個人都燒起來了,理智也燒沒了。
就好像喝醉的人不是喬簡而是他自己一樣。
給男人擦臉的手改成了扶住對方臉頰的動作,另一只手則攬着男人的腰讓他緊緊貼在自己的身體上,夏不苦低頭,将唇用力印在對方的唇上。
作者有話說:
今天基友看完我的文後激情對夏不苦發表了評價:就算人死了下面還是要對喬簡硬的
我真的要笑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