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寫手

第2章

第 2 章

南源止從醫院裏走出來時，雖然已經知道自己重新換了一副軀殼，但還是有些無法接受，一副精神恍惚的模樣。

他緊抿着唇，臉色蒼白，有些單薄的身體情不自禁的顫抖着。

這是怎麽回事？他……他是南源止啊，他是一個長得很醜的普通人，他有一個即将分手的同性戀人，他剛剛出了車禍……

他、他不該有這樣的臉，這樣的身體！他也沒有發燒，他也不像那個護士說的一樣叫做羅墨……！

南源止的腦袋裏面亂糟糟的攪成一片，他伸出輕輕顫着的手指摸了摸自己光潔無暇，別說傷疤連個凹痕都沒有的臉。突然握緊了手，緊的手指關節都開始泛白後又猛的松開手，狠狠扇了自己一巴掌。

他的力道很大，劇烈疼痛感很快傳達到大腦，而原本白的沒有一點血色的臉頰上也出現了一個紅紅的五指印。

……這是真的……這是真的！不是他在做夢……

現在他不是南源止，他是羅墨。

那……那南源止呢？他身為南源止的那些的日子究竟有沒有真實存在過？

莊周夢蝶，還是蝶夢莊周？

南源止，或者說是羅墨跌跌撞撞的跑了起來。

——他認識這裏的路，這裏是S市的A醫院，離男人所住的別墅不遠。他以前到這裏來陪過男人看病。

那時他為了男人的一個小感冒緊張的不行，滿頭大汗的将滿臉不耐煩的男人勸來看病。

心裏又隐約有苦澀的味道湧出。

羅墨只不過跑了不遠的路程就已經堅持不住，氣喘籲籲的停了下來，靠在一根電線杆上劇烈的咳嗽起來。

他對于自己的虛弱無可奈何，只得靠在電線杆上，停下了奔跑的步子。

歇了不久，他又邁開了步子。

——他迫切需要證據來證明他之前身為南源止的三十二年是否真的存在過。

到了男人所住的小區口不遠的地方，他停下了腳步，整了整衣服，盡量保持平靜的表情，步伐平穩的走進小區門口。

門衛果然相攔。

羅墨微揚起下巴，一副傲然不屑的模樣，對門衛道：“我來找尤序，你就說我找他的事有關南源止。”語氣也是十足的傲氣。

尤序……他愛了十年的男人……

門衛看到羅墨這幅樣子，又看了看羅默臉上的巴掌印，遲疑了，猶豫了會兒，說：“那……我去問問？”

羅墨矜持的點了點頭。

門衛進了門衛室，羅墨趁機狂奔了起來，沖進了小區裏。

他按照那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路線，走到了別墅前，然後顫巍巍的按了按門鈴。

……沒有人開門。

羅墨不甘心的繼續按着，過了十幾分鐘，終于，門開了，裏面走出來一個男人。

清清爽爽的碎發，鳳眼薄唇。長相是美的，渾身都帶着妩媚誘人的風情。

這，不是尤序。

羅墨有些不安地開口：“我來找尤序。”

男人有些狐疑的看了眼羅墨臉上醒目的巴掌印，然後有禮的微笑，說：“你是何先生嗎？抱歉，本來約好是要在今天談的……可是尤先生現在不在家，他有點私事要解決。”

羅墨先是一愣，随即靈感一現，說：“我可以在房間裏等等尤先生嗎？因為實在有件非常重要的事情要說。”

男人推辭着，還是不讓羅墨進屋。

羅墨只好說：“那麻煩你開門讓我把東西放進去，然後我就走。這件東西實在非常重要，必須要我親自拿過去。”

男人有些猶豫了，最終讓開身，讓羅墨走了進去。

客廳裏幹幹淨淨，沒有一個人。但羅墨知道尤序肯定在家。

因為尤序的習慣他再清楚不過：凡是在尤序身邊呆了超過五年的人或者東西，那個人死了，或者那個東西丢了，尤序在此之後的三天都不會出門，好好緬懷，然後——遺忘。

今天是八月三號，他死的那天是七月三十一號。所以現在尤序應該在家裏。

果不其然，羅墨趁男人不備，推開了一個位置偏僻的房間，就看見房間裏面散亂着酒瓶，一個人坐在酒瓶堆裏。

光看背影他已經認出來，這就是尤序。

羅墨不顧身後慌張跑來阻攔他的男人，抿了抿唇，垂下了目光，問：“你認識，南源止嗎？”

尤序喝酒的動作頓了頓，目光迷茫的轉過身。

那張如往常一般俊美到了極致的臉龐闖入了羅墨的視線。

這種容貌，怕是剛剛來開門的那個男人比起他都要遜上三分。

羅墨聽見尤序清麗動人的嗓音：“……南源止？認識。不過他現在已經死了。”

語氣和目光都很平靜。

羅墨在心裏輕嘆一聲，确實，尤序還是像往常一樣，不管什麽東西他都不可能為其傷心超過三天。

既然證明了自己曾經确實存在過，羅墨便也沒有了在這裏呆下去的理由，他只好道別：“哦，再見。”

尤序坐在酒瓶堆裏，直直的盯着羅墨，然後微微的歪了歪頭，目光朦胧的打了個酒嗝。淩亂的發稍稍掩住了些白皙的臉，像一只午睡剛醒的貓兒，倒是顯出幾分可愛的樣子。

然後，尤序慢吞吞的從酒瓶堆了站了起來，緩緩地走近了羅墨，挽住他的脖子，露出了一個帶着點燦爛味道的天真笑容。接着尤序蜻蜓點水般親了親他的臉頰，嘴裏嘟囔了句什麽：“我就知道……”

羅墨僵在了原地。

尤序卻再沒有動靜。

仔細一看，原來他已經靠在羅墨身上睡着了。

羅墨扶起尤序，看着他恬靜的睡姿，靜默的保持了一會兒這種姿勢後，用力閉了閉眼，抑制住那湧上的複雜感覺，然後對着剛才開門的那個男人輕聲開口：“你把他扶着吧，我走了。”

那個原本妩媚的男人看着尤序和羅墨，臉上的表情有些僵硬，他目光古怪的瞟了羅墨幾眼後才将尤序接過。

羅墨最後看了尤序俊美的臉幾眼，心中滋味繁雜難言，終還是垂着目光，走出了別墅。

罷了，既然他現在已經重獲新生，以前的事情就都……抛棄了吧。

反正，以前的那些事情對于他來說沒有什麽值得留念的——不論是抛棄他的父母也好，那些因為尤序而明裏對他奉承巴結、暗裏卻諷刺嘲笑他是個恬不知恥的同性戀的朋友也好，從來沒在乎過他的尤序也好……

于他來說，這些都不過是痛苦的源頭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