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 16 章
很快就要過年了，年夜飯、年會等訂單紛至沓來，酒店變得異常忙碌。
但一切跟齊瀾并沒有太大關系。
齊瀾負責梁簡世的住行，沒有理由會讓她分心以此得罪首富。
日子還同往常一樣。
齊瀾洗了澡出來，用毛巾擦幹頭發，第N次和童桐抱怨酒店的熱水淋起來總是沒什麽溫度的樣子。
童桐對此似乎并不在意，“只要不刺骨就好了，洗這麽燙幹嘛，對皮膚不好。”
齊瀾習慣了沒有鏡子的生活，熟練地憑感覺紮好了吹幹的頭發。
“你過年回家嗎？”
童桐搖頭，“不回，酒店工作這麽忙，總監怎麽會允許放假。”
齊瀾當然也不回，倒不是她不想，而是她無家可回。
童桐把蘋果核用紙一點點包起來，“對了，你說小戲要找你吃飯，他什麽時候來？”
“大概十點左右。”
“那行，我先走了。宴會廳事情忙得一批。”童桐努力打起精神起身出了門。
齊瀾餘光瞥見桌上凋謝的玫瑰花，打算讓童桐幫忙一起扔了，追出去的時候走廊已經空了。
她摸着凋謝地玫瑰坐回床上，不知想到了什麽，低下頭嘴角翹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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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瀾滿腦子都想着去見梁簡世，但馬上小戲就要來了，她不能閉眼睡覺變貓。
如果可以，她想以人的身份和他對話。
只要和他站在一起，同處一個環境之下，哪怕只是一些簡單的工作上的問候——不，甚至不必問候，齊瀾都會覺得十分滿足。
有時光想着一些可能發生的場面，她就已經臉紅心熱。無需仔細構造，相處的畫面自動就會在她腦子裏演繹起來，而她像個局中人，又像個觀看者，一會覺得幸福甜蜜，一會又捂着臉羞得不行。
縱使一切那樣掙紮矛盾，心意卻是無法控制的，一旦形成，便會滋生，會泛濫，會想要靠近，就像草木向往陽光的本性。
轉念一想。
工作要求裏有明文規定要在梁簡世不在的時候才能進屋子，她總不能違背守則。那麽剩下的就只剩偶遇，這概率實在是太小了。
齊瀾的表情又忽然失落起來，嘴角恹恹地落下去。
不過短短兩分鐘，齊瀾的表情已經千變萬化。
小戲過來的時候，齊瀾正好和他錯過。
走到員工通道後面的垃圾回收地，将枯萎的玫瑰花扔了下去。
沒走兩步，身後傳來幾聲惋惜的交談。
“連續好幾天了，好可惜，這麽好的朱麗葉玫瑰呀……”
齊瀾聽字音有點熟悉，但離得遠，對方聲音斷斷續續她也沒聽明白。
小戲找到他，在前面的走廊盡頭跟她招手，讓她趕緊過去。
齊瀾這幾天都很開心，笑容明媚地跑了過去，“什麽事呀，神秘兮兮的。”
話還沒說完，小戲就極快地上前一步，擋在了齊瀾身前。
齊瀾茫然地看着小戲的脊背，身邊路過一位仙風道骨，白發蒼蒼的道士先生。
他目不斜視地徑直走遠，小戲才回過了頭，十分緊張地跟齊瀾說，“剛剛那個人是個道士。”
齊瀾不知道為什麽小戲看起來如此嚴肅，“我看出來了。”
小戲：“你聽說了傳言對吧……”他一邊說着，一邊警惕着周圍，推着齊瀾回到了宿舍，關好了門急匆匆地坐下來繼續，“他捉過鬼，身上那個法器裏面裝的就是鬼，你說要是他走路的時候不小心把蓋子弄掉了，鬼不就出來了嗎，鬼可是要附身的！”
齊瀾：“別神神道道的，我可是堅定的無神論者！”
小戲也不反駁她，“反正你以後遠離着點就好了，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齊瀾點頭答應下來，接過小戲從港式餐廳拿出來的包子慢慢地啃，現在她心裏正沉甸甸地牽挂着誰，根本沒有餘地騰上這事兒。
在她看不見的角度，小戲流露出揣測的目光，然後不顧她正吃着東西，語出驚人，“喜歡上梁先生了？”
齊瀾嗆得到處找水，好不容易歇足了氣，擡手就給他肩膀去了一掌，“小孩子家家地胡說什麽。”
小戲笑得很開心，“我不小啦。喜歡梁先生又怎麽了，梁先生魅力大很正常，你也很漂亮呀，我覺得梁先生肯定也喜歡姐姐！男人看男人的眼光最準了。”
齊瀾完全語無倫次，她這個樣子真的很容易露餡，好在後來小戲很快讨饒賣乖，才終于擺脫了這個令她心肌梗塞的話題。
小戲過來一通攪和，讓齊瀾好不容易調整好的心神又亂了。
午睡的時候，輾轉反側，過了很久才姑且平靜了一點，在第三次睜眼的時候才總算成功變成了貓。
這些天變貓的次數比原來少了，時間也屢次縮短。
齊瀾究其原因，似乎是因為身體緣故。
之前總是昏昏欲睡，饑腸辘辘，現在她明顯感覺精力充沛，活力滿滿。
齊瀾醒來就聽見吳助理在大廳義憤填膺。
“你人有毛病吧，嫉妒一只貓算什麽。”
吳助理打抱不平喋喋不休，梁簡世也沒打擾他，看齊瀾醒了，把她抱到身上，手揉捏她後脖子的軟肉，對吳助理皺着眉頭說了一句，“小聲點。”
手指遮了遮齊瀾豎起的貓耳朵。
吳助理立馬降下音量，不好意思地笑了下。
齊瀾後來聽了好一段時間，才終于弄懂了吳助理生氣的緣故。
其實一切都是因為她。
空喵賬號是梁簡世為記錄貓貓的生活而創，這段時間從來沒經營過，發了作品就另其野蠻生長，底下評論過萬，梁簡世從未回複。
後來網上整了個網紅貓比美大賽，齊瀾的照片登頂獲得了兩百多萬票，成為冠軍，估計是因為她是臨清獅子貓，長相又有着海雙布偶的甜美，網友們大多都願意支持“國貨”，選了這只中華水土靈氣裏孕育而出的小仙女。
貓紅是非多，不知動了誰的蛋糕，竟有個叫“吓不拉冬”的博主跳出來打假，說梁簡世用的食材都是面包做的，說他說打腫臉充胖子假炫富。
吳助理對此十分氣憤，“竟然有人敢質疑首富！？”他這個首富……助理，第一個不答應！
梁簡世聽了，低着頭與齊瀾粉紅色的小塌鼻相抵，墨棕色眼睛寵溺地望着她，“這不正說明你顏值挑不出毛病？”
齊瀾：“喵~”正是！
吳助理看着自家董事長毫不關心英明受損，急得上蹿下跳：“不行，必須做點什麽。”
梁簡世仍是專心地看着他的貓，心無旁骛地與齊瀾深情對望，互相放電，“你想怎麽整就怎麽整。”
語氣十分心不在焉。
吳助理思考好對策就要開幹，吓不拉冬又發出一則打假，說懶懶是照騙，還拉出了很多所謂的證據。
得知此事的梁簡世。
“號封了。”
然後這位博主便查無此人。
準備好一通操作的吳助理：？
戰場呢？我這麽大一個戰場呢？誰給我扛跑了？
哦，是我家董事長，那沒事了。
等吳助理走了以後，一派風輕雲淡的梁簡世忽然站起身，走到電腦前打開評論一條條浏覽。
輿論全是對打假博主的聲讨，認為他連一只貓的美貌也要诋毀，簡直恰爛錢。
齊瀾蹲在電腦旁跟浏覽，看着看着視線又挪到了梁簡世身上。
剛才舉報封號一條龍雷厲風行，盡顯英明神武的梁先生，現在看起來又多了幾分接地氣的可愛。
【我只恨自己沒有財力，不能飼養如此美麗的貓咪。】
【藍水晶一樣的眼睛，在我心裏有形象了！】
【像一只小獅子，努力裝得嚴肅，卻顯得更加俏皮，啊啊啊，小公主不是吃女帝那款料啊，小公主永遠是用來疼愛的小公主哇！】
評論裏全是各種各樣表揚的話，有些評論過于傳神，看得梁簡世都彎起了眼睛。
齊瀾看他一笑，自己的心也蕩漾起來。
男人某一時刻對上她的眼睛，大掌揉揉她的頭，順帶着用手指理了理貓咪脖子前一圈長長的絨毛，與有榮焉地說，“我覺得他們很有眼光，你本來就很漂亮。”
齊瀾感覺整只貓都要暈了。
梁簡世你犯規呀！
一覺醒來成為人的她，回憶起之前短短幾個小時經歷的一切，感覺自己仍然心悸着。
拂了拂自己心口，做了好幾個深呼吸，經歷了反反複複的坐立不安後，時間來到了晚上九點。
齊瀾站在那扇門前，心跳又不自覺地加快了。
就像是買彩票一樣的心情，梁簡世在，或不在，幾次三番地讓她陷入混亂。
若是在，自己是否會藏不住，若是不在……那多久才會相見？
在如擂鼓的心跳聲中，她臉頰滾燙地撩起簾子，走進了那扇屏風。
溫暖的燭光點在書桌的一側，飄飄忽忽，搖擺如受驚的小魚。
梁簡世将黑色襯衫挽上胳膊肘，面前是一張大宣紙，他持筆書寫，運腕靈動，筆下是龍飛鳳舞的墨字。
起初注意到的是燈火的搖曳，很快目光便望向了門處，今天剛挂上的簾子于作力後垂落。
“齊小姐，晚上好。”
桌前的梁簡世在神色微微怔住過後，溫柔的笑意湧上眼眸。
齊瀾屏息，也笑，“晚上好。”
“如果你不介意的話，能幫我洗筆嗎？”
梁簡世正書寫，并未擡頭。
齊瀾：“當然。”
桌上是染了墨汁的三支毛筆，齊瀾選了一只，往旁邊清水浸去。
水波微蕩，墨汁如輕薄絲綢展開。
梁簡世持筆的動作微頓，視線往紙頁外挪了分寸，待眼前那只筆放下的時候便收了回去。
閣樓上有朵花種子冒出了小芽，在寒風裏顫顫巍巍地抖着嫩弱的身子。
梁簡世低頭寫字的時候，發間額角的傷口便顯露在齊瀾眼前。
這是之前梁簡世車禍受傷縫了針的地方，眼下還沒痊愈。
晚上其實應該換一次藥的，但是梁簡世總是會忘。
情緒中的愧疚和擔心被放大了，幾乎沒有什麽思考和斟酌，齊瀾聽見自己說，“梁先生是不是該塗藥了？”
梁簡世停住了動作，擡頭看了過來，深棕色的眼睛映着閃動的燭點，筆尖猛地落下一滴墨汁，他的眼底好像仍有炎症，彌漫起一片紅血絲。
“多謝齊小姐了。”
嘴裏說着，捏着鼻梁就轉過了身，靠在桌沿，頭低下去，似是眼部湧上強烈刺痛，掩在發絲陰影中的眉頭緊緊皺着，很是勉力克制了一些時間。
齊瀾從箱子裏準确無誤地找出了梁簡世的藥膏，走到他身邊時，他正好側過身來看她。
視線自上而下盯到手裏的藥品，梁簡世目光暗了。
齊瀾的心也一下子提了起來。
糟糕。
貓知道，人不知道呀！
她該裝作不知道的樣子問一下藥品位置的！！！！
齊瀾：他沒有懷疑是吧？是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