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 4 章
看着面前放大的臉,齊瀾四腳并用地踩在他臉上,用生命在拒絕。
然而她一只小貓咪的力量能有多大呢?兩只爪子被他往兩邊一掰,釘在了臺面上,毛茸茸的肚皮敞露無遺,随着呼吸起伏收縮,光看着就很軟乎。玻璃珠子一樣的眼睛剔透得像大海,純淨得全然看不出裏面警示兇狠的情緒,大概是她還太小,做不來皺眉的動作,眼睛裏只有懵懂和茫然。
梁簡世眸子深處流轉着一絲墨棕,他微微颔首,齊瀾的後腳誓死不從地抵在他下巴上,他鼻翼動了動,好像吸了一口氣,然後認真地看着齊瀾評價道:“懶懶,你的腳好臭。”
齊瀾火冒三丈。
她腳臭是自己能控制的嗎?有本事給她搞雙拖鞋來呀!
趁着她在生氣,梁簡世突然又把腦袋埋低了一些,整張臉離貓不過毫厘,齊瀾身體裏的小心髒怦怦亂跳,腦海裏出現小視頻裏,那些吸貓人把腦袋埋下了一頓狂吸的猥瑣樣子。她無比驚慌地想,梁簡世該不會也想這麽對她吧?
雖然視頻裏的吸貓姿勢十分正确,她也曾經對貓舍裏的員工這樣幹過,但她現在情況特殊,梁簡世要真這麽對她,那很可拷呀!
梁簡世的陰影中,貓顯得極小,待陰影慢慢變大,梁簡世腦袋埋下來的那一刻,齊瀾尖尖的牙齒一口咬在他鼻尖上。
梁簡世“嘶”了一聲退開,摸着鼻子皺眉,說出的第一句話竟是:“你怎麽做到的,作為一只小貓,口臭怎麽會如此厲害。”
他說着說着好像都要吐了。
齊瀾震驚之下,用爪子擋在嘴前,哈了一口氣。
呸!啥味啊,她半夜跑出去吃屎了嗎,怎麽會這麽臭,她分明還只是個吃羊奶的孩子呀。
事實是這樣沒錯,但從梁簡世嘴裏說出來就是不行。
她跳到梁簡世的手臂上,與他對視了兩秒後,伸出前爪,瞄準目标,“梆梆梆”就是兩下,直接把梁簡世給打蒙了。
以這力度,這響聲,貓界鼓手也不過如此。
Advertisement
望着他下巴的紅印,肇事貓毫無悔改之心,反而得寸進尺地換了只前爪繼續打。
“喵嗚!”大流氓,桌咚我,強吻我,還嫌我口臭!
梁簡世沒跟她一般見識,捉住她伸來的貓爪子,握在手裏走出門去,在箱子裏翻了翻,找出兩個指套帶在手上。
晨間會議有條不紊地在套房大廳進行着,各個項目經理正在彙報工作,一切都一如往常,唯有單人沙發上的梁董事長在傾聽的同時,溫柔地抱着自己剛養的貓,一點一點給她洗牙齒。
偶爾還會有“你牙齒好黃”、“你牙縫好大”之類的評價。
齊瀾:丢死貓了!
梁簡世日理萬機,但他并未如電視劇裏演的那樣坐飛機今天馬德裏明天西雅圖,相反他所有的工作都是在套房裏進行,從早上開始,就沒離開過凳子。
這讓齊瀾有點懷疑,他作為首富真的可以不離開半步,就能讓一家龐大的集團合理運轉嗎?
她有個奇怪的感覺,這間套房就像是籠子,關着一只貓,也關着他。
=
中午,喝完了羊奶的齊瀾又開始犯困。
也不知道是不是奶貓的緣故,她總是很容易餓,也很容易困,精神氣血都很差勁。
睡夢中,她的耳畔好像有什麽溫柔的說話聲,模模糊糊地呢喃。很快這種曠遠的呼喚聲消失了,她睜開眼睛,面前是童桐的臉龐。
“你終于醒了。”她喜出望外地拉住齊瀾的手,“你在路邊暈倒,是好心人送你去醫院的,好在沒有什麽大礙,打了點滴送回來,你現在感覺怎麽樣?”
齊瀾發現自己還在宿舍裏,“我不是被炒鱿魚了嗎?怎麽還在員工宿舍,那些人沒來找麻煩?”
客房部裏有個名叫胡露的人,因為看不慣齊瀾空降成了領班,與她一直不對付,之前在員工牆前遇到她,想來得知齊瀾惹禍便迫不及待要撕她照片。齊瀾火速被炒毫無轉圜餘地,其中有無她推波助瀾還真說不準。
要是被她知道自己還在宿舍,不來找麻煩才怪。
童桐嘴角微微牽扯,側過身去,“是來過了,但領導考慮到你身體原因,暫時同意你在宿舍養身體,搬宿舍的事情不急。大不了我把我的宿舍讓給你住,我回家裏。”
齊瀾感激地拉着童桐的手,只能說句麻煩了。
她也不想欠這樣大的人情,可是她在沂城沒有房子,也交不起租房的費用,當年從小鎮來沂城上大學,她就只帶了一個包,裏面有洗漱用品和一件羽絨服。時至今日,屬于她的東西好像也沒添上多少。
她悲哀得無法拒絕童桐的好意。
“本來還打算這邊工作穩定了,就利用休息的時間去打第二份工的。沒想到入職五天沒到就被炒了。”
童桐同情地看着齊瀾,“小瀾,不要有任何怨恨的情緒,千萬不要有,你要相信我,命運不會對你如此不公。”
齊瀾沉默地不說話。
怨恨?她有怨恨的資格嗎,怨恨能讓她拿回工作嗎?她只是覺得難受和不甘。
仿佛看懂了她嘴角的諷刺,童桐神色有些猶豫地試探,“你會恨梁簡世嗎?”
齊瀾怔了一下,好像在疑惑童桐怎麽會突然提起梁簡世。
“不恨,只是在他面前,覺得自己庸碌無用。”
當一個人強大優秀到梁簡世那樣的地步,好像做一切都是理所當然,為此怨恨只能讓自己看起來更加無能。
齊瀾的眼底有些悲涼,童桐看着她,頓了頓,口吻語重心長,“梁簡世只是什麽都不知道,你不要誤會了他,他一定對你沒有任何不友好,是首富就一定會目中無人嗎?顯然不會。”
聽到童桐這話,齊瀾靠在床邊思考起來。
她得體大方地站在他面前,他那樣無視,而當她變成一直髒兮兮的流浪貓,他卻對她如此耐心關愛。
這到底是個什麽人?
童桐嚴令齊瀾待在宿舍哪裏也不許去,但齊瀾很快就坐不住了。
她推開門,去了酒店後面一個荒廢的院子。
才下過雨的院子尚存寒意,齊瀾跨過一個凋零的玫瑰花圃,在邊上的鐵絲椅子上坐下。
不知道發了多久的呆,有個穿着背帶褲的小男生坐到了齊瀾身邊。
“姐姐,冬天的花全都枯了,有什麽好看的呀?”
面前是個唇紅齒白的小正太,粉雕玉琢地像個女孩子。
齊瀾沒有與他閑聊的心思,“你怎麽在這裏,爸爸媽媽呢?”
小正太:“我迷路了,你能帶我回家嗎?”
齊瀾點頭,“好呀,你記得自己的房號嗎?”
小正太認真地看着齊瀾說,“在五十三層。”
齊瀾面露難色,“啊……是行政樓層呀,不好意思,姐姐已經不是酒店的員工了,不能解開行政樓的電梯鎖,但是我能幫你問問我的朋友哦。”
小正太皺起眉頭,“姐姐,你為什麽會被辭退啊?是犯了什麽錯嗎?”
她自然是不會跟一個小朋友發鬧騷,“是姐姐自己不夠警惕呀。”
小正太不再刨根問底,懂事地說:“那好吧,不過你不用為了我去找人幫忙了,只需要把我送到前臺,我自己可以回去。”
雖然小正太這麽說,但齊瀾出于職業素養,還是想找同事幫忙把小孩帶上去的,畢竟同事就算不搭理她,總不會對顧客不禮貌。
沒曾想,剛走到前臺,小正太就攔住了她,無論如何也不要她幫忙叫同事,“姐姐,我走了,哦對了,我叫空空,我們還會再見的唷!”
送了空空,齊瀾就回宿舍了,童桐也已經回來了,往她手裏遞了一個蘋果。
“食堂的飯帶不出來你也是知道的,我只能給你順蘋果了。”
丢卡的兩天,要不是童桐的果子,齊瀾可能暈得還要快。
接過蘋果就啃了一大口,含糊地說了自己剛剛地奇遇,滿臉驚豔地評價,“那個孩子長的好可愛,像個女孩子一樣。”
童桐好像聽到什麽其他的重點,“你說你找其他的朋友幫忙,他有問你什麽嗎?”
齊瀾不知道她為何如此問,“沒有,怎麽了?”
童桐眼神回避,冷着臉沉默地吃起水果。
電光火石之間齊瀾好像明白了什麽。
童桐能幫她到這個份上已經很義氣了,大家都孤立她的情況下,童桐跟她太親近工作總會有諸多不便,是她不懂事,竟然還在外面将童桐以朋友相稱。
長久的沉默讓氣氛降至零點,童桐很快反應過來,臉上笑開,“你不要誤會,我沒有其他意思。”
齊瀾溫順地點了下頭,“嗯。”
“對了,我過幾天可能不在酒店,有個公司訂了外包,我要去外地幾天,你就在宿舍好好休息,哪裏都不要亂跑。”
童桐出差的第一天下午,齊瀾在宿舍睡覺,傍晚的時候起來,發現周圍的景物再不是狹小昏暗的宿舍,而是華麗的大套房。
顯然,她又穿成貓了。
齊瀾搖搖擺擺地起身,還沒等她清醒,就聽見震耳欲聾的犬吠。
她吓得就要跑,從空中伸來一只手搶先揪住了她的後脖子,小孩子惡劣的笑聲在她耳邊響起。
“哈哈哈哈,小貓咪我帶了個朋友給你,你不要跑啊嘻嘻嘻!”
沒輕沒重的小男孩絲毫不顧小貓瑟瑟發抖,将她往兇神惡煞的黑狗面前遞。
齊瀾發出驚恐的貓叫聲,嗓子都喊啞了。
狗男人梁簡世你人在哪呢,快來救我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