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楔子
楔子
初夏悶熱，厚重的雲層摟住雨，壓抑了人們許久後才将水珠灑下。
滂沱的暴雨砸在水泥地、玻璃窗上，配合着風發出嘈雜的聲響。
但比雷雨天更加煩人的是貓大的宿舍樓。陣陣驚雷，伴随着豆大的雨成為了貓大宿舍樓內的一大談點。
遙遙相隔的男女宿舍樓看似平靜，實際上，校內兼職群裏早對這一場聲勢浩大的雷雨發表了熱火朝天的言論。
就像大學表白牆最後都将淪落為失物招領牆一樣，大學生的校內兼職群裏，因為這場暴雨引出來不少牛鬼蛇神。
兼職群的娛樂匿名沒有像正規專業群那樣被群主關閉，所有今天群裏有不少人都能看見【太白金星】帶着他的表情包叫嚣着要讓【玉皇大帝】看看他的厲害。
【唐三藏】：【不是哥們，你是不是ooc（人設崩壞）了？這臺詞應該給我小弟說才夠味吧？】
【玉皇大帝】：【你扮演的禿驢也好不到哪裏去……】
【孫悟空】：【今天雷聲挺大的啊，所以是何方道友在此渡劫？】
群裏一下子被這句話炸開了鍋，披着網絡外衣的各位‘牛鬼蛇神’到處嚷嚷着‘天道不善，雷公助我！”。
一時間兼職群裏消息不斷，沒打開屏蔽的手機震動得讓人以為是不是地震來了。
某間昏暗的宿舍內，做着面部護養的女生随意瞥了一眼手機屏幕，哼笑了一聲：“笑死個人，貓大那個兼職群裏，一群戲精又開始玩起角色扮演來了。”
窸窸窣窣響聲過後，一個頂着斑點狗睡帽的女生從帷帳裏面探出腦袋來回應她：“今天這場大雨下得根本沒法出門，這群人逮着個梗玩不容易，理解。”
說完，她靠在護欄上，沖着另一邊桌面還亮着燈的人開口，“琴學姐，明天是周末，你現在還要忙嗎？”
被詢問的人扶了下鏡框，又看了一眼電腦時間。
十點半對于這群大學生來說雖然不算晚，但因為雷雨天，不僅窗外黝黑無光，站在窗戶縫都能感受到寒風刺骨，就連寝室的電壓也變得極其不穩定，隔三差五就會明明暗暗幾下。
她現在手上剩下的任務不算太多，但要是在今晚一口氣肝完也有點難度。
估摸了下自己的疲憊度後，羅詩琴幹脆地合上了電腦，道：“行，今晚就先不忙了——樂樂睡了嗎？我還沒洗漱呢，睡了我就小點聲。”
糯糯的女音從一旁的上鋪傳來：“沒呢，琴姐你忙呗。”
羅詩琴“嗯”了一聲，随後起身。而她桌對面的是餘玉，這大二的小學妹還在敷面膜，特地趁她起身時扭過頭來，慘白的面膜突臉：“學姐！”
“嗯？”被叫住的人轉過頭，半秒都不帶停的，開始啧啧點評，“你這面膜都沒敷勻稱，精華全溜走了，要不我幫你弄弄？”
餘玉：“……別了，”小學妹洩氣道，“學姐忙吧，我自己弄弄就好。”
羅詩琴哪能不知道這小家夥的心思，不就是上次寝室夜談會上，她提議講鬼故事，結果四個人的寝室就她一個人被吓得最厲害，小學妹不服氣暗戳戳地就想要找回場子。
屬實是人菜瘾又大。
她笑了笑，摘下眼鏡又收拾了下桌面，随後起身去室內陽臺洗漱。
身為大四生的羅詩琴與大二的小學妹們作息不太一樣，因為沒有早自習和排得賊滿的課程，她熬夜也是幾人中最厲害的。
今天是難得的早早休息，她趁着刷牙空閑時間刷了下手機。
不過剛打開的視頻進度條都還沒過半，頭頂上的燈突然間“啪”的一聲滅了。
“——呀！燈泡炸啦？！”
羅詩琴趕緊吐掉牙膏沫，高聲道：“沒，應該是停電了！”
黑暗中也傳來餘玉抱怨的聲音：“的确是停電……咱們寝室電費還剩100多度，大概是雷雨天跳閘了。”
“啊？真倒黴。”
小學妹們發出此起彼伏的失望聲音，想來是手機電量還沒充滿，而這次停電還不知道什麽時候維修好。
羅詩琴無奈地笑了：“也不知道學校什麽時候修好來電，不過正好讓你們放下手機早點休息。不是說明早還有約嗎？”
這群小學妹明天相約着去步行街聚餐，而羅詩琴因為要趕稿子所以婉拒了這群小姐妹的聚會。
“話是這麽說，但看天氣，明天估計也是大雨吧……”
女生們嘀咕幾句，但實在是沒什麽消遣的了，再加上窗外雷雨不斷，的确是個早早上床睡覺的好天氣。
室內一下子安靜下來，羅詩琴也放緩了自己的動作。
快速洗漱後，她直起身，不經意間瞥向黑得根本看不見任何物體的陽臺窗外。
耳邊雨滴與雷聲不斷，冷風從窗戶縫裏拼命想擠進來。雖說是四月天，說不上冷說不上暖的，可等到人睡着了，冷風灌進來還是會讓人在睡夢間感到不适。
羅詩琴想了想，走近了些，擡手按在冷得像冰塊的窗戶玻璃上，想要将縫隙完全合攏。
此刻，異變突發。
窗外驟然亮起一道白光，而正巧站在窗邊的女生幾乎看清了這道雷電的完整行動軌跡：
自右上向左下，一條符合人們對雷電固有印象的光劃過天際，但十分不符合常理地在空中存在了二十多秒，激出了羅詩琴生理性的眼淚。
碰在玻璃窗上的手瞬間彈開，她驚愕地看着窗外那道“閃電”的劃過，以及這二十多秒內，白色的閃電分裂後構成了一只奇異詭谲的眼睛。
那只白色的眼睛鎖定了她。
幾乎是被鎖定的瞬間，羅詩琴生理機制瘋狂給她反饋：
心跳急速加快，頭皮發麻泛冷，緊接着是耳鳴、口幹、眼前發黑……
但和瘋狂預警的身體不一樣，羅詩琴的大腦幾乎是掐着她的靈魂亂晃，撕心裂肺大喊：
這是多麽好的小說素材！不快記下來就要溜走了！！！
她站在原地猛地一顫，随後快準狠地掐了自己一把——
讓小說素材溜走和讓她把八百萬丢進姜江打水漂有什麽區別！
一個聽不到響一個聽得到嗎？！
羅詩琴腦子一熱，對着天上的閃電眼睛瞪了回去。
閃電眼睛：……
二十來秒的無言對視直到黑暗蒙住羅詩琴的眼睛才堪堪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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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下午三點。
貓大女生宿舍樓三棟502室內，被兩塊深色布簾隔開的空間裏，躺在床上的女生忽地睜開了雙眼，只覺得渾身上下像是被碾路機壓了一遍的酸痛。除此之外，胃袋空空，饑餓的感覺似乎因為主體的蘇醒而一股腦地錘在了羅詩琴的身上。
她不由得發出最原始地低喊：“餓……”
帷帳外安靜了一下，随後發出噼裏啪啦的響聲，然後是餘玉的聲音：“學、學姐？”
羅詩琴閉了下眼睛，用盡全力直起身，趴伏在護欄邊上，扒拉開帷帳的一條縫：“玉啊，”
她恹恹地掀開眼皮，還沒來得及發表自己的感受，就被眼前的一幕驚得住了嘴。
二層床鋪下，那三個小學妹頭上各自頂着一個标注着自己名字加傳字的印刷體，活像是什麽特立獨行的小版燈牌。
餘玉頂着《餘玉傳》擡起臉好奇地看着她：“學姐？你該不會才醒吧？”
施恩樂轉過腦袋，頭頂上的《施恩樂傳》活像是旋轉木馬裝了馬達一樣和她面向羅詩琴：“現在下午三點了，琴姐，你該不會一直沒吃東西吧？”
“我們剛聚會回來，” 顏玉容頂着《顏玉容傳》，表情無辜且自然地舉起一袋子零食，“學姐先吃點墊墊吧？”
三人都表示了對同宿舍學姐的關心，但奈何頭頂上的燈牌樣的印刷體實在是太引人注目。
羅詩琴嘴唇嚅動，終于顫抖着吐出一句：“你們，去演唱會追星了？”
可去現場追星，誰會帶自己名字的燈牌，不應該是明星的燈牌嗎？
“沒啊，我們就去步行街吃火鍋順便買了幾件衣服，搜刮了一下零食鋪。”
顏玉容在袋子裏翻找些零食，一邊問她：“學姐吃點什麽？能量棒墊墊麽？”
頭頂上的燈牌随着她的動作不斷搖晃，羅詩琴定了定神：“行，等會兒我轉錢給你。”
“不用，小事啦。”
穿着黑白拼接色塊的編織開衫，紮着兩羊角小辮的顏玉容今天看上去格外的開朗随性，她擡手把能量棒遞上，笑道：“不過昨天就算停電，學姐還是熬夜了麽？”
昨天……
羅詩琴撕開包裝的動作一頓，腦內的記憶閃現在眼前。
黑夜、暴雨、閃電，還有只是回想起來就覺得背脊發涼的眼睛。
可是當一切奇異現象結束後，她又是怎樣回到自己床鋪上的？
羅詩琴咬着甜膩的能量棒，腦子裏卻沒有之後的任何記憶，就像是一段完整視頻被突兀截掉中間一段，只剩下摸不着頭腦的首尾。
“轟隆——”
所有人一驚，齊齊看向窗外。
昨天夜裏的暴雨過後，今早的貓大雨過天晴，溫度回暖。可是現在，宿舍上空又是晴天旱雷。
“該不會又要下雨了吧？”餘玉嘀咕了一句，随後無可奈何地起身，“我今早出門前還在樓下晾的被子，可別給我淋透了……”
“陽光開朗大男孩給您來信了！”
突如其來的男性夾子音讓現場所有人的注意力被轉移，就連準備出門收被子的餘玉都停下了外出的腳步。她們看着顏玉容手忙腳亂地從口袋裏掏出手機：“不好意思，是我的手機。”
小姑娘低頭去看手機屏幕上男友發來的消息。
坐在二層床鋪上的羅詩琴這下輕而易舉地看清了她先前認為的燈牌，這玩意兒其實并沒有發箍支撐，是懸浮在對方頭頂上的。
就在她注視的幾秒內，顏玉容腦袋上的印刷體像是被人擦去一樣突然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另一種字體。
墨色且筆鋒飄逸的幾個大字取代了先前的印刷體霸占在小學妹的頭頂。
羅詩琴正眯着眼睛仔細辨認這幾個字呢，就聽見學妹語氣遲疑地告訴她們：
“朋友們，我男朋友他……好像要白日飛升了？”
羅詩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