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終
終
古墓道路彎彎繞繞,在柳一笑眼中如同虛設,他目标明确,朝着寧榮的方向走去。
永道中只餘輕緩的腳步聲,初時只有一個,後來加入第二個,柳一笑和寧榮狹路相逢。
“是你搞的鬼?”寧榮拔劍,與柳一笑相對而立,“我倒是小看你了。”
柳一笑沒回他的話,兩人默契地相交在一起,黑暗的通道中,不時閃過劍的白光,照亮一方之地。
兩人同時失去修為,沒有靈力,比拼的便是純粹的劍法與對劍的領悟,這兩樣東西是深刻印在靈魂中,不會随修為消失而消失。
劍法講究形、神、意,普通弟子光得其形,死板不知變通,若能初窺其境,便領先衆人,柳一笑已通其意,傲視同輩。
他的劍法被衆人所稱道,連長輩也不由肯定,以後他必當為第一劍修,對上寧榮本應勝算極高,然而寧榮融合了赫蘭,身體素質遠非常人可比,力量速度都超出柳一笑一籌,因此應對起來難度頗高。
光用劍法不行,那麽便只能加入劍的領悟。
這個東西玄之又玄,就像威壓一般,沒有具體形态,卻可以按照主人的心意當做一種攻擊手段。
柳一笑釋放劍意,空中仿佛有無形的波紋擴散,将寧榮震退。
“劍意,有趣。”寧榮抹去嘴角的血跡,持劍再戰。
一方憑借強悍的身體素質,一方以劍意在危急關頭拯救,兩人鬥了個旗鼓相當,然柳一笑知道,時間拖下去,自己率先體力耗盡,尤為不利。
應白那家夥在墓穴也不知道來幫忙,柳一笑不由想到,要是一起進來的是徐思遠,他肯定不會看着自己孤軍奮戰。
必須速戰速決。
柳一笑找準時機,在震退寧榮後緊貼上去,寧榮反應極快,長劍對着柳一笑胸口刺去,柳一笑身子微側,避開要害,拼着受傷将月牙劍刺入寧榮心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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利刃入肉的聲音傳來,柳一笑咳了一下,估摸了下自己身體的狀況,肺部刺穿,其他沒有大礙,而他的劍正中寧榮心髒位置。
兩人身體緊緊相貼,手中的劍刺入對方身體,嘴角溢血。
寧榮突然詭異地笑了一下,踹開柳一笑,力道之大,一點不像一個受傷的人。
柳一笑沒防備,人已經被掼到牆上,長劍從胸口離開,血液止不住地冒出。
“你,咳咳。”
“你以為這樣我就會死?”寧榮扯開嘴角,他的心口還插着月牙劍,一步一步,朝着柳一笑走去,“我早就入魔了,在今天之前。”
“我的身體當然不會再有人類的要害,驚喜嗎?”
柳一笑瞳孔微縮。
寧榮手中握劍,對着柳一笑的位置刺去,柳一笑借力翻身躲過,又是一劍刺過來。他像是在玩游戲一樣,一劍又一劍,以一種柳一笑堪堪能躲過去的速度出劍。
“哈哈哈,起來啊,你不是很狂嗎,倒是起來啊!”
寧榮笑得面容扭曲,在最後一劍時他似乎受夠了貓捉老鼠的游戲,加快速度對着柳一笑刺去。
柳一笑躲閃不過,怒睜着雙眼看着長劍,劍尖寒光閃爍,以不容抗拒的速度狠狠掼下。
預料中的疼痛沒有來臨,身體被什麽重重壓住,耳邊傳來一聲悶哼。
時空仿佛靜止,柳一笑嘴唇顫抖,撫摸着身上人的臉頰:“阿遠。”雙中黏膩,不知道是沾了誰的血液。
徐思遠張開嘴,卻沒什麽力氣說話。
“來得正好!”寧榮冷笑一聲,又是一劍刺下,他還想再刺時,柳一笑用力,帶着徐思遠掠出,躲開寧榮的攻擊範圍。
柳一笑扶起徐思遠,輕輕喊着他的名字,而徐思遠卻只能看着他,不能給他回應。
怎麽會這樣,他胸口有兩道寧榮剛落下的劍傷,可都沒傷及要害,為什麽會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
柳一笑不解地低頭,卻見自己天青色的外袍上到處是殷紅的血跡,多到不正常。
他忽的擡頭,用幹淨的手摸了摸徐思遠的身體,翻過手來,掌心都是鮮血。
“怎麽會這樣……為什麽你到處都在滲血?”
徐思遠一向穿黑衣,柳一笑之前不知道為什麽,現在知道了,他可以隐藏血跡。
柳一笑顫抖着雙手想去扶他,卻不敢再碰他的身體,他的傷口在哪,是不是渾身都是傷,一碰就會疼。
徐思遠張開嘴想說話,柳一笑湊近,可徐思遠根本連一點聲音都沒有發出。
徐思遠在柳一笑面前向來是強大的,柳一笑從沒見過他這麽虛弱的樣子,即使他單膝跪下的那天,他也能感受到徐思遠的侵略性。
而現在,徐思遠虛弱地靠在那,氣息微弱的像馬上就要消失了,柳一笑止不住地恐慌。
“你別說了,等好了你想說多少話都可以,我會好好聽你說話的。”
徐思遠扯了扯嘴角,眼中漾起淺淺的笑,柳一笑讀懂了,他在說:幸好來得及。
嘴角溢出大口鮮血,帶着笑意的眼睛緩緩阖上,柳一笑愣在那,耳中響起強烈的嗡鳴聲。
為什麽閉上眼睛,你睜眼啊。
“死了,真是可惜,我還沒折磨夠呢。”寧榮拔掉心口的月牙劍,扔到遠處,手上提着長劍,再次走向柳一笑。
時間不知過了多久,好像是一瞬,又好像是一輩子,嗡鳴聲停止,柳一笑大口喘氣,胸口血流不止,他這才發現,他剛才一直沒有呼吸。
血魔劍發出刺眼的紅光,提醒着兩人它的存在,柳一笑握住劍柄,以劍支撐着身體,緩緩站起來,紅光更甚。
隐隐的氣勢從柳一笑身上散發出來,劍意蒸騰,轉眼間便将柳一笑包圍,使他所在的空間扭曲變動。
寧榮驚訝,他竟感受到了危險。
不,不可能。
寧榮持劍快步過去,于此同時,柳一笑手中劍對着寧榮的方向輕輕揮下,沒有聲音,沒有遇到阻礙,血魔劍劃破虛空。
寧榮倒下,雙目圓瞪,身體的溫度逐漸散去,他的劍斷成兩截落在一旁。
柳一笑在揮出劍後便不再看寧榮,他屈膝抱着徐思遠,将頭埋入他的胸口。
荊州城內,所有修士又聚在了一起,擡頭望着半空。
在那裏有一座巨大的古墓橫跨半個城市,遮天蔽日,已經好幾天了,今天,這座古墓的影子逐漸淡去,隐隐有消失的跡象。
三天前,柳一笑、寧榮和那個奇怪的白衣人一同消失,這座古墓便出現在天空,聯系白衣人說的話不難推測,他們三個就在這古墓裏。
一天前,徐思遠也進去古墓。
柳明皓曾多次嘗試想進去救人,但連他的修為都破不開古墓外的陣法,不知徐思遠是怎麽進去的,又受了多重的傷。
他們手持武器,嚴陣以待,等待着寧榮出來的一瞬間。
古墓越來越淡,終于消失,當看到空中的事物時,所有人驚訝地不能言語。
那是寧榮的屍體?
寧榮死了。
一名修士上去查看,半晌,對着他們點頭,确實是寧榮沒錯。
寧榮死了,修士們懸着的心落下,卻仍舊高興不起來,他們的目光落在另一人身上,看着柳一笑抱着一人從空中落下,懷中的身體無聲無息,垂落的手臂像死物一樣。
與柳一笑相熟的幾人迎上去,張了張口,不敢問話。
“他沒事。”柳一笑開口,聲音嘶啞,他的視線至始至終都放在徐思遠臉上。
出來前,修為恢複,柳一笑給兩人施了潔淨術,好讓他可以幹幹淨淨地出現。
清淩長老伸手,探了探徐思遠手腕,良久,他的眉頭越皺越深。
他沒探到脈搏。
清淩對周圍人搖了搖頭,看向柳一笑,以最輕柔地聲音道:“你要不要去休息下,徐思遠交給我。”
柳一笑手中用力,退開一步,生怕別人搶一樣,搖搖頭:“我不累。”
繼而他加了一句:“徐思遠真的沒事,長老你也知道,我和他簽了契約,如果他出事,我也活不了的。”
“我好好地站在這,不正證明他也好好的,不會有事的。”
“只不過是睡着了……”
柳一笑這樣說着,然而他臉上的表情迷茫又脆弱,讓人不忍心打破他的夢想。
“笑笑……”
笑笑,誰在叫我?柳一笑擡頭,好像印象中有人這麽叫過他,仔細搜尋,卻發現是錯覺,根本沒有這樣的記憶。
柳一笑找到聲音的主人,看過去,是柳家家主夫婦二人
看到他們,柳一笑愣了一下,垂下頭:“很抱歉。”
“我知道你們在想什麽,但是,我不是你們的兒子。”
“你是我兒子,你怎麽會不是我兒子?!”柳夫人哽咽道,她想上去抱住他,可又怕吓到人。
清淩蹙眉:“這是你父母,你不認得了嗎,當初我認出你是柳家小少爺,柳家煉丹出衆,這才把清淩峰交給你。”
“上回外出,也多虧柳家主相助,才能死裏逃生。”
柳一笑不知道這其中還有這麽個原因,他一直以為清淩不靠譜,路上随便找個人就把峰主印交出去了。
“是這樣,我倒是拖了他的福。”
“不是的,不是這樣的!你才是真正的柳一笑,”柳夫人顧不得其他,朝柳一笑撲來,到他面前,擡了擡手,又放下了,“你天資聰慧讨人喜歡,我們對你寄予厚望,可有一天你變了,變得不再像你,甚至落得個身死的結局,我們集結全族的力量逆行天道,将你召了回來。”
柳夫人說得極快,生怕柳一笑沒耐心聽她說話,等說完後,她目光盈盈地望着柳一笑:“不要胡思亂想,你是我們的兒子,我怎麽可能會認錯你。”
柳一笑驚訝地張大了嘴,他一直以為自己是穿到書中,穿到書中的人物,可原來并不是這樣,這個身體是他自己的,這個世界也不是什麽書中的世界,是鮮活的真實存在的。
那那本書算什麽,是提前預警,要他不要重走老路嗎?
眼前這個人是他的母親。
迎着柳夫人期待的眼神,柳一笑最終還是搖了搖頭:“對不起,我……”
“沒關系,我知道你一時接受不了,我會一直等你接受為止。”
“是我的錯,我要是早點去找你,你也不會對我這麽生疏,”柳夫人不停自責,“可你魂魄不穩,不能見舊人,不然會有離體的危險。”
“我想一個人呆會。”這些都是柳一笑不知道的,他緊了緊手指,留下一句話,倉皇離開。
不能放開徐思遠,也不能将他交給其他人,柳一笑帶着徐思遠逛遍大江南北,踏過春夏秋冬,一邊尋醫,一邊賞景,像是在彌補以前的日子。
尋遍名醫,仍不見好。
柳一笑無處可去,他想了想,回到當初他們相遇的地方,從這裏開始,他和徐思遠的命運糾纏在一起不分彼此。
柳一笑想,可能他比自己想象中的還要喜歡徐思遠,可能在很早很早以前就接納他了,不然換個人來,在對方親上來的時候必定是一劍穿心。
“我知道你沒死。”
“但你為什麽一直不醒過來,我好想你。”
“你知道嗎,我突破劍意了,雖然修為沒提升,但我直覺宗主也不是我的對手。”
“還是多虧你刺激到我,才讓我突破的,可我寧願不要這份領悟,只想你跟我說說話。”
“阿遠,我想你了。”
柳一笑咬破手指,閉上眼,開始念咒,一個個聽不懂的音節從他口中蹦出,變成一團團金色的光團,圍繞在兩人周圍。
這是當初徐思遠結契時的步驟,柳一笑每天都會重複一遍試圖喚醒他,原本以為這陌生的語言一個字也不會讀,沒想到等開口的時候自然而然便念了出來。
例行結束,心口傳來一股暖意,提醒他結契的對象就在這。
柳一笑高興起來。
“傻笑什麽呢?”暗啞的聲音從頭頂傳來,因長時間不說話,咬字不清。
柳一笑停止呼吸。
“怎麽哭了。”
冰冷的手掌扶上臉頰,柳一笑抓住他的手,一擡頭便看到一直閉着眼睛的人睜開了雙眼,正含笑看着他。
眼睛,鼻子,嘴唇,是他,是他醒過來了,柳一笑細細撫過他每一寸肌膚,一遍遍确認他的存在:“阿遠,阿遠……”
“我在。”
“阿遠。”
“在。”
“阿遠。”
“在,我會一直在。”
極北之地。
幾年前的一戰讓魔族損失慘重,僅剩的低階魔族成不了大氣候,憑本能繼續攻向荊州城,只要沒有屏障,他們便會日複一日地朝着南邊而去。
修真界不同以往,衆人凝聚一心,戰力前所未有的高,然而心存一念,沒有對魔族趕盡殺絕。
每當這時候,他們便會想起,當初,那黑色鬥篷所過之處帶來的安心。
現如今,沒有徐思遠的領導,他帶領的幾支魔族小隊仍然遵守着他留下的準則,幫助修士對抗同族,只不過現在修士已經不需要他們的幫助。
黃昏,雙方偃旗息鼓,退到各自的歇息處,突然有人對着空中大喊:“那是什麽!”
衆人擡頭望去,只見戰場當中忽然出現一輪明月,仔細看,才發現并不是,那是劍光所形成的光芒,卻比真正的月亮更耀眼。
劍光橫貫東西,往下劈斬,仿佛将大地劈成兩半。
修士們尋着光往戰場中央趕去,只見戰場中央出現一道劍痕,狹窄卻深不見底,丟顆石子下去,永遠聽不見回音。
劍痕所在之處一靠近便有凜然的劍意迸發,像針紮在皮膚上,越是靠近,針紮得越深,竟無人能越過線去。
劍痕的對面,同樣有魔族過來,他們試探着伸出手,卻被無形的劍意灼傷。
一道劍痕,形成天然的屏障,将南北兩相隔。僅憑一劍,做到了所有人都做不到的事。
劍法講究形、神、意。
然,劍即劍,一力破十會。
有修士在遙遠的天邊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不由驚呼:“那是柳一笑!”
“還有徐思遠,他還活着!”
“天哪,這劍意,我從未領略過這麽強的劍意。”
“他竟靠一己之力阻住了兩族的戰争。”
任務完成,柳一笑拉着徐思遠離開,他打算再次和他去江南,去荒漠,兩個人一起。
之前一路行走覺得孤單,現下他要将這份孤單彌補回來。
他們每到一地,便會有人忍不住讨教,越是慘敗,越是想挑戰。柳一笑閑着沒事,也會随手指點一二,但他明确說明,不收徒。
一路走,一路留下傳說,雖沒人明說,但他已經是衆人心中當之無愧的劍道第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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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續命》熱血少年x鐵血将軍
顧影複活了,在別人的身體裏。
這個身體風流倜傥,年輕俊美,老少通殺。
可惜風流過頭,欠下無數情債,還有人因他而死。
顧影才剛複活,傅燃雲就殺上門來要他償命。
對方人高馬大,一只手捏死十個他不帶喘氣的。
可礙于租賃條約,顧影一個字也不能說,只能無奈背下這口鍋。
“給個機會,一定重新做人。”
“等我安排好家人随你處置!”
傅燃雲一路追殺,見到的顧影卻和傳聞中的顧影完全不同。
到最後,他對自己的信念産生懷疑。
但妹妹的死橫亘在他心頭,是他永遠跨不過去的坎。
一年到期,顧影完成遺願,返回陰間。
走之前,他最後問傅燃雲。
“你現在還想要我去死嗎?”
“我無時無刻不想着。”
傅燃雲如願看到顧影死去的場景,他瘋了。
租賃合約
根據地府有關規定,雙方在自願、平等、互利的基礎上就甲方将其擁有的身體出租給乙方使用。
合約條件
1.禁止讓陽間人知曉身體并非本人
2.禁止向陽間透露有關地府的事
3.禁止傷害人類
4.禁止大範圍改變陽間發展
5.一旦違反,合約立即終止
6.租賃到期後,需将身體放置于無人之處,返回地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