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 29 章
沒兩秒，電話又響了起來。
起初許戚野以為是岳杉的，剛擡嘴氣惱的準備說什麽，下一秒在看到屏幕上的來電顯示後，那笑瞬時就隐沒了。
彎着的嘴角收了起來。
“爺爺。”
“阿野，明晚有時間嗎？難得阿承他們父子和小紅都在，你也該回來陪爺爺吃個飯了吧。”
許戚野沉默了下去，對面話筒裏的人繼續道：“就算再怎麽忙，一家人總是要在一起吃頓飯的。”
在許戚野長時間的沉默裏，只聽見話筒對面一聲接着一聲的咳嗽：“阿野——”
“我明晚過來。”
挂完電話，許戚野捏着早已黑了屏的手機沉默良久，最後一把扔了手機，仰頭靠在沙發上。
閉目的眉眼上，難以掩飾的煩躁與疲憊。
車子一路駛過城市中央，最後駛進一處現代中式莊園。
易管家許是一早就知道他要來了，剛等許戚野車子停好，就笑着走上來接他手裏的車鑰匙：“小野好久沒回家了，等會爺爺看見了肯定開心壞了。”
許戚野淺淺彎了彎唇，喊了聲：“易叔。”
易管家點點頭，領他進去。
此時明亮開闊的大餐廳內，一張長方形的大餐桌上正坐着五個人，齊刷刷的将視線投向他。
“呦，這是就等我嗎。”
他雙手插兜，語調上挑。
主位左邊一副儒雅裝扮的中年男子皺眉看着他：“既然知道自己遲了，還不快來坐下。”
許戚野撇撇嘴，走近兩步，坐着的鄭未瀾很驚喜他的到來，這會登時笑着喊道：“七哥。”
許戚野彎了彎唇，剛想走過去，被主位的許文山喊住：“阿野，坐爺爺身邊來。”
“爸——”
許斌的話沒說完，被許文山嗆了回去：“怎麽，我孫子難道還不能讓他離我近點？”
“這不是沒位置嘛。”許斌嘀咕道。
許文山左邊依次坐着許斌和許承岸，右邊坐着許紅怡和鄭未瀾，這麽一瞧确實沒位置。
“阿承還是你大孫子呢。”
許斌自認自己這話沒問題，卻沒想過說出來後，讓邊上的許承岸顯得有些尴尬了，許文山将視線轉向他：“承岸難道不開心阿野回來？”
許承岸扶了扶黑框眼鏡，臉色平靜道：“阿野難得回來一次，是該跟爺爺多親近親近。”
許文山滿意的點點頭，易管家立刻很有眼力見的讓人臨時加了張椅子進去，擠在許文山和許斌之間。
但許戚野卻沒有理會，而是直接拉開了鄭未瀾旁邊的椅子，懶洋洋的坐下：“不用了，那位子看着太擠，我怕我夾不到菜。”
圓桌之間寬敞的很，哪有他說的這般，很顯然是随便找的借口。
“許戚野！”許斌立刻呵斥道，“有你這麽跟爺爺說話的嘛。”
許戚野視若無睹，自顧自的盛了碗湯，抿了口道：“這湯還不錯，你們要來口？”
許斌登時氣的眼珠子都瞪圓了，一雙筷子嘭的一聲拍下去開口要說什麽的時候，許文山已經笑着道：“那阿野給爺爺盛一碗吧。”
許戚野新盛了碗湯，許文山讓易管家遞給他，品了幾口後點頭：“是挺不錯的。”
“這湯裏的人參是于伯父專門讓人野生淘的千年參，爸你是得多喝兩口。”許紅怡看了眼許承岸，“承岸也要來一碗嗎？”
許承岸依舊平靜着一張臉，只輕掃了許戚野一眼。
只見他坐姿散漫又随意，似乎完全沒有在意他們。
許承岸拿起空的碗，點了點頭。
一桌上，倒是許斌顯得格格不入了。他面色又青又白，最後哼了聲重新将筷子拿了起來。
許家人一貫食不言寝不語的習慣，桌上的說話聲很少，只偶爾許文山讓易管家給許戚野端近了幾道他愛吃的菜。
等飯用畢，許文山的健康護理師來了。
“等會阿野你別急着走，爺爺還有話跟你說。”
許戚野點點頭，扭身去客廳沙發上坐着。
老爺子一走，許承岸先看了看手表，對着許斌道：“爸，公司還有點事，我上樓開個線上會議。”
許斌很是滿意的點點頭，“去吧，別讓董事們久等了。”
等許承岸也上樓了，許斌就更沒什麽興趣再待下去了。他看了一眼沙發上歪歪扭扭橫着手機打游戲的人，覺得眼睛疼：“這副樣子，真是沒一點做公司老板的樣。”
回應他的，是許戚野伸了伸長腿，将雙足擱上了沙發，順帶找了個舒服的斜邊，舒服的打了個哈欠。
許斌冷哼一聲，出了大門。
大概又是去哪個酒局混了。
看着他離開的背影，許紅怡淡漠的收回視線，招手鄭未瀾回房。
“我不，我要跟七哥一起。”鄭未瀾三兩下就跑到了沙發邊。
許紅怡皺皺眉，最後也沒強迫他，吩咐保姆等他玩累了再帶他回房。
離開上樓前，她又在臺階上停了步子：“既然爺爺想你回來，考慮考慮可以搬回來住。”
許戚野靠在沙發裏，跟沒骨頭似的笑：“看姑姑這麽關心我，還挺受寵若驚的。”
許紅怡站在臺階上看着他，道：“你爸前幾天，剛将自己名下百分之六十的股權分給你大哥，你該知道是什麽意思吧。”
許戚野沒說話，唇抿了抿，低垂着眼簾看不出神情。
許紅怡剛好來了電話，她瞧着手機屏幕邊道：“希望你自己考慮清楚。”
說完，接着電話往二樓走去。
許戚野輕笑了一聲，關了屏幕。
他覺得許紅怡未免也太看得起自己了。
幾人離去，空曠的大廳一下子跟沒有人似的冷了下來，就像他前十幾年待的那樣，冷的人發涼。
許戚野站了起來，擡了步子往角落裏完的鄭未瀾走去，揉了把他腦袋：“走，七哥帶你開車去。”
鄭未瀾眼睛一亮，立刻扔了手裏頭的積木，巴巴的被許戚野拉着往隔壁房間的私人健身房走去。
許戚野當然不會真的領他去開車的，他帶鄭未瀾開的，是一輛小型的兒童版越野賽車。
雖說是兒童版，但賽車精致的程度該有的都有，速度真正快起來不算低，鄭未瀾有些不放心的一直抓着許戚野的衣袖。
這讓他想到趙暖含坐着他車時的樣子，一晚上來郁燥的心情莫名緩了緩，他笑着拍了拍鄭未瀾的小頭盔，難得耐心的哄道：“都坐過多少回了，你還不相信你七哥嘛。”
車子開了幾圈，鄭未瀾越玩越開心，時不時的就朝外頭的許戚野嘚瑟的招手。
這車子車速許戚野剛才刻意降過，這會也不擔心，靠在牆面漫不經心看着。
心底嘀咕趙暖含要是來開這車的話，會不會學的快些，可想想就作罷，要是她看到自己領她來兒童版區，怕是又得氣的吹胡子瞪眼了。
想起那張照片，許戚野握拳輕聲笑了笑，直到許承岸喊他，那笑才瞬時收斂下去。
許戚野面色冷淡的看着走過來的許承岸。
“阿野。”
許承岸似乎抽了煙，身上若有若無的煙味。
“考慮搬回來嗎？”
許戚野有些嘲諷的扯了扯嘴角：“怎麽，不怕我回來奪你家産？”
許承岸很久都沒有說話，就在許戚野有些煩躁，耐不住想先走的時候，他才悠悠道：“我是你大哥，怎麽會不希望你回來呢。”
許戚野覺得自己像是聽了句笑話：“哦，我還以為你一直希望我死了呢。”
許承岸這一瞬身子抖了抖，再沒有開口說什麽。
也許是了解到現在實在不是倆人能聊天的時機，他起步轉身離開。
許戚野笑了下，輕薄又淺淡。
突然有點想抽煙，還有點想——
趙暖含。
許戚野婉拒了許文山留宿的話，開着車出了中式莊園。
他心情不好，開着車窗此時十分想去一個地方。
夜晚路過酒吧門口，有穿着暴露的女人跟着上前搭讪。
“帥哥，一起玩嗎？”
女人身上的香水味熏的他皺眉，他這會有些焦急又煩躁：“滾。”
看女人碰了壁，跟着她一夥的人紛紛捂着肚子笑起來，被女人狠狠踹了幾腳。
後頭不知道女人說了什麽，那幾個穿着流裏流氣的小混混眼神不善的走了過來。
其中有個混混走到他車窗邊，呲着一口黃牙道：“哥們幾個手頭緊，帥哥搞幾張花色的給兄弟們花花呗。”
許戚野看着被小混混包圍住的車，以及車前插着腰，嚣張站着的黃毛，吐出第二個：“滾。”
“嘿，你這人可別給臉不要臉。”黃牙側身吐了一口唾沫，“這地，是兄弟幾個的，要你點路費，不算過分吧，不然的話，你可別怪兄弟們不客氣了。”
這一次，許戚野看着他沒說話，只露着抹嘲諷的笑。
眼底的深色宛如沒有底的深洞，無漆漆的。
黃牙看的怪滲人，但是後邊還跟着兄弟們呢，他硬着着頭皮道：“給你最後一次機會，給不給？”
幾個流裏流氣的混混說着往車子圍了圍。
許戚野笑了下，動了動方向盤上的手。
黃牙下意識的往後縮了下，而後卻發現他只是掏了手機。
倒是外頭的幾個看見了，笑他：“黃宇，你幹什麽呢，慫成這樣。”
黃牙大概覺得被侮辱了，有些氣不過，許戚野那邊已經接通了電話，他登時不屑道：“你也別叫人了，你現在叫誰都沒……”
“喂110嗎，這裏有人搶劫。”
黃牙眼都瞪大了。
“你特麻的！”黃牙趕忙去搶他的手機，但沒想到對方比他更快，直接推開車門，頂的他胸口一疼，整個人都往後趔趄了好幾步。
黃牙龇牙咧嘴的要動手，大概是沒想到碰到個硬骨頭，他一下子就掄起拳頭揍去：“既然你給臉不要臉……”
拳頭被人躲開，他的右臉一下子被打了一拳。
之後還沒等反應過來的時候，跑車已經“呼”的一聲踩了油門，他看着前頭原本攔車的黃毛慌不擇路的朝旁邊滾去。
而那車堪堪刷着所有的臉頰而過。
驚魂未定，黃牙看着那飛速離開的跑車，罵了句：“卧槽，有錢還這麽不要命的嗎，着急投胎啊！”
電視裏是男主為了女主打架鬥毆的場面，趙暖含看的興致缺缺。
掃了眼時間，感覺自己睡意也差不多了。
她打了個哈欠站起來，察覺到客廳邊上陽臺的窗簾沒拉緊，走過去拉窗簾，手拉了一半時，動作頓住了。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眼花，她覺得自己好像看見了一輛眼熟的車。
趙暖含舉着手搭在額頭上遮光，手背抵在玻璃上，眯着眼多看了兩遍。
這打眼的超跑，除了某位，她實在想不出她們這普通的小區裏還有誰會這麽高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