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第35章
骊山行宮裏, 宏武帝不在時,賈祤就是行宮之中的老大。老虎不在窩裏猴子能稱一稱霸王。于是賈祤覺得這般的小日子真舒服,比着在随國公府裏的日子更舒服。
因為生物鐘的習慣,賈祤不會一覺睡到自然醒。沒有意外的話, 她到點就會醒來。
吃吃喝喝, 躺平時光, 想幹啥就幹啥的時候, 賈祤能尋着宮人們陪她一起打馬球。又或者開一開燒烤小宴,一個人圍爐煮茶,總之這等美好的日子讓賈祤是樂不思蜀。
回宮?
賈祤一點也不想回宮。她覺得這地方特別合她的眼緣, 骊山行宮跟她結緣份,她想待一輩子。
賈祤過着神仙日子,然後她就吩咐宮人把自家的小狗兒福寶也帶來享福。
骊山行宮的範圍對比着整個皇宮當然小, 可對比着随國公府嘛,這一點兒也不算小。
特別是賈祤乃女眷,她沒什麽大事情也不可能踏足随國公府的前院。在骊山行宮裏, 賈祤就可以讓福寶自由的奔跑玩耍。
溜狗兒, 逗狗兒,再撸一撸狗狗。閑着也得趣的賈祤拿出紙筆, 她準備給小狗兒福寶設計一些小衣裳。
如今當然用不上, 一旦到了冬天後, 小狗兒福寶便能愉快的穿上主人給它做的小衣裳,簡直就是保暖又時尚。
“祤娘, 你這是給小孩兒設計的小衣裳?”賈祤一停筆, 她的耳邊傳來耳熟的聲音。她一擡頭就見到身邊的皇帝。
皇帝問完話, 他的目光還要賈祤小腹處來回的多瞧兩眼。李恒的眼中有驚喜,他問道:“難道你有喜了。”
賈祤來到骊山行宮一個月, 她就跟皇帝同房一次。
在金粟宮時,賈祤随伴帝駕,她也以為自己一路是侍候皇帝的妃嫔。等着到了骊山行宮後,她才發現真相就是皇帝忙碌着巡視兵營。
在皇帝心中肯定是羽林衛和鐵林衛要緊。她這一位貴妃妥妥的被冷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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奈何賈祤心裏也樂意,她喜歡一個人潇灑。沒有皇帝在的日子,她過得甭提多舒服。
如今皇帝一回來,還一問就是懷孕的事情。賈祤心想,這是她一個人能搞定的大事嗎?
“皇上,這小衣裳是給狗狗福寶設計的。臣妾福淺,暫時還沒能懷上皇嗣。”賈祤表示她的大姨媽很正常,她目前一點兒也不想懷孕。
年十五歲的賈祤在這一個時代确實是成年女子。十五及笄,世道認證。
如果可以的話,賈祤還是想晚兩年再備孕。一方面是穩固自己宮廷之內的根基,至少讓她用金手指把身邊侍候的人手裏裏外外的探查一遍。另一方面就是晚一點生育,她的身體能再長一長,過十八歲懷孕生子更安全更保險一點。
對于重活一世的賈祤而言,她這一輩的投胎技術不錯,她就更想好好的享受一下生活。還不準備當一個短命鬼,早早的就去黃泉報到。
“給狗做的小衣裳。”李恒用挺奇怪的目光瞧一眼賈祤。他是頭一回遇上這麽愛狗的女子。
當然這會兒的李恒也是掩不住的失望。畢竟賈祤沒有懷上皇嗣。
“祤娘,你是好興致。”李恒給出這樣一個評價。
“臣妾真心喜歡小狗兒。特別是福寶……”話到這兒時,賈祤趕緊住嘴。
“汪……”
“嗚……”
賈祤住嘴是因為她想到皇帝跟福寶的關系。這談論合适不合适。這是一個問題。
至于這會兒賈祤住嘴後,在屋裏一直蹲着的福寶跑出來搶戲。它是圍着主人的身邊打起小圈圈。又是叫喚兩聲,又是突然伸了小鼻子去聞一聞皇帝的靴子。
李恒伸手,他一把提起小狗兒福寶。
“這狗兒仔細一看長得眉清目秀,确實容易讨人喜歡。”李恒誇過後,賈祤在旁邊伸手,她是攬過小狗兒福寶。
皇帝拿捏狗狗的姿态就是提着脖頸,賈祤都替狗狗難受。
“乖。”賈祤把小狗兒福寶攬到懷裏,她是撸一撸狗狗,還是輕輕的順着它毛發,哄一哄福寶,道:“福寶乖乖。”
“皇上,您吓着它了。”賈祤嗔怪一句道。至于從皇帝手裏搶回狗狗什麽的,賈祤表示她忘了。
“這狗的膽子特小。”李恒給出一個評價。
此時小狗兒在賈祤懷裏呼呼叫幾聲。對于主人的愛撫,它是十分享受。
至于皇帝李恒嘛,小狗兒福寶顯然不怎麽歡迎。皇帝也想摸摸,小狗兒福寶吓得“汪”的一聲叫出來。它還張嘴露出小牙齒吓唬皇帝。
于是李恒收回去摸狗狗福寶的手。李恒此時想到一個小問題,他跟賈祤問道:“祤娘這一只狗兒是雌?是雄?”
“福寶是一只雌犬。”賈祤一邊撫着狗狗,一邊垂下眼眸子回話道。
賈祤不想看皇帝的眼色,奈何皇帝就在跟前,賈祤還是注意到皇帝可能有那麽一瞬間的僵硬感。當然更可能是她感覺錯了吧。
誰讓賈祤跟皇帝不太熟,她一時間也拿捏不準皇帝的真正情緒。
殿內氣氛一時間有一點尴尬。至少二人都不說話,賈祤覺得得不妥當。
于是賈祤撸一撸小狗兒福寶後,她是把狗狗放到地上,讓狗狗自己玩耍去。
賈祤又是喚來宮人簡單的淨手一番。爾後,她是侍候皇帝在花廳小坐,一邊煮茶,一邊陪着皇帝聽一聽伶人們演奏的音樂。
靜室之內,茶香袅袅。耳邊聆聽,樂聲美妙。
賈祤想自在一些,她是懶得開口多話,主要是說多錯多。她不跟皇帝拉一拉八卦就不容易在皇帝跟前破壞形象。
煮好茶,賈祤把一盞清茗遞到皇帝跟前,再給自己斟上一盞。
純音樂,用最純粹的聲音來打動心靈。這等享受真心不錯。
茶湯清香,從鼻間到心府,再品上一小口,賈祤覺得心神飄飄然。
這等享受,此時賈祤不與皇帝談話,二人都聽着一場樂曲。也算得半個聽友。
等着吃過一場茶,又是聽過一場樂會之後,李恒帶着賈祤在骊山行宮走一走,散散步。
骊山行宮的一草一木,賈祤不說熟悉。但是也不陌生。這些日子溜狗留下的印象,這裏的大大小小院子賈祤都是走過不止一趟。
“朕不在行宮,祤娘可會覺得無趣?”李恒問道。
賈祤心想,其時挺好。
當然賈祤嘴上沒有這般說,她回道:“不算太無趣,能溜達狗狗,還閑逛賞景,這般挺自在。更何況皇上是在演武田獵,軍國大事要緊。”
演武自然是羽林衛和鐵林衛相互之間進行排兵布陣,雙方打得有來有回。
論田獵的話,天子重弓馬,這帶領軍士去獵殺野獸,同時也是跟演武差不多的性質。這一切全部為的是皇帝要加強對羽林衛和鐵林衛的掌控。
賈祤琢磨着宏武帝也許就想當一位馬上天子。不過這一位是繼承家業,可能想做好一位馬上天子的話還需要更多的努力。
賈祤不是這一個時代裏的黎庶百姓。她清楚一些暗流之下的法則。
如果一位君王的政治手腕高就限定天子的下限劃拉在哪裏。同時,如果一位君王能打仗,打勝仗,馬上天子就會拉拔高天子的上限在哪裏。
莫說柔弱的女子容易愛慕英雄。人類同樣是慕強的。
賈祤上一輩子看的史書裏就記載着漢武帝打敗匈奴,哪怕漢武帝治理社稷時讓百姓們過得十分困難。最後漢室江山還是傳承有序。
這便是打勝仗的用處。戰場上贏家通吃。要不怎麽說勝者王,敗者寇。
“再過幾日就要收拾回宮。朕如今閑下來,也能陪祤娘去山林游獵幾日,你可願意?”李恒又問道。
“願意,願意。”賈祤趕緊答應。對于這一輩子出身武勳人家的賈祤而言,打獵什麽的她挺喜歡,也挺有興趣啊。
要不然她騎馬射箭,學了一身騎射功夫不是白瞎掉。
雖然在随國公府的一衆兄弟姐妹裏,賈祤的騎射一道不能排在最優秀的行列裏。這也不能掩飾賈祤有一顆努力努力,再努力一把的上進心。
帝妃二人打算一起游獵,一談起裏面的樂趣,二人就有話題聊下去。聊至歡喜之時,賈祤拍掌叫好。
至晚膳時,帝妃二人一起享用。
等晚膳罷,帝妃二人又是簡單淨面淨口,再是消消食。
至于歇息?
賈祤陪着皇帝一道在花廳裏小坐,一人看書,一人還是看書。
一直到宮燈點亮,賈祤先告辭,她先去沐浴一番。
宮女侍候,賈祤在骊山湯裏沐浴一番。挺是舒服,特別是宮女的按摩手法,讓賈祤覺得老師傅有技術。
解一解乏意?
這倒不存的。主要是賈祤的精神不錯,她壓根兒一點也不疲乏。
“嗯,繼續。”賈祤發現宮女住手後,她是吩咐一聲。
“嗯。”剛才是疑惑,這一聲是痛呼。同時還有驚訝,賈祤睜開眼睛,她瞧見身邊多一人。
李恒瞧着湯池裏的美人。映着燭光裏,美人像是水中的仙子。她穿着薄裙,因為水光的掩映已經是半遮半透明。
“皇上。”賈祤輕喊一聲。
“是朕。”李恒應道。
憑着剛才按在肩膀上的觸感,那微微粗糙的掌心繭子,賈祤就覺得不是宮女姐姐的溫柔與細膩。又憑着賈祤的身份,在宮裏誰敢竊視?
除了皇帝,不做他想。
“……”賈祤挺想說骊山湯不止一個池子,皇帝想沐浴,可以去隔壁嘛。
奈何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賈祤好歹還記得她如今的身份是皇帝妃嫔。工作需要,不好拒絕。
此時的骊山湯裏,這一座小殿宇之中就剩下帝妃二人。其餘侍候的宮女們很認趣的全部退下。
在殿外候着的衛謹公公瞧着宮女們一個一個出來,他是吩咐一番,把一些小事情安排好。
至于殿內傳來的暧昧聲,衛謹公公渾然不在意。他這一位太監在皇帝跟前侍候,這等男男女女之間的那點子情趣,他見多識廣。
次日,本來打算去游獵玩耍的日子,不出意外的出意外。因為昨個兒晚上的一番折騰,讓賈祤醒來的時辰又太晚。最後自然是改一改時間,從今個兒挪到明個兒再去游獵。
“真是羞死個人。”賈祤坐在梳妝臺前,她捂一捂臉。
行宮上下只要有耳朵的,一聽着游獵時間挪後一日。這讓賈祤想發飙。
“算了。”賈祤在宮女替她梳頭時,她想開了。她要擺爛,不是說人不要臉,天下無敵。
她堂堂賈貴妃一旦不要臉起來,誰拿她應該都沒折。
出行游獵,打馬彎弓。對于狩獵這等事情,賈祤一旦瞄準獵物準備一番收獲時,她有新發現,她确實不如皇帝的技術好。
“兔兔真可愛。”在山林子裏,賈祤瞧見跳動的兔影。對于毛茸茸的小動物嘛,女子總會有一點憐憫。
“你喜歡,朕讓人抓活的回去飼養。”李恒回道。話罷,他就準備喚随行侍衛上前去抓兔子。
“嗯。”賈祤遲疑一下後,她還是實話實說,把自己的真實想法給抖露出來。她說道:“臣妾想着麻辣兔頭挺好吃。兔兔很可愛,吃着挺入口。”
“……”李恒無語,原來一場誤會。
李恒揮揮手,本來準備上前的侍衛又退回原位。
最後一場狩獵一下來,皇帝獵着兩頭鹿和一個小型的山豬家族,賈祤獵了幾只兔子和一只黃鼠狼。
“真好。”賈祤很開心,他們都是收獲滿滿。
帝駕出巡,哪怕游獵玩耍,廚子照樣帶着。于是賈祤吃上她心心念念的麻辣兔子頭。
青山綠水,藍天白雲。搭着帳篷宿營一回,賈祤和皇帝還是一起賞一下星星,看一看月亮。
晚風習習,吹拂人心。
賈祤借着篝火,她瞧着皇帝的側臉,似乎因着夜幕的掩飾呢。賈祤覺得皇帝更好看,真俊。
“大地為毯,穹廬似蓋。”賈祤說一句話後,她先躺為敬,她是躺在草地上。
李恒坐在旁邊見着賈祤的舉動,他發現,他一點也不了解面前的女子。雖然她是他的妃嫔,他是她的君王。
“皇上。”賈祤喚一聲,然後她伸手,在這等時候拉拔下皇帝。
皇帝順勢也躺下來,二人并排在一起望着天幕上的繁星點點。
“您說天上星星會是一個一個一個……”賈祤當一下複讀機,重複好些“一個”之後,她笑道:“就是無數無數的人在死後留下的眷戀,死而成神,死而升天,讓活着的親朋故舊們能懷念和祭奠。”
“不知。”李恒的回答依然沒有一點樂趣。這話把賈祤咽着。
賈祤想靜靜,她不想再跟面前的鋼鐵直男說話了。
“唉呀。”賈祤驚呼一聲。
“怎麽了?”李恒一下子翻身坐起,他不遠處的侍衛宮人們也是警惕的望着四周。
“不,無事。”賈祤坐起身,她伸手在身上輕輕一抓,抓出一只小蟲子。
大地為毯,穹廬似蓋。賈祤再也不想要。草地上的蟲蟻真多。她吃一回大虧。
賈祤拿出手帕子按一下被叮咬的地方。這會兒她後悔了,早知道應該多帶一點熏香包。
瞧瞧,真是教訓。
“先回帳篷。”李恒瞧一眼賈祤的情況後,他是給出處理方法。賈祤點點頭,這會兒也不矯情。
奈何等着馬匹牽來時,賈祤望着面前一匹馬,她沒有眼瞎。
“……”賈祤用眼神瞧一眼皇帝,她真的想問,她的馬呢?
“天黑,朕的騎術好。愛妃與朕共騎一馬,安心。”李恒笑說道。
李恒話罷,他伸手,在賈祤沒有驚呼出聲前。他一下子抱着她坐到馬鞍上。然後,他是一個翻身上馬。
夜色挺美,帝妃二人共騎一馬。賈祤感覺着她自己整個人都像是被攬在帝王的懷裏。她感受到他的心跳聲。她耳畔似乎還聽到他的呼吸聲。
宮外的日子很美好。游獵的時光很短暫。哪怕被蟲子咬過一回,賈祤依然在要離開骊山行宮時,她留戀這裏。
“祤娘喜歡,秋日再來。骊山行宮的夏秋風光各有不同。”李恒說道。
這時節已經是走過夏天的尾巴。按着節氣算,其時就是入秋。
賈祤真想戳穿帝王的話裏有漏洞,如今也算是秋日風景。
想一想,帝王一番美意,如果真能出宮逛一逛,賈祤覺的還是不得罪飯票大人為好。
“好啊,臣妾等着下一次再來骊山行宮。”賈祤笑着回道。
坐上辇車,回返皇城。
帝王出駕,護衛自然衆多。賈祤在辇車裏閉目養神,她這會兒在想着一旦回到宮廷後,她往後的日子裏可以把在行宮的游玩記憶翻出來回憶一下。
京都皇城,長壽宮裏。
長壽花月月紅是常開不敗,錢太後興致不錯的繼續修着插瓶。
錢淑妃在旁邊唠叨,她說道:“姑母,前旬您還說皇上國事為重,帶賈貴妃出宮伴駕就是給她撐一撐場面。結果如今行宮傳來的消息可不同。皇上待賈貴妃破了多少舊例。姑母,您可得替侄女做主。茂鼎真有一個不得寵的母妃,這往後的日子可怎麽辦。”
“你真怕失寵?”錢太後擡眼,瞄一眼侄女錢淑妃後,她是淡淡的問一句道。
錢淑妃被咽住一下,她忙回道:“瞧姑母您說的,這宮廷裏的妃嫔哪有不怕失寵的。”
真不得寵,妃嫔的日子也不會好過。莫說奴才們狗眼看人眼。就是閑言碎語的也難聽。三人成虎,衆口爍金。流方扉語有時候也是殺人的利器。
“哀家瞧着你一直嘴裏嚷嚷着怕失寵,你這做法上一點子沒有醒悟一下的意思。”錢太後擱下手頭的小剪子,她又端詳一下自己的作品。
“姑母,您這說的,侄女不懂。”錢淑妃有一點尴尬。
“真不懂,裝不懂。哀家懶得理會。”錢太後這時候沒打算給錢淑妃好臉色。她繼續說道:“你真是一個明白人,你就得跟着帝王的喜好行事。要喜天子喜的,要厭天子厭的。”
“你都不跟天子一條心,憑什麽讨着天子的歡心。就憑着你是哀家的侄女?”錢太後反問一回話道。
“姑母要我讨好賈氏。”錢淑妃連賈貴妃也不喊一聲,她直接稱呼賈氏。這時候錢淑妃氣得想跳腳。憑什麽,她就想吶喊這三個字眼。
“舍不下那一張臉。”錢太後瞧一眼錢淑妃,她給出評語。
“我……”錢淑妃想反駁,結果就是她确實如錢太後說的舍不下一張臉。
“人活一張臉,樹活一張皮。本宮侍奉皇上十多年,皇長子都十歲。本宮比着賈氏大一輪的年歲不止。真伏低做小,本宮做不到。”錢淑妃這時候吐露心聲。
“姑母。”錢淑妃瞧着錢太後冷下來的眼神,她也不敢再争辯什麽。錢淑妃垂低眼眸子,她是小聲的說道:“我一定聽您的。”
“不就是讨好賈貴妃嘛,您吩咐一聲,我哪敢反駁。”錢淑妃覺得有一點兒的委屈。她的長子茂鼎就比賈氏小五歲。擱着一些不太計較的人家都能結為兒女親家。
誰讓俗雲語,女大三,抱金磚。女大五,虛歲一算成六歲,指定都能抱上兩塊金磚。
“罷了,讓你讨好旁人,也确實為難你。”錢太後對于錢淑妃的腦子不抱希望。這等時候她說道:“你往後見到賈貴妃客氣些,多些笑臉就成。”
“姑母,您這吩咐多簡單,侄女一定能辦到。”錢淑妃忙一口應承下來。
比起讨好黃毛丫頭一樣的賈貴妃,錢淑妃覺得姑母把标準一降下來,她這心頭就舒坦了。
給個臉笑,這多簡單,錢淑妃表示她懂得。
“那馬上要入宮的石德妃呢?”錢淑妃還是問一回話道。
“照此辦理。”錢太後瞧着錢淑妃的傻,她覺得額頭又開始幻痛起來。
“哦。”錢淑妃點點頭,她表示明白。
長壽宮裏的錢淑妃在錢太後的教導下,她準備一心一意的跟賈貴妃、石德妃做一做表面功夫。至少面上瞧着就得和和睦睦。
長樂宮中,宋賢妃捧着蘭花來獻禮。她巴巴兒把自己親自養大的蘭花呈給宋太後。
“你有心了。”宋太後對于宋賢妃的孝心,她一直非常滿意。
“姑母您喜歡就好,侄女就怕入不得您的法眼。”宋賢妃坐在宋太後跟前,她一邊陪着宋太後聊一些小事情。
這聊着聊着,宋賢妃又道:“宮外遞了消息,也是侄女說漏口風,說您最近睡眠少,免不得有些擔憂。母親告知父親後,父親多方打探尋來杏林名醫給合成幾款香料。如今已經調制成熏香,就想着送進宮裏來。姑母您看,這合适嗎?”
宮外的香料送進宮,按說不太合規矩。主要是香料這東西彎彎繞繞不老少。不過尋常的妃嫔不成。對于宋太後這裏太簡單,就是一句吩咐的事情。
“這有什麽不成的。哀家吩咐一聲,讓府裏呈上來就是。”宋太後回道。
“哀家且試試,看效果如何。”宋太後睡眠少,精神就容易乏。她确實也想好好的補一補覺。奈何不知是不是心頭壓的事情多,宋太後淺眠。
如今侄女和娘家人的一番孝心,宋太後當然不會拒絕。
京都皇城,宮廷內苑。
帝駕歸來,賈祤回到金粟宮後,她就覺得特陌生。畢竟一入宮廷後,她在金粟宮還沒有歇過一個晚上。比起金粟宮來,賈祤更熟悉骊山行宮。
“奴婢參見貴妃娘娘,娘娘萬福金安。”
“免禮。”
一歸來後,賈祤抱着狗狗福寶,她先享受一回宮人們的跪拜迎接。
賈祤出外游玩,她是挺舒服的。至于在金粟宮裏的宮人們還是提着一顆心。畢竟主子是什麽性情,好不好侍候。金粟宮的宮人們心頭沒底兒。
如今主子一歸來,哪怕一個底層的小宮人也是高興,到底是主心骨回來。金粟宮有着主子跟沒有主子的區別還是挺大的。
有主子在,各處行走容易得着便宜。這叫不看僧面看佛面。
沒主子的小宮人容易被人欺負,因為頭頂沒有人護着。宮廷內外都一樣,從來是一層壓一層的階級社會。強的欺負弱的,弱的欺負更弱的。
天行健,君子自強不息。
想不被人踩,最好的法子就是往上爬。奈何上面的位置有限,蘿蔔多了坑不夠。所以說什麽一步一步一步往上爬,其時是一步一步一步的鬥争。
贏家往上爬,輸家趴坑底。輸家最可能的結果是被人填土,永世不得超生。
“禇女史,衆人皆賞半個月的例錢。從我的私庫裏拔出,現賞。”賈祤大揮一手,一筆銀子送出去。
倒不是她假大方。而是新入宮廷,她這算是安撫人心。至于怎麽安撫,其它都是假的,給錢是最實在。
世人說墨香銅臭,金錢味道夠夠的,奈何要臉的士子們都是表面上說不愛財,背地裏也是鑽營有方的想法子掙着家産家業。何況是宮裏的宮人們,這些人圖什麽?
往上爬的坑位太少,那麽多掙點養老銀子保險啊。
賈祤如今手頭大方一點,也算得暫時安撫一拔。至于将來如何做法,賈祤還得查清楚金粟宮的宮人們底細後,她再依着這些人的忠誠來打分。
一顆紅心向她賈祤的,就給出一條前路來。至于暗地裏打算背刺的,賈祤就得讓對方哪邊涼快,哪裏蹲着。
金粟宮,主殿內。
賈祤坐下來喝喝茶,她跟禇女史交代話,說道:“今個兒不是初一,不是十五,本宮不好去長壽宮和長樂宮打擾到太後娘娘的清靜。只是本宮歸來不去打擾兩宮太後娘娘的清靜,卻也不能什麽都不做。”
“你且安排人手,把本宮在骊山行宮整理出來的兩箱子皮毛和山珍擡出來。本宮要分別獻給長壽宮和長樂宮的兩位太後娘娘。”賈祤自己懶得動彈,她不去惹人煩。當然應該在表面上做到的禮節,還是得注意一些。
這兩箱子東西是回來前,賈祤就準備上的。也算一個借口,東西獻上去,兩宮太後喜好不喜好,這不要緊。
反正賈祤的孝心是奉上了,這就很要緊。
“娘娘放心,小臣馬上安排。”禇女史福一禮後,退出主殿內去辦差遣。
賈祤抱着她的狗狗福寶,她是撸啊撸。她發現打從上一回福寶的标簽變了後,到如今還是原封原樣。
賈祤心想,這些日子接觸下來皇帝那裏也沒有發現什麽異樣。福寶的标簽是沒有被觸動過。
這裏面究竟怎麽回事,她如今也是鬧不懂的。罷,賈祤琢磨着只能一觀後效了。
長壽宮的錢太後聽着宮人禀話,說是賈貴妃送上禮物。
錢太後有興致,還是親眼過目瞧一回。她拿着禮單子親自翻一翻後。她跟身邊的嬷嬷說道:“瞧瞧,多懂事的貴妃。哀家覺得皇上可心的疼愛也是有幾分的道理。”
錢太後從來跟皇帝一條道上站着,皇帝往東,她一定往東。皇帝喜歡的,錢太後就不會讨厭。
如今賈貴妃得着皇帝給臉,錢太後自然得附合一回帝王的心思。
“嬷嬷,把哀家庫裏收着的那一尊送子玉觀音拿出來。你親自去一趟金粟宮,就說貴妃的孝心哀家很滿意。這是哀家的一點子心意,哀家就盼着貴妃早日替皇家開枝散葉,延綿皇嗣。”錢太後交代一番話道。
“太後娘娘,玉觀音是先帝留給您的一點子念想。您這……”嬷嬷想勸話。
“哀家老了,先帝留給哀家的念想,哀家就想傳承下去。嬷嬷,去吧。”錢太後擺擺手,她讓嬷嬷去辦差遣的事情。
“諾。”瞧着錢太後心意已定,嬷嬷福禮後,躬身退下去。
在嬷嬷離開後,錢太後的目光落在鹿皮的身上。她瞧一眼後,又一聲嘆息。
錢太後的腦海裏回憶起過往來,她想,人活一輩子得認命。當年先帝在時,錢太後多得寵。一朝入宮,貴為皇後。
奈何錢太後沒有生下子嗣,若不然哪有什麽兩宮皇太後并尊。在錢太後的眼中,宋太後就是運氣好能生下李恒這一位天子。
不然憑着宋太後的家世背景,宋氏一族不是巴着宋太後又如何能快速的起家,快速的積贊一份實力來。
外戚啊,都是依附于皇權的藤蔓。錢太後的眼中就是如此。
“先帝……”錢太後念叨一回。她的眼眸子裏流露一些感情。錢太後跟先帝也有過美好時光,就是可惜先帝壽命太短。現下想來,不過是聊以□□。
金粟宮,主殿內。
待賈祤見着長壽宮裏錢太後的貼身嬷嬷來一趟,她挺驚訝。再見到太後贈的玉觀音,她更是有一種受寵若驚的感覺。
打從進入宮廷後,從選秀開始,賈祤就感受到錢太後的優容。如今更是不加掩飾,錢太後就是在撐賈祤這一位貴妃。
“臣妾謝太後娘娘恩典。”賈祤沒有拒絕錢太後的好意。在宮廷之內多一位母後皇太後的器重,也是讓旁人多幾分顧忌。
對,這裏的旁人就是指着宋太後。至少在賈祤的眼中就是如此。
賈祤又不傻,她進宮廷前,大姐姐元娘有過一點暗示。
賈祤聽懂了,就是皇長子和皇次子之争,大姐姐元娘更看好九畹宮的宋賢妃。在大姐姐元娘嘴裏,宋賢妃被誇成九天仙女一樣的好。
雖然大姐姐誇歸誇,在話尾時又輕輕一點拔,就說着宋太後太寵宋賢妃,宋賢妃就是有手段也不需要使出來,一切有宋太後替宋賢妃做主了。
兩宮皇太後裏,錢太後一直示好,賈祤當然不能打堂堂慈壽皇太後的臉面。至于宋太後那裏不搭理,賈祤也樂得裝啥都不懂。
裝糊塗嘛,賈祤也會。
反正在明面上,賈祤一旦孝敬兩宮皇太後,錢太後有的,宋太後一定也得有。
面子情做到位,背後別人有什麽糾葛恩怨,賈祤不想多摻合。她有國公父親在,她的底氣倍兒大。
“這一尊玉觀音,本宮太喜歡了。”賈祤瞧一眼觀音的玉料好壞後,她就心水。在心底還感慨着真是上等的羊脂白玉呢。
長樂宮裏,宋太後沒有親眼瞧一瞧賈貴妃的孝心。只是把禮單子一擱,讓宮人們料理一下後入庫即可。
至于回禮,宋太後沒有吩咐。
一直到長壽宮送回禮的消息進了耳朵裏,宋太後冷哼一聲。她對于錢太後做法不滿意。不過為着不落下風,宋太後也是吩咐嬷嬷去一趟金粟宮,替她給賈貴妃賜一回賞。
當然比起錢太後的玉觀音,宋太後賜的就是春季裏內府呈上來的一套頭面首飾。
東六宮的金粟宮挺忙碌。錢太後差人前腳走,後腳宋太後又差人來。
金粟宮的隔壁,玉衡宮裏,錢淑妃在知道姑母把先帝留下來的玉觀音贈給賈貴妃後,錢淑妃氣得想跳腳。
“當初本宮去求,姑母都舍不得。如今賈氏不必求,姑母巴巴就送去。”錢淑妃哼一個鼻音。她給氣的,她一點也不想跟賈貴妃笑臉相迎。
“娘娘,太後娘娘樂意捧一捧賈貴妃,您又何必太生氣。”嬷嬷忙勸話道:“木秀于林,風必摧之。行高于人,衆必非之。賈貴妃這般得寵,奴婢瞧着指不定多少人在暗中嫉妒呢。娘娘您且寬心,您的背後有慈壽太後娘娘在,有皇長子在,您安穩坐着,瞧着旁人先鬥法就是。”
“嗯,也是這個道理。”錢淑妃想一想,她确實不用太急。主要是姑母那裏也不讓她鬧騰起來。
錢淑妃想着,她不是懼怕姑母威勢,她只是不想惹老人家生氣。她就是這麽的孝順。
東六宮,芙蕖宮。
李恒來一趟慕容昭儀的寝宮。天子樂意踏足是給皇七子生母一點體面。
慕容昭儀早早遞過話,差人把口信送到衛謹跟前。
衛公公是天子心腹,他當然不敢瞞下消息。衛公公一上報,李恒這一位天子思量片刻後,還是樂意走一趟芙蕖宮。天子也想知道慕容昭儀是有什麽所求之事。
芙蕖宮的主殿外,缸裏的碗蓮有些開敗。魚兒在活潑的游來游去,蓮花朵早就結成蓮蓬,它們已經是成熟的果實。
“臣妾恭請皇上聖安,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平身。”
李恒見着迎駕的慕容昭儀,天子一眼瞧過後,他就看出來這一位妃嫔的臉上撲過厚實脂粉。
慕容昭儀謝恩後,方才起身。随即,她跟在帝王身後,随着天子進入主殿內。
李恒落坐在主位上,慕容昭儀坐于下面。宮人送上茶果點心,李恒沒有瞧一眼。他只是打量一下慕容昭儀後,問道:“朕來了,你有何事要講?”
慕容昭儀聽到天子直接問話,她忙是又跪下來,她說道:“臣妾病弱,容顏受損,當避開君王方是良策。奈何臣妾念及膝下皇兒茂睦,方才不得不出此下策。”
慕容昭儀先訴苦,李恒沒有打斷對方的哀哀呢語。李恒靜靜的聽着。
“臣妾想求皇上替皇兒茂睦尋一位養母。他日臣妾若不在了,茂睦也能有一位心疼他的母妃。”慕容昭儀話罷,又是輕咳兩聲。
“你替茂睦相中貴妃。”李恒不是問話,他是肯定的語氣。
慕容昭儀的口中提到“母妃”二字。宮裏的皇子養母,從來是高位妃嫔撫養低位妃嫔的子嗣。沒有逆着來的。
慕容昭儀膝下的皇七子誰來養?
在慕容昭儀位份之上的妃嫔,目前在宮廷裏的有一位算一位,除了賈貴妃沒有第二人選。因為其它的妃嫔裏,甭管是淑妃,又或是賢妃,這二位膝下都有自己生育的皇子。
至于慕容昭儀的後面,倒是有妃嫔缺了子嗣,就像金盞宮的曾充容和管充媛二人,她們二人也是一宮主位娘娘。奈何這二人的位份排序比着慕容昭儀靠後了一些。
就是李恒的心底也有些忌諱。因為曾充容和管充媛撫育過子嗣,她二人是夭折過親生兒子。
甭管事情過往是怎麽模樣,反正對于二人的手段能耐,李恒有些懷疑。
李恒的膝下就四子,皇帝覺得兒子少,他不會想着讓妃嫔拿來練練手,來增加一下養育孩子的經驗教訓。
“臣妾恐慌,臣妾不敢,一切全憑皇上替皇兒茂睦做主。”慕容昭儀忙回道。她的語氣裏帶着顫音,似乎有一點誠惶誠恐的味道。
“朕知了。”李恒給出一個答複。
此時的慕容昭儀就跟曾經的代王李惞一樣,她很疑惑。皇帝是同意,還是不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