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過去的故事
這是唐麟第一次聽到蘇唯安說自己的事情。也是第一次對蘇唯安的家庭有了完整的認識。
原來,即使從小生活在阿爾卑斯山那仙境似的地方,蘇唯安的過的生活也并非是唐麟最初聽聞時想象的那樣“王子般的生活”。
蘇唯安的祖父是二分之一中國血統的法國華裔,祖母是瑞士人。他們兩人相識相戀在瑞士,然後在那裏定居,并生了三個孩子。蘇唯安的父親是最像曾祖父的孩子。雖然他還是有着冰藍色的眼睛,深棕色的頭發。
雖說蘇唯安的長相像中國人,蘇唯安的母親,一個正宗中國人貢獻了一半的重要基因。但他能長得如此“中華”卻也不得不說是一個基因上的小概率的奇跡。
據說,蘇唯安的曾祖父是民國初年被派往法國留學的大戶人家的孩子,在家譜中也是排行末尾。老人原本想着是在國外學習好技術,好好報效國家,沒想到卻被一場美麗的愛情給留在了法國。
曾祖及其注重家學,即便在國外也沒有忘記教導孩子們關于中國的一切。所以蘇唯安的叔父姑姑們雖然都是一副金發碧眼的模樣,卻都學習過中文。蘇唯安的祖父是學的最好的,曾經是法國著名的漢學家。
蘇唯安的祖父家庭和睦,兩個男孩兒和一個小公主。大兒子有兩個可愛的孩子,二兒子也找了一個可人的中國媳婦兒,有了一個漂亮的孩子,小女兒正在英國上着最有名的大學。
截止目前為止蘇唯安的家庭看起來都好似幸福美滿,但故事卻在2005年的時候急轉直下。
在一場車禍裏,蘇唯安直接失去了他的大伯一家,以及一同出游的祖母。
年逾古稀的祖父直接被這突如其來的噩耗給吓得進了醫院。腦中風将這個風趣的老人變得半身不遂。
蘇唯安一下就變成了孫輩裏唯一的孩子。
蘇唯安的父母當下就趕回了瑞士,照看祖父。但是蘇唯安的父母并沒有能夠留下來照看祖父。因為家裏的事情太多了。
大伯經營的公司一下子群龍無首有一大堆的事情需要處理。蘇唯安的小姑姑正在最關鍵的一年,她不能就此辍學。家裏能夠承擔責任的就只剩下了蘇唯安一家。
蘇唯安的父母忙的焦頭爛額,在瑞士和中國的産業他們都不能夠放棄。不僅是因為他的規模和産值巨大,更是因為他們還需要公司繼續運作,支付高額醫藥費。
所以蘇唯安一家只能分頭行動。
母親分管中國,父親主管瑞士,而七歲的蘇唯安則是留在家裏照看爺爺。
Advertisement
直到五年前爺爺去世,蘇唯安才回到了中國。
剛開始唐麟并不能夠明白,去福利院和蘇唯安的家庭有什麽關系。
但是說到後面唐麟就明白了。
即使蘇唯安沒有解釋,他也明白了。
他在福利院在陪伴着那些小孩兒,不僅是給他們送去溫暖和陪伴,也還是在那裏陪伴着他自己。
唐麟從來沒有想過蘇唯安經歷過這樣的事。
他本不必把這個故事告訴他,因為這樣的故事,已經涉及到了每個人心中都有的,那個最最不可告人的秘密了。
但蘇唯安還是坦誠的說了。
明明這個問題,若是不想回答,随意搪塞一個“喜歡小孩兒”的答案就可以了。
但他沒有。而原因,只是因為……他不想要騙唐麟。他想回答好唐麟的每一個問題。
唐麟竟然驀地有點想要哭。
可是他不可以。
蘇唯安都沒有哭。
就像七歲時他返回瑞士時,兩人在機場經歷的分別,沒有人哭。因為生活會推着他們向前走,而淚水根本沒有任何作用。
更何況,這些,都已經過去了。
在一整個故事裏,蘇唯安都很平靜。
他淡淡地說着,語氣沒有波瀾。但是唐麟卻聽着覺得十分難受。
不過,唐麟并沒有把這種難受表現在臉上,他只是大力地擁抱了一下蘇唯安,把他的腦袋按在了自己的頸處,用力地揉了揉。
就像蘇唯安在鬼屋的時候安慰他的那樣。
唐麟完成這一系列動作完全是由于本能驅使。沒有經過大腦,當他反應過來的時候,這一套動作就已經做完了。
場面頓時有些尴尬。
唐麟從來沒有做過這樣的事,完全不知道接下來應該怎麽辦。
但這尴尬很快就化解了,蘇唯安在下一刻就回抱了唐麟,雙臂緊緊地扣着唐麟的腰際。唐麟能夠聽見蘇唯安在自己的耳邊輕輕地嘆了一聲。
那不是一口濁氣,而是某種把秘密宣之于口的,終于放下懸着的心的意味。
唐麟放棄了那一直徘徊在心底裏因為矯情而不敢宣之于口的感情,輕聲地在蘇唯安的耳邊把自己的想法說了出來:“現在,你還有我。”
唐麟邊說着邊收緊了雙臂,給了蘇唯安一個更用力的擁抱。
“現在陪着你的,還有我。”唐麟輕撫着蘇唯安的背,輕聲說道。
後來唐麟不記得他們都還聊了些什麽。
只記得蘇唯安剛說完身世那一會兒,唐麟覺得氣氛太沉重,驢唇不對馬嘴地說了兩個關于大灰狼的冷笑話想要讓蘇唯安開心點。
最後似乎好像是成功了吧。蘇唯安笑完他們還聊了別的一些什麽話題。最後兩個人差不多到淩晨兩點才睡。
那還是因為蘇唯安想起來唐麟明天早晨要上班才急急地剎住了車。
睡覺之前,唐麟還是很開心的。
雖然蘇唯安的遭遇讓他感到心痛,但是蘇唯安願意對他敞開心扉的确真的讓他無比的開心。試問,除了他,蘇唯安還能對誰如此坦誠呢?
意識到自己可能是天上地下唯一有此榮幸的唐麟同志,把這種欣喜和愉悅表現在了第二天起床的時候。
唐麟自然醒的時候,發現自己不僅抱着蘇唯安,而且,還,晨勃了。
在确認蘇唯安沒有醒的情況下,唐麟垂死病中驚坐起,沖向了洗手間。當唐麟解決完生理需求和生理問題再回到房間的時候,蘇唯安正好起床。
蘇唯安穿着寬大的T恤,正坐在床上打哈欠。
熹微的日光從沒有拉緊的窗簾縫中漏了一縷出來,正好落在蘇唯安的眉骨和鼻梁上。他坐在床上,眼角有淚光,頭發亂糟糟的,這是蘇唯安最最日常的模樣了。但唐麟還是覺得不太真實。
“早。”蘇唯安注意到了唐麟的視線,回過頭來向他打招呼。他的眼睛微微彎着,盈滿了笑意。
但是他的一個字音還沒有來得及落下,下一個哈欠便又接踵而至。因為蘇唯安的嘴巴還沒閉上就又張開了,張成了一個圓圓的小圓圈,眼睛也眯了起來,眼角再次沁出了淚花。
“……早。”唐麟覺得自己的小兄弟一瞬間似乎又有些蠢蠢欲動。
一整個星期唐麟都過得格外的快樂。
明明不過是恢複了前一段時間的日常,早上晨跑,晚上約飯,但就是多了比以前多出了好幾十倍的快樂。
“你吃春藥了??”在阿益出差回來後,唐麟依舊是這樣每天都興致勃勃的模樣。阿益在旁邊圍觀了三天,終于忍無可忍的問道。
“你才吃春藥了。”唐麟回道,并抄起了一個沙發靠墊就把阿益砸地找不着北。
但唐麟也沒有能得意多久。
連續兩天的陰雨阻止了他和蘇唯安的相約晨跑,然後在終于放晴的第三天,唐麟終于得以邀請蘇唯安晨跑。
但他的微信卻受到了拒絕。
“抱歉……我來不了了。”蘇唯安。
“嗯??為什麽??”
“……我不小心感冒了。”
“對不起。”
“我日!”唐麟罵道,沒顧上回微信,當下便揣上了鑰匙往蘇唯安家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