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她将目光落在景易身上, 他握着茶杯, 黑色的瞳眸淡淡, 無喜無悲。
“說起來你結婚那事兒真的假的？”
郭導問完，景易有意無意掃了她一眼。
“真的。”他的回答幹淨利落, 沒有多餘的解釋。
郭導笑着拍上景易肩膀：“你行啊, 什麽時候偷偷摸摸結的？新娘是圈兒裏的人嗎？”
他的手指摩挲着玻璃杯，視線再次看向林歡喜所在方向。
林歡喜不禁低頭，假裝什麽都不知道的用勺子攪動着碗裏的紅豆粥。
景易收回視線, 說：“算是。”
“哎？那有空帶出來給我們瞧瞧啊。”餘雲平把凳子往景易身邊挪了挪，在他耳邊低語說, “我挺好奇是啥樣的姑娘能拿下你這個和尚。”
景易性格清冷寡淡，比起其他來者不拒的男人, 他從不接受示好的女生, 久而久之，頭頂蓋了“和尚”這頂帽子，更有人說景易是個基佬，早就和莊楓隐婚，只是他們不知道罷了。
景易勾唇輕笑：“她害羞, 不太喜歡見人, 等有機會吧, 有機會我帶她見你們。”
害羞又不喜歡見人的幾乎把腦袋埋進碗裏，兩位導演知道景易的性格，也沒有強求，聊了會兒後再次把話題放在了今天的戲份上。
“那我們先去片場準備了, 你吃完過來上妝。”
“嗯，好。”
目送二人離開的身影，林歡喜猛地起身坐過他身邊，桌下的手輕輕拽了拽景易衣角。
“你真的要拍親熱戲？”
景易瞥向她：“你要是不想讓我拍，我可以找替身。”
找替身……
林歡喜神色變了變，慢吞吞往一邊挪了挪：“算了，搞得我在無理取鬧一樣。”
望着那張精致的側臉，景易很想說：他就是喜歡她的無理取鬧。
失憶前的林歡喜沒少無理取鬧，費盡心機幫他推掉一切和女主角有親密互動的戲份，他也不生氣，假裝不知道的默默應和着她。
景易寬厚的手掌突然扣上她的頭頂：“你确定讓我拍？”
“沒事兒，你拍吧，我無所謂的。”
“好吧。”景易從椅子上坐起，居高臨下垂眸看她，“就怕你到時候有所謂。”
他的眼神和話語很是惹人深究。
景易與她擦肩而過，林歡喜端起碗喝掉最後一點粥，舔了舔嘴，朝他離開的背影看了眼，雖然是說過會喜歡上他，可現在……好像沒這個意思，就算有這個意思，她也能分清什麽是演戲，什麽是現實，才不會吃莫名的飛醋。
吃完早餐，林歡喜一起去了片場，以經紀人的身份跟着景易來到了化妝室。
古裝戲的上妝向來漫長，林歡喜坐在一邊，一邊刷着微博一邊向景易所在方向看去，他已換好衣服，白色長袍墜地，寬大的袖口邊緣繡着銀色暗紋，領口大敞，結實的胸膛裸露，更糟糕的是，這件衣服太過輕薄，能輕易看清他衣衫下的皮膚。
林歡喜皺皺眉，和造型師說：“這件衣服是不是太透了？”
造型師沒擡頭，繼續着手上的工作：“這件衣袍定義就是睡衣，再說了，一會兒拍親密戲，要是穿的嚴實怎麽拍？”
“那……那個領子不能攏一下嗎？”
造型師白了林歡喜一眼：“露的就是胸，攏什麽攏。”
她莫名憋屈，在看旁人偷笑的表情更是憋屈，忍不住說：“大男人露什麽胸啊！”
造型師也忍不住了：“易哥，你的經紀人是怎麽回事啊？過來找場子的吧？”
“我……”
“好了。”景易忍笑，微微側目，“你先去外面吧。”
林歡喜攥攥拳頭，後退幾步，什麽都沒說的轉身離開。
等人走了，造型師說：“易哥，你的經紀人是不是有些專橫啊？”
“嗯？”
“聽說她以前就阻止你的拍戲事務，還不容許你和女演員親密互動，聽着就感覺很過分，你不考慮換掉她吧？”
沉默片刻：“我會考慮的。”
我會考慮的。
隔着門，這句話很清晰的傳到了她的耳中。
林歡喜握着門把的手微微收緊，她有些難受，咬了咬下唇，努力忽略掉那抹不自在後，隔着門做了個鬼臉，有什麽了不起的，她還不稀罕做她的經紀人呢。
待她走後，裏面的景易望向鏡中的男人，眸中竟浮現出些許柔情：“不過，到時候我也會退出娛樂圈了。”
“哎？”
他說：“因為沒有人比她更适合我。”
像是老天為他量身定制，時隔多年後，兜兜轉轉來到了他的身邊，成為了他身體裏的一部分。
上妝完畢後，景易從裏面走了出來。
望着衆星捧月走來的男子，林歡喜不禁陷入恍惚。
屋裏的光打得很暗，淺淺光影如同薄暮般将他整個人籠罩，景易高出周邊人一頭，黑色的假發及腰，他化過的眉毛飛入雲鬓，一雙眸狹長，比星辰深邃。
真好看……
此時此刻她只有這一個念頭。
這個男人竟真像是墨畫裏走出的王侯貴族，渾身上下充滿了他人無法比及的清貴之姿。
她的目光太過灼熱，景易輕易穿過人群找到了她的雙眸，接着，勾唇一笑，剎那間，冰雪消融，初光乍破。
林歡喜心跳漏了幾拍，內心猛然陷入莫名的焦躁，她匆匆将視線別在別處，卻又忍不住偷偷打量。
沒等一會兒，聞奕琳也出來了。
《風華》裏，聞奕琳所飾演的梨蘇出生娼館，而後被調教成一流的殺手，她與景易所飾演的姑蘇容是敵對關系，兩人的第一次會面就是在宮殿中的溫泉裏，這也是全片唯一一場的親熱戲。
聞奕琳五官不錯，很适合演一些風華絕貌的女妖精，此時她一身紅色輕紗，唇點朱紅，雖然神色傲慢，倒也精致奪目。
看着聞奕琳胸前的飽滿，再想到一會兒要貼在景易身上，林歡喜終于不對味了。
她握緊拳頭，咬牙切齒，心裏憋着一股氣無從發洩。
“演員最後對一次劇本，燈光那邊準備好了嗎？”
“準備好了！”
“攝影那邊？”
“也好了。”
郭導點點頭，和景易說：“一會兒你先在矮桌那邊作畫，然後聞奕琳過來勾引你，最後你帶着她進水，懂了嗎？”
他點了點頭：“好。”
“行，各就各位！”導演拍了拍手，“開始了！”
等拍子一落，林歡喜看到景易表情發生了變化。
他飾演的姑蘇容表面上是個風流成性，來者不拒的花花公子，暗裏卻韬光養晦，潛藏心機。
坐在矮桌前的景易手拿毛筆，在宣紙上勾勒出有力的線條。似是聽到了動作，他表情凝了凝，又笑得漫不經心。
此時聞奕琳出場，舞蹈專業出身的聞奕琳有着柔軟的腰身和筆直的長腿，別說是個男人，就連林歡喜這個女人也覺得跳起舞的聞奕琳美的像是一幅畫兒。
她扭動着腰身，柔弱無骨的貼上了景易後背。
林歡喜瞪大眼睛，下一秒，她白皙的雙臂環上了景易脖頸，男人無動于衷，待最後一筆落下時，拉着她的手腕将之帶入懷裏。
聞奕琳嬌呼聲，手指點上了他的唇。
他的眼神很溫柔，笑得也很風流。
接着，他抱着她入了水池。
溫熱的水浸濕二人衣衫，透過薄薄的衣袍，他們細密相貼。
林歡喜看的眼睛酸脹，緊了緊拳頭，側頭看向郭導：“導演……”
“別說話！”郭導正專注鏡頭，容不得別人打擾。
她不得已将那口氣咽進了肚子裏，繼續看着。
林歡喜原本以為親熱戲只是在床上意思意思的摟摟抱抱，哪想到會這麽……這麽有傷風化！
她忍不住埋怨起景易來，他明知道那個聞奕琳對他不安好心，尤其昨天才找他對過夜光劇本，怎麽現在就安心接受了？
兩人挨得那麽近，景易會不會有反應啊？
想到這兒，林歡喜慌了，眼眶也紅了。
水池中，聞奕琳已吻上了她的喉結，景易眯眯眼，猛然瞥到角落裏的林歡喜。
她站在人群裏，卻像是與世隔閡，看着他的眼神帶着埋怨又帶着委屈，景易心中微動，瞬間慌神。
“卡！”
就在此時，導演站了起來。
立馬，景易推開了聞奕琳。
“怎麽了，導演？”
“景易，你要有回應啊？你剛那個表情像是陽痿，重來一次，注意表情。”
景易點頭：“好的，我知道了。”
還重來一次。林歡喜拿過礦泉水瓶用力擰開，張嘴往嘴裏猛灌幾口，像是要淹沒心中的火氣一樣，她喝的太急，一不小心卡到肺部。
林歡喜被嗆得連連咳嗽，聽到動靜，景易又忍不住分神看向她。
“卡卡卡！景易你看哪兒呢？重來重來！”
“抱歉。”最後朝她所在方向看了眼後，景易深吸幾口氣平複下心情。
她捏緊瓶子，也不知是氣的還是嗆得，整個眼眶和鼻子都酸澀萬分。
望着人群中央的兩人，林歡喜開始懷疑，懷疑景易是不是故意不好好拍，為的就是引起她內心的情緒，要不就是……報複她之前的行為。
回想她之前的種種表現，她越來越覺得有可能。
“卡！”
郭導再次叫停，這次他有些急躁：“聞奕琳，你臺詞錯了，你是來刺殺姑蘇容的，又不是真的勾引他，眼神要有殺氣，殺氣懂嗎？”
“對不起導演……”聞奕琳嬌滴滴說，”我……我第一次拍這種戲，有些害羞。”
“害羞個屁啊，重新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