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三十縷月光
第三十縷月光
汽水在玻璃杯裏散發着氣泡,電磁爐擺上桌,鍋裏冒着的熱氣都是辣的,譚雅雅想到上次和大小姐一起吃烤魚的情景,笑起來:“你今天是白班?”
“是,怎麽了?”
“大小姐下午又來找你了,吃了閉門羹,我請她上我那裏坐了一會兒,你沒給她聯絡方式嗎?”
顧章揭開蓋子,噴香的肉味帶着辛辣撲上天花板:“沒有。”
譚雅雅迫不及待伸筷子夾了一片牛肉放在米飯上,一口塞進嘴裏滿嘴的香辣牛肉味,對顧章的廚藝不得不佩服。
顧章拿出一罐果酒:“喝嗎?”
譚雅雅眼睛一亮,狐疑的看向顧章,還有這種好事?手上卻很快的接過來。
是橘子味的果酒,濃濃的果香帶着一絲酒精的味道,譚雅雅臉上微紅,不知是熱的還是辣的,額頭上一層薄汗。
微醺後話也多了起來:“那位大小姐對你這麽上心,其實她挺單純的,家世也不錯,你就不考慮考慮?”
隔着一個冒着熱氣還在咕嚕咕嚕的鍋,顧章的面容像是蒙上一層霧:“你是怎麽想的?”
譚雅雅又夾了一筷子的豆芽,辣油順着豆芽滴到了桌上:“我怎麽想的不重要……”
“重要。”模糊的聲音像是隔着一層厚重的膜布,譚雅雅沒聽清,但是心底裏有個預感,警惕的沒敢接着問下去,借着喝醉了當借口匆匆逃了。
譚母始終沒放棄給譚雅雅介紹對象的熱忱,同學圈子朋友圈子适齡男青年一抓一大把,又是約在周末相同的一個西餐廳,對比上一個一口一個姐姐叫着的小男孩,這個相對正常,而且也是澤飛中學畢業的。
男人一頭利落的寸頭,面容冷峻身量高挑,是十足的北方人長相:“你是珍珠班的?咱們是同一屆,我是體育特長生,我說怎麽越看你越眼熟,顧章你認識吧。”
“認識,怎麽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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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你還記不記得這件事,學校忽然間傳出顧章父親是殘障人士,然後我和另一個兄弟在衛生間故意堵着他,對他說了些玩笑話,然後被他教訓,堵的啞口無言。”自己說完還笑起來:“那時候可真是中二,就看不上他這種一本正經高冷的學霸,現在想一想可真幼稚。”
譚雅雅對這些事情記憶猶深,她當時想裝作沒看見離開的。
“也不知道他現在在做什麽,這種大學霸和咱們就不是一路人,聽譚阿姨說,你美院畢業以後工作了一段時間,現在是自由職業。”
“對,我現在在一個漫畫網站連載漫畫。”
“也挺好,現在的生活就是太卷了,我也不喜歡上班,現在自己創業,弄了個兒童體能培訓,雇幾個老師教學生,收入還可以,沒事兒出去旅旅游,這才是惬意人生嘛。”
倆人邊吃邊聊,大部分都是肖鶴在說,譚雅雅偶爾應和幾句,說實話,肖鶴對待生活的态度也是她對待生活的态度。
這次譚雅雅沒有開車來,吃完飯,肖鶴主動提出送她回家,到樓下把車停好,譚雅雅打開車門,剛下車,肖鶴緊随其上:“請我上去喝杯水吧。”
譚雅雅其實不喜歡陌生人到家裏去,有種被侵犯領地的感覺,但不知道為什麽,一想起頻繁來找顧章的大小姐,始終堵着一口氣,莫名其妙的就點頭答應了。
本想着只是進門喝一口水,請他坐一會兒,就找個借口讓他離開,沒想到正好碰到了顧章,手裏拎着垃圾袋,身上穿着家居服,也像是剛回來的樣子。
譚雅雅心虛的沒有主動打招呼,倆人側身而過,顧章的視線十分冷漠,真的就像看一個陌生人,嘴角用力的抿着,表情十分的不愉快,走到樓下垃圾桶旁,一把将手上的垃圾袋扔進去,站在髒污的垃圾桶旁不知道在想什麽,許久才轉身走回樓裏。
敲門聲響起,譚雅雅莫名的松了口氣,同時也反諷自己真是莫名其妙,打開門看見意料之中的人,是扔完垃圾回來的顧章。
“我包了餃子,發現沒有醋,想借用一下。”
譚雅雅轉身去廚房拿了一瓶醋出來,正巧肖鶴已經走過來,給倆人介紹的:“這是我的中學同學,現在是房客住的對面。”
“這是我媽媽老同學家的兒子,小時候一起玩過。”
“既然是朋友,不如到我那兒一起吃點餃子。”譚雅雅還沒來得及開口,肖鶴已經拒絕:“不了,我們剛吃完回來。”
得,這一下更得誤會了,譚雅雅閉上嘴,再解釋就會顯得欲蓋彌彰。
顧章拿着醋還是站在門口沒有要走的意思,三個人站在門口局面有些尴尬,譚雅雅本來也沒想久留肖鶴:“我還有點工作沒完成,不然你先回去?”
肖鶴不是個沒有眼力價的人,反正上樓喝杯水也只是想多留一會:“那好,我就先走了,等畫展那天我來接你。”
送走肖鶴,譚雅雅面對顧章也是同樣的話:“你還有事?”
顧章看她一眼,思緒有些亂,搖了搖頭轉身回去了。
這個帶着一絲頹喪的背影,讓譚雅雅有種想要解釋的沖動,強制自己把門關上,反複告誡自己不能心軟,不能重蹈覆轍。
顧章蘸着醋吃了一口餃子,是豬肉酸菜餡的,陳醋的味道在口腔裏蔓延,他一口又一口吃光了一盤。
可能譚雅雅和周末相克,肖鶴約的畫展也是在周末,不想過分打扮顯得太隆重,依然只穿了一件針織長裙和襯衫,背了一個帆布包化着淡妝,頭發上還帶了一個發箍,又青春又朝氣。
畫展開在開發區一個現代藝術展廳裏,路程有點遠,譚雅雅剛坐上車,肖赫就從後座遞過來一個牛皮紙袋。
裏面有已經剝好的堅果仁和各種話梅肉,手邊還放了一杯茉莉茶,譚雅雅被他這一小小的舉動照顧到。
”都是給我準備的?”沒想到他還挺心細。
“這個畫展位置有點遠,怕你路上無聊。”
車裏放着DJ音樂,肖鶴偶爾能抛出個話題和譚雅雅聊幾句,或者時不時講一些各地風光,可能周末出行的人多,路上還有些堵,原本一個小時的車程,将近一個半小時才到。
這位畫家也是譚雅雅的一個熟人,是美院的一個師兄,還曾經指導過譚雅雅畫技上的技巧,票是肖鶴提前準備好的,或許是打聽到他們院畢業的都喜愛看畫展,看到票以後也就沒再提,不想掃了興。
畫展辦得很大,一進門就有一幅巨大的海報,介紹着畫家的個人信息,畫展趨向于人物寫實,看得出畫者功力紮實,每張畫傳遞的情緒都不同,能讓人直觀感受到作者想要表達出的感情。
展覽廳呈環狀,每幅畫前譚雅雅和肖鶴都駐足一會兒。
“師妹?”譚雅雅和肖鶴聞聲齊齊轉頭,看見門口海報上的畫家就站在他們面前。
本人比海報上更讓人震撼,半長的頭發染長了淡藍色紮在腦後,穿着一套白色西裝和紅色皮鞋,能從臉上看出化了淡妝的痕跡,使得面容輪廓更加清晰。
譚雅雅叫了一聲:“師哥。”主動上前一步。
被牽起手吻了一下手背的時候,頗為無奈的笑了一下,這位師哥從上學時期就很迷西方藝術,就連行為習慣和畫風都深受影響,為了避免讓師哥誤會,主動介紹起。
“這位是我在美院的師哥,剛才的海報上你應該也看見了,叫好連。”
“那天看你已經買好了票,就沒說。”還沒開始介紹肖鶴,好連就搶先一步:“哦,我知道了,這是你男朋友。”
譚雅雅搖頭否認:“師哥可別開玩笑,這是肖鶴,足跡踏遍祖國的大江南北,如果哪天想畫山水,可以找他來幫你介紹一下。”
還沒說上幾句話,走過來一位金發閉眼的異域美女,風情萬種的挽住好連手臂,貼在他耳邊說了幾句話。
“好的。”點點頭,轉頭說道:“抱歉,那邊有點事,需要去處理一下,你的手機號沒變吧?一會兒畫展結束,我給你打電話,咱們一塊兒吃個午飯,怎麽樣?”
“不要緊的,師哥,你先去忙。”
譚雅雅和肖鶴接着看完畫展,二樓是一家中餐廳,簡單吃了一點飯,讨論了很多關于畫展的內容還有大學時期發生的趣事。
其實這兩回相處下來譚雅雅已經明白,她和肖鶴能成為朋友,成為不了愛人,繼續不明不白的相處她做不到。
回程的路上,兩人之間氣氛有些安靜。
肖鶴如往常把她送到樓下,這回沒有再要求上樓去喝杯水,他也是在等着譚雅雅開口。
“你是個很好的人……”剛開口就把肖鶴整笑場了,笑的抖着肩。
“好人卡就不必搬了,我知道你什麽意思?都明白,沒關系,咱們還能繼續當朋友。”
反向安慰使得譚雅雅鬧了個大紅臉。
回家以後忍不住和林清吐槽這件事情,見到她在視頻對面臉色不太好,急忙問:“你是不是哪裏不舒服?小叔沒在家嗎?”
林清臉色蒼白,眼中還帶着驚懼和恐慌:“雅雅,我好像是要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