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 16 章
16
董七七驚醒的時候，眼前的一切都是陌生的。心裏很快就蒙上了一層不安無措，心裏慌得像是一只找不到家的小貓，急得團團轉。
淚意上湧，眼眶裏毫無征兆地蓄起了淚水。
在心裏的無助感加深前，董七七掀開被子下床開門跑了出去，客廳內燈光明亮，照亮了每一個角落，沒有一分黑暗。
姜元安聽到聲音擡頭，好像也不意外她會醒過來，他立即把手裏的電腦放下，站起身迎上去，看着眼眶濕潤董七七，壓低聲音問了一句，“怎麽了？”
姜元安的聲音低沉醇厚，董七七仰着頭看他，一直在眼眶裏打轉的眼淚也不自覺地流了下來，她不知道該怎麽回答，也驚訝于姜元安此刻竟還一直在客廳裏。
姜元安用指腹幫她擦了淚水，攔腰抱起她往沙發處走去，“怎麽鞋子都不穿，阿勉家地板很涼。”
坐下後，董七七低頭不語，姜元安拿了紙巾給她擦眼淚，“我說我會在外面的，你不要急。”
董七七的心在見到他那刻就這樣被安撫住了，沙啞的嗓音裏帶了幾分哽咽，“我知道，但我害怕。”
沒來由的害怕。
姜元安給她到了一杯熱水，看她小口小口的喝着，伸手順了順她臉邊的頭發，“怕什麽？”
董七七在沙發上縮成小小的一團，很輕很輕地搖了下頭。
她也不知道怕什麽，但是在陌生的地方陌生人面前，她的心裏就總是沒來由的升起一股恐慌。
“你做的很好，他不會再來了。” 姜元安接過董七七手裏的杯子放下。
“他…他會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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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七七說完，後腦勺兀的一重，姜元安的手覆上了她的後腦上。掌心是熱的，指腹竟有些涼，一寸一寸地探進董七七柔軟的頭發裏。
貼着頭皮，輕輕地蹭着，一下一下地摩挲着。
董七七此刻仿佛是終于歸家的小貓，接受着來自主人的溫柔的愛撫，為她散去心中的那抹恐懼。
很快地，慌亂的心被安撫住了，董七七的耳根順着臉頰，也在不知不覺間悄悄得紅了。她不敢動，但是呼吸都亂了節奏，心率過快。腦子裏第一時間想到，還好自己剛洗過頭了。而後又想到，要是沒洗那也不能怪她，是他自己要摸的。
“相信我。” 姜元安的手還停留在原處，給予着董七七安全感和安慰。
“嗯。”董七七腦袋上下小幅度地晃動了幾下。
沒過一會兒，董七七又在沙發上睡着了，姜元安沒有把她抱回房間，而是找了個毯子給她蓋住，然後打開電腦繼續剛才未完成的事。
淩晨三點，姜元安做完了工作，在一旁的董七七睡得很好。
他揉了揉脖頸，捏着眉心緩解眼部疲勞。
先前咖啡喝多了，他此刻也沒有睡意。幹脆盤腿坐在地板上玩手機，可他也沒什麽玩的。
大多數時間都是用來處理事物，有時間了會和周橘南一起玩兩把游戲，再除此之外就是和家人聯系了。
姜元安開了一局游戲，結束後就沒有想再玩下去的沖動了，遂退出了游戲。
看着手機裏的應用圖标，竟發現有白日董七七手機上收到消息的那個應用，想了一下，自己沒什麽印象，估計是前段時間姜念要投什麽票給他下載的。
姜元安點了應用軟件，在搜索欄裏打下了“他在遠遠鄉”這幾個字。
很快匹配到幾個用戶，姜元安掃了一眼，選了一個點進去。
最新一條動态是昨天發的，“明天小七和教授要回去了，不知道回去還能不能經常見面，小七不想回去嗚嗚嗚嗚...”
姜元安兀自笑了，繼續翻看着下面的動态。
【教授今天誇小七了呢，因為小七有認真看書。】
【天氣太冷了，小七都不想出去，但是教授每天都要去上班，他肯定很冷吧。】
【教授好帥呢。】
【教授又對小七笑了，教授好溫柔啊啊啊！！！】
【和教授一起吃飯好開心哦，但是我都不好和他講話，萬一噴飯或者牙齒上沾東西了怎麽辦？】
【教授今天給小七買了簪子和手鏈呢，好喜歡哇哇哇！】
【教授帶小七去吃他喜歡的東西呢，好開心嘿嘿嘿嘿】
【教授要帶我出遠門了~】
【要叫教授才不會有人誤會，也不會有人開他玩笑。】
【啊啊啊啊啊！結巴是個什麽毛病，還有救否？】
【我竟然靠他這麽近了……】
【小七有了新目标，要努力加油。】
【他什麽時候回來呢…他是不是不回來了？】
更新的最頻繁的是在他回來後的時間，每條動态都不離教授，完全一副小迷妹的視角。
她的動态也不多，但最早的一條是好幾年前了，姜元安看了下時間，是他出國留學的時間。
“我有所念人，他在遠遠鄉” 這是第一條動态。
原來“他在遠遠鄉”是這個意思。
姜元安看向沙發上睡着的小姑娘，眸中墨色濃郁，聲音低沉，像是在問她，但又好像不是在問她，“小七這麽喜歡教授。”
姜元安點了關注，然後退出了軟件。
站起身活動活動有些僵硬的四肢，透過窗子看着外面的世界。
有的地方被黑暗籠罩，有的地方星星點點。在這深夜中，有的人擅長藏匿心事，有的人情緒外露。
秦勉在酒吧喝了一夜的酒，天蒙蒙亮時從酒吧裏出來了，一身酒氣。他搖搖晃晃地走在古鎮的街道上，醉眼朦胧，竟然能準确無誤地找到自己的銀店。
恍惚間，他似乎看見有一人站在那，委屈地癟着嘴，嗓音溫軟委屈，“你怎麽才來，你又去哪裏了？我都等你好久了，你是不是不要我了？”
秦勉慌忙走過去，邊走邊解釋，“對不起，我喝多了，我沒有…”
但很快的，他撲了個空，跌坐在地上，回神看過去，哪裏有什麽人，哪裏還有人，秦勉捂着眼睛，聲音酸澀，“我沒有不要你…我沒有不要你…”
有起得早的清潔工店家看見這一幕，搖頭嘆氣。有的習以為常，有的在小聲嘀咕，“怎麽又魔怔了…”
董七七做了一場夢，亂七八糟的夢，夢裏什麽都有，大家都在，就連姜元安竟然也在，她期盼這個夢不要消失，她期望這個夢能久一點兒。
可是夢終歸是夢，夢裏的那個人還是不見了。董七七迷迷糊糊睜開眼時，心裏有些空。
她慢慢坐起來，有些呆。客廳裏沒有姜元安的身影，她也沒有去找，抱着腿坐在沙發上發呆。
姜元安從衛生間出來看到的就是董七七抱着腿坐在沙發上看着前方，默默流着眼淚，不哭不吵也不鬧，乖巧的讓人心疼。
心裏募地像是被人用手緊緊捏着一樣，一陣一陣地抽疼，姜元安快步走過去，“怎麽了？為什麽哭了？”
董七七茫然擡頭，似乎也才發覺自己哭了一樣，她慌忙拿袖子去擦眼淚，“沒…沒，我也不知道。”
“找不到我？” 姜元安在她面前蹲下。
董七七點點頭又搖搖頭，姜元安神情溫柔，軟着聲音，“直接叫我就行。像之前那樣，教授，元安哥或者姜元安都行，我都答應。”
“還是算了，不用叫教授了，你的教授太多了。” 姜元安又補充道。
董七七愣了愣，像是不解，“只有你一個…”
姜元安摸摸她的頭，“嗯，那就只要我一個。”
呆愣愣幾秒，董七七紅了耳根，是不是她又想歪了。
在姜元安的陪伴下董七七洗漱完，吃了早餐後，姜元安又給她擦了一次藥。
周橘南介紹的律師趕來的很快，律師姓傅，主攻刑辯。姜元安先和他溝通了下，表示要盡快提起訴訟，傅律師表示會盡力，但還是想和當事人了解具體的情況。
律師知道詳情，打官司的過程才會容易些。姜元安只得去房間裏找董七七，和她溝通，雖然想過去警察那邊要一下口供，但是警察一般不會輕易把證據拿出來。
需要和董七七了解詳細的情況，因為有時候有些不被人重視的細節恰恰是最有力的證據。
董七七了解，姜元安表示會在旁邊陪着她，可是董七七還是拒絕了他在旁邊。
錯愕了一秒，姜元安只得在房間裏等着她，看着她開門出去然後關上門。
明明很怕，只信任他，但又不要他陪在身邊，這是為什麽。
董七七出來時看到一身西裝革履的傅律師時身子輕輕地瑟縮了下，聲音輕的幾乎聽不見，“你好。”
傅律師離她很遠，禮貌地打了招呼，“您好。”
董七七在另一端坐下，和傅律師遙遙對話，緊握的雙手還是能看出她的抗拒。
傅律師也不浪費時間，說明了需要向董七七了解的具體情況，還征求了她的同意錄了音。
這期間，室內安靜無比，除了董七七磕磕絆絆說了事件的過程，還有傅律師詢問問題的聲音，再無其他。
隔着一道門，姜元安在裏面也聽得清清楚楚，她不想讓他聽到的事，他還是聽到了。
傅律師和董七七談完話就走了，也沒有和姜元安打招呼。
他走後好幾分鐘，董七七才去敲了敲門，對着裏面坐在床上沉思的姜元安說，“元…元安哥，他走了。”
姜元安斂去眼底的情緒，很快起身開門走到她面前，“嗯，想吃什麽？”
董七七仰着頭看他，模樣乖巧溫順，“你喜歡的。”
“好。”
傅律師回到車裏，就先給周橘南打了個電話，簡要的告知了事情進展。
另一頭的周橘南聽到“進監獄不是問題”這樣肯定的回答時，不禁有些愣，疑惑地喃喃道，“這到底做了什麽…”
傅律師誤以為是在問他，便如實回答了，“強.奸未遂，毆打我方當事人致重傷，還有案底。”
“艹！”周橘南一怔，忍不住罵出了聲，“我問你了嗎？誰讓你給我說了？還有沒有點律師的職業道德？”
傅律師“……”
“抱歉，周總。”
他是周橘南的人，姜元安也并未說過對周橘南保密之類的話，所以他就默認了可以把此事告知給周橘南。
“行了行了，我當不知道。最後告訴我結果就成。”頓了頓，他又有些八卦的問道，“那姜元安什麽反應？”
傅律師愣了愣，回想了下姜元安的反應，“沒什麽反應，看不出情緒。”
“噢，知道了，你去忙吧。”周橘南竟也不意外，又交代了兩句就挂了電話。
只是眉眼裏露出了幾分遺憾，還以為能看到姜元安不一樣的一面呢。
姜元安本就是個情緒不外露的人，大多時候都是冷靜鎮定的。
家裏人說他和自家弟弟蘇嘉言兩人的性子很像，除了對家裏人，都很少說話。對着外人是都帶着一絲疏離感。
可是他們是不一樣的，姜元安始終走在他前面比他要成熟的多。
假若是姜念遇到這樣的事，蘇嘉言早就紅着一雙眼闖進醫院把人捅了，甚至大卸八塊。他愛姜念，不容許任何人玷污欺負的愛，哪怕把自己搭進去。
而姜元安，他做不出那樣沖動的事。哪怕再慌亂，他也能很冷靜的處理，用最快速有效的辦法讓人付出代價，自己身上不會沾染上一分污跡。
往後的幾天，他們倆都一直待在秦勉的公寓裏，吃飯都是叫外賣，秦勉怕不健康，每天都和姜元安溝通好，親自去找廚師做，親自送到樓下，然後再獨自離開。
董七七雖然是家裏的獨生女備受寵愛，但也不會被一次意外擊垮一蹶不振。
而且在姜元安的照料下，董七七的狀況也漸漸穩定了好多，至少能像之前一樣經常笑了，有人敲門時她也不躲了。
秦勉竟也一直沒有回來過，董七七心裏也有些愧疚，她知道是因為自己秦勉才沒有回來的，有些對不起他。
姜元安安慰她，讓她不要多想，秦勉還有別的住處，等打完官司請他吃飯。
傅律師那邊準備的很快，開審日那天，姜元安帶着她去法院，給她戴好了口罩和帽子，安撫她會很快的。
傅律師這邊證據準備的充分，甚至還找到了以前黑胖男人所犯的事，震驚了讓在場所有的人，衆人唏噓萬分，所以他被判刑無疑是板上釘釘了。
不愧是周橘南推薦的律師，找準入口切中要害，怼得對方根本沒有還擊之力。找到的證據也是充分有效，黑胖男人最後被判了無期徒刑。
無論如何改造悔過，終其一生只能待在監獄裏，直到死亡。
等着他的，還有一群極惡之徒。
這已經是在姜元安的意料之外了，他帶着董七七對傅律師道謝，傅律師看着藏在姜元安身後小小的董七七，笑着應承，“是我應該做的。”
打完官司，傅律師就趕了最近的飛機回去了。
這邊事情結束，姜元安和董七七也不能再待了，姜元安請了好多天的假，甚至把年假也休了，醫院在催他回去了。
臨走前一晚，他們打電話給了秦勉，秦勉出現在門口時，看起來有些疲憊，身上酒味明顯。
董七七還是會躲在姜元安身後，但是卻不怕秦勉了。
秦勉遠遠的坐着，遠遠的看着她，像是看她，又像是透過她在看另外一人，那目光深長眷戀，有說不出的思念。
董七七被看得有些不自在，姜元安出聲打斷秦勉的思緒，“阿勉。”
秦勉回神，垂下眼簾，眼底微紅，只幾秒他又擡頭了，笑了笑，“小姑娘，你和她真像。”
人小小的，臉也小小的，眼睛是大大的，聲音軟軟的，笑起來眉眼彎彎可愛得很，緊張的時候眼睛會東看西看，讓人忍不住的升起一股保護欲。
可是她笑起來嘴邊有酒窩，董七七沒有。
董七七疑惑，她是誰？
她看向姜元安試圖尋求答案，但是姜元安只是沉默着。
秦勉又笑了，“她啊，叫蘇小沫。”
董七七瞬間怔住，蘇小沫，小沫？
是那個她認識的蘇小沫嗎？她不由得看了眼姜元安，欲言又止了幾秒，最後還是忍住了。
很快，董七七又想起來秦勉那家銀飾店的店名，叫茉莉。
“我有所念人，他在遠遠鄉。”根據白居易《夜雨》，“我有所念人，隔在遠遠鄉。”所改
不虐了不虐了，下章要交代一下秦勉這條配角線，再後面全都是他們倆的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