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 18 章
陸明不是故意的,他剛剛去保衛科找他戰友,知道苗一依去找厲言了,特地多晃蕩了一會才回去,結果,他看到了什麽?
陸明捂着眼睛狂奔出門,完了完了,這次肯定要被厲總打死不可。
急診室裏面。苗一依站起了身,臉上才壓下的熱潮頃刻間又席卷上來,她轉身,裝作去收拾桌上的器械盤。
然後又在心裏不甘心地想,我怕什麽,陸明是厲言的司機,要尴尬也是厲言尴尬,我又不用天天面對陸明。
“明天休假要幹什麽?”也不知道是不是為了緩和氣氛,厲言突然問了她一句。
苗一依回答說:“還能幹什麽,在家睡懶覺呗。”
背後遲遲沒有聲音,難道她說錯什麽了?
感受到異樣的苗一依只得回過頭去看剛剛發問的人,只見厲言還站在那裏,面色平靜,眼神卻帶着顯而易見的不認同。
?苗一依用眼神問了個問號。
厲言眼睛看着窗戶方向,聲音悠悠傳來:“上次不知道是誰說的,要做一個夠意思的朋友,我受了這麽重的傷,都不知道去看看我。”
苗一依:……
……
苗一依從急診室走出來的時候,陸明已經不在門口了,她把雙手放進白大褂的口袋,若無其事邁開步伐,快速溜回自己科室去了。
另一邊,厲言從急診室出來後就直接上車了,陸明已經坐在駕駛座位置待命,剛剛的事情他已經平複下來,當做什麽也沒看見。
“陸明,你剛剛看到什麽了?”結果一上車,厲言自己提出來了。
陸明嘴角一抽,睜眼胡說八道了一句:“厲總,我什麽都沒看見。”
陸明覺得他這麽回答一定是沒問題的,撞破上司的尴尬事最好就是否認那事不存在,要不然上司一看到你,就立刻想到他的尴尬事,久而久之你就會成為上司的眼中釘肉中刺,然後你就沒有好日子過了。
“不,你看見了。”厲言幾乎是立刻開口糾正他隐瞞事實的行為。
“……”
“苗醫生在幫我穿褲子。”
“……”
“當然,脫的時候也是她。”
“……”
厲言分段把這三句話完整地說完的時候,陸明已經徹底不想活了,什麽是生無可戀?同時他還特別想問一句:厲總,你究竟為什麽要跟我說這麽多?
他不想知道,一點也不想。
從古至今,知道自己上司太多秘密的人,基本沒有好下場,陸明不知道這次厲言是打算摔死他還是要開了他。但不管怎樣,這兩種結果他對他來講都極為殘酷。
周六是個大晴天,苗一依睜開眼睛的時候,薄薄的陽光已經俏皮地從窗簾縫隙灑進來,半遮光的素色簾布上,明顯亮了一個度。
苗一依睜開眼睛适應了一會,然後不怎麽情願得爬起來。今天是她休息的日子,同樣,這一天,也是厲言不用上班的日子。
苗一依不知道他從哪裏知道自己今天休息的,印象中她似乎沒跟他說過,不過現在糾結這些沒意義了,昨天在急診室她已經答應要去他家看望他一下。
被他昨天那樣一說,她豈有不去之理?雖然他那麽光明正大提出來的行徑很皮厚,不過到底是病號,作為一個稱職的醫生,顯然不可以跟病號較真。
雖然在她看來厲言并不算病號,頂多就是一個傷員。
不過去看望傷員空着手也不合适,所以苗一依徹底發揚了一下好朋友的風格,起來後跟方淑一起去了附近的菜市場,七挑八選,買了一只豬前蹄回來。
據說前蹄比後蹄更滋補,以形補形。
苗一依不會做飯,平時頂多會自己做個蛋炒飯或者煮個方便面,炖豬蹄這麽有技術含量的烹饪技術,她只能在方淑的指導下進行。
焯水後,小火慢炖了兩個多小時,終于把豬蹄給炖熟了,小心翼翼地裝進保溫桶的時候,苗一依的成就感還是很足的。
苗一依跟方淑說,是去看一位受傷的獨居的朋友,她沒說是誰,方淑也沒有多問她。
按照厲言給的地址,她駕車到了一個獨門獨院的房子前,把車子停在厲言家門口的路邊,上前按門鈴。
不一會,穿着T恤短褲的厲言走出來了。
苗一依往他身上打量了一眼,慢慢把目光移開:“那個,我來看你了。”
“進來吧。”厲言拉開門,捕捉到她眼中一閃而過的羞澀,他的唇角勾了勾。
他家沒別人,只有他一個人在,不過苗一依還是覺得有點緊張,盡管她不知道,自己身為一個醫生來看望傷員有什麽好緊張的。
一碗豬蹄湯擺在厲言面前,濃郁的湯汁裏面漂浮着幾粒枸杞,一截嫩滑的帶骨的豬蹄,松軟地散在碗裏,陣陣香味撲鼻而來。
厲言擡起頭看坐在他對面的苗一依,确認:“你做的?”
苗一依:“當然……”
然後腦袋低了一點:“……在我媽的指導下。”
厲言整整喝了兩大碗,喝完後用濕巾擦了擦黏膩的嘴唇,然後十分肯定地給出客觀評價:“味道不錯,你媽媽的手藝很棒。”
苗一依撐着臉坐在他對面,一臉期待:……沒了嗎?
表揚裏怎麽能沒有她的份?她有些不淡定了:“我也有功勞的好不好。”
“你的功勞……”厲言再次開口,在這個時候停頓了半秒,然後,“就是把它拿過來,送到我家。”
苗一依眨了眨眼睛,看向他沒有喝完的保溫桶裏的湯:“那剩下的我再拿回去。”真是太氣人了,她的功勞居然只是一個搬運工而已,既然這樣,她不介意再搬一次。
厲言順着她的視線看過去,保溫桶上裏面還有一半的湯沒有喝完。聽完苗一依的話,他有點不可思議地開口:“哪有這樣的?送給人家的東西還拿回去的?”
苗一依扯了下嘴皮子,從他對面站起身:“反正我就是一個搬運工,我現在就把它拿回去。”将魔爪伸向保溫桶。
厲言伸手去擋,不過他只用了一只左手,苗一依卻有兩只手,力氣再大一只手也是不夠用的,情急之下,厲言伸出了受傷的右手,然後……
“噢……”他突然哼了一聲,低頭捂住自己受傷的右手,坐回去的時候,身體也慢慢弓起來,整個人蜷縮在椅子裏不動了。
苗一依被眼前的場景吓到,眨了眨無辜的雙眼。
她剛剛好像戳到他受傷的地方了,不知道傷口有沒有裂開,有沒有出血,嚴不嚴重,連忙繞過桌子,跑到他那邊去。
“怎麽了怎麽了,快給我看看。”苗一依彎下腰,撅着屁股勾着頭去看他,不過厲言的腦袋彎下去太厲害,手臂被護住橫在他腹部,那個姿勢苗一依根本不可能看不到他的手。
看他疼得說不出話來,苗一依心裏頓時萬分愧疚,十分後悔剛剛不該和他玩笑,只能一個勁跟他道歉:“我不是故意的,你到底怎麽樣了,給我看看。”
這時候,厲言突然擡起了頭,一張放大的臉霎時出現在苗一依面前。
一道迫人的視線直射在她臉上,照得她整個人明晃晃的。隔得太近,苗一依看不清楚他的五官,只能感受到那雙眼睛特別的亮,以及那目光中透出的直白和灼熱。
屬于他的氣息撲面而來,健康的清爽的,帶着成熟男性顯而易見的霸道。
苗一依本能往後退,後背卻被一只手托住,身體先往後再往前這麽一晃……
如果說剛才兩個人的臉只是挨的太近,那麽此刻就是真正的親密無間,兩個人的鼻尖都已經接觸到了。
“苗一依,你弄傷我了,你說怎麽賠?”偏偏這個時候,厲言突然開口了,溫熱的呼吸吐在苗一依的唇上,帶出一股癢癢的,麻麻的感覺。
不過這感官上的觸覺,苗一依根本無暇顧及,腦子裏思考的是他問出的問題。
“怎……怎麽賠?”難道要她把手砍下來賠給他?
苗一依覺得自己的聲音都開始發抖,人與人之間都有一個安全距離,一旦越過,會讓對方感到非常不安,好像自己的私人領地被人侵犯,哪怕最親密的人也一樣。眼下,苗一依的安全距離已經被厲言強勢地突破進來,所以她害怕了,一開口聲音發顫,脖子使勁往後縮着。
“苗一依 ,你還能再遲鈍一點?”厲言再次開口,濕熱的氣息裹着她,鋪天蓋地似的。
苗一依的大腦已經完全瓦特掉,緊張、害怕、後悔、慚愧……各種複雜的情緒交織在胸口,讓她感到又悶又沉,周圍的空氣都浮動着一股潮熱的氣息。
“怎麽不說話,嗯?”那一聲嗯綿長又調皮,刺激得苗一依只想縮脖子。
“說……說什麽?”她聲音輕顫。
“……怎麽賠?”
怎麽賠?怎麽賠?……她不知道啊,剁手是萬萬不能剁的。
她不想剁手,她只想躲,結果發現她不僅後背被他控制住,後腦勺也被他握在手心中,她動一動都困難。他不是受傷了嗎?他不是疼得直不起腰了嗎,他怎麽還這麽大力氣……
“苗一依,我不想再等你了……”
說完,眼前的人臉微微一側,眼看着下一秒,他的嘴唇就要貼上她的。
苗一依眼睛一瞪,腦子裏瞬間一片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