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第33章
蕭纣面沉如水地放下了這本《劇本》。
他盯着床上已然熟睡的虞妲,想起先前她一番醉态,坐在他的懷中,那副嬌豔妩媚又懵懂天真的模樣,那般任君采撷的姿态,彼時心中的悸動,在此刻已是一片的無波無瀾。
就算她真是天上的星星,還想再回到天上去,他也要把她給摘下來,藏在手邊。
片刻之後,他拿着這本《劇本》,走出內室,對外頭候着的福海吩咐道:“叫人把這個抄錄一遍,要盡快,今晚便完成。”
“是,殿下。”福海當即應下,雙手接過《劇本》退下了。
虞妲一夜睡得香甜,完全不知道,她的《劇本》掉出來了,還被抄錄了另外一份。
而次日早朝上,蕭纣見到季太傅,就頓時覺着自己頭頂一團綠雲翩然而至,籠罩不去。
他面色黑了一瞬,心中默然地忍了又忍,才做出平常慣有的和顏悅色模樣,笑着詢問道:“太傅,早幾年您把季孟攆出京城,要他出去歷練,做到真正的知天下事,孤算算時間,似乎他也該回來吧?”
“回殿下的話,孟兒他昨日已經歸京,正打算擇日去拜訪殿下。”季太傅受寵若驚地道。
“哦?是嗎?已經回來了?那不如就今日吧,今晚孤在東宮設宴,為季孟接風洗塵。”蕭纣努力不讓自己的話語顯得咬牙切齒,唇角一勾,笑得猶如春風拂面一般溫和。
“多謝殿下厚愛,臣今晚就攜孟兒前往東宮拜訪。”季太傅有幾分意外,聞言只得恭敬地道。
“孤跟季孟乃是幼時好友,幾年不見,有許多話要說,太傅您身為家長坐在一側,有許多話,孤可就沒法說了。”蕭纣又是微微一笑,道。
“這……是,臣明白了,今晚就讓季孟一人前去東宮赴宴。”
下朝之後,諸多大臣都是或羨慕或撚酸地跑到季太傅跟前恭喜一番,道他真是得太子殿下厚愛。
季太傅一一客套一番,內心卻有些納悶地犯嘀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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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殿下待他家孟兒确實不一般,顯得親厚了一些,可這也太親厚了吧?
況且,孟兒昨日才歸家,一路舟車勞頓,休息都還未曾休息好,如殿下這般一向深知人之常情的,應當會叫他先在家中休息夠了再召見,怎會如此急切?
莫非還有什麽旁的事?
懷着這樣複雜難言的心思,季太傅回到了自家府上,将此事告知兒子。
季孟一聽,便覺高興:“兒子出去這麽些年,難得殿下還記得幼時的情誼,父親您別多想,我先去收拾一番,總不能這副樣子去見殿下吧?”
說着,他就擡手指了指自己一臉的胡子拉碴,形象不佳極了。
“去吧去吧,趕緊收拾利索了!”季太傅一見兒子這不修邊幅的模樣,頓覺腦殼一疼,忙就沖他揮了揮手。
過去明明也是玉樹臨風的京城才子,不過出去了幾年,倒學會那些山野鄉夫的粗糙,把自己捯饬得活像是老了十幾歲一般!
蕭纣下朝回了東宮,就又到了虞妲那處。
她倒是已然睡醒了,這會兒正跟身邊的宮人嬌聲抱怨道:“昨夜是進了蚊子嗎?把本宮的嘴唇都給咬腫了!還有脖子這兒,這兒,都是蚊子咬的!快給本宮塗上藥膏!”
“蚊子”本人站在珠簾外頭,頓時俊臉一紅。
他想轉頭走人,待臉上這陣熱度退散些了,再同虞妲說話。
不過,塗藥膏?
這星星是他的,塗抹藥膏這等親密之舉,又怎能假旁人之手?
蕭纣這麽一想,當即一撩珠簾,走了進去。
虞妲香肩半露,正叫夏葉給她塗藥膏,一聽到那珠簾碰撞的響動,一扭頭見到來人,吓得當即雙手捂住了肩頭。
然而這卻陡然添了幾分誘人的妩媚。
冰肌玉骨,半遮半露。
蕭纣看得當即呼吸微微一滞。
但他腳步未曾停留,俊顏上也是一片沉靜如水,就這麽提步走過去,對夏葉伸出手,并道:“下去吧,孤有事要與太子妃商議。”
“是,殿下。”夏葉行了禮,将手中藥膏雙手奉上,随後便恭敬退下了。
虞妲擡手就要把肩頭的衣服拉上去,然而卻被蕭纣摁住。
“殿下不是有事要與臣妾說?”她柳眉輕蹙,不解地看過去。
“是有事要說,不過愛妃的身上,不是被……‘蚊子’給咬了嗎?孤一邊給愛妃塗藥,一邊說事,也算兩不耽誤。”蕭纣說着,修長如玉的手指,就沾了點乳白的藥膏,打算往她肩頭的一點草莓紅痕上塗抹。
“……還是不必了吧?一會兒讓夏葉給臣妾塗就好了。”虞妲心想,她可不敢讓這位給自己塗藥膏,要是又罵她伺機勾引,她豈不是跳進黃河都洗不清。_(:з」∠)_
“愛妃是嫌棄孤?”
“……臣妾不敢。”
“那就老實點,別動。”蕭纣一手按上她的玉雪香肩,冷冰冰的語氣,面無表情道。
微涼的手指一下觸碰到溫熱的肌膚上,虞妲不由嬌軀一顫。
一抹怪異的感覺,自心底生出。
接着,她便感覺到那手指稍稍停頓一下之後,又開始塗抹起來,在她的肩頭,在她的頸側,最後入蜻蜓點水一般流連而過,落在了她的唇瓣上,指腹輕按了按。
“嘶……”虞妲忍不住輕呼出聲。
她是個害怕蚊子的體質,一旦被咬上,總要起大包,她身上那些紅點不說,嘴唇是完全腫了,這會兒被這麽一下按下去,是真的好疼。
“殿下做什麽?嘴唇上不用抹了。”虞妲蹙眉看向蕭纣,卻見到他一向冷靜自持的那張俊臉,此時一雙墨眸裏,卻有着奇異的亮光,像一簇火,散發着灼人的熱度,叫她忽然有些不知所措,下意識地就想逃開。
她這麽想着,後就往後靠了靠。
蕭纣見此,手指便也收了回去。
他将藥膏放在一旁蓋好蓋子,并淡淡應了一聲:“嗯。”
氣氛一瞬間就沉了下去,沉得人心底微微發慌。
虞妲說不出是為什麽,就覺得今天蕭纣好像有些不太對勁,她自己好像也哪裏不太對勁。
“殿下還未說,今日找臣妾是有何事。”她努力尋找話題,想要打破這種透着股不太對勁的沉默。
“孤一位好友,去外地歷練多年,昨日回京了,他的父親是孤的老師,他幼時起,便是孤的伴讀,我們二人志趣相投,無話不談,交情甚篤……”蕭纣說着,便暗暗觀察着虞妲的神色。
而虞妲聽着,很快就想起來一個人。
季孟!
太子的老師,那不就是季太傅?
季太傅的兒子,幼時還做過太子伴讀,也只有書中那位光風霁月的男二號季孟了!
虞妲登時就眼眸一亮。
算算時間,按照劇情的話,季孟好像也的确是在這個時期回來的。
等他們一見面,她就想辦法跟搞好關系,然後暗度陳倉,讓他幫助自己逃離皇宮!
季孟深得蕭纣信任,是最能辦成這件事的人!
到時候,她也就自由了……
蕭纣見到她這般眼神明亮、暗含期待的樣子,就覺得胸口一陣憋悶不快。
隐隐約約,頭頂上那團綠雲,又圍了過來。
他深吸了一口氣,讓自己的心境保持平和,接着說道:“所以,孤決定,今晚就在東宮設宴,為季孟接風洗塵,不過孤公務繁忙,此事只能交由愛妃來操辦了。”
“那是!”虞妲立即痛快應下,又怕蕭纣對此起疑,忙讨好的語氣補救道,“臣妾也是要勵志做殿下的賢內助的,殿下放心,今晚設宴,臣妾已經将一切都準備得妥當,絕不會丢殿下的臉面!”
“愛妃這麽懂事,孤就放心了。”蕭纣聞言,便是微微一笑。
虞妲也跟着一笑。
可不知為何,總覺得他這笑,看起來是好看得緊,卻又讓人心底莫名覺得冷嗖嗖的,有點吓人……
蕭纣忙公務去了,虞妲便開始命宮人布置宴席,交待小廚房做了幾道她記憶裏,原著中提到過的季孟喜歡吃的小菜。
當然,蕭纣和她愛吃的菜,也都是要準備的。
夏葉和小雲子等一幹宮人見她興致勃勃的樣子,也跟着高興不已,畢竟做主子的高興了,就是他們這些人的福氣。
傍晚時候,蕭纣早早地回來了,身旁還跟着一位身穿白衣的翩翩公子。
虞妲見着人,眼眸便又是立時一亮。
對方長相自然是不比得有“王朝第一美男”之稱的蕭纣,但也是眉目疏朗,氣質溫潤,一笑流芳。
“殿下回來了。”虞妲急切地迎上去,規規矩矩地對着蕭纣行了禮,随後才“順帶”看向了一旁的來人,“這位,莫非就是殿下口中的好友?”
“嗯,是他。”蕭纣對上她的殷勤,心情很是說不上來,她這都是假殷勤,這殷勤不是對着他的。
“微臣拜見太子妃娘娘。”一旁,季孟見到虞妲,心神當即為之一蕩,不過這只是一瞬間,他接着就收斂心思,忙恭敬行禮道。
“公子不必客氣。”虞妲看似不怎麽上心地沖他略一點頭,又轉向蕭纣,笑道,“殿下,晚宴已經備好,殿下快和這位公子一起入席吧。”
“嗯。”蕭纣瞥她一眼,應了一聲,随後就不容拒絕地牢牢拉住她的手。
虞妲下意識地看向一旁的季孟。
季孟笑得坦蕩,事不關己。
她有些別扭。
原著中,季孟是對虞妲有好感,卻又不感亵渎,把她當女神一般供着,他們兩人之間清清白白,但總歸,季孟幫了原主,書中後期也隐約提到過,季孟很早就退隐,遠離京城,往某個小地方尋找他的月光去了……
所以,他很有可能在後來,是與原主一同長相厮守了的。
那現在,她若再與蕭纣表現得過于親密,豈不就要把劇情走崩?
要知道,原著中,季孟是有些看不慣蕭纣對原主太過冷淡無情,認為蕭纣是負了原主的。
這麽想着,虞妲自然想和蕭纣保持一些距離。
奈何她剛一掙紮,蕭纣銳利的眼眸,就朝她看了過來,吓得她立即縮了縮脖子,幹幹脆脆的當做劇情什麽也沒有發生過了。
幾人很快落座。
蕭纣拉着虞妲坐在他身側,不時與季孟說一些他外出歷練的話題,等着上菜。
等菜上齊了,便是食不言寝不語。
季孟總覺得,這頓飯吃得有些怪異。
雖說殿下先前就說了,只是普普通通的家宴,但是,總覺得太子這麽急忙地叫他過來,是另有目的。
想起來之前父親交待他的話,心中不免贊同起來。
幾年過去,太子殿下果然是心思越發深沉,難以猜測了。
不過,殿下不開口,他便是心中有疑,也不能主動發問的。
這時候,他忽然感到一陣目光落在頭頂。
擡頭一看,便正和虞妲的視線撞上,對方沖他微微一笑,傾城動人,季孟心頭剛剛一動,太子殿下如刀一般的目光,便也冷嗖嗖地跟了過來,當即叫他生生打了個激靈,忙低頭努力扒飯……
終于,等一頓飯吃好,蕭纣命人将飯菜都撤走,略又問了問菜可合口味這種閑話。
季孟在外多年,灑脫不羁慣了,随口便道:“很合口味,有幾道菜,恰好是臣的最愛!”
蕭纣一聽,便目光沉了兩分。
他看向身旁的虞妲,嘴角卻是勾了下,用誇獎的語氣,笑道:“那看來都是愛妃的功勞,今日這宴席,是愛妃用心準備的,想必也特意了解了你的喜好。”
“咳!”季孟正喝水,登時一口嗆到。
他就算是還沒明白過來,憑着那股機敏,也忙連連擺手,“其實那都是從前喜歡吃的了,臣現在口味變了,在江南一帶待得久了,便喜歡上了吃糖醋口味的菜。”
“哦,是嘛。”蕭纣點了頭,沒再就這個話題糾纏下去。
虞妲也讪讪一笑。
她卻沒想那麽深遠。
只是想着,原著中倒是沒提到,季孟吃菜換了口味的,那這可就不能是她的錯,都是原著沒說清楚!
這只是一個小插曲。
蕭纣又和季孟閑聊了一句,便微微一嘆氣,道:“其實孤今日特意叫你過來,除了想見見你,還有件要緊的事,需要你幫孤來做,此事,也唯有你做得成了。”
季孟聽着這話,受寵若驚之餘,不知為何,總覺得,眼前好大一個坑在等着他跳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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