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鳳凰城中躲過重重機關的人們饑腸辘辘,渴得兩眼發花。三三兩兩地在各條戈壁道中穿行。但費盡心思,連鳳凰城主城的影子也沒看到。
突然,一只火箭呼嘯着沖上天空。
見狀,渴得暈頭暈腦的老板娘挑了挑身旁崔影的下巴,笑道:“有人引我們過去,小美人,要是那個方向有水,就不喝你的血了。”
在鳳凰城的機關裏走了好幾天,食物和水都已耗盡,老板娘便捉了碰巧遇到的崔影做幹糧。
被綁得結結實實的崔影幹啐了她一口。
老板娘毫不在意,一拉手中的繩子,對鐵笛毒少道:“小弟,走,咱們碰碰運氣。”
幾人朝火箭升起的方向趕過去,到了一個平坦開闊的廣場,廣場中間放着水囊,水果,烤羊肉……
這時,其他幾個人也從四面八方鑽了出來,餓壞了的衆人沖過去抓起東西吃吃喝喝。連崔影都擰着身體跑過去,咬住水囊喝水。
一個多時辰過去,能動的人都趕到廣場吃飽喝足,衆人懶洋洋地靠着戈壁休憩。
“歇好了麽?”有人問。
衆人循聲看去,只見一個大胡子中年人站在廣場邊緣的峭壁上,靠着岩壁嗑着瓜子,懶洋洋的表情。
“你是誰?”有人問。
“鳳凰城左護法,胡烈。你們吃了我鳳凰城的酒肉,拿了報酬,該幹活了。”
能在鳳凰城活過三天的都不是等閑之輩,自然沒人發怯,有人舉着斧頭說:“我們是來搶鳳凰城的,叫城主出來決一死戰。”
胡烈臉上浮起輕蔑的笑意:“搶?你們不夠格,你們的活不過是給我家城主練手祭刀罷了。酒肉你們已經吃了,鳳凰城從來只做公平的買賣,你情我願,生死由命。”
說話間,一抹人影慢慢走到峭壁邊緣。
Advertisement
純黑的勁裝,上面流動着點點銀光,背上背着一長一短兩把刀。短短的頭發,冷冽的黑色眼眸,唇邊沒有半點笑意。明明是十幾歲的少年,卻有着與年齡不相符的迫人氣息。
老板娘打量了葛丹片刻,冷冷一笑,大聲問:“你是誰,竟奪了這少年的身體。好大的膽子,知道他師傅是誰嗎?”
說話間,葛丹從峭壁一躍而下,後背的短刀飛出,幹淨利落地割斷了兩個人的脖子,在他落地的瞬間又回到他手中。
擡起頭,葛丹冷冷地說:“開打,費什麽話。”
被鮮血味刺激,衆人拿起武器一擁而上。
修羅場開啓。
沒人看得清葛丹的動作,子午刀舞出的烏金色光芒,先是微微呆滞,而後越來越光滑。閃過之處掠起同樣光滑的紅色長虹,在碧藍的天空下與金黃的黃沙交相輝映。
……
廣場上安靜下來,葛丹單手執刀,踩着流淌的紅色河流,走到老板娘面前。
鐵笛毒少拿着斷裂的鐵笛,擋在老板娘面前。
老板娘推開鐵笛毒少,揚起下巴:“我不要鳳凰城了,小子,放我們走。我是沈圓月的朋友,要是你殺了我,她不會原諒你。”
葛丹面無表情地看着她:“放你走,可以,作為交換,請告訴我她的一切。”
他喜歡鳳凰,這種喜歡融入了血液,伴随他從小到大。在境界中歷練數十年,讓這種火焰般的喜歡化成了涓涓溪流,溫柔不息的流淌。可喜歡了那麽多年,他對鳳凰知之甚少。喜歡一個人,就要知道她的全部。
“好,沒問題。”老板娘仔細打量了下他,狐疑地問,“你真的是,臭小子?”
沒回答,葛丹看着角落裏縮成一團的崔影,吩咐胡烈:“把她丢出城,好教衆人知道,窺視鳳凰城者格殺勿論。”
崔影沒說話,只是牙齒打架直發抖,世上有幾人見過真正的修羅?一個老實巴交的孩子幾天後變得如此冷血兇殘,她正好看見了修羅誕生的過程,如何不害怕。
“等等,”在被拖下去的時候她終于回過一絲神,問,“聶描青呢?”
“死了。”葛丹簡短地答完,又吩咐胡烈,“給她些水和食物。”
沙坑中的鳳凰依然保持着單膝跪地的姿勢,只是額頭出了層薄薄的汗,沾了些沙子。
在境界中找到她,把現實中她惦記的東西給她看,她就會醒來。又或者,等她自己沖破境界。
可葛丹不想冒任何險,萬一鳳凰自己醒不過來,變成小頭陀夫人的模樣怎麽辦?
葛丹拿着小頭陀從鳳凰那搶來的發簪,跳進沙坑游到她身邊,掏出手絹,小心翼翼替她拭去臉上的灰。
一個瘦弱的少年,用成熟的目光癡迷地看着一個成熟的女人,蠻有意思的。
沙坑外的老板娘不懷好意地笑笑:“小子,要是你大個十歲,她說不定真會喜歡你。”
胡烈道:“城主,進入他人境界兇險萬分,請千萬小心。”
葛丹沒說話,額頭抵住鳳凰的額頭,閉上了眼睛。
再睜眼,他已身在一望無際的茫茫雪山。
寒風刺骨,鵝毛大雪橫飛,凍得他指尖發疼,這便是鳳凰創造出的境界,壯觀而痛苦。
也許老板娘說得對,對于鳳凰來說他太小了,力量小,人也小。
能滿足鳳凰,堂堂正正站在她身邊的,不應該是一個瘦弱無力的少年。
所以進境界時他選擇了二十五歲時的相貌,又怕鳳凰不記得他,特地掩去了眼睛金黃的顏色。本來,他還可以把自己塑造成絕代風華的樣子,可一點點不真實都是在欺騙鳳凰,他不願意。
雪下得很大,葛丹無法辨別方向,只能順着較為平坦的地方往下前行。
走了很久也沒看見鳳凰的影子,天色漸漸暗了下來,他終于發到冰山下有一座炊煙袅袅的大莊子。
他調動內力捂了捂雙手,趕緊朝村子方向順着冰面滑下去。
沒想到才滑到一半,一張大網從雪中彈起,将他結結實實包住,拖到半空,挂在冰崖下面。
一個少年從雪窩子裏鑽出來,扛着根擀面杖粗細的木棍走到他身下。
少年身形瘦小,披着破舊蓑衣,臉用黑布包得嚴嚴實實,只在眼睛處留了一條縫,頭戴破舊鬥笠,像個在外流浪多日的乞丐。
掙開繩索輕而易舉,葛丹本想動手,但這裏是鳳凰的境界,每一個人都是鳳凰意識的創造,他不想因為殺了鳳凰在意的人讓鳳凰不開心。
“你是誰?”他問。
少年沒回答,舉起木棍狠狠地敲在他頭上。将他敲得暈暈乎乎後,又用繩子将他手腳全捆了起來。
“你認識沈圓月嗎?”葛丹問。
回答他的依舊是一棒子。
捆好後,少年推來一架幹柴捆綁的雪橇,将他放到雪橇上。
“你帶我去哪?”葛丹又問。
回答他的還是一棒子,少年下手頗為狠辣,葛丹決定暫時不出聲。
他不說話,少年也就不再打他,拖着他朝莊子走去。
有人帶路自然更容易找到鳳凰,葛丹決定裝傻。老實說,走了一天有些累了,躺着不動看看天空,除了有些冷,還挺惬意的。
不過他舒服了,少年可就不舒服了。少年十分瘦,力氣也不是很大,葛丹是個正值壯年的小夥子,分量不輕。為了拉動他,少年不斷掙紮前行,身體幾乎陷進了雪裏。
少年走得慢,冷風吹得實在厲害,葛丹好心建議:“不如你放開我的腳讓我自己走,下這麽大的雪,很冷。”
少年停住腳步,轉身,透過鬥笠上窟窿看着他,舉起了棍子。舉了一會兒又将棍子放下,用凍得發紫的手抖抖解開蓑衣,蓋在他身上。
看他笨手笨腳的樣子,葛丹不禁想起了自己當年死皮賴臉跟在鳳凰身邊的傻樣子。納什他又髒又瘦,每時每刻纏着鳳凰不放,他的鳳凰居然忍住沒殺他,鳳凰脾氣真好啊。
作者有話要說: 鳳凰篇是葛丹和沈圓月的,絕不會有外人打擾。
有人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