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真不是模拟經營

第52章 前同事

第五二章 前同事

樓西塵知道這應該就是這個東十九區的“執法隊”了。

他心中冷笑一聲, 施施然後退了一步，等着看這所謂的“執法隊”會有怎樣的動作。

而對方的态度，就決定了他和雲星越這段時間在東十九區的行事作風。

然而出乎他的意料的是, 為首的執法隊在看見樓西塵的臉的時候卻頓住了腳步, 戴着面具的首領朝着身後一揮手, 隊列整齊的執法隊是如何迅速地來到這裏的, 就以更快的速度如水褪去了。

就連樓西塵都有點反應不及，等到他再次擡頭看去, 面前就只剩下了周圍虎視眈眈的剛剛才被他揍過的一群人，還有一個執法隊首領。

樓西塵微微眯起眼。

對方臉上的面具将他完整的面容全都遮擋在內, 以至于在外面連一丁點的真容都不能窺見。他看了樓西塵許久, 突然從喉嚨中傳出一聲輕笑：

“好久不見, ”對方的嗓音透過面具顯得尤為沉悶。“七六’四一。”

*

樓西塵一開始看上的可并不是亂哄哄的交易街道。

他暗搓搓垂涎着的, 其實是交易街道兩側那面積頗大的商場。現在正好缺少的是一個談話的地方，樓西塵便直接将這個在記憶當中沒有任何存在感的“執法隊長”邀請到了這家稍顯破舊但是面積很大的商場。

并且熱情歡迎：“這裏将會是我以後的店鋪, 開業之後一定要來消費，到時候一定有優惠。”

戴着面具的執法隊長沒有說話。

落後兩人一步的雲星越甚至都不需要看對方的臉，就能夠想象到對方聽到聽不懂的話時的一臉茫然。

這間廢舊的商場裏面陳設都還如舊，只是一切都被蒙上一層灰蒙蒙的塵網, 仿佛是被封存。樓西塵已經在心裏将這個地方劃定成為了自己的領地, 十分有主人做派地邀請執法隊長在一邊髒兮兮的凳子上坐下。

然後從系統面板中拿出了一個幹淨柔軟的椅子讓雲星越坐。

這裏沒有多餘的人，執法隊長終于摘下了面具。

在面具之下, 是一張不論是在自己記憶當中還是原本的七六’四一記憶中都顯得很陌生的臉。不過樓西塵這還是第一次能夠親眼看見這張同現實當中執法者一樣的面具被摘下來、露出下面的真容。現實社會當中，真正的執法者的面具仿佛永遠也不會有被摘下來的那一天。

如果不是井井有條的社會當中到處充斥着監視和督查，任何一點與往常不一樣的地方都會被迅速察覺并且追究, 樓西塵倒是想要打暈一位執法者拖回去摘掉面具看看，下面的究竟是怎樣神秘到不允許任何人看見的臉。

不過好奇心也只能是好奇心了。

倒是面前的這位執法隊長, 以及其他方才所見到的執法隊，盡管穿着同現實當中執法者相同的衣服，卻仍然有一種與真正的執法者截然不同的感覺。

是贗品始終模仿不來的它的位置真正所屬的主人的特質。

因為執行着一切律法、判定一切過失的執法者，怎麽可能會被殺過人的暴徒來充當呢？

不過當下的問題并不是這個。

而是——“你認識我？”

對方面具下的臉帶着一種因為長久不見天日的蒼白，不知道是因為戴着面具的緣故還是因為現實社會當中十二等區高高的建築和逼仄的卧室使得所有十二等區的公民都無法窺見天空以及陽光。他長了一張看起來很良善的臉，身體瘦弱，顯得仿佛沒有什麽攻擊力。

不過樓西塵是不會相信在自由城當中能夠混到了東十九區執法隊隊長的人，真的會有多麽純良的。

對方似乎并不意外樓西塵對于他的陌生，而是首先進行了自我介紹：

“我是七六二四，在自由城當中，你們可以叫我‘清’。在三年之前，我們還曾經算是同事。不過很可惜的是我們只見過很短的兩面，也無怪你對我沒有什麽印象。”

樓西塵微微蹙起眉頭。

他冷“呵”一聲，“那你倒是說一說，我們見過哪兩面？”

既然原本的七六‘四一記憶當中并沒有這位同事是正常，那麽對方又為什麽能一眼就認出自己來？要麽是對方說的是別有用心的假話——樓西塵讨厭聽假話，一般這樣的情況下，他都會直接剝奪對方說話的權利——要麽就是……

“第一次見面是你還給我一樣東西，那是我無意中丢失的日記。”對方說道，“第二次見面則比第一次時間稍長一些，還說了兩句話。我們在執法者面前對峙，你舉報我涉及思想罪，證據就是你還給我的日記本。于是我被調離了原本的崗位，到了十二等區最外圍的‘垃圾場’……”

樓西塵聞言噎了一下。

這就似乎有點尴尬了。

原來是兩人有仇，還是原本的七六’四一單方面得罪的人家。樓西塵輕咳一聲，然後在雲星越朝自己看過來的時候忍不住心虛地扭過頭去。

瞧瞧，原本的七六’四一為了進入中央區都做了些什麽。若是此後同這個原本的同事再也不能遇見倒也罷了，可偏偏他同樣也進入了自由城。如果是樓西塵自己，他是肯定要嘲諷對方“明明你也是反叛者，當初倒是有臉檢舉我犯了思想罪”？

好在這個前同事解釋完了緣由之後便沒有再舊事重提。而讓樓西塵有些驚訝的是，分明是七六’四一檢舉了對方，使得對方被分配到了所有公民都不願意提及的最為惡劣的“垃圾場”，為什麽對方看自己的眼神反倒是完全平靜，連一點仇恨都沒有。

如果有仇恨這種情緒存在的話，樓西塵是一定能夠察覺的。

這樣的反差讓樓西塵對這位前同事找上自己說話的目的有了些興趣。

“所以你想要說什麽呢？”

清重新将面具戴在了臉上。

“聽說你前段時間進入了中央區？”

“你的‘聽說’倒是有些水準。”

清說道：“所以這就是原因了，中央區的反叛者……據我所知的來自中央區的反叛者，你是第二個。”

樓西塵自然知道“第一個”是誰。

他沒有去看安靜地坐在一邊的雲星越，但是全身都瞬間不動聲色地戒備了起來。對方在提及自己的時候他全都是漠不關心的，因為他相信自己的實力能夠讓對方就算是有什麽陰謀也無法走出這個建築。——但是現在不一樣了。

只要在這個混亂的自由城當中提到“中央區”，聽在樓西塵的耳中都如同悶雷驚響。不是因為他自己，而是雲星越“十一先生”這個身份不論是在現實社會還是自由城，時時刻刻都已經是如履薄冰。

被透露出身份的後果，是樓西塵所不願意想到的。

此時此刻戴上了面具的清似乎還是一副無害的樣子，輕笑了一聲，繼續說道：

“當然，除了我的‘聽說’，其餘人的‘聽說’可能并沒有這樣的水準。但是除你之外的另一位來自中央區的執行者要比你聰明得多，在這一整個自由城當中，沒有任何人——是任何人，知道他的長相、公民編碼、或者任何能夠通過知曉他身份的信息。——你應該慶幸現在還只是東十九區，而不是中心城。你可能不知道中央區公民在自由城當中代表着什麽，如果用你現在的臉出現在人前，不用一天你就會變成——”

他指向外面的交易街道，那裏原本被樓西塵損毀的攤位重新支起了一口鍋，一群人仿佛饑餓的喪屍一樣圍聚在鍋邊。

“那裏面的東西。”

雲星越從一開始就有這樣的疑問了。樓西塵在交易街道上的憤怒是從何而來，現在他有些猜到了原因。

“那裏面的是……”

樓西塵喉結滾動了一下。

“是人肉。”

雲星越瞳孔微縮。

他很快反應過來，看向樓西塵的目光當中帶着隐約的擔憂——他已經在自由城當中度過了太長時間，不管是否願意看見，他也都見識過很多甚至更加消弭人性的事情，而唯一擔憂的就是樓西塵還沒有做好面見這一切的準備。

但是樓西塵眼中并沒有恐懼和不忍。

雲星越似乎從見到對方開始，樓西塵就已經是無畏的。

“所以呢？”樓西塵對清說，“你是覺得我應該謹慎行事、掩藏自己？不過你反倒是提醒了我——”

樓西塵倏地露出一個笑。

他的面容是張揚而色彩鮮明的，原本應該是帶着陰郁和戾氣的長相，但是可能是因為樓西塵并不經常帶有這兩種情緒、反而經常笑的原因，使得他笑起來非但沒有一點陰霾，反而像是一朵暄妍的玫瑰。

以至于坐在他對面的清似乎都有些愣住了。

雲星越莫名心中有些不悅的情緒。想要把樓西塵收藏起來、不再被旁人觊觎的感覺。

“你提醒了我，現在已經有一個知曉我現實當中中央區身份的人了，不過好在只有一個而已，所以只要這個人不存在了，豈不是所有事情都解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