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真不是模拟經營

第20章 陌生人

第二十章 陌生人

樓西塵鼻尖微聳，第一時間嗅到的是對方身上的令人欲嘔的血氣。

随後樓西塵才眼帶嫌棄地打量走近的這人的外表。這是個衣衫褴褛的壯漢，很顯然對方和這裏的大部分人一樣，還并沒有領會到“自由”不僅僅是能夠随意犯罪和殺人這麽簡單，還可以通過積分享有舒适華麗又好看的衣服。

他手裏握着一把長刀，刀體整個被鮮血浸透染紅，自刀刃處正往下滴着鮮血。

樓西塵十分罕見地，此時并沒有計較對方把自家超市幹淨整潔的門口弄髒這件事。而是在打量對方之後，迅速落下一個結論——

這是一位大款、呸、潛在顧客。

不過唯一讓樓西塵比較疑惑的是，對方顯然并非是初臨此地，身上的戾氣絕非是僅僅殺過幾個人。他想起在超市裏“裝修”的時候，石頭聊起過的，在這一片街區之內，有一個連同他自己在內，所有見識過的人全都不敢招惹的人。

零零一。

這當然不是在現實當中對方的身份編號，能夠擁有“零零一”這個編號的公民也絕不會有機會進入這個沒有條矩的城市。而身處自由城當中的所有反叛者，也全部都心照不宣地與現實當中所有隔絕。

零零一是這個殘暴而弑殺的劊子手給自己取的，專屬于在自由城當中的名字。

“他習慣用長刀，先砍下人的四肢，随後再殺人獲取積分。沒有人知道他在這條街道待了多久，這也就代表在這條街道當中，甚至是整個中二十三區，都沒有別人比他到來的時間更加早。他的積分不知道已經有多少，但是絕對早就超過了能夠進入城市內圍部分所需要的積分，只是不知道為什麽他一直不離開。”

當時石頭的表情罕見地帶着比面對樓西塵時還要深的畏懼，“總之，我們所有人都不想要和他對上。好在他并不是每晚都出現，也沒有耐心進行大範圍的獵殺。”

樓西塵垂下眼眸，看着自己腳邊的一攤看不出什麽完整形狀屍體。

對方當然沒有耐心進行大範圍的獵殺。

因為對方追求的，是“虐殺”。

自由城當中的反叛者分為很多種，但大多數都不會放任自己在一條極端的道路上走到盡頭。欲’望有很多種，盡管是在系統的引導下從一開始便進行了最深沉的罪惡——奪取他人性命，但是在自由的世界當中，遠遠沒有狹隘到僅僅只有殺人。

但是對面這個“零零一”，估計便是少有的，追奉血腥的欲’望并且走到極端盡頭的人。也是樓西塵最厭惡的爛人。

因為人性總是在奪取他人性命的時候最快速地流失。

他簡直不想與對方多一秒呼吸同一片空氣的時間。

不過，若是為了偉大的開超市的夢想，對方能夠作為他的顧客的話，樓西塵能夠勉強自己對對方多一點的耐心。

畢竟，最深沉而重大的懲罰，就是賣給他東西的時候狠狠宰對方一筆。

在樓西塵弄清楚對方的身份的這段時間，他腳下的那個看不出形貌的“人”掙紮動作已經越來越微弱。噴射着淺色血液的肩膀朝着樓西塵匍匐着靠近，仿佛想要抓住生的希望。

但很可惜，樓西塵自己并不是能夠給人生的希望的人。

他也沒有能力給人希望。

樓西塵低垂的眼眸當中無悲無喜，只是在對方的身體即将碰到自己心愛的酷帥靴子的時候微微後退了一步。

他朝着一邊微微撇開視線。

那翹着的肩膀倏地垂落下去，整個“人”成了徹底一攤死肉。與此同時前方的壯漢自手腕處響起一道系統的聲音：

【積分加200。】

樓西塵忽略了腳邊的屍體，視線轉移到前方朝着他一步步走近的人。

若是放在電影當中，剛剛厮殺過的狂魔高舉着兇器，朝着顯瘦幹淨的青年步步緊逼，合該是一個讓人忍不住屏住呼吸的場景。

無路可走的羔羊，壓迫而上的惡魔。

只是可惜的是，惡魔面前的并非是羔羊，而是樓西塵這樣一個手上沾染過二十年血腥的人。

所以現在，這頭“羔羊”非但沒有面露驚恐絕望，反而還沖着表情兇戾的人吹了個口哨。

“顧客，請問是否有什麽需要？”

帶着鮮血的長刀倏地橫到樓西塵面前，刀光攝人。

血腥氣沖到了鼻尖，樓西塵反而還慢條斯理地做了個優雅的邀請姿勢，儀态從容：

“請問顧客您是需要被搶服務、被揍服務、被教做人服務、還是被勞改服務？小樓超市的全能老板大人，能夠滿足您一切需求。”

可惜對方很顯然并不想同一個在他眼中即将變成屍體的人做什麽生意。因為即将到來的血腥場面，零零一眼中逐漸湧上一股飓風樣的瘋狂，長刀高高舉起，朝着樓西塵重重落下來。

被血浸染的紅色的寒芒。

而樓西塵不退反進，步履輕盈，姿态閑适，朝着尚未落下的長刀靠近過去，臉上帶着一種對方看不懂的惬意神情。

“你知道嗎？”樓西塵擡起手，指尖輕點，從系統面板當中拿出一副手套，慢條斯理地戴好。“只有我用武器指着別人，還從沒有別人拿利器指着我的份。”

樓西塵身上帶着與這一整個城市都格格不入的輕淡态度，可偏偏讓對面陷入癡迷和瘋狂的人仿佛受到偌大的壓迫似的，理智回歸了一瞬。他陰鸷的眼中閃過一抹忌憚，只不過這抹忌憚很快又被更強烈的興奮代替了，手臂發狠用力，手中的長刀閃爍着紅光無限逼近了樓西塵。

而樓西塵只是微微側了下頭。

刀光中帶着血液的腥氣，利風從樓西塵耳側劃過，一小截額發被刀風斬斷，慢悠悠飄落下來。

刀身停滞在了空中。

樓西塵手臂豎在身前，兩指之間夾着寒光閃爍的刀鋒。仿佛那并非是刀刃，而是一張輕薄的紙。

手腕翻轉，對方手中的刀柄仿佛是不受控制，猛地從手中脫出，直直插入一旁牆壁的石磚縫隙之內。

鬥篷的下擺在燈光的照耀下劃過銀色的一道光。

而不待零零一驚愕，便猛然被扼住了呼吸。

而事實上，樓西塵的手指只是瞧起來輕飄飄地落在了對方脖頸上，緩緩地掀起眼皮。

“你叫’零零一’？簡直太暴躁了。而且，這裏是我的地盤，你懂嗎？”

脖頸上的手指仿佛是鋼鐵，分明不像是有多大的力道，卻讓零零一痛苦得額頭青筋暴起。

仿佛快要死亡的窒息感，零零一向來只沉迷于施加痛苦者的快感，自己卻從未體驗過。

“放……嚇……”

零零一已經幾乎沒有呼吸的力氣，掙紮着去掰脖頸上的手指。

樓西塵面色不耐地“啧”了一聲，手指收緊了些。“跟你說話呢。我的地盤，不想看見別人打架鬥毆礙我眼，懂不懂？”

“——呃！”

樓西塵手臂用力，打算扼着脖頸将對方淩空舉起來。

随即發現他的處境變得尴尬了起來。

……對方塊頭太大，他舉不起來。

樓西塵：“……”

看來鍛煉計劃要加倍了。

“……放心，不殺你，只是要你幫我，捧個場。”

零零一根本無暇認真聽樓西塵話裏的內容是什麽，只忙不疊地應承。樓西塵手指一松，對方便倒在地上撕心裂肺地咳起來。

樓西塵垂眸看着倒在地上的人，微微勾起一邊的嘴角。

果然，帶着恐懼和絕望情緒的殺人狂魔，瞧起來讓他反胃程度少了很多。

他從面板當中拿出一張濕巾，仔仔細細地擦拭方才觸碰到對方的手指。擦完之後随手将紙扔在零零一身上，指了指路邊的垃圾桶：

“滾起來，把它扔垃圾桶裏。”

果然是任何人都怕死，經歷了方才那一遭，零零一再也不能将面前這個看起來瘦弱的男人看做是能夠嬉戲的獵物，畏懼地往後縮了一下。

樓西塵不耐煩地踢他一腳，“聽不懂話？或者等我把你也扔進垃圾桶？”

講衛生，守公德，是每個市民都應該具備的良好品德。

教訓完“零零一”，樓西塵漫不經心地掀起眼皮。

随即一愣。

他對上了一雙眼睛。

一雙……很好看的眼睛。

那個人正逐漸逼近，走在道路中央姿态自然地仿佛是在逛街。方才他似乎一直都在觀察着這邊，只是樓西塵向來不在意旁人的目光，便任由對方看到了現在。

分明自己這邊鮮血四溢，但是對方竟然面不改色，不躲不避。這是個瞧起來二十出頭的青年，身姿如修竹，穿着一身休閑的運動衣服，身上一滴血也不見。

在這個瘋狂的【賞金時刻】，身上一滴血未沾。

直到對方走近，樓西塵才面帶審視地将之完整看在眼裏。

這個青年眼睛漂亮，面容卻全然陌生。他能夠确定在來到自由城之後的這兩天，絕對未曾見過對方。對方身上的氣質與這個城市完全格格不入，仿佛是走錯了路的旅人。

樓西塵微微眯了眯眼。

他抖了抖身上的鬥篷，驅散方才沾惹上的血腥氣味。

對方已經一步一步朝他走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