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章
第 1 章
1990年,宋清遠從北京去到了南京。原因有二:其一,宋清遠是同x戀。其二,宋清遠與家庭決裂了。
這事兒,宋清遠想瞞卻又沒刻意瞞過。二十郎當歲不找女友說想玩,可以。等四十歲的年紀,再如此說,就不可以了。宋清遠門清這回事,索性順其自然,沒發現,他就先悠閑享受,被家裏人發現了,就當順應天意吧,哪算哪了。
某天,宋清遠與另一位優秀男同志濃情似蜜時,被家裏人抓了個現行。宋清遠生生挨了他媽兩嘴巴,宋清遠摸臉道:“知識分子原也會打人。”
宋清遠拍灰準備從地上起來,一把□□頂在了他的腦門上:“老子斃了你這個不要臉的畜生。”
八十年代末,流行了個新詞-愛z病,那是改革開放打開國門後不久,中國的社會科學剛從蠻荒中走出,1989年7月,全國開展了“掃黃打醜”運動,北京市更要開展艾Z病的研究成果展示。而那時這種病,又被叫做同x戀免疫綜合症,原因就是檢查出來的患者皆是男同x戀者。
宋清遠生在高幹家庭,實在不敢想家裏出了一個AZB研究對象是一番怎樣的情形。那時的宣傳,出現在廣播,報紙,乃至路邊的廣告上:樹立良好道德,保持潔身自好的生活行為,嚴禁搞同x戀。
宋清遠心中有數,三十六計,走為上計。不然,就要被鎖起來了。他憑借着在北京優秀的工作履歷,和那時誰也玩不明白的攝影技術,聘在了南京電視臺。
宋清遠不怕家裏人來抓,也知道他們不敢張揚着來抓,只在電話裏聽着父親罵道:“南方現在在搞‘掃黃打醜’,收容所裏都是j/女,p/客,你不要被掃了去,你去了沒人撈你,老子也撈不出來你,你進去了也別說姓宋,我沒你這個兒子。”
宋清遠對着電話那頭敬了個禮:“得嘞,首長。”
上班第一天,宋清遠就頂看不上一人,該是應了那句越有什麽越看不上什麽,那人穿的人模狗樣,倒也不醜。只是宋清遠看打扮,西裝革履,就覺得那人特裝,尤其還系了一條紅領帶,像趕早去民政局領證似的,忒裝。
宋清遠絲毫不掩飾,白眼、電梯不給他上,躍躍欲試想找麻煩。宋清遠在會議廳裏聊着,就又見着了這人,只一趟電梯沒趕上,就磨磨唧唧現在才上來,又像白腳貓似的,踩了滿腳油漆。
馬上,宋清遠知道這人叫喬一成。
該是說冤家路窄還是有緣相會,他也不曉得。只是初次見面就暗地裏彼此留下不好印象的倆人成了搭檔。
宋清遠人生的前半段是處在養尊處優裏的,遇到潑皮辣戶搶相機他還頭一遭,當宋清遠被人胡攪蠻纏争執的隐形眼鏡都飛出去時,他徹底傻了眼。
等從争執漩渦裏好不容易出來,他又狼狽的跑着去追相機,他氣喘籲籲累的跪在地上,模模糊糊看着迎面而來的人,宋清遠從背包裏掏出近視鏡戴上,他笑着松了口氣,他的相機和搭檔回來了。不會因相機被臺裏處分,又運氣好的得了個頂得上去的體力搭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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鬧事兒鬧到派出所,從派出所出來,宋清遠只覺自己馬失前蹄,以貌取人。哦不對,是以衣取人。論相貌來說,喬一成該是個頂好的人,只是西裝革履略顯做作和老成。宋清遠表揚道:“你這人看着磨磨唧唧,關鍵時候,挺能頂得起來呀。”
喬一成整理領帶的手停了停,心裏不爽,又想起自己白天那雙好皮鞋。又想起宋清遠白天在會議室裏吹噓的一些話,什麽“俯首甘為孺子牛、還有新聞人除了情懷還要有格局”的一些高調子論,這說來說去,相機丢了都沒力氣攆回來,胸有成竹的回了句:“我可不像某些人,咋咋唬唬,外強中幹。”
宋清遠一愣,發覺這人竟找補回來白天吃的虧了,他拍了一下喬一成的肩膀:“行,我就喜歡你也種陰陽怪氣的直爽。”
“有病啊你。”
宋清遠上了車,喬一成又跑走了,他透過窗戶看,發現喬一成正在幫一賣菜的大姐‘學雷鋒做好事’的撿掉在地上的菜,從車門邊到路邊,喬一成可真愛動彈,白天那場驚心動魄的跑外,宋清遠恨不得回家立刻睡覺,他只覺得骨頭都散了架,而現在真會有這種熱心腸的人嗎?宋清遠看笑了,只覺喬一成身上說不出哪裏透着一股勁,少年人的善良與擰巴。
宋清遠也還沒發現,北方的漢子遇到南方溫良堅毅的人也會折了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