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儲燃
儲燃
第4章
我們都不是很能吃辣,但幾乎每次見面都約的以辣菜為招牌的餐廳,這次也是個新開的川菜館。
李續已經點好了三四個菜,每一個看起來不可小觑,鼻腔裏已經先聞到了它們的厲害。李續在經年累月的固執鍛煉下,基本已經可以面不改色的吃下這些菜了,而我每次還要過一下清水,或者幹脆不吃,因為每次吃完肚子都隐隐作痛。
不過我們見面的次數也很少,李續經常東南西北的四處跑,目前為止他做的最長的一份工作是一年,其餘都是幾個月,攢夠了費用就上路,去到某個地方也一去就是幾個月。
有時候我算算,我們一年的見面次數不會超過十次,還有一年我們就見了一次,在一起吃個飯就分開了。因為次數很少,我的胃也經得住辣味的攻擊,也很珍惜每次見面的機會。
“喝酒了?”我剛坐下他就看着我問。
我喝酒上臉,但來的路上已經感覺被風吹得差不多了,沒想到還是被看了出來,我摸了摸臉,“嗯,去一個清吧喝的。”
“不錯啊,小燃現在都學會自己找樂子了。”李續笑了笑,把菜單遞給我,“你再點一些吧,每次讓你陪我吃辣,怪不好意思的。”
我不是很餓,就點了一個甜品。
李續自顧自對付他面前的幾道辣味菜品,我看着他,大概能猜到這次的結果,但還是小心翼翼的問,“這次,還是沒有——”
“嗯。”他點點頭,簡簡單單的一個字,就包含了無數失望和複雜的情緒。
他在找人,從我們認識的時候開始,他已經已經在尋找的路上了。
他找的,是他喜歡的人。
是的,他的确是我男朋友,但我們并不相愛。這其實也算不了多奇怪的事吧,兩個人在一起的理由有很多,相愛只是優選項,不是唯一的選項。李續能給我的,是世界上誰也代替不了的安全感。
就像是全世界的門都對我關閉,而我知道在門外,也有李續陪着我,就沒什麽可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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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偶爾聯系,見面也只是吃吃飯聊聊天就分開,就這樣我已經很滿足,好像在生活裏也能找到一個呼吸的點。
而且每次都是李續主動找我,因為我不知道什麽時候又去了遠方,我的行程是相對單調的,一直只有學校,兼職和出租房。
只有最近還多了個清吧的去處,清吧,我更喜歡叫小酒館。
聊到近況,我的生活再不是單調乏味的,李續聽到很多關于餘濃的事情,自然察覺到不簡單,他的眼睛都被辣紅了,點了一杯牛奶稍稍緩解,問我說:“燃燃也有喜歡的人了?”
喜歡嗎?我還不是很清楚,我沒有喜歡過誰,我每次見到他都很開心,在他面前也很放松,這就是喜歡嗎?會不會,只是因為餘濃是個很好的人呢?
而且如果真的是喜歡,我的喜歡和李續的比起來,簡直不值一提,他可以經年累月不計代價的去尋找一個近乎影子的人,我呢,我又做了些什麽。
“我不知道。”我只能這麽說。
“沒事兒,再确認一下看看。我還是第一次聽到你這麽開心的談其他人呢,你之前都是話很少的。”李續夾了一塊辣椒湯裏的魚肉放在碗裏,又想到什麽似的,說,“不過,要是你打算戀愛,這個會有點麻煩吧。”
他指着我無名指上的戒指。
這對話可能讓人有些摸不着頭腦,明明都有男朋友了,還說什麽談戀愛之類的話,不過要說仔細點的話,戀愛是流動的,男友則是固定的名詞,兩件事是可以完全獨立分開講的。
“戒指怎麽了?”我已經很習慣它在我的手指上,一下子不清楚它會有什麽麻煩。
“會讓人誤會啊。”李續笑了笑,“我說過的,如果我找到了那個人,或者說燃燃你先找到你的另一半,戒指就可以還給我了,我這男朋友的名分也就沒啦。你不想和那個店主試着發展發展嗎?”
我連忙搖頭,“完全沒想過。”
和餘濃在一起肯定是一件特別好的事,正因為如此,我才不敢去想。
李續問:“那他如果和別人在一起了呢?”
像是猝不及防被人咬了一口,還沒察覺那是什麽已經感覺到很疼,可我一向善于掩飾,“那當然那好了,他肯定能找到很好的人。”
這個話題到此為止,李續又漫不經心的說起別的,他說最近在考慮留在這裏,在這個城市紮根,這樣的話他說過很多次了,我知道他只是随便說說,他是一只不知疲倦的鳥兒,沒看到結果之前是停不下來的。
之所以會這麽說,還是這次的一無所獲傷他太深,可他看起來絲毫沒有傷心的樣子,絮絮叨叨的像是只有壞天氣帶給他的困擾。說到僞裝掩飾,他的功力比我深厚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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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日早上,我在站臺等公交車的時候,手機彈出一條日歷提醒,今天是媽媽的生日。
我想了想,給媽媽發去了生日祝福和轉賬,希望她能給自己選一份禮物。
幾分鐘之後,轉賬被退回來了,我緊接着又收到了更大的一筆轉賬。
媽媽的電話也随之打了過來,“儲燃,媽媽不要你的錢,你還是學生呢好好上學就是了,不用管這些。”
“收着吧,沒有很多的,我想着,至少可以買一條金項鏈。”我摳着牛仔褲的邊縫,矜持的說,“你也不用給我錢,我有生活費的。”
“我知道你爸會給你打,但這是媽媽給的呀。”那邊有人走過的說話聲,她頓了頓才說,“要是連這點錢都不收,媽媽會難過的。”
“嗯。”我咬了咬下唇,又說:“要不我給你定個蛋糕吧,現在可以在網上訂的。”
這個主意剛讓我覺得開心點的時候,我聽到那邊有稚嫩的聲音在喊媽媽,似乎在叫她進去。
“知道了寶貝,你先進去哈媽媽馬上就來。”這話當然不可能是對着我說的,是對着電話那邊的人說的,語氣寵溺又自然,面對我時,總有一種說不出的不自然,“那什麽,不用啦兒子,我們現在在外邊吃飯呢,蛋糕什麽的早就定好了,還要在外邊玩一天,你就不用費心啦。”
“哦,這樣啊。”
我等的公交車來了,但我沒上,生生看着它從我面前開走了。
其實這時候我就該識趣的挂電話才是,那邊小孩也在喊着媽媽,叫人頭疼,可我固執的不可能挂,幼稚的和那邊拉鋸。
她已經先受不了,“那個,儲燃啊,沒什麽其他事的話······”
“您最近好嗎?”我罕見的主動問起她的近況,“我最近挺忙的,要上學還要兼職。”
“我,我還好啊,你怎麽又去做兼職啦,錢不夠嗎,你爸是不是只給你一點錢?”
“我搬去學校宿舍了,在外面租房住。”沒聽到小孩子的吵嚷聲了,應該是被其他大人抱走了,我心情舒暢了些,居然有一種打了勝仗的喜悅。
“怎麽沒住宿舍,和同學,相處不來嗎?”後面這句話她問得有些遲疑,像是終于要揭開一件塵封已久的醜事一樣,剛起個頭就讓人臉紅,“還是,和以前一樣嗎?”
我怔了怔,好心情煙消雲散,“哦,跟同學相處不來,跟所有人都相處不來。”
那邊響起了一陣嘆息,一字未言卻最讓人抓狂,類似于“你怎麽還是這樣?”或者是“我就知道你還是這樣。”
我不想再聊下去了,說自己要去學校,媽媽卻抓緊說了一句,“那個,今年寒假,我們要陪小寶去冬令營,挺遠的。”
我應了一聲才反應過來,之前媽媽說今年過年讓我去那個家,看來是不成了,我沒有什麽失望的感覺,反而很輕松。
“好,我知道了,你們去吧。”
“燃燃,那你好好跟你爸爸解釋一下啊,明年我們再一起過年。”
“再說吧。”我挂斷了電話。
父母很久之前就離婚各自組建家庭,也都有了各自的孩子,我哪個家都融入不進去,所以上大學也選擇了離家很遠的城市,這樣對大家都好,都比較輕松。
所以年紀漸長還是有好處的,就算某些方面還是沒長進,就算別人還是會對你失望,但你已經有了遠走的資格,不再聽他們的數落。我并非想做個冷漠的孩子,只是做一個乖巧長情的小孩,下場要慘烈的多。
一陣寒風吹來,我搓了搓胳膊,看看手機上的時間,我的早上打工時間肯定要遲到了,知道這樣明确的結果我反而放松下來,幹脆請了假,上車之後直接去學校。
班級群的消息一直在響,都在讨論晚上聚餐的事情,好像班級定期就有這樣的活動,但除了第一次禮貌性出場之外,大家對這樣的活動也都不是很活躍,跟我一樣不喜集體活動的同學也不少,但每次至少也有一半的人參與。
群裏在統計人數,平時我都是自動忽略的,今天可能是媽媽那個電話的緣故,那個嘆息還在我耳邊環繞,讓人有些煩,我不由自主的就報了名。
可剛把“參加”兩個字發出去就後悔了,想着撤回,下面已經跟了一連串的感嘆號和誇張的表情,好像見證了原始人出來社交一樣。
有必要嗎?
不管了,我熄滅了手機屏幕,去試試也沒什麽大不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