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餘濃
餘濃
第16章
上天垂憐,居然讓我親眼目睹了儲燃和他男友分手的畫面!
我盯着那邊一秒都不想錯開,又擔心是自己太希望看到這樣的畫面而産生了幻覺,于是我推了賈晟一下,請他幫我确定,賈晟回頭看了一眼說:“哎,那邊有兩個人在哭哎。”
準确的說只有儲燃一個人在哭,他那個男朋友倒是蠻鎮定的,拿起戒指看了一眼,還微笑着和儲燃說些什麽,似乎在安慰他。
賈晟慢半拍才反應過來:“靠,那不是那大學生嘛!這氣氛怎麽回事,這麽沉重!”
“在分手吧。”我喃喃的開口,“只有分手才會還戒指吧,分手才會這麽氣氛凝重。”
“的确很像。”賈晟回頭看了我一眼,叮囑着:“你可別興奮過頭了。”
“我哪有。”只是視線還不能完全挪開,而且身體好像一下子輕盈起來,比吃靈丹妙藥還要靈。
“羨慕哦,這下老餘又有機會了。”方雨蔫蔫的開口,“他最終還是選擇你了。”
“是這樣嗎,還不能确定吧。”我突然就變成了那種很讨厭的人,心裏明明樂開了花,面上還要矜持着不讓人發現自己的喜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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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裝作偶遇,實際上也真的是偶遇,在門口等着儲燃一起離開,結束一段戀情是讓人難過的事,傷害程度因人而異,但我沒想到儲燃會這麽難過,他整個人像是快碎掉了,失魂落魄,我都不确定他真的看到了我,我攙着他上車時,感覺他完全沒有自己的意志,這時候随便一個人都可以帶他走,去哪裏都可以。
儲燃失了魂一般的坐在副駕駛,這時候什麽言語的安慰都顯得蒼白無力,天也陰沉沉的,快要下雨了。
除了不知道怎麽安慰,無法開口的原因還有就是,我不想讓他察覺我的虛僞,安慰人是要有共情能力的,是設身處地的為傷心的人着想,為他的難過而難過。
但現在的我完全做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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儲燃上車唯一說過的一句話就是他的居住地址,我沒有來過這裏,導航完畢,車子在一處殘敗破舊的老居民區停下時,我有點不太敢相信這是儲燃住的地方。
我去過儲燃的學校,知道這地址離他的學校也遠,他每天上學加兼職,來回花費的時間估計要有四個多小時,如果再遇到堵車高峰期,簡直想死的心都有。
儲燃是怎麽做到的,每次看到他都特別輕松自然,好像只有走路十多分鐘的路程,我也一直以為他租的房子就在學校附近,但租這麽遠還是這麽破的地方······
“餘濃,謝謝你。”儲燃淡淡的開口。
“沒事,你好好休息,我——”說什麽呢,這麽敏感的時期急着想表現什麽,是非常讨人厭的,這種時候的最佳辦法就是什麽也不做,先安靜待着最好。
于是我輕聲道,“你照顧好自己,有什麽需要随時給我打電話。”
“謝謝。”他推門下了車。
我很确定他不會打電話給我,最近這段時間都不會。
我看着他走進這破敗的小區,突然就想下車攔住他,想帶他離開這裏,我并非是裝傻不知道他住在這兒的理由,曾經的我在很長一段時間也被金錢壓迫着,而且是壓得喘不過氣那種。
不是因為缺錢就住的差點,吃穿差點,沒有什麽生活品質,這些對我來說都不會有什麽太大傷害,可怕的是因為缺錢會失去親人,老爸在醫院的花銷如流水,餘澄的奶粉錢也一日斷不得,而且小時候的他體質很差,隔三差五就會生病。
貧窮真的很可怕,對那時的我來說,貧窮還不是如蛀蟲般慢慢蠶食掉你的意志,而是像猛獸一樣在身後拼命追趕,我絲毫不敢停下,我知道一旦被它追上,我就會失去一切。
所以儲燃如果有的選,他肯定也不願意住在這裏,也不願意花費這麽久的時間在路上讓自己那麽累,而我想讓儲燃輕松點。
還有,我感覺有點奇怪的地方在于,儲燃看起來不像是缺錢的孩子,我和方雨靠賣衣服起家,服飾這一塊我很了解,我自己穿的不是多麽講究,但一眼就能判斷出別人衣服的價值。
儲燃雖然穿的很低調,但他的每件衣服都不會低于四位數,我很喜歡的他的那件白色外套,絕對在五位數以上。
男朋友,不是,前男友送的嗎?也有可能,但那些衣服都不是新的,至少穿的有兩三年了,我覺得應該是儲燃自己買的,風格都很統一。
而且儲燃學的是音樂,家境普通的孩子大概率不會去碰這種燒錢的藝術,除非真的是天賦異禀以後絕對能吃這碗飯的,才會舉全家之力都壓在這上面。
但儲燃自己也說,他并無多大天賦,以後也不奢望在這方面有多少建樹。一般家庭的孩子哪敢輕松說出這種話。
身後響起尖銳的笛聲,我才回過神來,急忙啓動車子離開。
我有點鄙視自己,果然是現實的成年人了,喜歡的人還沉浸在失戀的痛苦裏,我卻在這兒盤算他的家底如何如何,我真的服了我自己,還敢再無趣點嗎?
可這的确是讓人費解的地方,我想到的可能性就是儲燃和家裏有什麽矛盾,導致家裏斷了給他的生活費,他說過和那位同父異母的弟弟不親,過年也都不回家,看來是真的有什麽矛盾。
車子開到地下車庫時,我的腿疼如警報器一般及時響起,也是夠幸運的,如果是在路上就疼起來,開車也會受到影響。
回到家,外面果然下起了雨,我給自己泡了杯熱茶,窩在沙發裏,給我的右腿裹上了毛毯。這是第一次,我能從腿疼的幹擾中抽離,盡情的欣賞雨景。我家大大的玻璃窗特別适合看雨,樹葉被雨水沖的發亮,嘩啦啦的雨聲特別治愈。
儲燃現在在做什麽呢,大概窩在床上哭泣吧,無數的回憶從他腦海裏閃過,越是真誠的愛過,抽離的時候就會越心痛。
而我此刻也真正的體會到,人類的悲喜無法相通這句話,對儲燃來說,這是他人生裏艱難又痛苦的時刻,但對我來說,抱歉啊儲燃,雖然這樣講真的很沒良心,但是在見證了你的失戀之後,本人三十一年的人生裏,就屬現在最快樂。
下雨天也阻止不了我,腿傷也完全妨礙不到我,我發現了世界的美好,抱着茶杯,在玻璃窗邊不由自主的笑出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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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忍着兩天沒有聯系儲燃,我覺得我安靜待着的時間已經夠久了。
所以在第三天,我去了儲燃居住的小區,幾天前他下車時我留了個心眼,一直觀察到他走進某棟樓才放心。
這小區進出很自由,自由也代表着危險,生鏽的鐵栅門一直開着,保安亭像是已經廢棄了,沒有人在裏頭。
小區內有幾個小孩在跑來跑去,幾位阿姨站在一邊聊天,沒什麽人注意我,我要去的這棟樓外表看起來很破,走進去之後,裏頭更破。大白天的樓道也昏暗得不行,髒兮兮的牆上貼着各種小廣告,垃圾散的到處都是,我跺了下腳,感應燈亮了,還是又黃又暗,但能勉強看清路了。
我這才想起我不知道儲燃住的第幾層,哪一間,應該不會是第一或第二層,門都開着,裏頭人家在炒菜,有小孩說話的聲音,我打算往上走碰碰運氣,說不定儲燃會在門口放鞋,我認得出來。
但可惜我運氣不好,這棟樓大概有七層,我上下跑個遍也沒看到熟悉的鞋或其他東西,想想也是,那麽貴的鞋放門口就等着被偷吧。
我打算一間間敲門問過去,從三樓開始,剛敲了兩下,一位卷頭發阿姨拎着菜上來了,“你找誰啊。”
“哦,姐您好,我找我朋友,他叫儲燃,是XX大學的學生,學音樂的,我知道他住這一棟,但不知道哪一間。”我趕緊說。
“大學生?哦,是住我樓上的那個大學生吧,一白白淨淨的男孩子,每天起早摸黑特勤快,還老穿一件白色外套的那個。”
“是是是就是他!”我連連點頭,“他住您樓上嗎?謝謝您啊。”
“哎你等一下,他好像不在家啊,我最近兩天都沒看見他出門,一般我出門買菜,或者我晚上遛彎回來都能瞧見他,最近兩天都沒見到啊。”
“估計在睡覺,沒事我上去看看,謝謝您啊。”
我趕緊快步上樓敲門,但敲了五六分鐘也沒人應,我打他電話,鈴聲從屋內傳出來,但沒人接。
我開始慌起來,擡腳想踹門的時候,樓下的阿姨聞聲趕來,原來她還是房東,拎着一串鑰匙就上來了。
打開門的那一瞬間,一股悶的發黴的味道傳來,老房子幾天不通氣就有這樣的毛病,屋內窗簾拉的很緊,光線昏暗,但床上模糊有個人影躺着,我急忙奔過去,房東阿姨開了燈,儲燃依舊在昏睡,我摸到他的額頭,燙的吓人,他穿着睡衣,很潮,不知道已經出了幾次汗。
“在發燒,得去醫院。”我脫下大衣把他整個人裹起來,往懷裏一抱就向外沖。
房東阿姨在身後追道:“哎小夥子,你的手機!”
我稍微停了一下,阿姨追上來說,“我跟你一塊去,我知道最近的醫院在哪兒,開車五分鐘就到了。”
“謝謝您!”我感激的說。
“沒事沒事,快走吧。”阿姨拿上了鑰匙,伸手關上了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