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章
第 84 章
二十分鐘後，兩個年輕人愛吃的飯菜都上了桌，一客廳的人翹首以盼。
終于等到謝鶴雲和林小稻攜手回家。
林小稻臉上的薄紅好不容易褪下，驟然同時迎接八道視線的注視，耳朵快被煮得沸騰起來。
她鎮定地說：“王阿姨，謝叔叔，今天叨擾了。”
謝鶴雲慢吞吞介紹，“我爸我媽你都見過，這是我爺爺奶奶。”
林小稻看到兩位臉生的和藹老人，挨個和他們打招呼，“謝爺爺，周奶奶你們好，我是林小稻。”
王茵張羅着，“你們倆別站着，快過來坐下吃飯。”
周若瑜越看林小稻越喜歡，這孩子和她眼緣：“小稻你是今年畢業吧，以後是留在慶城發展？”
林小稻頓了頓，決定遵從本心，“明年年末要回春溪市工作幾年。”
公司明年會抽調整個項目部去春溪市辦公，林小稻早早和領導打好申請，計劃在那邊工作幾年，她的項目書已經趨近完善，只差一個實踐的機會。。
周若瑜哦一聲，順勢看了眼兒子兒媳。
王茵看向謝鶴雲，這臭小子，該說話的時候跟個鋸嘴葫蘆差不多。
謝鶴雲錯開眼神，給林小稻夾了一筷子炒鳝絲，“王女士特意叮囑李阿姨給你做的，試試口味？”
桌上有幾道菜明顯是偏溪雲村口味，還挺好吃，林小稻點點頭，乖乖吃飯。
王茵女士溫聲同林小稻講，“聽說溪雲村的環境不錯，我和你謝叔叔打算有空去那邊旅游，小稻到時候給我們做導游怎麽樣？”
林小稻：“好呀，可以在溪雲村待個一兩天看看風景，春溪市比溪雲村好玩。”
她提到溪雲村的時候，眼睛裏都是光。
謝鶴雲面無表情地附和：“你們可以去那個什麽謝鶴雲怒挖百斤花生、謝鶴雲被大鵝追趕等著名景點打卡。”
王茵笑着踢了一腳丈夫，“春溪市的分公司準備得怎麽樣了？”
謝堯放下筷子，“小鶴這事辦的漂亮，電商分部以後會逐步遷移到春溪市。”
“還有，”他态度嚴肅起來，“你上次和我提的事情，我考慮過。既然你暫時沒接班集團的想法，那就去春溪市吧，最多五年，五年後你必須回到集團，逐步接管主要業務。”
謝鶴雲同謝堯一般嚴肅，“謝謝父親。”
林小稻面色難掩震驚，謝鶴雲可沒提前和她講他的事業規劃，更沒提他也會常駐溪雲村。她還打算以後每周蹭公司的差旅費用回慶城呢。
桌子下面，謝鶴雲偷偷握住林小稻的手，兩只手掌心微熱，揉在一起。
飯後，林小稻和周若瑜交流種樹心得。
周若瑜在老家種了一大片果樹，零零碎碎，從蘋桃到無花果和藍莓，樂此不疲地發掘新品種，雖然至今謝鶴雲沒吃過幾個成熟的果子。
兩個人看起來相談甚歡的樣子。
王茵在旁冷靜觀察着謝鶴雲和林小稻的相處狀态，看她的兒子和她的丈夫聊天，時不時看向林小稻，兩人悄悄對視一眼又分開，仿佛患上某種分離焦慮症。
謝鶴雲和老謝聊完工作上的事情，聽着那邊林小稻和奶奶的話題沒完沒了，走過去打斷他們，“奶奶，有事下回聊，我要把人先領上樓。”
周若瑜喝茶，擺擺手，“去吧，小稻，讓小鶴帶你在家裏逛逛，今天就留下來，。”
林小稻看一眼謝鶴雲，眼睛裏寫滿求救。
謝鶴雲想逗逗她，就是不說話，趕在她翻臉之前，他慢悠悠地替她拒絕：“明天我得去公司加班，晚上要陪小稻去見朋友。”
周若瑜替他拍板，“那今晚你自個兒回家，明天來接小稻。”
“有您這樣和孫子搶人的奶奶嗎？”他理直氣壯，“小稻不在，我睡不着覺。”
周若瑜是個傳統的人，頓時瞪大了眼睛，氣得站起來要打謝鶴雲，“你說什麽？”
林小稻慌忙拉住她，替自己澄清，“周奶奶，小鶴哥哥開玩笑的。”
周若瑜半信半疑，“真的？”
林小稻斬釘截鐵：“真的是開玩笑。”
謝鶴雲等不及了，直接将林小稻拎走：“走，去樓上看看，你不是想看照片嗎？”
在謝鶴雲的房間裏，林小稻終于親眼見到她心心念念的謝鶴雲女裝。
他抱着娃娃，被王女士打扮成小女孩子，帶着皇冠，穿着公主裙，不耐煩地拿着手杖cos白雪公主。
看得出來，小謝鶴雲的衣櫃裏一定會有各式各樣的公主裙。
厚厚的整本相冊，裏面全是被母親打扮成各種模樣的謝鶴雲，形象幾乎囊括整本格林童話故事大全，從魔女到公主，乍一看，小小謝鶴雲就是個英氣的小女孩。
林小稻看得驚嘆，“謝鶴雲你小時候真可愛。”
謝鶴雲也很久沒看這些照片，太黑歷史，他拒絕承認，“他們小時候就給我灌輸理念，所以到八歲以前，我一直都覺得家裏應該有個小妹妹，不過她被我爸媽藏了起來。後來可能是覺得我太調皮，萬一再生出個混世魔王不好，他們沒要二胎。”
林小稻盤腿坐在地毯上，倚靠着謝鶴雲，她最喜歡那張謝鶴雲版本的白雪公主照片，要來複制一張，貼在相冊裏面。
又想起什麽，她笑眯眯地拿出來沈檸給她拍的照片，放在虎着臉的小女巫旁邊。
林小稻那年被林奶奶剪壞了頭發，幹脆剪了短發，跟個小男孩似的叉腰站着。
放在一起，是兩個傲嬌的小男孩和小女孩。
她作出點評：“天生一對。”
謝鶴雲笑了下，林小稻在這方面可能是天賦異禀，擅長得意地說出一些讓他心動的話。
他點點頭，“你說的沒錯，的确是天生一對。”
林小稻看完照片，開始在謝鶴雲的房間裏尋寶，她找到曾經送來的信和禮物。
那些不甚完美的小手工作品，磕磕碰碰的禮物，被妥善安放在玲珑剔透的小盒子裏面展覽，和謝鶴雲父母送他的精致禮物混合一起。
林小稻也看到好多親子照片，在人生的重要時刻，謝鶴雲的父母很少缺席。
他的人生軌跡一帆風順，偶有偏差，很快就會被矯正回去。
注視着謝家三口親子運動會的照片，她順口感慨：“小鶴哥哥，你的家庭氛圍好好哦。”
比起她的家庭，謝鶴雲的生長環境堪稱完美。
他揉揉林小稻的頭，不動聲色瞥了眼新收到的消息。
林小稻還翻到一張自己的證件照，不知道是什麽時候拍的。
六七歲的樣子，紮着羊角辮，皺眉看鏡頭，包子臉很不高興的樣子。
她一點記憶也沒有，問：“這張照片哪裏來的？”
謝鶴雲突然伸手突然關掉了燈，留下一盞牆角的小夜燈。
光線幽微，林小稻往前走了幾步，靠近他，神色茫然：“小鶴哥哥？”
謝鶴雲手指點着那張小小的證件照，目光溫柔：“林小稻同學，今天是我看見你照片的第十年。”
好多年前，他在父親書房裏看到一家人的資料。
林家祖孫，相依為命。謝鶴雲只瞥過一眼，心想這名字有點可愛。
看過就忘，沒想到後來很快就見到真人。
林小稻聽完想了想，打算對這個單方面的紀念日發表一些小小的意見。
她還沒開口，謝鶴雲突然單膝下跪。
“小稻，你願意接納我的家庭嗎？”
“你願意從此與謝鶴雲榮辱與共，成為我的未婚妻嗎？”
卧室門外，周若瑜問王茵：“是不是該我們出場了？”
王茵做賊般聽着裏頭的動靜，剛才謝鶴雲說讓他們五分鐘以後就進去。
時間一到，她立刻指揮丈夫擰開門，端着蛋糕，帶着全家人閃亮登場。
“surprise！”
把剛接受謝鶴雲求婚，準備醞釀煽情話語的林小稻吓地捂住嘴。
有誰求訂婚是帶着父母和爺爺奶奶一起的！
站在角落的周若瑜女士還拿着手機開視頻，屏幕裏林奶奶一邊吃飯一邊看孫女被求婚，發出某些意味不明的說話聲。
所有親近的人都在此刻見證。
王茵笑眯眯地說：“小稻你要是答應了就吹蠟燭，不答應你就把蛋糕糊到謝鶴雲臉上。”
太荒唐了，要是謝堯當年給她這麽兒戲地求訂婚，她非得讓他抽抽腦子裏面的水不可。
可謝鶴雲非要這麽幹，她也勸不動。
謝鶴雲還跪在地上，仰頭看着林小稻，目光執着。
林小稻幾乎喜極而泣，她太喜歡謝鶴雲的家庭氛圍。
沒關系，當她見到白鶴騰空而起，又落在院中的那一刻，就預示着此生的苦難最終将如數過去。
誰敢說，林小稻此刻沒有得到全世界。
她笑着吹滅蠟燭。
……
六月初，慶城大學。
學院的畢業典禮是學生們最後的聚會，自此一面後，大家便要四散而奔赴山海。
寝室四名成員，林小稻留在慶城直接就業，孫菲雪考研本校成功，一位室友考公回鄉，另外一位出國留學，各自有前程。
典禮這一日，女生宿舍樓裏天不亮就熱鬧起來，孫菲雪把自己的全部家當都拿了出來，自己化完妝，接着給室友們化，最後還有些找過來的同學，她想着反正是最後一次，來者不拒，整個宿舍成了個大化妝間。
大家聚在一起，趁機說了好多同學和老師的八卦，痛痛快快的吐槽學校某些腦子一熱的規章制度，以及奇葩的食堂定價，歡聲笑語就沒有停過。
話到最後，竟也生出一絲離別情意。
林小稻感覺塗了睫毛膏的眼睫被黏住，眨眼時像個被封印住的大撲棱蜘蛛精。
她左手拿着學士帽，右手拎着孫菲雪請吃的乳酪面包，艱難張嘴咽下，以免蹭到口紅，面部表情最猙獰時，還得騰出手來挂掉謝鶴雲的視頻電話，改為語音。
謝鶴雲只當她那邊人多眼雜不方便，沒問什麽，簡單告訴林小稻，他們已經出發，往學校這邊過來，能準時參加她的畢業典禮，讓她先和室友們玩會。
林小稻笑得眼睛彎彎，提醒他路上開車小心。
路上她們碰到好多同學的家長和親朋好友，孫菲雪和其他室友低聲抱怨父母因為工作沒空來參加畢業典禮，林小稻匆匆一眼掠過，心中泛起細小漣漪。
比起初入學校時的孤身一人，沒有什麽比當下更圓滿。
愛她的人在來的路上，如同春天輕盈到來。
林小稻和謝鶴雲預計年底訂婚，不過這消息只有家庭成員知道，她暫時沒有擴散的想法，主要是不想成為同學嘴裏流傳的八卦。
拍完班級集體合照，孫菲雪拉着林小稻去學校幾個熟悉的地點合照，她的男朋友掌鏡。
畢業即解放，她們在湖邊見證好幾對在起哄聲中擁抱的情侶。
孫菲雪抱着男朋友躍躍欲試，她一直沒看到林小稻家裏那位小有名氣的校友，好奇道：“今天好歹也算是值得紀念的大日子，你男朋友不來陪你拍照？”
林小稻笑眯眯地解釋：“小鶴哥哥畢業的時候我們已經拍過。”
孫菲雪被糊了一臉狗糧，把男朋友叫過來，把相機塞給林小稻，讓她幫忙拍了幾組情侶照。
“小稻，這樣的才叫情侶畢業照，上次你們拍的只能算游客觀光照。”
林小稻面不改色拍着照片，随口嗯嗯幾聲。
昨天謝鶴雲幹完活，她還坐到他腿上，主動親親十分鐘，成功把小鶴哥哥親到浴室去沖冷水澡。
等典禮正式開始，林小稻排着隊等校長撥穗，謝鶴雲已經坐在臺下。
她一直在看拿着相機記錄的謝鶴雲，直視鏡頭，更是直視後面的掌鏡人，毫無顧忌地朝着他笑。
忍不住，完全忍不住。
孫菲雪挽着林小稻，瞥一眼遠處英俊到亮眼的男人，湊到她耳邊提醒：“林小稻，矜持點，你的牙花子笑得都快露出來了。”
林小稻笑眯眯地說：“高興，沒辦法，就算老天也得讓讓我。”
她看了看，前面還有二十來個人排隊，給謝鶴雲發消息。
果然，謝鶴雲立刻也拿出手機低頭查看。
隔得那麽遠，林小稻沒辦法看清楚謝鶴雲臉上的表情，突然見他反轉鏡頭，自己側身向後。
林小稻怔愣一瞬便理解他的意思，蹦出隊伍，雙手高高舉起，比了個心。
“拍到了嗎，不好看的照片要删掉。”
“好了，等會你自己過來挑選。”
林小稻特意提醒謝鶴雲是因為有先例，上次她手機沒電，借用謝鶴雲的，不小心在他手機裏面看到一堆黑歷史照片！
從十年前溪雲村的泥巴照到最近一個星期的廚房照。
各種奇形怪狀，糊的看不清楚人臉的照片，相冊名字真該叫林小稻黑照大全，偏他還當寶貝一樣珍惜地保存起來。
這人的癖好真是太古裏古怪。
孫菲雪受不了了，合着林小稻和謝鶴雲近在咫尺，還黏黏糊糊語音通話着，她正大光明翻了個白眼，幸好這對小情侶比較懂事，沒怎麽在寝室秀恩愛。
她把林小稻推上去，“快去吧，某位學長等急了。”
林小稻回頭一看，鏡頭還穩穩對準着她，挂着明媚笑意，擡腳邁上紅毯。
謝鶴雲調整好角度，目光深深，凝視着鏡頭中心的主角，拍完撥穗瞬間，挂掉和林奶奶的視頻通話。
他看林小稻和室友聚在一起聊天，不催她，閉了麥獨自離場，去體育館後排找家人。
謝堯、王茵還有周若瑜，三個人排排坐在後排，低調參加林小稻的畢業典禮。
王茵收起望遠鏡，問兒子：“今年過年是準備去溪雲村，還是把林阿姨接到慶城來？既然你有了計劃，還是應該讓我們先和小稻的親人正式見上一面。”
謝鶴雲在王女士旁邊坐下，“我試探過林奶奶的想法，她想到慶城來看看，具體的時間我會和小稻商量。家裏的事，可能得麻煩媽媽。”
王茵好多年沒聽見兒子用這麽依戀的語氣和自己說話，她拍了拍謝鶴雲的肩膀，“放心，不管是去溪雲村還是在慶城，我和你爸爸都準備好了。”
林小稻和室友們告別，目光在人群裏搜尋一圈，穿着學士服奔出體育館。
片刻之間，她就被四捧鮮花圍繞。
被排擠在外面的謝鶴雲不滿吃醋：“我畢業的時候怎麽沒這麽大陣仗。”
當時謝堯出差，王茵離譜到記錯時間，他和林小稻吃完火鍋回家發現王女士正在激情麻将，還問他怎麽突然回家。
王茵抽出一枝向日葵給謝鶴雲，态度敷衍，“喏，這枝花補給你。”
她轉身抱住林小稻，“小稻，恭喜你畢業。”
林小稻貼在她懷中，嗅到她身上淡淡的花香味，笑着說：“謝謝王阿姨，還有周奶奶和謝叔叔，謝謝你們今天特意過來。”
請其他同學拍了張合照，謝堯和王茵他們有事情先行離開，帶走了周若瑜。
最後只剩下林小稻和謝鶴雲。
林小稻背着手，仰着脖子湊到謝鶴雲眼前，沉默地觀察他。
忽地她有點羞澀地喊他：“小鶴哥哥。”
謝鶴雲拿着相機，删掉那些不合适的照片，猶豫來猶豫去，只覺得哪張都可愛，哪張都舍不得删掉，“嗯？”
林小稻踮起腳，穿過他的手臂，幾乎是貼着謝鶴雲的胸膛，直白地說：“好想吻你。”
謝鶴雲動作一頓，他笑起來，慢慢低頭，鼻子與她相碰，耳鬓厮磨地親密，“女朋友，這句話應該我來說。”
笨拙且熱烈的吻。
背後，無數只鮮豔的氣球騰空而起。
尋常春日裏，林小稻懷中的綠貝母瑩然綻放。
無限循環的下一個熱鬧夏天即将到來。
風從溪雲村吹到春溪市，越過慶城。
稻與鶴終究能共同飛躍山海。
畢業快樂，歡迎熱戀。
———正文完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