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章
第 69 章
靠着書信往來這麽多年，時隔六年再見，謝鶴雲和林小稻中間好像一點隔閡也沒有。
或許是有的，但是一見面，那些陌生的東西就全部輕快的消失了。
信紙上的一行一句浮動進腦海，自動形成具象化的情景，與一個活生生的人。
便是迢迢山水幸又相逢。
謝鶴雲特意騰出時間，帶着林小稻在慶城玩了兩天，走馬觀花看過幾個特色景點，林小稻就正式開學，步入為期一個月的軍訓。
慶大所有大一新生被拉去封閉式的訓練場，他和林小稻轉而又回歸到靠短信聯系的方式。
沒過兩天，謝鶴雲突然被通知，要臨時跟着項目負責人去外省出差，等他回來時，林小稻的軍訓已經圓滿結束，整天三點一線，往返于教學樓、圖書館和宿舍樓之間。
慶城亦漸漸進入深秋。
秋高氣爽，群山紅遍，謝鶴雲就想帶着林小稻去山上公園看紅葉。
但是等謝鶴雲住回學校才發現，他根本約不上林小稻！
林小稻的大學生活非常豐富，她讀的是物流管理專業，大多數時間都花在上課交朋友養仙人球參加社團活動上，課後在學校門口的奶茶店打工，每天的行程很是繁忙，早八晚十滿滿當當，比謝鶴雲還忙，有時候他想約她吃中飯，還得等林小稻規劃出時間接見。
十一月第二周的某個下午，謝鶴雲拿到林小稻的課表，終于把她堵在圖書館。
林小稻正和幾個室友在寫某個選修課的期末小組彙報PPT，看到謝鶴雲找過來，臉上現出疑惑神情。
謝鶴雲站在她書桌前，屈指敲敲桌面。
林小稻茫然和他對視：“小……謝鶴雲，你找我？”
謝鶴雲一看就知道她已經将約好的事情抛之腦後，無奈提醒：“鵬子約了今晚一起吃飯。”
林小稻拿出手機看，果然約的時間是今天，她一拍腦袋，和室友們告別，“我把提綱發到群裏你們看看，剩下的我們晚上再讨論。”
回頭看，謝鶴雲已經拎着她的粉色書包走遠了。
林小稻連忙追上去，一把抱住他的手臂。
圍觀一切的室友們：！！
果然，晚上林小稻帶着滿身煙火氣回寝室，剛打開門就撲上來三個眼睛發亮的人，她們有滿肚子的話要問。
林小稻連忙舉起手，先把打包的燒烤分給她們，“趁熱吃趁熱吃，你們可以邊吃邊問。”
其中一個室友嚴謹地關上門，一個個問題迫不及待送到林小稻耳邊。
“老實說，你和謝學長是什麽關系！”
“你不是春溪市人嗎，怎麽會認識謝鶴雲，快說快說。”
總之這些問題還在可控範圍內，另外一個室友語不驚人死不休，“你和謝鶴雲是不是在談戀愛，是誰追的誰？”
林小稻驚得一口水噴在書上，連忙拿紙來擦，“雪雪，你這猜想有點太誇張了。”
幾個室友在寝室裏讨論了好久，覺得謝鶴雲拿林小稻書包的動作那麽熟練，很難不相信兩人沒有關系。
關鍵是，她們回來就翻遍學校論壇的各個帖子，謝鶴雲無疑是慶大的風雲人物，家世出衆，相貌仙品，從大二開始就跟着大佬搞項目，不亂搞男女關系，簡直是神仙人物。
縱觀各大校園貼和相關公衆號，就沒見過謝鶴雲和哪個女生走得近些。
孫菲雪把手機屏幕對準林小稻，讓她看清楚上面的校園帖子，下附一張她和謝鶴雲下午出去吃飯的照片，底下幾個留言，猜測謝鶴雲是不是在畢業前要脫單了。
林小稻掠過一眼跑偏的評論，覺得大家真的有點無聊。
孫菲雪晃晃手機，咬了口玉米串，冷靜地說：“我們不問，也會有其他人好奇的。”
林小稻覺得很有必要澄清，“我的确很早就認識謝鶴雲，不過不是帖子裏猜測的那樣。”
幾個室友當然不信，拿着烤串，目光炯炯，等着林小稻後面的話。
林小稻想了想，該怎麽說清楚，“因為謝家集團的公益項目裏包含我們村，他們公司經常派人過來考察，謝鶴雲以前也來過我們村子裏待過一段時間，我們就是那個時候認識的。他人很好，幫了村裏好多人，後來還資助我到上大學，所以我和他一直保持着聯絡。關系就這麽簡單，你們千萬別多想。”
林小稻這麽一解釋，故事瞬間變得無趣乏味起來。
雖然相處只有兩三個月，但是舍友們都清楚，林小稻是個一眼就能看穿的人，來自小山村的平凡女孩，學習刻苦，省吃儉用，每天晚上都要和奶奶打電話，生活簡單，無波無瀾。
她從不掩飾她的平凡無趣。
所以她們才對林小稻居然認識學校的風雲人物反應這麽大。
只是沒想到林小稻和謝鶴雲是這種關系，清貧女大學生和天之驕子男資助人，怎麽往下傳故事，好像都不太好聽。
眼見八卦無望，舍友們紛紛坐回去邊吃烤串邊看電子榨菜。
孫菲雪拍拍林小稻的肩膀，“放心，要是有人問起，我們會幫你澄清的。”
林小稻笑眯眯：“大恩大德，無以為報，明天早上我請你們吃二食堂的大肉包。”
“這烤串蠻好吃的，小稻，你在哪個店打包的，我下次也去。”
林小稻嘿嘿笑了兩聲，“還沒店鋪呢，不過以後一定會有的。”
她們都好奇着，結果轉頭林小稻往室友桌上一人擺了張表。
林小稻雙手合十，給室友們鞠躬，麻煩她們幫忙評價。
“今天晚上的燒烤是我好朋友烤的，他想自己開店，請你們試吃下口味。麻煩大家簡單評價或者打分就好，不用給友情分，就按照自己真實想法來。”
“你朋友手藝不錯，開店了通知我們去捧場啊，要是在東門附近就更好了。”
然後林小稻收集完室友們的反饋意見，拍完照發到群□□子，大受好評哦！”
謝鶴雲同步發了張表，他不知道怎麽搞得，估計請了好幾個寝室的人吃烤串，一下子甩出來将近五十張評價表，“整體評價還不錯，有幾位同學說孜然粉的味道有點重。”
鵬子決定再接再厲，“我去研究新菜品，下個月不見不散。”
深夜，林小稻躺在床上，默默打開了帖子搜索謝鶴雲，翻到下面的新增評論，學校裏有很多謝鶴雲的崇拜者和追随者，他是毋庸置疑的人群焦點，被他身上光芒吸引的人不在少數。
瑩白的手機燈光照在她臉上，林小稻面無表情地看完，翻身睡覺。
明天早上她還得去奶茶店工作。
……
奶茶店的工作時間靈活，幾個兼職的學生可以根據課表調整上班時間，只要每天打卡工作時間滿足規定時長就可以，林小稻很喜歡這份工作。
可惜開店的學長面臨畢業，準備回家工作。學期結束後，奶茶店就會被接手的人改造成連鎖炸雞店，不再需要兼職員工。
也就是說，下學期林小稻即将失去這個報酬在周邊極具競争力又氛圍輕松的工作。得知這個噩耗後，她開始積極在附近找兼職工作，為下學期的生活費做好準備。
大一的課程安排緊湊又零碎，像奶茶店這樣時間寬松的工作很難得，林小稻開始每個周末坐往返四小時的共同交通，給一個初中女孩子補習數學和物理。
謝鶴雲第三次經過奶茶店見到林小稻，碰見店裏沒客人，她頂着一張明顯沒睡醒的臉在暴打檸檬。他穿着風衣推門進去，攜帶着微涼的秋意，給林小稻介紹了個新兼職。
林小稻當天晚上就看到了補習對象。
謝鶴雲的堂弟——謝奇致。
謝奇致剛上初中，學習成績很平均，爛得很平均，他爸媽常年在外地工作，謝奇致跟着他們六年間換了四所小學，眼看着成績越來越差，上初中後他爸媽終于狠下心，将謝奇致送到了爺爺奶奶家。
他爺爺奶奶就住在慶大附近，林小稻騎二十分鐘自行車就能到地方。
林小稻試講後，立刻就定了下來。
或許是因為從小經歷所致，謝奇致的性子有點腼腆。
他人很乖巧，做題也一絲不茍，但是效果不佳，林小稻很快就發現原因，謝奇致從不主動發問，上課經常走神，還有點社恐，颠沛流離的童年讓他缺乏家的實感。
像一頭小獸，對謝鶴雲帶來的她充滿警惕
他們謝家男人都一樣難搞，不過她都搞定了謝鶴雲，還搞不定他堂弟？
林小稻花了很大功夫和謝奇致建立信任。
年前某個周六，林小稻照例過來給謝奇致補課。
他的爺爺奶奶去醫院看望親戚去了，不在家。
補完課後，外面下起了雨，林小稻沒帶傘，準備等雨停，順便把布置的卷子講完。
謝奇致心不在焉，他最近在學校交了朋友，約好一起晚上打游戲的。
林小稻注意到他的走神，敲敲桌子，“想什麽呢？”
謝奇致小聲說：“林姐姐，今天就到這裏好不好，我想和朋友們打會游戲。”
林小稻看時鐘，爺爺奶奶謝奇致管得很嚴，他每天只有半個小時的固定游戲時間。
謝奇致纏着她，語氣十足可憐：“就多十五分鐘，他們好不容易帶着我玩。”
林小稻松口：“好，不過要先把這個錯題講完，這個類似題型是你錯的第三遍。”
收起卷子，外面的雨還沒停，謝奇致坐在地毯上，和朋友們五排打游戲。
游戲音效和外面的雨聲交織在一起。
林小稻躊躇了會，看時間已經接近八點，問謝奇致借把傘回學校。
八點半到十點，她要去奶茶店打工。
謝奇致哦了一聲，拿着手機去客廳找傘。
他剛起來，外面突然傳來一陣鑰匙開門的聲音，他頓時慌亂起來，直接把手機給林小稻，“林姐姐，你幫我玩會。”
林小稻手忙腳亂的接過，調低音量，獨自坐在地毯上，她不怎麽熟悉這個游戲，只看謝奇致玩過兩把，就跟着謝奇致的隊友放技能。
難捱的五六分鐘後，謝奇致逃回房間，“三伯伯和三伯母來了。”
林小稻把手機還給他，并伸出手，“傘呢？”
謝奇致出去之後看到爺爺奶奶就忘記了，他心虛地轉移話題，“林姐姐，你游戲玩的好爛，需要我教你嗎？”
林小稻拒絕：“不需要。”
她拎着包準備出去，再找主人家借把傘。
謝奇致打着游戲，突然說：“對了，外面就是鶴雲哥的爸媽，林姐姐你見過嗎？”
自從見到上次謝鶴雲過來接她回宿舍，謝奇致對她和謝鶴雲的關系非常好奇。
林小稻蹙眉：“他們怎麽來了？”
謝奇致盯着游戲，“送我爺爺奶奶回來，就順便上來坐坐。”
林小稻如坐針氈，謝叔叔和周阿姨手裏有很多溪雲村的照片，她也出鏡過，不知道她現在出去，他們能不能認出她來。
她給叔叔阿姨寄過好多東西，也收到過他們的好多禮物，但是還沒見過他們。她曾經冒出過正式拜訪他們的念頭，可奶奶覺得沒有必要，本來和謝鶴雲說哥哥妹妹就是他們家高攀，一句玩笑之言，不必當真。
從始至終，從謝家拿到的回報已經高出一切，林家無以為報。
每年給謝家禮物的不能少，但是見面最好不要。
林小稻完全明白奶奶的顧慮。
等了幾分鐘，外面的人還沒走。
謝奇致的爺爺奶奶甚至要留下謝鶴雲的爸媽在家裏吃飯。
林小稻急得不行，她晚上的奶茶店兼職要到時間了，其他室友在外面參加社團活動，沒法幫忙。
她想起謝鶴雲今天在學校，立刻給他發消息過去，請他過來救場，幫忙去奶茶店頂半個小時，拖到她回去。
十分鐘後，林小稻又聽見門開的聲音。
爺爺奶奶在外面喊謝奇致，“奇致，你鶴雲哥哥來了，快出來見見。”、
謝鶴雲來了？林小稻恨不得趴在門板上聽外面的動靜。
不知道謝鶴雲過來說了些什麽，謝鶴雲的父母很快就離開，謝奇致一家也跟着出去。
突然安靜下來。
林小稻等了會，準備冒險出去看看情況。
她的手剛挨上門把手，房間門突然被拉開，林小稻驚得往後一跳。
謝鶴雲推開門，目光在林小稻身上頓了頓。
林小稻今天穿着一套藕粉色的毛衣裙，長發及肩，顯出幾分溫婉來，她真是長大了很多，明明在他的印象裏，林小稻還是個剛到他肚子的小蘿蔔頭。
林小稻拍拍胸脯，眼睛骨碌碌地轉，“吓死我了，可以走了嗎？”
“嗯，走吧小機靈鬼，他們都去外面吃飯了。”
謝鶴雲笑起來，他眉眼深邃，窗外的雨好像都落在他眼底，靜谧無聲。
他拎着傘，“我送你去奶茶店。”
林小稻很快就知道謝鶴雲怎麽處理的奶茶店。
謝鶴雲找了上一位交班的同事，給了一百塊錢，讓她幫忙多頂半個小時的班。
那位同事拿錢拿的很開心，走前沖林小稻和謝鶴雲笑笑，“有機會繼續合作。”
時間太晚，謝鶴雲不放心，幹脆等着在奶茶店等着林小稻做完下班後的收尾工作，然後送她回去。
回去的時候雨停了，空氣中有濕潤的水汽，粘在人臉上，冰冰涼涼。
林小稻心情很好，像一只充滿了氣的氣球，蹦着走在學校幽靜的小道上。
一片紅楓從樹上落下來，正好掉在林小稻頭頂，謝鶴雲伸手取下來。
楓葉表面挂滿淋漓的雨珠，月色下甚是好看。
他舉着葉子看了會，放在圓柏上。
林小稻歪頭觀察着謝鶴雲，直到謝奇致給她打來電話，“林姐姐，你回去了嗎？”
林小稻踩着水潭：“嗯，我已經到學校了。”
謝鶴雲聽她打完電話，笑着說：“林姐姐，我們小稻也到做人家姐姐的年齡了。”
他拍拍她的腦袋，這種親昵的動作，以前在溪雲村他常做。
不過她現在已經不是小孩子了！
林小稻耳朵燒起來，她也想像以前那樣，用力拍下來他的手，不過她沒動作，哼一聲，“小鶴哥哥，你無不無聊。”
說完，她往他手裏塞了個小蛋糕，“今天沒賣完的，請你吃。”
她送完東西就蹬蹬蹬兩三步跑上宿舍樓，“小鶴哥哥，晚安。”
謝鶴雲拎着小蛋糕看看，笑着看她，“好夢，小稻。”
謝鶴雲慢慢往回走，走到宿舍樓下時接到林小稻電話，“小鶴哥哥，明天我們去山上看紅葉好不好？”
他說：“好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