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章
第 52 章
謝鶴雲捏着新鮮熱乎的三百塊錢出來，小心放好，他好久沒摸到這麽多錢了，真是比收到和朋友試水玩的第一筆投資分紅還要激動。
小少爺仰天長嘯，虎落平陽，不得不低頭。
反正在林小稻面前已經低習慣了。
謝鶴雲準備拎着人回家，順便帶她去小賣部走一圈。
林小稻一定會很開心，她在他耳邊念叨山楂糖好幾天，像個可憐巴巴的魔咒。
他腳步輕快地走到校門口，卻沒在之前約定好的位置找到林小稻。
其他幫忙砌牆的小夥伴早回了家，校門口一個人影也沒有，林靜靜和林小稻兩姐妹像是突然消失不見。
沒有人聲的校園裏靜悄悄的。
謝鶴雲猜測林小稻可能是跟着林靜靜爺爺奶奶回了家。
不過他不放心，還是在學校裏四處找了找，連女衛生間都沒放過，站在門口朝裏面喊了好幾聲，沒有回應。
學校占地面積并不大，謝鶴雲把能藏人的地方一一看過去。
直到他又回到原來的位置，發現校門已經被看門的老大爺虛虛落了鎖。
他的心頭才莫名狂跳起來。
每到一個新地點，林小稻就會和游戲裏盡職盡責的NPC一樣，在謝鶴雲耳邊唠唠叨叨許多話，恨不得将每個人物的背景故事介紹得清清楚楚。
她來的時候提前說過，村子裏的學校老師不多，剛剛好八位，還有兩位幫忙負責後勤的阿姨。再就是門衛，是位将近六十歲的老大爺，他是村裏的寡孤老人，平常沒什麽收入，就住在學校山腳下。每個月村裏給學校撥出幾十塊錢來，讓老大爺來給學校看門，活雖輕松，但老人家态度很認真負責，來得早，回得遲。把每個同學的臉都記在心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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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他鎖門回家吃飯，那說明林小稻不知道什麽原因已經提前走了，忘記和老大爺說謝鶴雲還在學校裏面。
林小稻絕不是這麽粗心的人。
謝鶴雲目測了一下校門的高度，兩三下蹬上牆，握住鐵栅欄，輕松翻了出去。
他焦急地在學校外圍找了一圈，沒找到兩姐妹，決定沿着回林家的大路找回去。
一路跑回去，他卻還沒看到林小稻的人影，伴随着夜晚降臨，他的心緩緩沉到谷底。
而林小稻此時并不是一個人。
她正要往學校那邊趕，卻被一個陌生男人攔住。
那是個穿着黑灰色半袖襯衫的中年人，年約四十，戴着一副圓框眼睛，理着小平頭，衣衫整潔，打扮得人模狗樣的。
男人碰見落單的小女孩，從衣兜裏拿出根大號波板糖，走上前擋住林小稻，眼神快速在女孩幼嫩的身上繞了一圈，他舔了舔嘴唇，柔聲問話。
“小朋友，你幾歲，上幾年級了？”
林小稻在村裏沒見到他，直覺很不喜歡他臉上挂着的笑容，看過來時目光黏糊糊的，即使看到糖也讨厭。
她往後退了兩三步，警惕地說：“叔叔，很晚了，我沒有時間聊天。”
說完，她小跑着繞開他。
男人張開雙臂，便輕易攔住林小稻，像一只餓極了的禿鹫。
不懷好意地盯住小女孩。
林小稻小臉發白，渾身緊張地輕抖，強裝鎮定，“我着急回家，我哥哥馬上來接我的，叔叔你也趕快回家吧。”
可站在她面前的，終究是一個成年男子，男人将她的虛張聲勢盡收眼底，嘴角止不住的上揚，像逗着獵物。
“乖女孩，跟叔叔回家去好不好，叔叔家裏還有好多好吃的糖果。”
那只色彩鮮豔的波板糖，遞到林小稻面前。
她瞬間想起童話故事白雪公主裏的毒蘋果，果斷搖搖頭，試圖往旁邊跑。
男人似乎早有預料，竟然直接伸手要來抓她，現出得逞的笑容。
林小稻驚惶避開，腳下踩中一粒石子，整個人往旁邊摔去，她躺在地下，像受到攻擊的小動物一樣，驚恐地蜷縮起來。
卻不知這個姿勢，就像已經踩中陷阱，無法逃離的獵物。
男人的身影幾乎已經覆蓋在她身上。
就在林小稻捂住頭蹬着腿，害怕地尖叫起來時，一道高大的人影，堅定不移地擋在她面前。
是小鶴哥哥來了。
謝鶴雲臉色突變，沉沉如山雨欲來，風雷齊聚，要一口氣劈死這個老畜生。
他将林小稻結結實實護在身後，找不到人的慌張，和看到林小稻無助趴在地上那瞬間的怒意一道噴發，尤其不解氣，猛地踹了不安好心的男人胸口一腳，“你想對我妹妹幹什麽，拿開你的髒手，給爺滾。”
謝鶴雲把林小稻拉起來，拍掉她身上的枯草屑，給渾身顫抖的林小稻紮好頭發。
他在小稻額頭上輕輕點了點，“別怕，小鶴哥哥來了。”
林小稻眼睛紅紅的，點點頭，躲在他身後。
謝鶴雲确定她沒事，才轉過身，瞥到地上掉的東波板糖，一口氣将糖踢進路邊的水溝裏，“以後想吃，我帶你去買，不要随便拿陌生人的糖，也不知道是什麽髒東西經了手的。”
他的目光冷到極致，盯着爛泥溝裏的男人，像是在琢磨從哪再下腳。
謝鶴雲這一記窩心腳又急又重，那人猝不及防被踢到水溝裏，艱難扒着草叢爬起來，耳上眼鏡搖搖欲墜，一身爛泥，惡臭難聞。
被人壞了事，他捂着胸口惱怒，“你幹什麽？！”
謝鶴雲目光跟刀子似的，将男人從上到下打量一番，恨不得刮下肉來，他指着男人，咬牙切齒：“你敢碰我妹妹試試。”
他人看着高大，握在身側的拳頭極具威懾力。
男人本就欺軟怕硬，發現林小稻孤身一人才敢接近，見小女孩的哥哥真來了，舔着厚臉皮笑，“我看小妹妹迷路了，就想送她糖吃哄哄她，沒想幹什麽，小兄弟你誤會了。”
謝鶴雲眯着眼打量他，那男的看着就居心不良，故意接近林小稻。
“攀親戚攀到我身上，睜大你的狗眼看看配不配。”
他竟然是二話不說就擡起腳，直踹男人膝蓋。
這一踹更加兇狠，隐隐帶着風聲。
男人先前被謝鶴雲踹得胸口血氣翻湧，被這一腳踢中，腿骨痛得像是骨折，吓得癱軟在地上，縮成一只蝦米。
不過片刻，趴在地上的就換了個人。
謝鶴雲冷笑道，“就這點膽子，還敢來欺負我妹妹。”
男人畏懼地盯着謝鶴雲，“小兄弟，我是一時想岔了，不小心吓到你妹妹，你大人有大量，我給你……和你妹妹道個歉，這個事就當過去了，畢竟我也受了傷，這事鬧到村裏，對大家都不好。”
換作平常，謝鶴雲決計是不會忍的。
可一想到在村裏無依無靠的林家祖孫。
謝鶴雲閉了閉眼，厭惡道：“還不快滾。”
男人望着謝鶴雲身後，小女孩的半張素淨小臉，下意識舔了舔下唇。
謝鶴雲看他眼神變化，怒得走上前，“你在看什麽？”
那兩腳吓得男人慌忙搖頭，一瘸一拐的，不甘心地跑遠。
林小稻終于敢從謝鶴雲身後冒出頭，怯怯說：“小鶴哥哥。”
她從來沒有這麽害怕過，眼睛紅紅的，語聲怯怯。
謝鶴雲毫無預兆發火，口不擇言起來：“林小稻，家裏缺了你這口糖嗎，林奶奶自己平常舍不得吃舍不得穿，不肯虧待你半分，可現在你因為個波板糖就要跟着別人走？”
林小稻緊緊拉着謝鶴雲的下擺，小聲辯解：“我沒有拿他東西，一看到他出現我就想跑回去找你”
謝鶴雲冷着臉，語氣邦邦硬，“以後不要随便和陌生人搭話，天黑不抄小路。暑假有我在，可以後呢，你既然不願意和我去慶城，那林小稻，你從現在開始，要學會保護好自己，不要讓奶奶傷心。”
他的話沉甸甸的，訓得林小稻低下頭。
“今天只是個意外，他根本不是村裏的人。”
“人心險惡，即使是村裏人給的東西也不能随便拿。”
“那鵬子也是村裏的人，他給的東西呢？”
謝鶴雲看她根本不知道剛才究竟發生了什麽，壓根不知道那男人的龌龊心思，還天真地扯起鵬子來，他冷聲威脅：“林小稻！”
林小稻端正态度，“我知道了，以後會小心的，尤其是對陌生人。”
她小心窺着謝鶴雲的神色，“我們回家吧，我好餓。”
謝鶴雲覺得這事還沒完，他腳步定在原地，還有許多問題要問林小稻，“為什麽不在學校等我？”
林小稻也很委屈，“我發現靜靜的手表落在學校裏，追着給她送過去。”
“一個手表又不是什麽要緊東西，等明天給林靜靜拿過去就是了，她有爺爺奶奶看着，想要自然會回來找，急着送什麽。你還是個沒什麽力氣的女孩，應該乖乖在學校等我。”
謝鶴雲臉色難看的吓人。
林小稻癟着嘴，眼睛更紅，“我錯了。”
謝鶴雲想給她個教訓，故意吓她，“雖然這回我來了，萬一我沒找到，那男人真把你帶走怎麽辦，以後再也見不到奶奶了。”
林小稻抹着淚，哇的一聲帶着哭腔，嗚嗚道：“謝鶴雲，我好害怕，不許再兇我。”
她被男人吓得，又哭了一通發洩出來，整個人可憐巴巴的，像是稻子彎了腰，哪還有往日的活潑。
她哭得淚水漣漣，滿臉通紅，又抓着謝鶴雲不肯松手。
眼淚都濡在謝鶴雲胸前的短袖上，濕乎乎一片。
好半晌，謝鶴雲無可奈何地嘆了口氣，安慰般摸摸她的頭，“好了不哭了。”
林小稻抱着謝鶴雲的腰，不肯撒手。
謝鶴雲有一下沒一下的拍着林小稻的背部，像哄着小嬰兒。
“我們小稻是天底下最勇敢的女孩子。”
在林小稻微弱的哭聲裏，謝鶴雲的腦海裏開始翻湧起某些回憶。
慶城三中隐蔽的牆角，比林小稻更尖銳的女聲，男人的斥責聲，不過一會，記憶裏的畫面戛然而止，那些聲音通通消失。
林小稻終于從他胸前起來。
謝鶴雲捏緊林小稻的手，“哭好了？那就跟緊我，我們回家。”
林小稻的手指微痛，她掙紮了下。
謝鶴雲卻好像沒注意到，幾乎是帶着她跑起來。
夜深更寂靜闌珊，螢火蟲冒出來，點點螢光，環繞着兩人，前路昏暗起來。
林小稻看他寬闊的背影，手指動了動，還是放棄了掙紮。小鶴哥哥剛才那瞬間好像真的很生氣，擔心她出事，幸好小鶴哥哥來了。
她用另外一只手默默抹幹淨臉上的淚，跌跌撞撞跟着謝鶴雲，毫不猶豫邁入夜色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