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章
第 39 章
“小鶴哥哥真的不和我去山上撿菌子嗎,現在去還來得及哦。”
林小稻砸吧着昨天的鮮菌雞湯,忍不住對着謝鶴雲碎碎念。
只是她碎碎念的對象完全沒空搭理她。
“謝鶴雲,你簡直比牛還固執。”
“林小稻,你簡直比黃鼠狼還貪吃。”
“哼,有本事你以後別吃我找回來的東西。”
“專心幹活,林小稻。”
兩個人幼稚的鬥起嘴來。
林小稻先把自己說洩氣了,生氣地離他三步遠。
她用手背抹去挂在眉毛和眼皮上的汗水,貼身的衣衫前胸後背早已洇濕,淩亂的發絲被汗水濡濕,粘在額間和後脖頸上,黏成一團,悶得難受。
林小稻取下熱氣騰騰的草帽,挽起帽檐,拿在手裏扇了扇風,很快又被太陽曬得帶回去。
“什麽鬼天氣,偏偏這幾天熱起來 。”
她抱怨地咕哝一聲,擡眼看亮得晃眼的太陽。她慢吞吞地在規整如格子的稻田裏移動,揪住那些偷偷和稻谷争奪生存空間的野草。
一場急雨下來,帶走村裏陰陰的雲霧。
這是謝鶴雲到溪雲村以後,最熱最曬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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毫無遮蔽的稻田裏,三個人呈三角分布,時不時彎腰下去,在田裏尋覓着什麽。
謝鶴雲手裏緊緊握着把鐮刀,站在林奶奶右後方。
他目不轉睛地看奶奶幹脆利落地用刀割去野草根部,自己拿着鐮刀尖慢慢比劃。
串串壯碩的稻谷泛着令人欣喜的微黃色,顆粒飽滿,整株稻子因積蓄的重量而微微垂下。
謝鶴雲從未用過鐮刀,拿着很不習慣,尤其是刀尖對着自己,動作稍微重點,再往前偏移一寸,銳利的刀光就會劃傷小腿。
野草草葉長得很像稻葉,更堅韌些,捏在手掌裏毛刺刺的。
謝鶴雲觀察好,小心翼翼割下去,刀尖落在根部的時候歪了。
只好再補一刀。
他舒了口氣,餘光注意到旁邊速度明顯比他快的林小稻,她始終不緊不慢跟着奶奶,顯得游刃有餘的樣子。
還有空往後朝他做鬼臉。
被林小稻嘲諷了。
謝鶴雲面無表情地捏緊刀柄,撩起短袖,擦幹臉上的汗,再度看向林奶奶。
林奶奶彎着腰前進,鐮刀在她手裏快成一道模糊的殘影。
割下來的野草被丢到田埂上。
林小稻人矮些,丢出去的距離有限,所以她會先将野草堆起來,然後統一丢到半路,跑去撿了再跑回來,不一會就累得直喘氣。
在不知不覺的學習中,謝鶴雲竟已經趕上她的進度。
他打了個響指,故意惹林小稻來看。
然後順勢超過了她。
“謝鶴雲真幼稚。”
林小稻心想,加快手中速度,暗暗和他較勁起來。
林奶奶一直保持在謝鶴雲前方,餘光能注意到他和林小稻的位置。
她覺得對謝鶴雲來說,這些工具使用起來有點危險,但她沒有出聲阻止。
既然謝鶴雲自己要求來幫忙,也沒什麽阻止的。
畢竟當初謝家将謝鶴雲送來,他們擺在明面上的,只有兩個要求。
管他吃住,其他不管。
可沒說不準讓他下地。
來了農村不下地不幹活,像什麽樣子。
謝鶴雲小心适應後,手裏動作越來越熟練,整體進度很是喜人。
走到低窪處,昨天的田裏仍有小部分積水沒排出去。
他赤腳踩着軟趴趴的泥水,能感覺到腳掌和小腿被四面八方的泥糊滿,這感覺很奇妙。
熾熱的太陽曬得人無處可躲。
謝鶴雲彎着腰,刀隔得老遠,這個姿勢更加費力,他下意識舔了舔幹燥的唇。
好累,好渴,好想停下來休息。
但林奶奶埋身在田裏,沒有絲毫要停歇下來的意思。
林小稻割草到水溝邊,在角落的泥水裏翻找片刻,在旁邊大呼小叫,“奶奶,我摸到一條魚。”
她雙手抓着一條泥糊糊的魚,高興地給奶奶和謝鶴雲展示。
謝鶴雲突然羨慕起林小稻,看她不爽,“林小稻,不許摸魚偷懶。”
林小稻:“還有這麽多呢,一時半會幹不完,着急也沒用。”
謝鶴雲看她新指出來的田,深邃的眼睛裏是稻田海,真一眼望不到盡頭。
林家的田原來這麽大,現在就是很後悔。
昨天不該一時沖動。
這塊田的野草割完,又換了塊田。
大概一個多小時後,林奶奶終于帶着兩個小孩上岸,“你們倆快上來休息,仔細中暑。”
她打量謝鶴雲的神色,“小鶴身體感覺怎麽樣?”
早晨提來的竹籃裏放了點涼粉和米糕,放在溪邊,用白棉布擋住炙烤的陽光,現在正好用來解暑。
謝鶴雲累得說不出話,嗓子快被烤幹,微微發痛,他坐在田埂上,暗暗錘了捶酸痛的腰部和背部,做了套拉伸動作。
灌了大半杯涼茶後,熱氣不再追着人跑,他盡力若無其事地說:“還好,下午還能繼續。”
他所有的關心和行動都是幽微的。
林奶奶笑着說:“提前把野草割掉,是為了五六天後,割稻子的時候能省點事。”
謝鶴雲皺眉:“怎麽割稻子?”
說完他覺得自己問了個白癡問題,還能怎麽割。
他看向手邊被汗水浸濕刀把的鐮刀,機械是別想了,當時是手動擋。
只是,割草已經很辛苦,還要将稻田裏的谷子都弄起來,他們才三個人,要割到什麽時候去?
林小稻從溪邊打了點水回來,養着剛剛在田裏捉到的魚。
她無論什麽時候,都能找到樂趣,“奶奶,我們晚上吃紅燒魚。”
林奶奶手指扒拉桶看了看裏面:“魚太小不夠吃。”
她轉向低垂的稻子,飽含着對收獲時節的喜悅與期盼,“這幾塊田的草除得差不多,差個收尾,你們休息會下午去玩吧,或者去溝裏再找點魚蝦泥鳅晚上吃。”
林小稻靠近奶奶,“可是我想幫奶奶的忙。”
林奶奶點點她額頭,看穿她的心思,“以前到處摸魚抓蝦,喊都喊不住。現在有小鶴在,你就乖了。”
有兩個小孩在,吃飯要較勁,幹活也要較勁。
再過個把月謝鶴雲要走,她一時半會還真舍不得。
“你們不習慣幹活,容易中暑。小稻帶着你小鶴哥哥去玩,你們倆等到太陽小點再過來。”
日頭挂在正頭頂,是一天裏最曬的時候。
謝鶴雲吃着冰粉,突然說:“那奶奶也回家休息會吧,你起來得早,睡個午覺再來。”
奶奶淩晨就到了田裏,等謝鶴雲和林小稻睡醒過來幫忙,她已經幹了上午三分之一的活。
至于謝鶴雲和林小稻兩個人的工作成果,只能說是聊勝于無,主打陪伴林奶奶。
林奶奶不想回去:“我閑不下來,田裏每天每年都是這些事,和往年比,今年太陽不算大,習慣了。”
她說着話,臉上豆大的汗珠順着皺紋留下來,黝黑的皮膚上挂滿勞動痕跡。
林小稻欲言又止。
謝鶴雲望着頭頂太陽,冷靜分析,“人總要休息的,現在透支體力,往後是要還的。您是家裏的頂梁柱,這時候倒下,我和小稻還能指望誰。”
林小稻站在謝鶴雲這邊,“小鶴哥哥說得很對,奶奶快回去休息,我會監督奶奶的,一定要兩個小時後再來田裏。”
兩兄妹好不容易說動林奶奶,目送奶奶回去休息。
林小稻的手立刻又拽到謝鶴雲的短袖上,帶着他到泥溝裏。
“謝鶴雲,我跟你說。現在的泥鳅和鳝魚都很肥,說不定還能摸到些小龍蝦。”
謝鶴雲要保護好最後兩條短袖,“林小稻,松手。”
她松開手,赤腳踩進泥溝,猛地伸手往下一抓,在團泥漿裏,抓出只靈活擺尾的胖泥鳅。
“看吧,很容易抓到的,你看溝旁邊的小洞,裏面不是鳝魚就是龍蝦。”
這種泥溝裏,水産豐富,藏着數不盡的寶物。
泥鳅、鳝魚、龍蝦,還有小田螺。
林小稻的每個暑假都在這裏度過,戰果斐然。
所以她摸泥鳅的經驗相當豐富,起初謝鶴雲只能給她遞遞水桶。
等到他終于看到一個洞,學林小稻伸手去挖。
“小鶴哥哥真棒——”
誇獎的話音未落,林小稻看清楚,大驚失色,“謝鶴雲大笨蛋,你抓的是蛇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