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章
第 30 章
吃過麻辣小龍蝦那兩天。
林小稻覺得她是天底下最幸福的小孩，盼着鵬子他們再來玩。
但他們沒來，反而是謝鶴雲被林小稻粘着可憐求了一天，只能松口答應飯前陪她去池塘釣龍蝦，不巧，他手氣臭，又釣上來條水蛇。
他當即冷着臉丢掉竹竿，掉頭就走，林小稻拉着他的衣袖撒潑打滾，他也不肯再回去。
林小稻生着悶氣，鼓着臉，垂頭喪氣跟在謝鶴雲後面往家裏走。
她踩着謝鶴雲的步子，幾乎貼在他身後。
面前人突然停住，林小稻收腿來不及，猛地撞到他後背，被迫彎折的帽檐直往臉上戳，粗粝的草帽劃得痛，她委屈地摸了摸臉蛋。
“謝鶴雲，你再陪我釣幾只嘛好不好，明明昨天你比我吃的還多！”
謝鶴雲想到纏在竹竿上面五彩斑斓的東西，心裏顫栗不休，堅決拒絕林小稻，“暑假結束去慶城，我請你吃小龍蝦，麻辣油焖蒜蓉清蒸十三香，要多少有多少，還有比你手臂長的大龍蝦和大螃蟹。”
林小稻嘟哝，兩只手攥在一起，在天上比劃距離，“可是慶城好遠。”
天上的鶴，伴雲而生，遲早是要飛走的。
可稻子要留在地裏，歷經數月，才能積蓄成熟的力量。
她不願意去慶城。
謝鶴雲料到這個回答，單手插兜，表情很酷。
他眼神明澈，掠過青山綠水，像是偶然停留休憩的鶴，終于梳好尾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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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的另一只手被林小稻綁在懷裏，晃來晃去地求，冷酷的表情保持不了多久就轉為無奈。
林小稻很會想辦法，癟了癟嘴，“那你下次來可以帶點東西來，比如大龍蝦和大螃蟹。”
她邊說邊比劃，聽他提起要離開的事情，臉上劃過一絲不舍。
謝鶴雲抓着她頭頂的發揪，點點她的頭頂，“林小稻，你想得還挺遠。”
林小稻咯咯笑，在稻田邊奔跑，她張開手臂，手指迎着風吹過的方向，綠沉沉的稻葉拂過她細弱的手指，像是萬只蝴蝶同時振翅發出的聲音。
她大聲喊：“小鶴哥哥！”
清脆的聲音一陣一陣地傳往遠處，似有回聲傳回來，在稻浪間浮沉。
謝鶴雲安靜看着她跑遠，沒等到他跟上，又跑回來拉着他走。
田間深處，藏着許多起伏勞動的人，林奶奶也在其中。
難得天氣涼快了兩天。田裏的活不能丢下，所以小夥伴們都在抓緊幫家裏幹活，壓根沒空出來玩。
林小稻也陪着林奶奶在田裏幹了半天活，牽着牛犁地，在泥濘裏滾成個小泥巴人。
這活對謝鶴雲來說，還是個不大不小的考驗，尤其是泥田裏，泛出股難以讓人忍受的腥臭味道。
和魚蝦的臭味不同，這種土腥味弱卻連綿，像是臭泥巴和死蟲子的混合味道。
林奶奶和林小稻早已習慣，謝鶴雲聞着反胃。
林小稻這回沒鬧着他，強求他下地，謝鶴雲反而因為給她們送了兩回涼茶，就險些被曬得中暑。
頭暈眼花地坐着休息。
林家祖孫再不敢勞動他。
謝鶴雲正大光明坐在岸邊樹蔭下，喝林小稻跑着去買回來的藿香正氣水和泡好的涼茶。
草帽遮住他大半張臉，他閑适得像是在度假，和溪雲村滿地勞作的人迥然不同
看着祖孫兩人在田裏，他也沒有要主動上前幫助的意思。
坦然迎接路人的打量目光，非常沒有羞愧之心，非常理直氣壯。
中途，林奶奶帶着牛去喝水。
林小稻從地裏爬起來，蹦蹦跳跳跑向林小稻，有兩三個村裏人扛着鐵鍬經過，和她打招呼。
“小稻真乖，又在幫奶奶忙。”
聽口氣，是很熟悉林小稻的人。
林小稻高興接受誇獎，“是啊。現在曬得很，你們也要小心注意，不要中暑了。”
謝鶴雲發現，林小稻是很容易滿足的小孩。
一句陌生人的誇獎，都能讓她高興很久，她從不吝啬于自己的感情分享，毫無保留地關心着所有對她心存好意的人。
在她這裏，能得到所有正向的反饋和愛。
林小稻在泥地裏站了一上午，下半身髒乎乎的，褲腿上都是濕噠噠的泥巴，黏在腿上很不舒服，她下了水，站在溪流中間，捧來水清洗幹淨小腿，擰幹褲腿。
然後坐在謝鶴雲旁邊，問他，“還感覺不舒服嗎？”
她殷勤圍着他轉，不像以前那樣纏着他鬧騰，“有沒有好點？”
謝鶴雲緊皺眉頭，看着她娴熟地拔掉吸附在腿上的蟲子，确定她沒事，身子往前貼過去又往後仰。
林小稻從懂事起，就開始跟着林奶奶下田，根本不用他操心。
他跟個大爺似的，坐在溪邊石頭上，享受她的關心，手邊是林小稻去摘來的酸甜野果子。
他垂下眼，撐着手臂，虛弱地說：“好像還有點頭疼。”
林小稻伸手來碰碰他的額頭，貼心道：“那你回去休息吧。”
謝鶴雲果斷拒絕，林家那屋子，屋前屋後都沒有遮擋，太陽暴曬之下，房間就是個大蒸籠，還不如待在外面。
他雙腳泡在水裏，溪水冰冰涼涼，樹葉的陰影将溪水分割為若幹小塊，金光浮動閃爍，溪水叮叮咚咚，才顯出這一隅的夏日陰涼。
林小稻不安分地踢着溪水，雙手托着下巴，看幾朵白色小花随波流走，她伸手撈起來，舉起來在陽光下看。
“謝鶴雲，快看，是金銀花。”
她舉着花到謝鶴雲鼻子下，讓他去嗅，“是不是很香？”
謝鶴雲輕嗅，清淡的花香，有點像栀子花的味道，香味沒有栀子花和桂花那樣馥郁。
林小稻将花丢進水裏，笑嘻嘻地說：“等會我們去摘點金銀花花藤和葉子，回去泡澡，能止癢還能預防蚊子。”
謝鶴雲看她一眼，整個人懶洋洋的，撿了塊石頭，咚的一聲沉進水裏。
水花濺到林小稻臉上。
林小稻剛彎下腰，她揉揉眼睛，目光落在溪底沉澱的石頭上，突然亮了一瞬，“謝鶴雲，我來教你打水漂。”
打水漂也是要有技巧的，一是要選擇扁圓的石頭，最好用的是薄薄的瓦片，二是姿勢要對，手臂和手腕同時用力，讓石頭斜擦入水，在水面彈跳起來。
林小稻跟鵬子學了一手，如果發揮好，能讓石子跳三四十下。
林小稻說幹就幹，她呲溜滑進水裏，在水底挑好兩塊扁圓的薄石頭。
“就這樣。”
她丢了片石頭出去示範，數到十二的時候，石頭猛地砸入水裏。
“十二下！”
林小稻很驕傲，将另一片石子給身邊人，“謝鶴雲，該你了！”
謝鶴雲随手一丢。
石頭并未如林小稻預想那版沉底，反而飛快在水面跳躍起來。
不多不少，石頭彈到十三下掉入水裏，正好比林小稻多一個。
林小稻睜大了眼睛，看他一眼，不服氣，“在比一次。”
再比一次，林小稻的石頭漂了二十來下，結果依舊是謝鶴雲勝利。
林小稻開始耍賴，握住他的手，仔細看，“謝鶴雲，你是不是作弊了。”
謝鶴雲張開手掌，翻轉給她看，“仔細看，我可沒作弊。”
爺爺奶奶住在慶城鄉下，他小時候在那邊住過一段時間，跟爺爺學的打水漂，現在手感沒落下。
他重新撿了塊石頭，再次在水面一連漂了二十來個，水面不夠寬闊，不然還能更多。
林小稻的注意力完全轉走了，她伸出手，掌根貼住他的手掌，像發現了什麽新大陸，“謝鶴雲，你的手掌好大。”
她的手小小的，指尖只到他的手指第二關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