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章
第 55 章
陸晏孤身一人，家裏也不富裕，因此即便樣貌不俗，到了弱冠之年，也還不曾娶親。
張雲經常聽他們院長感慨，也就是自己沒個閨女，不然肯定是要把閨女嫁給陸晏的，陸晏此人非池中之物，遲早有一天會飛黃騰達的。
感慨完，張雲暗自可惜羅敷有夫，還十分可憐的守寡了，随後就拎着包袱熟門熟路的去了陸晏家裏。
陸晏今日确實在家，書院這兩天放假，陸晏在家趕工抄書。
張雲熟門熟路的推開院門進去，就看到院子裏擺了兩張長桌，幾個等字，上面擺滿了書籍，翻開來曬着，這兩天天氣好，江南潮濕，陸晏把書拿出來曬曬。
陸晏則是坐在院子裏低頭奮筆疾書，抄書的動作又快又穩，聽到了動靜也沒擡頭，能這麽直接推門進來他家的也沒別人，只有張雲了。
張雲走過去，等陸晏抄完那一頁才扣了扣桌面說：
“子卿，先停一下。”
陸晏把筆放下疑惑的擡頭看向張雲。
張雲也不是很在意陸晏不說話，他認識陸晏都快十年了，知道陸晏的性子，在學識上滔滔不絕，生活中能不說話就不說話。
因此張雲直接開口說明來意，把手上的包袱放到桌上說：
“給你的。”
陸晏不解的看着張雲，總算開口詢問了：
“張兄，這是什麽？”
說着就有些好奇的伸手去打開包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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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雲笑眯眯的說：
“南娘子她母親送你的謝禮，說是一身衣服，剛才在書鋪遇見我了，就托我帶給你。”
陸晏已經打開了包袱，露出了裏面藏青色的衣袍，添了一層棉花，是冬衣，陸晏立馬把包袱合起來說道：
“這怎麽行？張兄 ，這不能收，南娘子可還在？我拿去還給她。”
陸晏語氣有些急促，拿起包袱就要去找南依。
張雲忙攔住陸晏說：
“子卿子卿，你這是做什麽？人家南娘子的娘親一片好意，更何況也不是平白無故送你的，南娘子說你幫她娘親找回了十幾二十兩銀子，讓她母女二人不至于丢了銀子沒法生活，不夠是件衣服，看着也不是名貴的綢緞，而且馬上入冬了，我要送你棉衣你又不要，你那幾件漏風的棉襖管什麽用？
“還有，你要是病了耽誤了學業，如何去參加會試？萬一因為凍病了落下了病根，将來科考可是要九天你怎麽堅持下去？聽兄弟一句勸，這衣服你就收下吧，又不是平白無故送你的，這是你做了好事得到的回報。”
陸晏臉上露出遲疑的表情，他确實沒什麽餘錢，明年的束脩還要交，平日裏紙筆也要買，偶爾看到喜歡的書總要買上幾本，抄書那些銀子只能夠這幾種用途了，确實囊中羞澀無法購置冬衣，張雲說的也有道理，一時間陸晏臉上露出了些許為難的神情。
叫他收人家孤兒寡母的東西，他實在做不出來。
陸晏最後還是沒打算收，對張雲搖頭：
“施恩不圖報，此舉非君子所為，張兄，不知你可打聽到南娘子家住何處？我把衣服送去還給她。”
張雲露出頭疼的表情沒好氣的罵：“你個死腦筋，這衣服明顯是男子樣式，你送回去讓南娘子給誰穿？”
陸晏是有些固執在身上的：“那也不能收，我拿去還給她。”
張雲頭疼，陸晏就這點不好，真的有些固執。
環顧一圈四周，張雲看到陸晏曬的書，這些都是些市面上難得的古籍，要說陸晏窮也是真的有原因的，按理來說陸晏才華出衆，抄書也能掙錢，給人寫文章也能掙，偶爾還會應邀給有錢人家的小孩開蒙，不應該這麽缺錢。
但陸晏喜歡買書，買書鋪不常有的書，所以陸晏這麽多年下來，還是很窮。
張雲眼珠子一轉，計上心來，一本正經的指着陸晏的書說：“子卿，要我說你也別把衣服送回去了，送回去人家也穿不了，反倒浪費，我看那南娘子似乎極其喜歡看書，不如你把你的書借給人家看看，謄抄幾本，也算還了禮，如何？”
陸晏眼睛一亮，脫口而出：“南娘子也是愛書之人？”
張雲一頓，有些心虛了，他哪裏知道南依喜不喜歡書啊？這都是為了讓陸晏收下衣服胡謅的，不過看陸晏對這個提議心動的樣子，張雲繼續編：
“當然，兄弟我還能騙你不成？”
陸晏像是下定決心般，臉上還帶了些羞赧之色說道：
“既然如此，我抄兩本贈與南娘子就當還禮了，若是南娘子想看自當無償借閱。”
張雲松了口氣，笑說：
“這才對嘛，這衣服啊你就留下，我看比那店裏買的還要好上許多，你又不願意要我送的衣服，去年要不是夫子留你在書院整理書籍，我都擔心你回來會凍死，好了好了，我還有些事，先走了，你自己忙着吧。”
陸晏便從桌子後面走出來送張雲到門口，鄭重其事的說：
“叫張兄費心了。”
張雲拍拍陸晏的肩膀大笑：
“你我什麽關系啊，說這些客氣話，要不是你，我可是考不上這個秀才的，我爹娘都恨不得你才是他們的孩子！”
說完也不管陸晏什麽反應，揮了揮手就大步離開。
陸晏目送張雲的背影消失在巷口才關上院門，有些無奈的笑了笑，張雲家境不錯，張父張母都是很好的人，經常找借口幫他，陸晏心中感激，便時常督促張雲溫書，帶着張雲一起分析論題，寫策論，全當在回報張家一家了。
回到院子之後，陸晏放下正在抄的書籍，走到曬書的桌前，挑了兩本古籍重新開始抄寫，打算連夜抄完，趁着還有一天假期，送去給南依，全當還禮，他不願意占人家便宜。
南依帶着新要抄寫的書趕着騾車帶着順路來的大嬸大娘們回李鎮，到家的時候天快黑了，蘇氏正點着油燈做飯，院子裏滿是腌制過鹹菜的味道。
蘇氏正好端着最後一盤菜出來，看到南依放下菜後擦了擦手才笑着上前接過南依手上拎着的點心零嘴，關心的問：
“一一，路上可還順利？”
南依伸手把蘇氏按着坐下笑眯眯的說：
“娘，你就放心吧，李鎮離省城不過半個時辰的路，再說了還有隔壁大嬸大娘們一起，能有什麽事？”
蘇氏這才放心，拍了拍南依的手，拉着南依坐下，又給南依添了飯才問南依：
“我托你帶去的衣服可遇見那陸書生了？”
南依搖頭：“沒遇見 ，不過遇見他朋友了，我就讓他朋友幫忙把衣服送過去，應當送到他手裏了。”
蘇氏一聽就開心了給南依夾了一筷子魚說：
“那就好，來這是今日李大爺撈上來的活魚，鮮着呢，快吃。”
南依點頭，又說：“娘，你也吃啊。”
蘇氏笑眯眯的點頭，覺得江南确實好，至少南依比在京城的時候開心多了。
第二天早上起來天氣就有些陰沉，南依把院子裏的東西收到廊下或屋子裏，這才去書房繼續抄書。
到了半上午的時候，果真開始下起了小雨，溫度也立馬降了下來，南依搓了搓胳膊，擡頭看了一眼蘇氏，看到蘇氏在廚房裏折騰臘肉就收回了目光繼續抄書。
吃過午飯之後，南依剛準備繼續回去抄書，就聽到院子外面有人喊她：
“南娘子，南娘子，你在嗎？有人找！”
聽聲音是隔壁大嬸的，南依忙應聲：“在呢。”
說話間就拿了把傘出去，打開院門就看到隔壁大嬸撐着把油紙傘站在雨中，看到南依出來就側開身子指着後面一人說：
“南娘子，就是這個書生找你，說是城裏書鋪老板托他送些紙筆過來，怕你這邊抄書少了紙。”
南依看過去，就看到站在細雨中，頭發被打濕，臉上還有些細密的水珠，山上的衣服也濕了打扮，華麗卻緊緊的抱着用油布仔細遮好的東西，看到南依時便露出一個內斂的笑容點頭小聲打招呼：
“南娘子，失禮了，未經同意擅自上門，還望南娘子莫怪。”
隔壁大嬸笑着說：“你這書生還怪多禮的，那我就先走了，家裏還有小孫子在呢。”
南依回過神，點頭笑着送隔壁大嬸，然後回來對陸晏說：
“陸公子，你別站在那裏淋雨了，快進來，一場秋雨一場寒的，莫要着涼了。”
陸晏搖頭，站在雨中說：“不了，南娘子，這個給你，我這就回去了。”
說着看了眼還在下的雨，猶豫了一下，才走到南依家院門的屋檐下，躲開雨把懷裏包好的書遞給南依不好意思的說低聲：
“南娘子先前拖張兄給我送去的衣服我收到了，原本是打算送回來的，只是張兄說拿衣服送回來南娘子和令堂也不知道該如何處理，有聽張兄說南娘子愛書，我家中有些古籍，便抄了兩本送來給南娘子，南娘子若是有想看的書盡管說，我家有的話南娘子盡管借閱。”
南依聽完有些愣了，沒想到陸晏是為了她娘做的那身衣服來的，同時也反應過來陸晏為什麽和鄰居大娘說是書鋪老板來的，大概是擔心說送書給她會惹人說她閑話。
想到這裏，南依表情柔和了幾分，把書推回去說道：“陸公子客氣了，那是家母與你的謝禮，你再送我書，我受之有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