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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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哇哇哇,我餓了!好餓。”爾傑才三四歲的樣子,迷迷糊糊的從床上睡醒,覺得肚子空空的,推開僅僅是搭上的門,扒着樓上的走廊扶手對樓下的王雪琴叫喚。
王雪琴瞬間柔下了臉,小跑上樓,抱起爾傑來哄,還高聲吩咐吳媽端碗奶\子出來,這待遇,比起如萍來都好上不止一點半點兒。
“爾傑乖,不哭不哭,一會兒有你最愛喝的奶/子,喝了肚子就不會那麽餓了。等會兒吃晚飯,咱們有燒雞腿,可好吃的。”對于兒子的喜好,她可是非常清楚,也不知道為什麽,這小兒子特喜歡吃肉,尤其是雞腿,那時愛得不行。看着這兒子,想到光雄,想到昨天白日裏的狂野激情,王雪琴臉上柔柔地,身下某處不自覺的分泌出東西來,甚至在兒子跟前都帶了幾分chun心蕩漾,臉上有幾分紅潤。光雄真是會搞,每次都能把她搞的死去活來,真實的。
想到光雄,她又想起光雄找她要錢的事兒來了。唉,這光雄,怎麽這麽缺錢呢?照說他那麽大一個幫派,手下跟了那麽多人,應該能弄不少錢財才是呀,怎麽老是找她要呢?回頭看看能拿多少出來,下次一起給他帶過去。
“喲,依萍來了呀,怎麽又來了?真是的。哼!媽,依萍來了。”夢萍一出卧室準備去廚房看看今兒晚上有什麽好東西吃,就看見依萍正踏入他們家,沒好氣的說着。這依萍也真是的,不都跟八姨太走了嗎?怎麽好意思隔不久就來要錢呢?真不要臉。
“喲,還真是,咱們依萍大小姐來了呀!又沒錢了是吧。你們怎麽那麽能花錢,家裏現在沒個進項,錢是用一點兒少一點兒,你爸養這一大家子也不容易,你怎麽老來給你爸添麻煩呢?你媽媽不是能耐嗎?不是走了嗎?怎麽好意思老讓你回來要錢?真是沒用的東西,養個女兒都養不活。要是我啊,早就吐口唾沫淹死自己得了。阿蘭,去抽屜你取五塊錢來,給依萍大小姐吧。整整五塊,咱們家可以要存好久才存出來的,這一下子可全都給你了,做人要知足。”哼,真是小叫花子,給你五塊都嫌多了。還不如給如萍添個發夾呢!不過,也就是當小叫花子打發,很,你傅文佩不是能耐嗎?現在怎麽着,還不是看我臉色過活?王雪琴想到傅文佩的臉色就覺得痛快。
看到依萍,心裏卻想着,要是傅文佩親自來,她一定更是要好好地羞辱一番。
“雪姨,我是來找我爸的。”不幹你什麽事兒。五塊錢,你當打發要飯的?這年頭,五塊錢能幹的啥?交房租都還差點兒。她們家還欠了雜貨鋪一些銀錢呢,快過年了,也該置辦年貨了,這幾塊錢,啥都幹不成。依萍想着,臉色越發的冷。五塊錢還存了很久,她一眼就瞧見如萍手上的镯子,她跟方瑜一起去逛街的時候,看到過,要三四十塊呢!她們哪裏缺錢用了?自己身上,一個镯子耳環可都是沒有的。
“你爸可沒空見你這逆女,就五塊錢,你愛要不要。你當我還真想給你不成?我呸,什麽東西!傅文佩就養不成個好女兒來,瞧瞧我的如萍,溫溫柔柔的,哪裏是你比得上的?也不照照自己什麽樣子。”跟跟窮鬼似的,踩了她的地毯都覺得髒。
“阿蘭,待會兒依萍大小姐離開後,你可記得,把她站過地方的地毯都拿去洗一遍,省得沾上什麽不幹不淨的東西,知道嗎?”王雪琴的話,一句比一句刻薄。
“雪姨你……”依萍又要到發怒的邊沿。當初要不是雪姨,她們母女會被爸爸趕走?這女人,欺負她媽老實,她可不會任憑這女人欺負。依萍高聲叫着:“爸爸,爸爸!”
“喊什麽,又喊什麽?聲音那麽大,哪有半點淑女氣質?依萍,你媽就是這般教你的?”陸振華被這聲音弄得頭疼,怎麽一個二個都不讓他好好看看書呢!
陸振華老說自己在書房看書,可是,他一天到晚還真沒看進去什麽,書是擺在他書桌上,可是,很少會一頁一頁往後翻,思緒常常都跑了八百裏遠了。他看的進去的,更多的卻是報紙,也僅有報紙能讓他堅持看完,尤其是政治板塊,國內時事。只是,看了也就看了,曾經的霸氣早已消磨在平淡的生活之中。從來到上海,他就不是曾經雄霸東北,橫行無忌的黑豹子了。
他愛呆書房,更多的,還是因為萍萍,萍萍非常喜歡看書,彈的琴,作的畫也都不錯,萍萍最喜歡呆的地方就是書房,而最喜歡彈的,卻是鋼琴,王爺當初很疼愛萍萍,曾經皇上賞賜下來的鋼琴,王爺都給了寶貝女兒,還給她請來洋老師教她彈琴。他後來喜歡心萍那孩子,有幾層是因為她長得很像萍萍,更多的,是她的琴談的很好,彈琴的神态跟萍萍很像,還有,性子也是。那麽溫柔,那麽善良,那份柔情似水,是他所有女人都不具備的。文佩很溫柔,可是,她的柔中帶有幾分懦弱;學琴倒是帶有剛性,可是,這剛又太過了,也少了萍萍的知性。他的萍萍是最好的,獨一無二,沒有誰能學得像。
“就是,老爺子,你說文佩是怎麽教孩子的?這丫頭進來了,也不給我請個安,我怎麽說都是她的長輩不是?偏這丫頭半點都不把我這長輩放在眼裏。哎喲,就是老爺子您她也沒請安呢!您瞧瞧,這都是什麽女兒,哪有我們如萍半分乖巧?”王雪琴最擅長的,就是落井下石。不損損文佩依萍還是她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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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學琴,你少說兩句。依萍,你來有什麽事?說吧。”陸振華自己都沒注意,他是把依萍當客人呢,客套得不行,潛意識裏,還把依萍當麻煩,看到依萍就想着她肯定是來要錢要東西的。這事情發生太多次,他都有慣性了。
只是,這慣性極其傷一個人的心,尤其這依萍還是非常有自尊心,好強的丫頭。
“爸爸,我來看看你,不行嗎?”依萍卻是是傷心了,她上次來,還是一個多月前吧,爸爸居然一點兒都不想她,她如果不來,爸爸是不是就會忘了她,甚至還高興她不會來身手要錢?依萍的心,泛疼。
“哎喲,你依萍大小姐可是無事不登三寶殿,哪有這麽好心來看老爺子。這話說出來我可不信。不然現在看也看了,你可以走了呀。”王雪琴嘴不饒人。
“我在跟我爸說話。”你插什麽嘴?這話裏擺明了是這個意思。
“老爺子,您看看,這大小姐脾氣可真不小,我怎麽說都是她的長輩,她居然連我說話都不讓,您說說,這都是些什麽事兒呀!我為了這個家勞心勞力,一個客人,居然管起咱們家的人來了。這都是什麽的道理啊!”王雪琴看陸振華臉色不好,加把火上去,讓它燃燒得更旺。
“好了,學琴,你少說兩句。依萍,說吧,你來幹什麽。”陸振華被弄得心浮氣躁,口氣也越發的不好。
依萍眼裏含淚,可倔強的不讓它流出來,轉了個圈又含回去,不讓王雪琴他們看低她分毫,她決不能在王雪琴尓豪如萍跟前掉鏈子。
“爸爸,要過年了,我想來拿些錢辦年貨。還有,家裏欠了雜貨店一些錢,這個月的房租也還沒有交。”依萍說着就被王雪琴打岔。
“老爺子,我剛剛還跟這丫頭說給她五塊錢呢,她偏偏不要,要跟您讨,估計是嫌錢少。可現在咱們家只出不進,沒個進項就是金山銀山也不夠花啊,她們母女當初可是自己要離開的,怎麽還老往咱們家來要錢,真是……”王雪琴不依不饒的損這傅文佩和依萍。
五塊?陸振華迷糊,五塊錢挺多的呀。
“雪姨,九一八後,不止咱們來上海了,這一兩年還陸續來了好多人,上海的物價漲了好幾倍,五塊錢能幹跟啥?我們家房租都要八塊,還是最便宜的那種,你說說,五塊錢能幹個啥?”依萍現在跟陸振華沖突不多,性子還沒那麽暴躁,自己獨立後,更學會了用腦子想事情,所以,趕緊把其中關鍵說了出來。
“……”陸振華皺皺眉,物價那麽高了?他似乎來上海後都不出門了。“學琴,去取兩百塊給依萍。”他不缺錢,也不想聽到旁人說自己連女兒都養不了。
“老爺子,您怎麽可以這樣,家裏哪裏有那麽多錢?您可不知道,咱們一家人吃喝用度一天都要費好些錢,哪裏拿得出閑錢來給她們用?他們有手有腳又是自己出去的,怎麽好意思……”王雪琴驚呼,怎麽五塊邊兩百,這不是扣她的血嗎?五塊錢是可以損人奚落人,可兩百塊,那是讨自己口袋裏的呀,她哪裏舍得?
“快去!”他可不想有人說自己生得起養不起,他陸振華再怎麽着,也不會掉這個價。
“哼!老爺子,我這就去。”王雪琴回屋拿了一大把零錢出來,一塊兩塊五塊十塊的。“依萍丫頭,你爸爸可不是開銀行的,瞧瞧,我可是把大半個月的菜錢都拿來給你了,以後的日子,家裏可都只能喝湯了。給,拿好!”王雪琴沒好氣的一把摔茶幾上。嘴裏同樣沒好話。
“謝謝爸。”依萍上前一把拿起來。心裏覺得屈辱極了,王雪琴,總有一天,我要讓你跪下求我!依萍低下頭,不想讓爸爸看到自己眼裏的寒意。
“要開飯了,坐下吃飯吧。”陸振華剛剛隐約聽到王雪琴說的。想想,還真到飯點了。
“不了爸,媽還在家裏等着我呢!我得早些回去。”依萍冷靜的說着,對爸爸還有幾絲尊重。只是,這份尊重随着時間的流逝,随着王雪琴日益的挑撥離間,随着依萍越見的貧困,變得越來越稀薄。而依萍的性子,也慢慢的,越來越暴躁,越來越會鑽牛角尖。
每次進到陸家大宅,看到光鮮亮麗的陸家衆人,再看看自己身上穿的,早晚吃的,和越來越老氣的媽,長年累月下來,她的心哪裏還能有半分平靜?她只是一介少女,可不是廟裏的尼姑,把修身養性當第一要務。俗人,就會有俗人的脾氣。
尤其是這起子心性不定的年輕人,沒有人好好引導,很容易走向極端。他們不是廟裏的土偶木梗,不是西方虛無缥缈的上帝。不要說孩子間,就是大人,也存在這攀比,存在着較量。不是誰都能長期忍受窮鬼,賤丫頭,爹不要的女兒,這些個侮辱人的稱呼的。尤其是家世好,長相卻上不去的小姑娘,對依萍的話裏話外,可是更加刻薄呢!比起王雪琴母女的言辭,都不遑多讓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