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新歡
新歡
程幼也不會想到,和糾纏近十年的前男友重逢,會是在她和合約男友的戀綜上。
那些陳舊的愛,刺骨的恨,輕易就卷土重來。
男人朝她伸出手,從容有禮:“程老師,久仰大名。”
想來在那段感情中,他素來從容不迫,脫身的時候亦是如此。
程幼也睫毛顫動了一瞬,抽出一只手,短暫地握了一下:“我才是,久仰陸老師大名,我們劇團的女孩兒都拿陸老師當夢中情人呢。”
她拿交際場上的那一套對付他來了。
男人眉目清冷,不甚在意地瞧了她一眼,做出一個無聲的口型:那你呢?
這三年,你想過我嗎?
-
“也姐,罰站呢?”排練結束路過團長辦公室門口,劇團的同事們調侃了程幼也幾句。
南鬥劇團作為目前國內最有影響力的話劇團隊,當家花旦程幼也跟着走南闖北了很多年,若不是鬧了太大的不愉快,團長從來沒有給過她臉色看。
程幼也聞言扣了扣手指,有點委屈地點了點頭。
“姐,我覺得咱們還是先把這輪巡完再從長計議吧,團長心裏最向着誰你還不清楚嗎?就當賣領導一個面子,你說是不是?”
原來是來幫團長當說客來了。
《追她冬星》是南鬥劇團的王牌劇目,而程幼也和崔桉這對老搭檔也是冬星的經典卡司,巡演百場,全國劇迷無數,cp粉更是數不勝數。
Advertisement
不料她這位以溫柔低調著稱的老搭檔,最近陷入了睡粉劈腿的醜聞當中。
受害的女孩們接二連三地在網絡上曝光他的種種醜惡行徑,撕開了他那張虛僞假面,劇迷們無不瞠目結舌。
而身處輿論中心的男主人公,次日照常出現在了排練室,并且用幾句非常低俗的笑話調侃了曝光他的女孩們。
“現在的小姑娘,都有缺愛症,你們懂吧?”
程幼也當場翻臉,當天場面鬧得非常難看,白團長出來息事寧人,她依舊無動于衷。
冬星巡演的票已經售罄了,東窗事發後有不少觀衆投訴退票,團裏本就已經焦頭爛額。
團長說:“幼也,你得承認,以崔桉的實力,國內很難找到代替他演邵英的演員,他的邵英是南鬥的招牌,你說你要換誰來搭?”
程幼也說:“別拿角色綁架我,如果您覺得再找一個演邵英的男演員太難,那就請您另去找一個願意和他搭檔的演陶圳的女演員吧。”
這個面子她是賣不了一點。
程幼也剛準備說什麽,團長辦公室的門“吱嘎”一聲被拉開,白黎看了一眼他的“說客”們,大家聳了下肩膀,作鳥獸散。
白黎的目光回到程幼也身上,他板着臉朝她使了個眼色,示意她進來說話。
程幼也只好不情不願地進了辦公室。
同事們說得不錯,程幼也是白黎的學生,也确實是劇團裏最受疼愛的演員。
“程幼也,你說我平日裏對你怎麽樣?”
程幼也有一搭沒一搭地回答:“沒有團長就沒有南鬥的今天,沒有南鬥就沒有我的今天,沒有團長就沒有我的今天。”
白黎好笑道:“那你還在這和我擺臉色呢?”
程幼也拖腔:“哪裏敢呢——”
“你和崔桉的場次換卡司的公告已經發出去了,這輪巡演你暫時不用參加了,《又見冬聲》二巡前,你先放個假吧。”
程幼也心裏咯噔一下:“團長,您終于打算解雇我啦?”
白黎把手邊的書卷成一個筒,往程幼也頭上敲,她哎喲了一聲。
“咱倆誰是誰的祖宗呢?”白黎翻了個白眼,一邊劃着手機屏幕一邊說,“我的一個老戰友最近做了個節目,想邀請你參加,他的孫子剛畢業,也想來南鬥,你陪着炒作一下,之後他來和你搭檔演邵英,借他爺爺的光還能上電視臺宣傳,有不少好處。”
白黎把手機遞到程幼也面前,她剛接過來,他又補充了一句:“那個節目,陸憫也參加,好像是個戀愛綜藝,不懂現在年輕人都愛看什麽,看人談戀愛?”
手機啪的掉在了地上。
程幼也趕緊蹲下去撿,蹭了蹭屏幕上的灰,上頭是那個小演員的照片,看起來确實二十出頭。
“團長,不是我說,您怎麽老進行這種權錢交易呢??”
白黎嘴硬道:“怎麽就權錢交易了?你和陸憫節目裏互相照顧一下不是挺好的嗎?陸憫現在這麽紅,你師娘還很喜歡他呢。”
程幼也冷哼了一聲:“您平日裏也和前女友互相照顧嗎?”
“呸呸呸!”白黎痛心疾首道,“你看,你不想和崔桉演,團裏同意了吧?輪到你給團裏做點貢獻,你又推三阻四了。”
程幼也低着頭悶聲道:“知道我要去,陸憫就不會想去了,而且他平日裏就不喜歡參加這些節目,可能本來也沒打算去。”
“可是我聽說他......”
“算了。”程幼也擺了下手,“我會去的,反正我生下來就是為南鬥鞠躬盡瘁死而後已的。”
白黎又樂呵起來,背着手嘿嘿笑了一聲:“見到陸憫記得幫你師娘要張簽名照啊!”
程幼也沒好氣地應承:“知道了!”
-
崔桉離開南鬥的消息一出,豆瓣話劇小組和#追她冬星#超話一齊炸了鍋,此前崔桉的口碑一直很好,和程幼也又是名聲很響的搭檔,那檔子事出來後他很快就在微博發了律師函,暗指女方誣陷。
再冷處理幾天這個風波說不定就過去了,這個節骨眼他離開南鬥,可謂衆說紛纭。
豆瓣最高的一層樓就是知情人士爆料。
《程幼也真是好手段,祝前程似錦》
貼中話裏話外暗示程幼也買水軍栽贓崔桉,就是為了逼走他後自立南鬥王牌。
程幼也看完許結年轉發給她的帖子,只覺得十分好笑,她和崔桉是什麽大人物嗎?整得跟商戰似的。
再說了,她要是真的想搞崔桉,用得着這麽大費周章嗎?
落地穩江當日,細雨連綿,雲層壓得很低,叫人有些喘不過氣來。
程幼也拖着行李箱,壓低帽檐穿過舉着陸憫燈牌的粉絲人群,站到了一身風塵仆仆的鐘煜跟前,兩個人一對視,就不約而同笑了起來。
她把行李箱推到他手邊,笑道:“你不等着接陸憫,這好嗎?”
鐘煜摘下墨鏡,朝旁邊努了努嘴,說:“這還用得着我接嗎?說吧,去哪兒?節目組?還是酒店?”
鐘煜這兩天在休賽期,來穩江幫隊裏帶青訓賽。
“先去我在穩江的那個別墅樓吧,這兩天林镞住在那兒,接上他再一起去節目組,我給他發個消息。”
“林镞?”
“我的新搭檔。”程幼也翻出來林镞的朋友圈,遞給鐘煜看,“你看,看起來像十七八似的。”
鐘煜反應了一下,随後一臉驚懼:“所以你和他還有陸憫一起參加節目?這小孩兒還住你家?你們這節目真有夠...銀亂的。”
程幼也白了他一眼,陰陽怪氣道:“是啊,你終于發現了,我在劇團已經混不下去了,正準備帶着我的小男朋友蹭一蹭陸大明星的熱度,混口飯吃呢。”
實際上那個別墅是她哥的,她也是受白黎囑托對林镞多加關照,想到這麽一個剛畢業的大學生馬上就要落到白黎手下接受社會的毒打,好似羊入虎口,程幼也一時間悲從中來。
鐘煜被這過大的信息量震驚得一時間說不出話,正在構思措辭回頭和許結年探讨。
這時,他們身後的粉絲集體尖叫起來,大聲喊着陸憫的名字,鐘煜回過頭,好像打算說什麽:“要不咱們......”
在聲浪中,程幼也卻冷下臉來,她扯了一下鐘煜的袖子,催促道:“快走吧。”
-
鐘煜的車停進別墅區的車庫,程幼也搖下車窗,朝林镞招了招手:“小林!”
男孩原本在低頭玩手機,擡起頭時眼睛一亮,立馬拉着行李箱小跑過來,“師姐。”
鐘煜的手指還在屏幕上打字,聞聲便扭過頭問:“師姐?”
“戲劇學院的,和我一個系。”程幼也按了一下後備箱的按鈕,下車幫林镞搬行李,林镞透過車窗看了鐘煜一眼,小聲問她這是誰,程幼也回答是高中同學。
“Ginyo,你不認識嗎?職業選手,S6春季賽冠軍,S7世界賽fmvp,S9洲際賽冠軍,S10差一點就拿了夏季賽冠軍。”程幼也探身進後車座,嘲笑道,“完蛋了鐘煜,現在的年輕人已經不認識你喽。”
鐘煜捂着眼睛想找個地縫鑽進去:“我求你別背了。”
林镞跟在程幼也身後急忙解釋:“認識的認識的,鐘老師,我有一點近視。”
看着林镞明顯松了一口氣的樣子,鐘煜打開和陸憫的聊天框,上上條是他落地後發的一條定位,上條是半個小時前發的“還活着嗎?”
鐘煜滿懷悲切地回了兩個字:“保重。”
陸憫片刻後回:“原來沒死。”
鐘煜哼哼冷笑了一聲,活該。
-
陸憫十幾歲出道至今幾乎零緋聞,能偶爾把他拉進桃色新聞裏的,只有自小就和他合作過的的女演員顏鹿鳴,兩人都是童星出身,聽說還是中學同學。
顏鹿鳴總用熟絡的語氣提起陸憫,有意無意把兩人描述成青梅竹馬。陸憫倒是對此從未做出過什麽回應,偶爾晚會碰面,甚至連招呼都不會打。
有兩種說法,一種是陸憫問心有愧在避嫌,另一種就是真不熟。
陸憫參加戀綜的消息一經爆出,粉絲都很驚訝,陸憫沒怎麽演過愛情片,且生了一張不會愛人的臉,戀愛綜藝四個字,沒一個和他搭調。
“你就非得上那個節目嗎?”
“你就非得為這點事給我打電話嗎?”
陸憫挂了經紀人楊徹的電話,一擡頭就看見節目導演林競由正帶着一個年輕男人和程幼也說話,他收起手機,朝那三個人走過去。
“我們小镞上學的時候特別崇拜你,我記得他大二的時候,想去看你的演出,全家都沒搶上一張票,他一整個暑假都悶悶不樂。”
程幼也順着林導的話哈哈大笑:“這不是您一通電話的事兒嗎?下回您打聲招呼,老白不給您安排,我給您安排,不過林镞之後也是南鬥的人了,怕是輪不到我安排了。”
林镞紅透了脖子,扯着林導的胳膊叫他別說了。
程幼也餘光瞥見陸憫走了過來,他穿了一件黑色的襯衣,露着一截嶙峋的鎖骨,無處不顯露他疏離冷漠的氣質,那張臉放在人群中仍舊過于惹眼。
這幾年他好像清瘦了一些,也可能是她平時不怎麽關注他的原因。
她視若無睹,待陸憫走到跟前來,還是林導演先打了招呼:“哎喲,陸憫,是好久沒見了?”
陸憫微微颔首,目光卻落在了程幼也的身上:“是很久沒見了。”
程幼也不動聲色地避過目光。
《共度一日的我們》不上星,只能算是小制作網綜,把陸憫放進拟邀名單原本只是為了在招商會上撐場面的,他願意來,算是意外之喜。
衆所周知,陸憫是不上綜藝的,這幾年接劇本也很嚴苛,保持一年一部的節奏,觀衆很少有機會見他在其他場合露面。
林競由早年是做晚會導演的,和陸憫有些不大不小的交情。
導演背着手回憶起來:“我還記得那一年元旦晚會,你還很小呢。”
陸憫眸光閃爍了一下,情緒晦暗不明:“我也記得那一年。”
程幼也知道他在暗示什麽,時隔三年,此情此景重逢,兩人之間也只剩沉默。
寒暄點到為止,回酒店時兩人又在電梯碰上了面,如果可以,程幼也甚至想搭下一趟。
但陸憫擡臂攔住了電梯門,她沒得選擇,只好與他并肩一起進了電梯。
“你......”
“我挺好的,互相問候那一套就免了。”
陸憫眼底一沉,如鲠在喉,待電梯抵達樓層時,他才遲遲開口:“既然要演素不相識的戲碼,你不叮囑我幾句別露餡了的話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