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32 心軟
第32章 32 心軟
這天晚上,兄弟倆少有的促膝長談到深夜。陸和澤在陽臺對着夜景邊吹涼風邊抽煙,陸行舟就站在他身後推着輪椅,從學生時代一直憶到近日。
爸媽還在的時候他們經常在小事上争高低,誰也不服誰。哥哥買了邁凱倫弟弟就要阿斯頓馬丁,弟弟花一百來萬得了匹良駒哥哥就立即飛到國外去挑馬,時不時還要到跑馬場跟網球場一較高下。那時的歲月真可謂無拘無束恣意潇灑,似乎蒼穹再高也觸手可及。眨眼間父母辭世,陸和澤成家立業有了兒子,陸行舟也将為人父了,數十年一晃而過,兄弟倆的生活已變了模樣。
“行舟,”陸和澤吐了口煙,“你怎麽不抽。”
“今天楚然睡在我房間,聞多了煙味對他身體不好。”陸行舟笑了笑,沒直接坦白自己已經決定戒煙。
“沒出息。”陸和澤也笑了,低低的罵了自己弟弟一句,“像你這樣怕他以後還得了?我告訴你,老婆是要管的,不能太縱容。”
“大嫂要是還在你敢這樣說?”
“我怎麽不敢。”
“當初是誰被大嫂關在房外門都進不去的。”陸行舟一點面子也不給,直接拿以前的事調侃大哥,“她一開門你就喊‘老婆行行好’,嘴裏哪有半句重話。”
“這叫君子之風,是尊重女性。”陸和澤面子挂不住,板着臉回頭來斥責弟弟,“你懂什麽?”
陸行舟失笑。
這種闊別已久的輕松交談像一支嗎啡,暫時關閉了陸和澤腦中痛苦的通路。後來夜深了,他趕小弟走,“趕快回自己房間去,別忘了還有人在等你。以後你不比從前了,不能還像單身漢一樣只随你自己的意,要處處想着身邊的人。”
兄弟倆再怎麽不一樣,有一種特質是相似的——極重家庭。
陸行舟拉開房門,回頭深深地望着他:“大哥,謝謝你接受楚然。”
陸和澤臉上仍然帶着笑,只不過笑裏有了些悲觀的意思:“行舟,走之前能看到你如願以償大哥真的很高興。”
他知道自己時日無多,能早一日看到小弟成家立業都是種極大的安慰,以後到了黃土之下也好跟父母交待。
今天晚上很有些不同,陸行舟一直走到長廊盡頭,回頭一望,發現門口的陸和澤仍然坐在輪椅上看着自己。他按下電梯朝大哥一笑:“進去吧。”
大哥點點頭,轉身合上了房門。
第二天陸行舟陪楚然吃過早飯後才往公司趕。路上裘久骁向他彙報:“派去當年車禍事發地的人回來了。據村裏的人說褚文斌之前有過一個兒子,出事後本來是寄養在他一個遠方親戚家,估計日子過得挺慘,沒多久就跑了,這麽多年再沒回去過。”
“跑去哪兒了。”
“還在查。他可能改過名,原名查不出什麽可疑人物。”
“其他線索呢,年齡或者長相特征。”
“年紀倒是知道,應該是19、20歲,至于長相特征,鄰居都說得不是很具體,畢竟也過了這麽多年,只記得他從小就比較清秀,誰逗他都笑。”
19、20歲,清秀長相,愛笑。符合這三條标準的年輕人整個臨江沒有十萬也有八萬,真像大海撈針一樣難。
陸行舟搖了搖頭開玩笑:“這麽模糊的條件,說是楚然都可以。”
說完自己都覺得荒唐極了,不要說從小長在陸家的楚然絕不可能做出這些事,單單是愛笑這一條已經把他排除在外。
裘久骁從後視鏡望過來,也揚眉一樂:“這種玩笑您也亂開,當心楚然聽到了跟您急。”
“你不告密他怎麽會知道。”
“那就看您給不給我漲工資了。”
主仆二人的心情非但沒有被正在查的事影響反而越聊越得趣,半晌後才把談話重心重新拉回來。
“要說姓褚的這事也真是蹊跷,一個普普通通的鄉下人,死了這些多年居然還有人冒出來報複。小陸總,您說幕後主使真是他兒子麽,這又是改名又是錄音又是下套的,我怎麽看也不覺得那鄉下人能生出這麽聰明的兒子來。”
陸行舟一個晃神,将開頭那句姓褚的聽成了姓楚的,随即意識到自己神經過敏。正要回應裘久骁的話,心裏卻猛地生出一種異樣的感覺,神經突突直跳。
姓褚,20歲,收養。全是巧合?
他沉吟不語。
裘久骁從後視鏡望過來:“小陸總,您怎麽了?”
“沒什麽,”他斂神淡淡道,“你說得不無道理,這些事不像是一個人能做出來的,對方可能有幫手。”
“對對,我還真沒想到這一點,要是他有幫手那多半是李明健認識的人,要不然我——”
“久骁。”
陸行舟忽然剪斷話鋒,手中重複搓磨着打火機的棱角,思考時的習慣動作,“你派人去查查市裏的幾家孤兒院,有沒有車禍後一兩年被收養年紀對得上的,尤其是來路不明的。”
按常理來說進孤兒院都會有登記,不過十幾年前很多事都還是一片混亂,沒有如今這麽正規。不過既然老板要求查裘久骁自然沒有異議,“好,我到公司立馬安排人手。市裏孤兒院不多,估計今天內就會有結果。”
說完車廂內寂靜下來,除了風聲扣窗再無其他。
開到最後一個路口的紅燈處,車子還沒停穩前面忽然竄出個橫穿馬路的孕婦,吓得裘久骁立馬急踩剎車,探出頭去喊:“不怕一屍兩命?!”
那孕婦自己也驚魂未定,回過頭來心虛一瞥後匆匆跑走。後排的陸行舟将剛才的一切盡收眼底,心猛地一沉——
自己是不是瘋了,以前的教訓還不夠?現在居然又疑心起楚然來。
“久骁,先不要去查孤兒院。”
裘久骁愕然轉頭。
他面沉如水地擡眸,嘴唇微動,“變燈了,先開車。”
車又重新駛入前方。
“小陸總,怎麽又不查了?”這樣朝令夕改實在不是陸行舟的作風。
手裏的打火機銳角深深抵在指腹,陸行舟并沒有給出明确解釋:“這件事從長計議。”
有時不過是這樣一個錯神的時間,命運就會走向岔路。倘若放開手腳去查,很快他們就會發現陸家最熟悉的那間孤兒院十多年前曾經就接收過這樣一位沒有戶籍資料的孤兒。這個孩子說自己叫楚然,O型血,跟小朋友打架時還不小心說漏嘴過,說自己爸爸媽媽是被車撞死的。
也就是這樣一個錯神的時間,楚然已經悄無聲息地布好了局。
于他而言此刻一分一秒都彌足珍貴,每個晚上都是夜長夢多。
中午陽光不錯,陸和澤來陽臺透氣發現楚然在樓下花園坐着,面前放了臺筆電正浏覽些什麽。小主人不在,孤單無聊的nico跟在他身邊朝樓下吠了幾聲,楚然聞聲擡頭對他微笑颔首,“大哥,要不要來樓下坐坐。”
經過昨晚的徹夜長談,陸和澤已經從內心深處全然接納了這位家庭新成員,關系總要更融洽才是。他應邀下樓,“在上網?”
“嗯,”楚然修長的手指在觸控板上慢慢下滑,“我在逛器官移植的論壇,想幫文柏看看有沒有合适的心源。”
一聽這話陸和澤頓時精神一振:“怎麽樣,有合适的機會嗎?”
正如當初所預料的那樣,李明健的落網帶出身後一大串同夥,心內心外好幾個知名醫生摘牌入獄,整個臨江的醫療系統一時間人心惶惶,幹過壞事的擔心東窗事發,沒幹過壞事的同樣夾緊尾巴做人,再想從醫生和醫院那兒買心源幾乎是不可能的了。陸和澤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打算,過一個月再沒有機會就要讓兒子裝起搏器,好歹再支撐個一兩年。
“暫時還沒有看到合适的,”楚然搖了搖頭,語氣既遺憾又抱歉,“O型血的男孩心源可遇不可求,再耐心等等吧。”
見他如此誠懇,陸和澤很受觸動:“多謝你費心了楚然,以前文柏對你态度不好,沒想到你氣量這麽大,不僅不跟他計較反而還這麽肯幫忙,我這個做大哥的實在慚愧。”
楚然淡泊一笑,手覆在他手背上溫聲寬慰:“大哥言重了,他還是小孩子,我怎麽會跟他計較。以後我們就是一家人了,一家人幹嘛還說這種見外的話。”
說完,手掌緊了緊。
“不過大哥,以前我不太了解,今天看了些帖子以後才發現原來買心源有不少講究,不僅要血型體重合适,最重要的是要快。”
“沒錯,”陸和澤斂了斂神,朝他點點頭,“一個省每天腦死的病人就那麽幾個,買家多賣家少,想買心不是件簡單的事,既要時機合适又要距離不遠。”
楚然表現得很虛心:“大哥說得對。既然如此我就随時關注着,一有消息馬上通知你。這件事不宜張揚,如果真有合适的心源我願意陪大哥走一趟,咱們誰都不要帶,确定心源屬實再叫車轉移到文柏那兒去,這樣一來不僅萬無一失還不會走露風聲。”
陸和澤沉思半晌,“就按你說得辦。”
原本也沒抱太大希望,只是被楚然這份誠心所動容,誰知當天下午他的房門就被人急促叩響:“大哥,有消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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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大家各抒己見特別開心,我也想解釋下強制愛這個标簽。可能很多人會覺得陸行舟沒那麽喪心病狂,其實他是有人物弧線的,後期會有些改變,我選這個标簽仔細考慮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