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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便是死,他也要宋令枝記上一輩子

第77章 便是死,他也要宋令枝記上一輩子

夜雨潇潇, 雨幕清冷。

秋風飒飒掠過窗子,紫檀嵌玉書案上宣紙吹落一地,紙張散落在腳邊。

借着盈盈燭光, 宋令枝清楚瞧見紙上的一字字。

字跡潦草, 墨跡泅在一處。

宋令枝俯身, 目光低垂,視線在紙上一點點掠過。

一雙宛若秋水的杏眸水霧氤氲, 淚水滾落, 滾燙淚珠落在紙上。

淚珠透過紙背。

宋令枝雙手輕捧過一張宣紙,她是見過沈硯的墨寶的。

下筆矯若驚龍, 不似紙上這般随意無力。

擡眸, 那雙深沉漆黑的瞳仁又一次落在眼中。

眼尾狹長冷冽, 如窗外秋雨凄冷蕭瑟。沈硯眸色極深,細看方覺他臉色較之往日蒼白孱弱。

孟瑞說, 自己往日吃的藥,都是沈硯試出來的。

試藥并不好受,或惡心昏厥, 或嘔血疼痛, 或……眼盲加劇。

沈硯先前還能勉強看見一點輪廓,如今卻怎麽也瞧不見了。

嗓音哽咽, 濛濛水霧浸潤着眸子,宋令枝啞着嗓:“……為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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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中的銷金散不多, 且先前又吃過一回玉寒草。依孟瑞所言,除了寒症,再無別的症狀。

“孟老先生說, 他從弗洛安帶來的玉寒草, 都拿來給我入藥了。”

沈硯淡聲:“嗯。”

宋令枝眼中疑慮蘊滿, 即便親眼所見,她仍覺得不可思議。

沈硯這般涼薄無情的人,怎麽可能為了自己……

眼角的淚水一點點被人擦幹,沈硯指腹落在宋令枝眼尾。

他嗓音輕輕。

“宋令枝,你說過,你很怕冷的。”

在海船上,在那個細雨朦胧的黑夜,宋令枝站在甲板上。

那夜她不管不顧,縱身一躍前,同沈硯說過的最後一句,便是——

我很怕冷的。

窗外雨霖脈脈,雨聲疊着風聲,猶如那一夜在海上陰冷森寒。

只是這一回,沈硯站在了宋令枝身側。

二人之間不再是徹骨海風。

指腹拂過宋令枝眼睫,許是看不見,沈硯動作極輕。

宋令枝撲簌睫毛掠過他掌心,淚水滑過他指縫。

窗外細雨飄搖,燭光晃動,二人身影落在地上。

書案上的奏章不曾有人動過半分,先前還是岳栩念,沈硯寫。

可如今沈硯不肯讓人近身,書案上的奏章自是無人搭理。

宋令枝輕輕嘆口氣,別過臉:“……奏折、奏折怎麽辦?”

朝政大事,總不可能一直耽擱着。

夜雨蕭瑟,燭光照不到的地方,沈硯喉嚨溢出一聲笑。

宋令枝不明所以,擡眸皺眉:“你笑什麽?”

“你在家想了那麽久,就為了同我說這話?”

他不再自稱“朕”。

宋令枝雙目圓睜:“你又監視我?”

沈硯眸色微暗:“猜的。”

宋府的暗衛早就撤走,若非如此,宋令枝當日也不會遇險。

“奏折不必管,待……”

宋令枝忽然伸手,纖細手指握住沈硯一角的衣袂。

“我、我幫你念罷。”

她定定心神,揚眸凝視着沈硯,“我念,你寫。”

那抹象牙白衣角不曾從宋令枝指尖滑落。

……

夜已深,點點燭火撐起寝殿的光亮。

窗外雨聲好似小了些,只聽秋風掠耳,落葉滿地。

宋令枝枕着手,趴在案幾上昏昏欲睡。

公文晦澀難懂,她往日又是個不愛念書的主,小的時候學《論語》學《孟子》,不知氣走了多少先生。

如今念着幹巴巴的奏折,宋令枝只覺眼花缭亂。

寝殿燃着安神香,青煙未盡。

沈硯松開筆,側目垂眼。

耳邊氣息平緩,彌漫在鼻尖的幽香漸漸。

沈硯不動聲色起身,攔腰抱起宋令枝。

殿中杳無聲息。

少頃,有人低低在殿門口輕喚:“陛下。”

沈硯抱着宋令枝駐足:“進來。”

岳栩小心翼翼推門而入,偌大的宮殿,只有宋令枝和沈硯二人的身影。

他輕聲踏入殿中,餘光瞥見沈硯懷裏的宋令枝,岳栩瞳孔一緊。

“陛下,屬下喚宮人來……”

沈硯目光淡漠從岳栩臉上掠過。

即便那雙眼睛看不見,然落在身上的壓迫卻半點也不減。

視線似有了分量,沉沉落在自己肩上。

岳栩頭埋得更低了。

青紗帳慢影綽,沈硯抱着宋令枝,一步步朝暖閣走去,無聲将人安置在榻上。

指尖的青玉扳指輕轉,沈硯目光在宋令枝臉上停留片刻,方起身往外走。

“近日朝中,可是有事發生?”

岳栩輕輕松口氣,亦步亦趨跟上去。

暗道果真還是孟瑞有能耐。

宋令枝來之前,沈硯根本不讓人踏進寝殿半步,朝堂之事也不再過問一二。

似青檐古松,對塵世漠不關心。只守着自己案上那盞微弱燭火,等着有朝一日命逝。

1銥誮 可如今——

岳栩悄悄握緊拳頭,滿腔言語落至嘴邊,卻只剩輕輕的一句。

“陛下,宋姑娘本來明日要回江南的。”

沈硯身影一頓,良久,方聽得低低的一聲:“嗯。”

……

宋令枝這一覺睡得極沉。

再次醒來,天光大亮。雨過初霁,天青色雨幕垂着茫茫白霧。

宋令枝于晨光中睜開眼,入目青紗低垂,隔着一扇缂絲屏風,孟瑞刻意壓低的聲音從外間傳來。

”興許會疼些,陛下若是……”

沈硯聲音冰冷:“無礙。”

他端坐在臨窗榻前,一身月白色寝衣襯出孱弱身影。

昨夜光影昏暗,又或是淚水模糊了雙目,宋令枝看得并不真切。

如今借着光影,方覺沈硯比往日瘦了許多。

他面色怏怏,許久不見日光的臉不見半點血色,蒼白似高山寒雪。一雙瞳仁極深極黑,與冷白容顏大相徑庭。

沈硯厭世嫉俗,遍身籠罩着重重陰影。濃霧籠罩在沈硯周身,揮之不去。

宋令枝腳步頓住。

透過槅扇縫隙,悄聲望向殿外。

孟瑞似乎是在為沈硯針灸,又或是在為沈硯放血,數百根銀針一衆排開在案幾上,只看一眼,宋令枝頓覺遍體生寒。

孟瑞擋住了宋令枝大半的視線,她只瞧見沈硯緊攏的眉宇,聽見對方竭力扼在喉嚨的悶哼。

冷汗一點點從沈硯額角滲出。

半晌,孟瑞手中多了一盆血水。銀針紮在沈硯指尖,血珠子染紅了絲帕。

孟瑞細細打量沈硯的眼睛,小心道:“陛下覺得如何?”

沈硯言簡意赅:“看不見。”

孟瑞一怔,而後喪氣塌肩,瞬間似老了十歲:“老朽、老朽再想想辦法。”

藥箱收走,自有宮人迎孟瑞出宮。

霎時,殿中只剩下沈硯一人的身影。

渾身虛脫無力,指尖雖不再往外滲血,然身上失血過重,銷金散發作,沈硯只覺如墜冰潭之中。

疼痛難忍,周身似有千萬蟲蟻啃咬,耳鳴愈發嚴重,咚咚咚咚。

他連站都站不穩。

手掌撐在案幾上,眉宇間攏起濃濃陰翳。單手捏拳,指骨重重抵在案幾上。

驀地想起宋令枝還睡着,落在案幾上的一拳又成了無聲的一響。

眼盲發作後,怕惹人注目,寝殿擺設一如往日,并未減少一二。

宋令枝看着沈硯一步步下榻,步履沉穩緩慢。

他在朝自己走來。

宋令枝緩緩往後退開半步,未着羅襪的一雙小腳踩在柔軟的狼皮褥子上,不曾發出半點聲響。

宋令枝悄無聲息轉身,想着回榻上裝睡。

她比并不想讓沈硯知曉自己方才看過那一幕。

沈硯稍稍駐足,倏爾往熏籠走去。

金絲炭燒得通紅滾燙,熱氣氤氲迎面。

宋令枝愕然睜大眼。

沈硯眼睛本就看不見,若是再往前半步……

泛着紅光的金絲炭就在沈硯手邊。

“別動——”

宋令枝突然出聲,提裙疾步行至殿外,她眉宇緊攏,拽着沈硯往後推開。

“宮人都是怎麽做事的?”

竟将熏籠放在殿中,也不怕沈硯撞上。

擡眸撞上沈硯定定望着自己的視線,宋令枝不自在移開目光。

垂眼低眉。

後知後覺自己還握着沈硯的手腕。

陡然松開,沈硯卻不如宋令枝所願,反手握住。

白淨手指修長,攥着宋令枝的指尖泛着淡淡白色,顯然是用盡力氣。

手上的冰寒在熏籠熱氣的氤氲之下逐漸褪去,沈硯啞聲一笑。

“宋令枝,你還是這麽……”心軟。

秋風乍起,疏林如畫。

宋令枝眼睛輕垂,滿頭青絲随着她的動作滑落在臂彎。

“沈硯,進宮前我和我父親見過一面。”

眼眸眨動,宋令枝唇角挽起淺淡笑意,“我答應他,半個月後會回江南。”

窗外樹影參差,斑駁光影落在沈硯眉眼,如墨眸子不起半點漣漪。

宋令枝所言,似乎是在沈硯意料之中。

喉結滾動,沈硯不動聲色應了一聲:“嗯。”

沈硯挽着人往內殿走:“陪我躺會。”

也不知道是幾日不曾睡過覺,沈硯眼下泛着淡淡的烏青。

聽孟瑞說,沈硯這幾日都是不眠不休,只靜靜端坐在書案後,不讓旁人近身,也不肯讓人伺候歇息。

移燈拄簾,青紗帳幔輕掩,宋令枝倚在青緞引枕上,好奇擡眸張望。

“沈硯,你多久不曾就寝了?“

微薄日光透過紗屜子,悄無聲息灑落在木地板上。

帳幔随着秋風搖曳。

沈硯臉上淡淡,沒有多餘的表情:“……不記得了。”

黑眸輕掩,一直藏在袖中的左手覆在錦衾之上,隐約可望見殷紅的血珠子。

是方才放血時留下的。

宋令枝眼角微熱,無聲咽下滿腔的哽咽。

纖長睫毛上沾着晶瑩淚珠,她擡眼,目光落在那雙斂着的眸子上,仍是難以相信沈硯眼盲一事。

在冊子上見到沈硯試藥是一回事,親眼所見又是另一回事。

宋令枝無聲落淚。

醒來是天色全黑,園中秋雨淅淅瀝瀝,衆鳥歸林。

帳幔輕掩,枕邊人卻再也不見。

宋令枝陡然一驚,匆忙起身下榻,急急往外尋人。

沈硯站在楹花窗前,一雙深沉眸子映着滿園秋色,細雨飄搖,絲絲縷縷落在他身上。

宋令枝腳步一頓,眼中的惶恐不安逐漸褪去。

沈硯負着手側身,雙眉漸攏:“怎麽不穿鞋?”

若非那雙眼所落之處離自己有一尺之距,宋令枝險些懷疑沈硯的眼盲是假的。

“你怎麽出來了?”

她先發制人,“孟老先生說你不能見風的。”

銷金散的發作伴着寒症,即便殿中四角都供着鎏金琺琅腳爐,沈硯身子仍是冷冰冰的。

孟瑞說這只是剛開始。

确實是剛開始。

沈硯昏睡的時辰越來越長,疼痛發作的時長亦是漸長。

好幾回宋令枝半夜醒來,枕邊冰冷無人。

尋至屏風後,坐在書案後的身影孤獨寂寥,沈硯一張臉慘白如紙。

握在掌心的青玉扳指幾近要捏碎,也不見他發出一聲悶哼。

指骨咔嚓作響,白淨的手背上隐約可見清晰青筋。

一張臉煞白,應是疼得狠了。

倏然,沈硯眉宇間的陰翳森寒如潮湧一點點退開。

他擡眸,目光緩緩擡起,沈硯嗓音低啞:“過來。”

明明宋令枝不曾發出任何聲響,沈硯卻總是能準确無誤捕捉到她的身影。

宋令枝立在原地,不曾動作。

沉默在二人之間無聲蔓延。

片刻,沈硯無奈輕嘆一聲,血痕斑駁的掌心輕攏在袖中,是方才為了忍疼傷的自己。

他起身緩步朝宋令枝走去,不冷不淡道。

“明日,我找岳栩送你出宮。”

宋令枝遽然揚起眼眸,滿目震驚。

她和宋瀚遠約好了半月後回江南,而如今離那日還有三日。

宋令枝木讷,脫口而出:“為什麽?”

話落,忽覺這話有歧義,宋令枝忙不疊補救,“你何時這般好心了?”

以沈硯往日說一不二的性子,定會在出宮這事上加以阻攔,如今怎會這般輕易放過。

宋令枝臉上疑慮重重。

沈硯笑而不語。

翌日。

送宋令枝出宮的馬車早早備下,岳栩親自送宋令枝出宮。

陰雨連綿的午後,昏暗的天色不見半點亮光,烏雲密布,尋不到半點亮處。

馬車穿過濕漉長街,巍峨宮殿遠遠抛在身後,雄偉宮門無聲伫立在雨幕中。

車簾挽起一角,透過窗口往後瞧。

紅牆黃瓦,殿宇幽深。

是前世宋令枝做夢都想逃出的桎梏牢籠。

馬車穩當前行,岳栩親自護送,自然無人敢攔。

隔着朦胧雨幕,宮殿杳無聲息被抛在身後,而後入目是空蕩蕩的長街。

許是下着雨,土潤苔青,亦或是天漸漸冷了,街上行人比往日少了不少。

馬車從青石小巷穿過,竟是空無一人。

宋令枝雙眉輕蹙,心中疑慮漸生。

車簾挽起,岳栩輕裝簡行,他壓低聲音朝宋令枝道。

“姑娘,陛下命我将姑娘送出城,宋家的馬車就在那,姑娘只需……”

宋令枝淡聲:“沈硯想做什麽?”

普天之下,能如此直呼沈硯的名諱,怕是只有宋令枝一人。

岳栩一噎,他不擅長騙人,只道:“下官也是奉命行事,還望姑娘莫要為難。”

“岳統領往日都跟在陛下身邊。”

宋令枝聲音輕輕,“只是送我出宮,用不着岳統領親自護送罷?”

岳栩垂首斂眸,緘默不語。

……

陰雨蒙蒙,乾清宮昏暗不明,殿中并未掌燈。

沈硯一人坐在書案後,竹青色長袍透着慵懶之意,他手上執一本詩集,目光卻從未落在上面半分。

良久。

殿外忽然響起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一抹雪青色身影越過烏木長廊,直奔沈硯寝殿而來。

漫天細雨籠在宋令枝身後。

她跑得極快、極快。

秋風拂過宋令枝的衣袂,點點雨珠落在宋令枝衣襟。

明黃氈簾挽起,宋令枝氣息急促,目光慌亂在寝殿中逡巡。

紫檀嵌玉理石書案後,沈硯坐在太師椅上,聞得腳步聲,他緩慢擡起眼睛,漫不經心朝宋令枝投去一眼。

“回來了。”

淡淡的一聲,似乎對宋令枝的去而複返半點也不感到意外。

宋令枝緩緩踏入殿中,眼中的不安從未減少半分。

“沈硯,你到底想做什麽?”

幽深雨霧落在身後,細雨霏霏。

宋令枝尚未走近,人已經被沈硯拉至身前。

他的面色比先前越發孱弱冷白,似冬日寒雪。攥着宋令枝手腕的手指冰涼刺骨,他喉嚨溢出一聲笑。

全身力氣似落在自己手腕上,宋令枝只覺沈硯攥着自己的力道極大。

沈硯指尖泛着雪白之色。

他聲音低啞,攬過宋令枝坐在自己膝上,溫熱氣息灑落。

沈硯嗓音低低:“宋令枝,我給過你機會走的。”

宋令枝瞳孔驟緊:“你……”

她忽的想起前日半夜驚醒,身邊睡着的人身子冰冷,熏籠置在榻前,沈硯身子也不曾暖和半分。

宋令枝吓得連夜讓人請孟瑞過來。

此時此刻,宋令枝難免不會多想,她雙目圓瞪。

“你是不是頭又疼了,我去請孟老先生來……”

一語未了,宋令枝轉身欲走。

“不必。”

沈硯淡漠聲音在背後響起,手腕輕輕用力,宋令枝又一次跌坐在沈硯膝上。

她眼眸輕顫。

園中雨色依舊,細雨婆娑,廊檐下金絲藤紅竹簾晃動。

秋風蕩起滿園的蕭瑟凄涼,似是風雨欲來。

沈硯臉上病怏怏,透着孱弱無力,只眼角隐隐壓着幾分陰翳,像是隐忍不發。

宋令枝滿臉擔憂:“你今日,是不是還不曾針灸?”

沈硯啞聲:“嗯。”

宋令枝雙眉緊皺:“那你還不讓我去請孟老先生……”

說時遲那時快。

半掩的槅扇木窗忽然掠過一道利箭,箭矢直朝宋令枝和沈硯而去。

沈硯凝眉沉下臉,廣袖在空中翻動,霎時,箭矢拂落在地。

宋令枝驚魂未定,一顆心尚未落下。

下一瞬,數十枚箭矢朝自己和沈硯飛奔而來。

箭矢淩厲穿過長空,伴着岳栩一聲“——護駕”。

剎那,殿中刀光劍影,兵戎相見。

耳邊劍聲齊響,刀刃泛着銀亮之色。

“殺!狗皇帝瞎了眼!活捉沈硯,回去後重重有賞!”

一片混亂之中,不知是誰大聲怒吼了一句。

瞬間,所有刺客的目光都落在沈硯身上。

宋令枝被沈硯擋在身後,只聽身前一聲冷笑。

眼睛還沒來得及眨下,沈硯手中的青玉扳指不知何時藏了利器,尖銳的刀刃直朝那人而去。

一刀封喉。

殷紅的血珠子汩汩冒出,鮮血噴薄而出。

前一瞬還洋洋得意喊着活捉沈硯的刺客,此刻卻直直仰躺在地上,發出重重的一聲響。

哐當一聲,那人眼珠子瞪圓,唇角還有未來得及斂去的笑意。

死不瞑目。

刺客面面相觑,一時之間竟分不清沈硯的眼盲是真是假。

只是箭在弦上,容不得他們多加遲疑。

相互對視一眼,又齊齊舉起長劍,直奔沈硯而去。

“——殺!”

“——殺!”

“——殺!”

刀起刀落,沈硯一手攬着宋令枝,眉宇間攏起幾分淩厲陰狠。

窗外雨聲漸大,瓢潑驟雨蜂擁而至。

原本落針可聞的寝殿,此刻卻疊滿了刀劍亂舞之聲。

血腥味濃重,漸漸在鼻尖蔓延。

長劍握在沈硯手中,直取刺客命脈,鮮血淋漓四濺。

一場暗殺于秋雨中展開,又在秋雨中結束。

滿地橫屍遍野,殷紅的鮮血流淌了一地。

霧蒙蒙的天色壓迫,寝殿杳無聲息,只餘樹影斑駁。

沈硯面若冰霜,握着宋令枝的手不曾松開半分。

側耳聽見宋令枝落在耳邊焦灼不安的心跳,沈硯彎唇,想着将人攬在懷裏,忽又想起自己沾滿血絲的手指,作罷。

岳栩拱手,聲音還喘着氣,顯然還未從剛剛那場刺殺中回神:“陛下,還有三人逃至宮門口,如今已經伏誅。”

沈硯淡淡應了一聲,那雙黑色眸子波瀾不驚。

燭光明亮,映照着滿地蜿蜒的血跡。

岳栩往後揮袖,立刻有金吾衛上前,一一将地上的屍身拖下去。

宋令枝心神不安,她一整夜都被沈硯護在身後,連丁點血腥也不曾沾染。

“沈硯,你……”

變故發生在一瞬。

伏在案前的刺客忽然從地上跳起,手取利劍,尖銳的劍刃直朝案後二人而去。

他眼中陰郁狠毒,泛着點點森寒。

那人本是奄奄一息,強弩之末,血珠子迷了眼,利刃偏了方向,竟朝宋令枝而去。

劍刃穿破骨肉之聲在耳邊乍想,宋令枝不曾感到任何疼痛。

她木讷着低垂視線。

目光所及,是沈硯被利劍穿過的胸口。

刺客唇角上揚,笑聲未出,岳栩眼疾手快,一劍穿破那人的胸膛。

那人跌落在地,穿過沈硯胸口的利刃卻還亘在半空。

宋令枝雙目錯愕,喉嚨似被人緊緊扼住,竟是半點聲音也發不得。

少頃,她像是晃過神:“來人!快請太醫!快!”

劍刃還留在沈硯心口,宋令枝卻不敢動半分,她扶着人,滿手皆是沈硯心口噴出的鮮血。

今日之事,沈硯定是做了周全之策,故而提早送走她。請君入甕,沈硯不可能沒有半點防備……

刺客朝自己而來時,沈硯本可以推開自己的。

滾燙淚珠如雨下,宋令枝雙眼垂淚,朦胧水霧侵蝕着她所有的視線。

她看不清,也忘不見。

嗓音嘶啞,落在自己頸邊的氣息微弱,好似随時都有可能消失不見。

那雙沉沉眸子輕掩,沈硯閉着眼睛,面色煞白。

“沈硯,你故意的,是與不是?”

他明明可以推開自己,可以躲過那一劍的。

清冷秋色彌漫,無聲籠罩着寝殿。滿殿靜悄無人耳語。

不遠處,孟瑞深一腳淺一腳,提着藥箱,跌跌撞撞朝乾清宮跑來。

殿內無聲。

沈硯唇角勾起一抹笑,笑意極淺極淡。

“是。”

他就是故意的。

他不是賀鳴,光明磊落,坦蕩君子。便是放手,也是怕拖累宋令枝。

沈硯偏執涼薄,冷漠無情。即便是死,他也要讓宋令枝記上自己一輩子。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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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穿越唐朝當廚子會是一件倒黴事嗎?白錦兒回答——絕對是的。什麽,你說自帶系統還能成天下第一,還附贈一個俊俏上進溫柔體貼的竹馬?好吧,那就值得好好斟酌斟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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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 啓禀陛下:愛妻又跑跑跑路了

    啓禀陛下:愛妻又跑跑跑路了

    他是手握重兵,權傾天下,令無數女兒家朝思暮想的大晏攝政王容翎。她是生性涼薄,睚眦必報的21世紀天才醫生鳳卿,當她和他相遇一一一“憑你也配嫁給本王,癡心枉想。”“沒事離得本王遠點,”後來,他成了新帝一一“卿卿,從此後,你就是我的皇後了。”“不敢癡心枉想。”“卿卿,我帶你出宮玩,”“沒興趣。”嗯,我的皇後真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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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0. 傲嬌小萌妃:殿下太腹黑

    傲嬌小萌妃:殿下太腹黑

    “公子,一起洗澡吧!”時年五歲的葉七七拖着墨寒卿進了浴桶中,并且……帶着驚奇的目光毫不客氣地拽了他的小蘿蔔。
    墨寒卿臉色鐵青,咬牙切齒,奈何技不如人,居人籬下,連反抗的餘地都沒有。
    八年後,他是殺伐決斷、冷酷無情,號稱墨國第一公子的靖安王,世人都說,他極度厭惡女人,且有斷袖之癖,殊不知,他的眼裏心裏滿滿的都只有一個人。

  11. 一胎二寶,腹黑邪王賴上門

    一胎二寶,腹黑邪王賴上門

    作為海城人民醫院外科二把手,雲若夕一直覺得,自己救人無數,沒有功勞,也有苦勞。
    誰曾想,一朝穿越,家徒四壁,左臉毀容,還吃了上頓沒下頓?
    最關鍵,腳邊還有兩只嗷嗷待哺的小包子?


    雲若夕有些偏頭疼!
    好在上天可憐見,讓她一出門,就撿到個免費勞動力。
    只是這免費勞動力有毒,自打她說,他是她弟後,這十裏八鄉的女人都發了瘋,成天往她破屋鑽。
    被弄得不厭其煩的雲若夕後悔了,早知道就說是相公了……

    古代言情 已完結 363.0萬字
  12. 上邪

    上邪

    傅九卿心裏藏着一個大秘密,自家的媳婦,是他悄悄撿來的……
    她為他雙手染血,為他心中的白月光,做了一回解毒的藥罐子。
    可是那日匪寇圍城,他說:你去引開他們,我去救她。
    後來,他悔了,她卻再也沒回來……
    再後來,她遇見了他。
    靳月不願意嫁入傅家的,可父親下獄,她一個弱女子又能如何?
    只是嫁過去之後,傳說中的病秧子,好似病得沒那麽嚴重。
    尤其是折磨人的手段,怎麽就……這麽狠?
    某日,靳月大徹大悟,夫君是只披着羊皮的大尾巴狼!
    ————————————————————————
    我心三分:日、月與你。日月贈你,卿盡(靳)天下!——傅九卿。
    ★鑽石每200加一更!
    ★鹹吃蘿蔔淡操心,架得很空莫考據。
    ★男主是大尾巴狼,女主原是母老虎!
    更新準時準點,麽麽噠!!

    古代言情 已完結 290.7萬字
  13. 重生燃情年代

    重生燃情年代

    再次睜開眼睛,梁一飛回到了似曾相識的90年代。然後,一飛沖天!新書已發,書名《逆流驚濤》‘網上每年各種挂法穿越的小夥伴,手拉手可以組成一個中等規模的城市;而他們創立的偉大事業,加起來可以買下整個銀河系!其實吧,才穿越那幾天,陸岳濤滿心憤懑,恨不得和這個世界同歸于盡。很快的,他釋然了。算了吧,又不是不能過。雖然大學落榜在複讀,爹媽鬧離婚,家裏還欠了一屁股債……’

    古代言情 已完結 180.9萬字
  14. 替嫁王妃天天想和離

    替嫁王妃天天想和離

    蘇邀一遭穿越,成了替嫁小可憐,無才無德,奇醜無比!
    夫君還是個廢了雙腿的病嬌王爺!
    廢柴小姐嫁給了殘疾王爺,天下再也找不出比他們更配的了。
    婚後,蘇邀與趙霁約法三章:“我治好你的病,你與我和離!”誰知治好這戲精王爺後,蘇邀卻被一把抱起,丢到軟塌之上。
    某個扮豬吃老虎的王爺眼神纏綿:“這兩年委屈夫人了,有些事也該辦了...”蘇邀瞪眼,怒吼:“辦你二大爺!
    和離!”趙霁一臉受傷:“如今夫人把為夫該看的都看了,該碰都也都碰了,難道要不負責任、始亂終棄嗎?”蘇邀:“......”原來這兩年她被這戲精給騙婚了?

    古代言情 已完結 181.5萬字
  15. 掌家福運小嬌娘

    掌家福運小嬌娘

    現代醫生蔣勝男死後穿越到異域時空,立志不婚的她睜眼便是人婦,入贅夫君又瞎又瘸,在她的努力下,改善了生存環境,也融入了這個家,并且收獲了愛情
    天有不測風雲,當日子越來越紅火時,災禍悄悄降臨,她又帶領全村走上了逃難之路,為了救治百姓,重新撿起前世的專業,成為一方名醫,幫助百姓度過災情
    就在重振家業之時,仇家又來了,為了自保,只好拿起武器,加入戰鬥,經過艱苦卓絕的鬥争,最後取得了勝利

    古代言情 已完結 133.5萬字
  16. 女配來襲:惡魔王爺請接招

    女配來襲:惡魔王爺請接招

    閨蜜給夏曉雨看了一本,超時空宇宙霹靂無敵無聊的小說,剛吐槽完這本書有多菜,結果竟然穿越到了這本小說裏!這比喝了假酒更讓人難受好吧!雖然穿越到女配身上,而且還是必死的那種女配,但是夏曉雨可不認命!不就是嫁給了一個惡魔王爺嗎...只是奇怪了,為什麽男主還是對她窮追不舍,難道非殺她不可嘛?

    古代言情 已完結 116.3萬字
  17. 君寵不休:夫人要爬牆

    君寵不休:夫人要爬牆

    夫君,我有身孕了。”
    某女摸着小皮球一樣的圓肚子,笑眯眯道。
    “……誰的!”某男咬牙切齒,臉黑成了夜。
    “……君子修,我要跟你和離,敢質疑我!”
    “不可能,我都三年沒碰你了!”
    “好巧,我正好也懷了三年了……”
    标簽:寵文、君主、專情、寶寶、權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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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8. 馭獸狂妃:皇叔纏上瘾

    馭獸狂妃:皇叔纏上瘾

    “本王救了你,你以身相許如何?”初見,權傾朝野的冰山皇叔嗓音低沉,充滿魅惑。
    夜摘星,二十一世紀古靈世家傳人,她是枯骨生肉的最強神醫,亦是令人聞風喪膽的全能傭兵女王。
    素手攬月摘星辰,殺遍世間作惡人。
    一朝穿越,竟成了将軍府變人人可欺的草包四小姐,從小靈根被挖,一臉胎記醜得深入人心。
    沒關系,她妙手去胎記續靈根,打臉渣男白蓮花,煉丹馭獸,陣法煉器,符籙傀儡,無所不能,驚豔天下。
    他是權勢滔天的異姓王,身份成謎,強大逆天,生人勿近,唯獨對她,寵之入骨,愛之如命。
    “娘子,本王想同你生一窩娃娃,我們什麽時候開始實施?”某人極具誘惑的貼在她耳後。
    生一窩?
    惹不起,溜了溜了。

    古代言情 已完結 142.0萬字
  19. 天下謀妝

    天下謀妝

    【正常簡介】
    一場宮廷陰謀,将太醫楚家卷入其中,滿門獲罪。
    父親枉死,又親眼看着母親被殺,昔日好友露出真面目,對她施加非人折磨,而那與她傾心相愛的男子卻轉身娶了害她之人……
    楚清含恨而死。
    可一睜眼,她卻從小小的太醫之女搖身成了言國公的私生女——言清漓。
    天未亡我,這一次,她用盡手段,也必要讓那些害她滿門的仇人血債血償!
    【一句話簡介】
    一個小太醫之女在全家被害後又重生,使用了這樣那樣再那樣這樣的手段完成了複仇的NP文╮( ̄⊿ ̄")╭
    【友情提示】
    1.這篇文的劇情占比會多一些,肉肉都是慢慢炖熟。
    2.男主六個,這次男主全處。
    (非強行處,是這次男主們的性格設定所致,我寫文對于男女主是不是處完全看他們各自的性格與經歷,我前面也有寫男女都非處的,也寫過男非女處的,一切設定都為劇情服務,不上升到現實層面的道德三觀哈)
    3.女主不是傻白甜不是聖母,性格屬于古代女子中比較異類的,對三綱五常和男尊女卑的思想不太能認同。
    NPHNP古代爽文重生

    古代言情 已完結 138.3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