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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沈硯:“想回江南?”

第42章 沈硯:“想回江南?”

晶瑩雨珠自檐角下滾落, 細密雨水連成朦胧雨幕。

摘星閣高數十丈,重樓巍峨,殿宇精致。

一衆宮人手捧十錦攢盒, 遍身绫羅, 環佩叮當。

樂女輕敲檀板, 羽步翩跹。

太子妃一身石榴紅蟬翼紗錦衣,雍容華貴, 典雅端莊, 端坐在茶案後。

案上的汝窯美人瓶中供着數枝時鮮花卉,各色茶具一應俱全。

茶爐子燒得滾燙, 汩汩熱氣往外冒着, 白霧氤氲。

侍女為太子妃端來櫻桃乳酪, 梅花式雕漆茶盤擱在茶案上。

太子妃輕聲:“宋姑娘人呢?”

侍女福身,低聲回話:“回娘娘的話, 宋姑娘剛去更衣了。”

眼珠子滴溜溜亂轉,左右環顧一周,侍女終忍不住, 壓低聲湊近太子妃:“娘娘, 她不過就是個侍妾,娘娘見她, 已是天大的榮寵,可是她……”

說是侍妾, 其實已是擡高宋令枝。

侍女實在不懂,自家主子貴為太子妃,為何要同一個沒名沒份的侍妾搭話, 還親自邀她來摘星閣。

偏偏那姓宋的好生不識好歹, 對着太子妃不冷不熱, 總是淡淡的。

侍女心生不甘:“便是她長得好看,也不能如此不知禮數。仗着三殿下喜歡,為所欲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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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女忽的噤聲,倏然想起方才上摘星閣,沈硯憂心宋令枝身子,特命人擡了青緞竹椅轎,又有銷金香爐燃着禦香,浩浩蕩蕩,架勢竟比太子妃還大。

三殿下向來随心所欲,也無人敢說他一句不是。

太子妃手執織金美人象牙柄宮扇,一雙如煙霧般的柳葉眉輕蹙:“莫要多言。”

杏眸輕擡,飄至槅扇木門外那抹雪青色身影上,太子妃眉間輕蹙。

宋令枝确實油鹽不進,說話滴水不漏。閑聊半日,太子妃竟是一點有用消息也探不到。

檐角滴落着雨珠,淅淅瀝瀝。

白芷亦步亦趨跟在宋令枝身後,好言相勸:“姑娘,外面冷,還是進屋去罷,喝杯熱茶,也好暖暖身子。”

宋令枝的手足不再如先前那般冰冷徹骨,白芷彎唇,“便是如今身子大安,也不可這般糟蹋。”

……大安麽?

宋令枝怏怏垂眸,唇角勾起幾分苦澀。

也不知那暖香丸的藥效有多久,若是過了時效,興許她又如從前那般畏冷。那暖香丸,只有沈硯才有。

天青色雨幕飄渺,清寒透幕。四下宮人垂手侍立,并無多餘的人,譬如……太子。

宋令枝低不可聞松口氣,擺手屏退衆人:“都下去罷,我自己待一會。”

白芷憂心忡忡,仍是不放心:“姑娘,奴婢陪你一起罷?”

“不必。”宋令枝挽唇,輕聲寬慰,“我就在此處,哪也不去。”

宋令枝堅持己見。

白芷無奈,福身退下。

檐下懸着一盞象牙雕雲鶴紋海棠式燈籠,迎風搖曳。

宋令枝仰頭望,雨絲搖曳的空中,青霧彌漫。

好像祖母的閑雲閣,也有這樣一盞燈籠。

幼時被祖母抱在懷裏,宋令枝總喜歡伸手去抓燈穗子。

旁人見了都會加以阻攔,唯有祖母不會。

宋老夫人只會摟着宋令枝笑呵呵:“我們枝枝喜歡,取下來便是,若是夠不着,下回,祖母讓他們挂低點,如何?”

彼時宋令枝只有五六歲,身量不如半個大人高,挽着祖母的手開懷大笑:“祖母,枝枝要做什麽都可以嗎?”

宋老夫人滿臉堆笑:“自然。”

滿堂歡聲笑語,不絕于耳。

哪曾想如今——

細密雨珠順着指尖滑落,掌心沁涼一片。宋令枝伸手,接過兩三滴雨珠。

放眼望去,深宮紅牆,落在茫茫雨幕中。

甫一眨眼,宋令枝好似又身在閑雲閣,好似又看見了那滿屋子的珠圍翠繞,看見了祖母眉眼彎彎朝自己招手。

眼前還是那盞象牙雕雲鶴紋海棠式燈籠,燭光晦暗,映出燈穗子的簇新。

“祖母……”宋令枝喃喃,如幼時那樣,踮起腳尖,伸手想要去抓那抹明黃燈穗。

清風拂過,燈籠随風搖擺,燈穗子從宋令枝指尖滑落。

宋令枝不甘心,又往前追了兩三步。

又滑落,又追。

終于,那簇明黃燈穗子攥在手心,宋令枝心滿意足垂首。

耳邊驟然響起白芷一聲驚呼:“——姑娘!”

她瞪圓雙目,一個箭步沖到宋令枝身邊,顧不得禮數尊卑,白芷抱住宋令枝細腰往裏拉去,她眼角的淚水未幹:“姑娘你這是要做什麽?”

若非她不放心,一個人悄聲過來,興許如今宋令枝早失足從摘星閣墜落了。

白芷驚魂未定,擡袖抹去眼角的淚珠,雙目淚眼婆娑:“姑娘,你怎麽想的,這樓高數十丈,萬一你有個三長兩短,奴婢也不活了。”

宋令枝彎唇:“不過是看着燈穗子好頑,随手抓抓罷了。”她轉身,“且這欄杆這般高,再怎樣,也摔不了。”

白芷關心則亂,如今往後一望,果真那欄杆及腰高,她長長松口氣,卻還是憂心:“那姑娘也不該靠這般近,若是這欄杆壞了,姑娘可不就……”

話落,她又擡手,在自己唇上連拍兩三下,“呸呸呸,姑娘福澤深厚,定能長命百歲。”

在外待久了,身子果真冷飕飕,宋令枝挽起唇角:“回去罷,莫讓太子妃久等了。”

摘星樓高聳入雲,枕着雨聲煮茶聽樂曲,四面白霧飄拂,如置身仙境。

只心中藏着事,宋令枝心神不寧,總擔心會在摘星閣碰上沈昭,陪着太子妃閑坐片刻,借口身子不适先行回宮。

青緞竹椅轎穩穩當當在宮門前停下,白芷撐着油紙傘,小心翼翼攙扶着宋令枝下了轎子。

蒼苔深淺,青石甬路。

穿過長長抄手游廊,竹影參差,再往前,便是沈硯的書房。

宋令枝腳步放緩,寒意不知不覺泛上指尖。去往摘星閣前,沈硯落在耳邊那聲輕笑如影随形,似濃雲籠罩在頭頂上方。

宋令枝記得頸間驚起的顫栗,記得沈硯灑落的溫熱氣息,記得……

她目光倏然頓住,窒息感猶如連綿陰雨,将她層層圍繞。

她看見了那盞象牙雕雲鶴紋海棠式燈籠。

那盞本該挂在摘星閣的燈籠,此刻卻懸在沈硯書房前,像是……某種暗示。

……

陰雨綿延,書房掌了燈,晦暗光影躍動在沈硯眉眼。

他垂首低眉,那雙深色眸子藏在纖長睫毛後,晦暗不明。

自宋令枝踏進書房,沈硯不曾發過一言,只是安靜站在書案後,長身玉立,筆直身影落在身後滿面的玲珑木板上。

書房杳無人息,落針可聞。

雪浪紙平鋪在案上,沈硯握着大南蟹爪,随意在紙上揮墨。他本就擅丹青,寥寥數筆,勾起園中的寂寥雨景。

宋令枝忐忑不安:“殿下……”

沈硯面不改色,只眼皮輕往上擡了一擡:“過來。”

宋令枝惴惴不安,緩慢踱步至書案前。

沈硯擡眸凝視。

宋令枝又往前走了兩三步。

倏然,她被按在斑竹梳背椅上。

沈硯站在宋令枝身後,颀長身影籠罩,似擁着宋令枝作畫。

大南蟹爪交到宋令枝手中,沈硯清冷的掌心貼在宋令枝手背。

宋令枝動也不敢動,只是任由沈硯握着自己的手作畫。

握着自己的手骨節勻稱,修長白淨。

宋令枝屏氣凝神,目光追随着沈硯的筆尖轉動。

大南蟹爪雖然是握在自己掌心,然下筆運筆,卻皆由沈硯做主。

筆墨勾勒出閣樓的一角,再然後是檐角、燈籠……

宋令枝指尖驟然一顫,連帶着手中的大南蟹爪跟着歪去。筆墨泅濕,墨跡在紙上暈染而來,似層層漣漪在水中綻放。

紙上的燈籠再也不見,只剩下大片烏黑墨跡。

握着自己的那只手并未松開,沈硯漫不經心轉眸凝視:“怎麽,枝枝不是喜歡嗎?”

氣息紊亂,顫栗和寒意遍及四肢。

當時在摘星閣她明明屏退了所有宮人,若非白芷心血來潮上樓一探,根本無人知曉宋令枝在做什麽,且那樓高數十丈,四面根本無藏身之處。

可沈硯還是知道了。

恐懼順着指尖蔓延,宋令枝下意識搖搖頭,想要否認,只一瞬,又立刻點點頭。

她不敢在沈硯眼前說謊,如實告知:“……不是、不是喜歡。”

不安占據上風,也不知道私下裏,沈硯找了多少人盯着自己。

單薄的身影抖動,宋令枝不知沈硯要聽什麽,只是憑着本能,一五一十将自己同太子妃所有的對話告知,半點也不敢欺瞞。

聲音哽咽,害怕緊張之餘,宋令枝的嗓音難免帶上哭腔,滾滾淚珠滑過眼角,又落在案上的雪浪紙上。

宋令枝小聲抽噎:“那燈籠,原也不是我喜歡的,只是家中也有一盞相似,所以多看了兩眼。殿下,我并未……”

“……哭什麽?”

沈硯低笑兩三聲,左手撫上宋令枝眼角。溫熱淚珠順着他指尖滑落,泅濕掌心。

宋令枝啜泣不絕,雙眼淚如泉湧。

沈硯難得有耐心,一點一點撫去宋令枝臉上的滾滾熱淚,“……想家了?”

宋令枝遲疑一瞬,紅着眼睛點頭:“想的。”

沈硯面上淡淡,似随口一說:“想回江南?”

宋令枝怔怔點頭,脫口而出:“……可以嗎?”

沈硯勾唇。

撫在宋令枝眼角的手指輕輕,沈硯動作輕柔,任由簌簌淚珠沾濕自己一手。

那雙如墨眸子平靜、深不可測,沈硯輕聲道:“不可以。”

落在宋令枝眼角的手往上,沈硯手指輕在宋令枝頭頂拍了一拍,力道雖不重,然周身的不安和驚恐卻從未從宋令枝身上離開。

她聽見沈硯低低一聲笑,似是意有所指:“枝枝,不該想的別想。”

站直身,手中的大南蟹爪丢至一旁,沈硯背着手,踱步至楹花窗前。

園中雨聲依舊,雨幕清冷。

一衆宮人手持羊角燈,垂手侍立,沈硯淡聲:“都進來罷。”

頃刻,四五個宮人推門入屋,朝宋令枝福身請安:“奴婢見過姑娘。”

宋令枝不明所以,側目望向沈硯:“她、她們……”

青玉扳指在指尖輕輕轉動,沈硯不曾回頭,只淡聲:“你那丫鬟倒是心大。”

他說的是宋令枝險些從摘星閣跌落一事。

宋令枝瞳孔驟緊,連聲為白芷辯護。

“是我不要白芷跟着的,殿下,不是她玩忽職守,是我……”

眼淚撲簌落下,宋淚珠着急起身,情急之下,竟是一腳絆住自己,跌坐在地板上。

許是崴到腳,腳踝處傳來鑽心的疼,宋淚珠不敢吭聲,指尖攥住沈硯眼角,深怕晚一步,白芷的性命就沒了。

“殿下,不關白芷的事。”

雨珠胡亂砸落在窗棂上,書房悄然無聲,唯有宋令枝低聲的嗚咽。

宮人垂手侍立,眼觀鼻鼻觀心,充耳不聞。

房中光影昏暗,沈硯逆着光,俯身垂首。只淡淡一個眼神掃視,候在案前的宮人當即會意,齊齊福身離開。

霎時,房中只剩下宋令枝和沈硯二人。

滿臉淚痕,宋令枝一雙杏眸水霧氤氲,纖長睫毛垂挂着點點淚珠,她嗓音哭得喑啞。

雪青色錦衣曳地,纖細手指攥着沈硯袍衫:“殿下,這事與白芷無關……”

是她自己不好,一時起了興,想要去抓那燈穗子。

沈硯面上淡漠,并無多餘的情緒。

修長手指往下,不再為宋令枝輕撫去眼角的淚珠,只是擡起她的下颌。

光影綽約,斑駁燭光落在宋令枝眉眼,惶恐和慌亂映照在她眼中。

沈硯泰然自若:“枝枝,我說過……”他聲音極淡,裹挾在煙雨朦胧中,“沒有下回。”

宋淚珠睜大雙眸,淚眼迷蒙。

在水榭那夜,她替女子求了情,如今連替白芷求情的機會都沒有了。可那女子如今也成了沈硯的棋子,還是皇帝親口冊封的餘美人。

宋令枝腦中昏沉,心口忽然湧起陣陣惡心。

她想起那夜女子在雨幕的狼狽,想起她向自己求情的哀切眸子,又想起她是沈硯埋在皇帝身邊的棋子。

宋令枝一時分不清,那女子究竟是何時成了沈硯的棋子,是在那個雨夜,還是……在那之前?

天色漸漸暗沉,園中半點光亮也無,只餘房中燭影搖曳。

緊攥在指尖的袍衫終于松開,宋令枝有氣無力跌坐在地上,淚水哭幹,聲音沙啞得厲害。

“你會……殺了她嗎?”

落在沈硯掌心的那張臉似園中晦暗天色,不見一點光亮。

宋令枝渾身力氣散盡,一雙杏眸紅腫,眼睫上的淚珠未幹。

沈硯低下眉眼,燭光明滅,那雙黯淡眸子平靜:“……你想她死嗎?”

宋令枝瘋狂搖頭:“不、不想。”

沈硯輕聲:“那她就不會。”

四肢無力,宋令枝癱軟在地上。少頃,她低低、低低笑了一聲,淚珠自眼角滴落,砸在沈硯手心。

……

岳栩前往沈硯書房之時,恰好撞見宋令枝失魂落魄從抄手游廊離開。

女孩身子單薄孱弱,一身雪青色錦衣,融在茫茫雨幕中,滔天的昏暗籠罩在宋令枝身後,許是腳踝受了傷,宋令枝走得極慢,半邊身子都倚在侍女肩上。

岳栩皺眉,轉首往後望。

沈硯早不在楹花窗前,男子眉眼淡漠,畫毀的雪浪紙仍鋪在書案上,不曾動過分毫。

紙上好似還有滴落的淚痕。

沈硯握着大南蟹爪,對那墨跡視而不見,手指随意在畫上塗抹。

先前聽見宋令枝差點失足從摘星閣墜下時,沈硯亦是這般,甚至連眼皮也不曾擡起。

只是輕輕笑了兩聲,沈硯半張臉隐在燭光中,光影交錯,他并未問起宋淚珠一二,只是好奇:“養在飛雀園的黃鹂,若是做錯事該如何?”

岳栩不明所以,硬着頭皮道:“屬下并未養過黃鹂,想來餓兩頓,應當就好了。”

他當時怎麽也想不通,自己同沈硯彙報宋令枝的行蹤,沈硯好端端的,怎麽會突然提起黃鹂。

如今瞧宋令枝丢魂落魄的背影,岳栩忽然有幾分明了。

沈硯:“……還有事?”

岳栩拱手:“殿下,那白芷姑娘,該如何處置?”

若是放回江南,定然不妥。若是別的丫鬟,還可随便配個小厮,可偏偏那是宋令枝的丫鬟。

岳栩拿不定主意,只能來尋沈硯。

“讓她自己處置便好。”

沈硯頭也不擡,最後一筆落下,那象牙雕雲鶴紋海棠式燈籠赫然出現在紙上。

沈硯垂眸端詳片刻,而後倏然丢下手中的大南蟹爪,瞬間,紙上的燈籠糊成一團。

沈硯聲音沉沉:“丢了罷。”

岳栩一頭霧水,卻還是照做。

……

……

自從宮裏出來,宋令枝便将白芷送到蘭香坊,香娘子為人正直,白芷留在那學學賬本,也不算無所事事。

銅鏡前,秋雁低頭,為宋令枝描眉畫眼。薄粉敷面,仍掩蓋不住宋令枝臉上的憔悴孱弱。

秋雁壓下心底的苦澀,強顏歡笑:“姑娘,今夜是乞巧,奴婢陪姑娘出門走走罷。”

她垂首,輕輕湊到宋令枝耳邊,“奴婢和白芷姐姐約好了,在蘭香坊碰頭,紅玉也說要同我們一起出去頑呢。”

宋令枝一手撫額,聞言唇角露出淺淺笑意:“白芷近來可好?”

秋雁輕笑:“好着呢,白芷姐姐聰明,賬本一學就會。如今蘭香坊大半的生意,都是白芷姐姐在照看。昨日她還教了紅玉挽發,到底是小孩,高興了半日,夜裏睡覺都不肯拆發卸釵。”

宋令枝眼中濕潤:“那就好。”

至少,她從沈硯手中保住了白芷,沒讓她平白無故丢了性命。

秋雁興致盎然:“姑娘今夜見到白芷姐姐就知道了,她日日都念着姑娘呢,前兒還同奴婢說……”

宋令枝笑笑:“我不去了,你們自去頑便可,今日放你半日假。”

秋雁詫異:“那怎麽行?自從白芷姐姐走後,姑娘都好些天沒出過門,就連院子也懶得去,整日悶在屋裏,便是人沒事,也要悶壞的。”

她屈膝半跪在宋令枝身邊,輕聲細語挽着宋令枝的手臂,“姑娘行行好,就當可憐可憐奴婢,好嗎?姑娘,姑娘……”

“姑娘。”缂絲屏風後忽然晃過一道身影,侍女屈膝福身,“該喝藥了。”

白芷走後,宋令枝并未再挑侍女留在身邊,能貼身伺候的,也只有秋雁一人。

秋雁從侍女手中接過漆木茶盤:“姑娘這兒有我伺候就成,你先下去罷。”

侍女福身,又笑道:“還有一事,殿下剛打發人,送來好些衣衫珠翠,讓姑娘挑喜歡的留下,還說夜裏要同姑娘一起出門游街呢。”

宋令枝唇角的笑意霎時蕩然無存。

須臾,又習以為常一般,“讓他們進來罷。”

一衆侍女手持漆木茶盤,魚貫而入。錦衣華服,珠寶玉钏,琳琅滿目,數不甚數。

宋令枝漫不經心瞥去,随手挑了幾件留下。

秋雁眼中遲疑:“姑娘……”

宋令枝挽起唇角,不以為然:“梳妝罷,今夜你不必陪我,尋她們一起好好玩才是正經。”

秋雁撇撇嘴:“那怎麽行,若是白芷姐姐知道了,定是要罵我的。”

宋令枝笑笑:“就說是我說的,她哪敢說你什麽?”

天色漸黑,已是掌燈時分,園中各處點燈。

秋雁終不曾自己上街,只一心一意陪在宋令枝身邊。

廊檐下侍女手持戳燈,因着今夜是乞巧,滿園彩帶飄飄。

梳妝畢,沈硯遲遲未歸,秋雁仰頭張望,打發人問了好幾回,都不見沈硯的身影。

秋雁氣得團團轉,滿臉憤懑:“早知如此,還不如奴婢陪姑娘去呢。這都什麽時辰了,殿下還沒回。”

她轉而望向宋令枝,秋雁狐疑,“姑娘,您怎的一點都不急?”

宋令枝挽唇:“這有什麽好急的?”

她和沈硯又不是什麽有情人,過不過乞巧也無甚關系。

秋雁聞言噤聲,眉眼低垂,心中仍是不甘,為宋令枝抱不平:“可姑娘就這樣幹等嗎?”

她起身掩上窗子,心疼道,“夜裏風大,姑娘別再這站着了,小心吹着風。”

宋令枝聞言搖頭:“無事,總關着未免也悶了些。”

夜色沉沉,如霧夜色籠罩着園子。雲影橫窗,白日園中的花團錦簇,此時都無聲無息。

萬籁俱寂。

坐更的婆子倚在廊檐下昏昏欲睡,秋雁手裏捏着美人捶,輕輕為宋令枝捶着腿。

她一手抵着腦袋,昏昏欲睡,手中的美人捶落在地上也不知。

宋令枝披上袍衫,起身往外走去。

更深露重,空中隐約傳來鐘樓的鼓聲。

亥時一刻,沈硯未歸。

子時三刻,沈硯未歸。

卯時一刻,沈硯未歸。

宋令枝等了沈硯一整夜。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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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雲若夕有些偏頭疼!
    好在上天可憐見,讓她一出門,就撿到個免費勞動力。
    只是這免費勞動力有毒,自打她說,他是她弟後,這十裏八鄉的女人都發了瘋,成天往她破屋鑽。
    被弄得不厭其煩的雲若夕後悔了,早知道就說是相公了……

    古代言情 已完結 363.0萬字
  12. 上邪

    上邪

    傅九卿心裏藏着一個大秘密,自家的媳婦,是他悄悄撿來的……
    她為他雙手染血,為他心中的白月光,做了一回解毒的藥罐子。
    可是那日匪寇圍城,他說:你去引開他們,我去救她。
    後來,他悔了,她卻再也沒回來……
    再後來,她遇見了他。
    靳月不願意嫁入傅家的,可父親下獄,她一個弱女子又能如何?
    只是嫁過去之後,傳說中的病秧子,好似病得沒那麽嚴重。
    尤其是折磨人的手段,怎麽就……這麽狠?
    某日,靳月大徹大悟,夫君是只披着羊皮的大尾巴狼!
    ————————————————————————
    我心三分:日、月與你。日月贈你,卿盡(靳)天下!——傅九卿。
    ★鑽石每200加一更!
    ★鹹吃蘿蔔淡操心,架得很空莫考據。
    ★男主是大尾巴狼,女主原是母老虎!
    更新準時準點,麽麽噠!!

    古代言情 已完結 290.7萬字
  13. 重生燃情年代

    重生燃情年代

    再次睜開眼睛,梁一飛回到了似曾相識的90年代。然後,一飛沖天!新書已發,書名《逆流驚濤》‘網上每年各種挂法穿越的小夥伴,手拉手可以組成一個中等規模的城市;而他們創立的偉大事業,加起來可以買下整個銀河系!其實吧,才穿越那幾天,陸岳濤滿心憤懑,恨不得和這個世界同歸于盡。很快的,他釋然了。算了吧,又不是不能過。雖然大學落榜在複讀,爹媽鬧離婚,家裏還欠了一屁股債……’

    古代言情 已完結 180.9萬字
  14. 替嫁王妃天天想和離

    替嫁王妃天天想和離

    蘇邀一遭穿越,成了替嫁小可憐,無才無德,奇醜無比!
    夫君還是個廢了雙腿的病嬌王爺!
    廢柴小姐嫁給了殘疾王爺,天下再也找不出比他們更配的了。
    婚後,蘇邀與趙霁約法三章:“我治好你的病,你與我和離!”誰知治好這戲精王爺後,蘇邀卻被一把抱起,丢到軟塌之上。
    某個扮豬吃老虎的王爺眼神纏綿:“這兩年委屈夫人了,有些事也該辦了...”蘇邀瞪眼,怒吼:“辦你二大爺!
    和離!”趙霁一臉受傷:“如今夫人把為夫該看的都看了,該碰都也都碰了,難道要不負責任、始亂終棄嗎?”蘇邀:“......”原來這兩年她被這戲精給騙婚了?

    古代言情 已完結 181.5萬字
  15. 掌家福運小嬌娘

    掌家福運小嬌娘

    現代醫生蔣勝男死後穿越到異域時空,立志不婚的她睜眼便是人婦,入贅夫君又瞎又瘸,在她的努力下,改善了生存環境,也融入了這個家,并且收獲了愛情
    天有不測風雲,當日子越來越紅火時,災禍悄悄降臨,她又帶領全村走上了逃難之路,為了救治百姓,重新撿起前世的專業,成為一方名醫,幫助百姓度過災情
    就在重振家業之時,仇家又來了,為了自保,只好拿起武器,加入戰鬥,經過艱苦卓絕的鬥争,最後取得了勝利

    古代言情 已完結 133.5萬字
  16. 女配來襲:惡魔王爺請接招

    女配來襲:惡魔王爺請接招

    閨蜜給夏曉雨看了一本,超時空宇宙霹靂無敵無聊的小說,剛吐槽完這本書有多菜,結果竟然穿越到了這本小說裏!這比喝了假酒更讓人難受好吧!雖然穿越到女配身上,而且還是必死的那種女配,但是夏曉雨可不認命!不就是嫁給了一個惡魔王爺嗎...只是奇怪了,為什麽男主還是對她窮追不舍,難道非殺她不可嘛?

    古代言情 已完結 116.3萬字
  17. 馭獸狂妃:皇叔纏上瘾

    馭獸狂妃:皇叔纏上瘾

    “本王救了你,你以身相許如何?”初見,權傾朝野的冰山皇叔嗓音低沉,充滿魅惑。
    夜摘星,二十一世紀古靈世家傳人,她是枯骨生肉的最強神醫,亦是令人聞風喪膽的全能傭兵女王。
    素手攬月摘星辰,殺遍世間作惡人。
    一朝穿越,竟成了将軍府變人人可欺的草包四小姐,從小靈根被挖,一臉胎記醜得深入人心。
    沒關系,她妙手去胎記續靈根,打臉渣男白蓮花,煉丹馭獸,陣法煉器,符籙傀儡,無所不能,驚豔天下。
    他是權勢滔天的異姓王,身份成謎,強大逆天,生人勿近,唯獨對她,寵之入骨,愛之如命。
    “娘子,本王想同你生一窩娃娃,我們什麽時候開始實施?”某人極具誘惑的貼在她耳後。
    生一窩?
    惹不起,溜了溜了。

    古代言情 已完結 142.0萬字
  18. 鳳妾

    鳳妾

    他用食指挑着她的下颌,眼神波光流轉,充滿挑釁:“寄人籬下的滋味如何?”說完,一只手在她身後緊緊環住。她別過頭去,厭惡的冷哼着:“三軍之帥可奪,匹夫不可奪志!” 他扯扯嘴角,冷笑着:“長公主好大的志向!本王保證你今後的生活會十分的‘精彩’!”他惡狠狠的說着,一把将她甩在地上。她是天潢貴胄,卻生逢亂世,時不我與。逃亡、做妾、代嫁一一經歷後,依然逃不出被他掌控的命運。

    古代言情 已完結 62.4萬字
  19. 天下謀妝

    天下謀妝

    【正常簡介】
    一場宮廷陰謀,将太醫楚家卷入其中,滿門獲罪。
    父親枉死,又親眼看着母親被殺,昔日好友露出真面目,對她施加非人折磨,而那與她傾心相愛的男子卻轉身娶了害她之人……
    楚清含恨而死。
    可一睜眼,她卻從小小的太醫之女搖身成了言國公的私生女——言清漓。
    天未亡我,這一次,她用盡手段,也必要讓那些害她滿門的仇人血債血償!
    【一句話簡介】
    一個小太醫之女在全家被害後又重生,使用了這樣那樣再那樣這樣的手段完成了複仇的NP文╮( ̄⊿ ̄")╭
    【友情提示】
    1.這篇文的劇情占比會多一些,肉肉都是慢慢炖熟。
    2.男主六個,這次男主全處。
    (非強行處,是這次男主們的性格設定所致,我寫文對于男女主是不是處完全看他們各自的性格與經歷,我前面也有寫男女都非處的,也寫過男非女處的,一切設定都為劇情服務,不上升到現實層面的道德三觀哈)
    3.女主不是傻白甜不是聖母,性格屬于古代女子中比較異類的,對三綱五常和男尊女卑的思想不太能認同。
    NPHNP古代爽文重生

    古代言情 已完結 138.3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