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第三十五章
傅問聲來了以後,在西北拍戲的日子好像突然有滋有味起來,孤寂的黃沙悄然變成粉紅色,謝星宜開始頻繁外出。
天大地大,在一起拍戲的戀人最大。
他們很快發現在窮鄉僻壤的地方拍戲有好處,每天沙子撲面,連個完整的澡都得搶時間,窮得狗仔都待不住。
謝星宜開始在除了劇組和酒店之外的地方活動,和傅問聲約着去看周邊險惡奇峻的峽谷,瑰麗多姿的河谷。
正荒無人煙的地方約會。
有天晚上,謝星宜看到流星雨的新聞,臨時起意想要去追。
傅問聲找劇組的人借了輛越野車和望遠鏡,開了三個小時車,跑到幾百公裏外的地方,陪謝星宜蹲守到了百年一遇的流星雨。
星星儲藏罐裏面新增了一個坐标點,星子碎屑落下,愛意又濃烈了一點。
第二天化妝師對着男女主角眼底的紅血絲面面相觑。
偏偏兩位熬了一通宵的主演精神抖擻,向來清冷悠然的謝星宜突然做了個鬼臉,逗笑了滿屋子人。
坐在她旁邊的另一位主角,開了七八個小時的車,骨頭酸痛,從鏡子裏面看到她,像是兜頭星光灑落,融化在他眼底,笑意沉沉。
因為朱銘餘耽擱的時間太長,劇組進度被嚴重拖累,傅問聲進組以後,導演壓力大,拼命趕劇情。
傅影帝是出了名的敬業,在連軸轉拍戲這件事上好說話。
謝星宜竟也是,面上嬌慣的女明星,沒喊過一句苦,身上青青紫紫的,都是跟着劇組熬下的傷。
兩位主角樂在其中,頂着謝和鸾與沈庭光的名字在片場黏黏糊糊,提供了不少素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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導演拍着大腿看素材,氣氛好,兩位老師很敬業很上道,提前進入營業狀态,花絮不需要特別去拍攝,一時難以抉擇該放哪些。
只有一天,為了場謝和鸾星夜馳援的戲,因為當晚天氣不好,來來回回磨狀态。謝星宜來不及吃晚飯,拍戲拍到眼冒金星,結束的時候差點從馬上摘下來,傅問聲當即撂了挑子。
在西北待一個多月,通告上的馬戲就有七八天,尤其是兩位主角,謝星宜和傅問聲從早到晚都是在馬上度過的。
謝星宜會騎馬,馬術不太行的那個反而是傅問聲。
但是傅影帝演技高超,他會端着一臉高深莫測的臉耍帥,外人看不出來,只誇傅老師馬術精湛,為了拍好戲果然在背後付出很多努力雲雲。
拍戲間隙,傅問聲偶爾會帶着她跑馬,摟着謝星宜溜達。就是這次,謝星宜發現傅問聲只會騎馬小跑,再多一點的花招,傅老師就會拼命抓住缰繩,渾身僵成一塊板。
謝星宜在他胸前,捂着嘴得意地笑。
下了馬,傅問聲腿軟得不行,也能拄着劍,一本正經地堅持住男神樣。
落拓将軍,劍光寒令人側目,少時風流,退軍于千裏之外。
謝星宜暗中扶着他,不動聲色問:“傅老師,騎馬很累吧。”
傅問聲一只手捏着她的後頸,側了側頭,俯在她耳邊,舌尖擦着她的耳廓:“晚上你試試?”
晚上傅老師有心無力,雙腿間腫起來,趴在床上,等着謝星宜給他塗藥。
劇組定的酒店,沒地方擺謝星宜那些專業設備,她忙得沒時間給傅問聲錄催眠音頻,小甜星的庫存很快見了底。
晚上謝星宜會偷偷跑到傅問聲房間,給他當專屬催眠師,數星星。
桑鳴有一次不告而來,敲開傅問聲房門,不小心撞見在沙發上晃着腳,在裏面吃水果的自家藝人。
曾經嚴防死守的經紀人終于死心,冷冷問:“這酒店隔音效果還行吧?”
傅問聲淡定回複:“相當不錯。”
“你可以和趙申試試。”
在西北的最後一場戲,劇組要等大晴天,偏偏天不遂人願,計劃拍攝當天暴雨傾盆。整個劇組因為天氣原因放假一天。
謝星宜已經在現場等候開拍,于是她穿着劇組服裝,帶着妝發去找傅問聲。
她拍戲時,能察覺出來傅問聲很喜歡她這身裝扮。
薄紗輕衣,芙蓉美人,踏月而來,款款走到傅問聲身邊。
劇組的紙燈籠借不來,她捧了個鈴蘭花香薰。
果然是作了個大死,第二天她差點下不了床,在西北的最後一場戲,結束時是周曉陽扶着她拍的大合照。
謝星宜事後後悔,但是她在平臺上網購了一批情侶漢服到慶城的家,準備回慶城後和傅問聲拍一套漢服照片。
拍完西北的戲,劇組便從西北轉回瓊市。雖然開局不順,遇上朱銘餘的事,但是後面否極泰來,順順利利拍完,又到一年秋天。
這部戲是謝星宜拍得最快樂的一部戲。
不光是有傅問聲在,她喜歡扮演驕傲的小公主,還喜歡整個劇組的氛圍。
這劇裏面塞了十來個興星的藝人,全都捧着傅問聲和謝星宜,沒有比這更舒心的了。
拍異鄉客時也很快樂,但趙導太嚴厲,時常在片場罵人,達不到他要求的謝星宜會被他羞辱。
王導和趙導仿佛是兩個極端,王導好說話,十句裏面有八句是在誇贊。
謝星宜被誇的通體舒暢,信心爆棚,覺得金鴿獎最佳女主盡在囊中。
等拍完孤山月,傅問聲和謝星宜兩個人一起去醫院看望了趙導。
趙導做了個微創手術,剛剛出院,在家靜養,每天閑來無事,抓着編劇李藝文磨異鄉客的劇本。李藝文被折磨得蒼白瘦弱,比他更像病人。
謝星宜得空看了,每次發在群裏的劇本都不像是同一個人的故事。
倒是更心疼李藝文。劇本寫了十幾版,趙導仍不十分滿意。
好幾次淩晨三四線,李藝文在群裏發瘋罵趙導,然後清醒過來一條條撤回。
趙導是恨不得馬上開機的,但是醫生要求他起碼休息一個月,才能再開始高強度的工作。
他不怕資金,就怕趕不上傅問聲和謝星宜的時間,說好的男女主角跑了。
看望趙導時,傅問聲和他和公司談了些投資的事情,差不多敲定好時間,這次是真的可以簽合同。
順道回已經裝修好的海椿國際。
殊不知,他們剛剛從趙導家離開的畫面被粉絲拍到,放在網上後引起了軒然大波。
這一年盛星莫名其妙be,莫名其妙和好。
不僅盼來了二搭,三搭有望繼續。
可傅問聲和謝星宜就沒在私底下拍過。
除了工作還是工作,好不容易拍到私人行程,粉絲太好奇。
[家人們家人們,我在金融中心附近看到盛星兩口子了]
—照片鑒定完畢,真的是傅問聲和謝星宜
—他們跑那幹什麽,那附近都是商務中心
—趙導住那附近,上次他發微博不小心帶了地址,可能是一起去看望趙導了吧
—強制愛來了強制愛真的來了,趙導讓他們複合了
—拍完孤山月就和好,傅問聲救朱銘餘的場,呵呵,倒黴催的興星,傅問聲也是戀愛腦,沒救了
在海椿國際樓下的超市買菜,正和傅問聲讨論如何挑選新鮮豇豆,謝星宜收到桑鳴的電話。
她以為桑姐是接到趙導的通知,問她異鄉客第二部拍攝的事情。
結果桑鳴劈頭蓋臉就是問:“你是甜星?”
這消息把謝星宜砸懵了,她神色一滞,很快分了一只藍牙耳機給傅問聲。
她裝不懂,問桑鳴:“桑姐你說什麽呢,甜星是我的粉絲名。”
桑鳴語氣嚴肅,不給謝星宜留想借口的時間:“十分鐘前,流星平臺給我打電話,說想請你代言流星,還說你是他們平臺內的大主播甜星。這究竟是怎麽回事?”
謝星宜支支吾吾,抓着購物車的手,指尖發白。
桑鳴從她的短暫的沉默裏得知了事實,藝人有事瞞着她。
謝星宜就是那位工作人員口中的甜星。
桑鳴:“和我說說吧,大主播。”
這時傅問聲開口:“桑姐,你來海椿國際,我們商量下這件事。”
他主動幫謝星宜切斷了電話。
繼續逛超市買謝星宜愛吃的水果,她選了幾串青提,覺得不可思議仍在恍惚中。
她在流星平臺沒有用自己的身份信息實名認證過,借用的是周曉陽的。
平時她很注意,沒有在平臺留下一點自己的聲音和能暴露自己身份的私人信息。
一度還有很多粉絲猜測甜星是不是個男主播,或者是因為聲音粗糙、長相醜陋,所以才不敢露臉。
謝星宜百思不得其解:“流星平臺是怎麽知道的。”
謝星宜如此憂慮。
甜星是她的放松地所,是她的心靈慰藉之一,是除了萬衆矚目的女明星謝星宜之外,她深深藏起來的另一層殼。
随即她自己想通了:“走一步看一步,不是什麽了不起的事情。”
曝光就曝光。
傅問聲在旁邊笑着,看着她自我開解。
緊接着她看到快遞推送消息,驚呼:“我新買的耳麥送到別墅了。”
謝星宜催着傅問聲回去去拿。
她提着一袋子蔬菜水果上海椿國際,剛到36樓門口,謝星宜準備如常走出去,一只手還在刷盛星cp站的微博。
最近站子發了瘋似的更新圖片,敲鑼打鼓的宣告盛星複活,一副王者歸來的氣勢。
有的雙人照拍得還挺好看,氛圍拉滿,謝星宜把圖片轉發給傅問聲。
附上兩個字:好看。
她一擡頭,發現家門口站了個陌生男人,不認識,男人的倒影在她腳下。
謝星宜退回電梯,飛快按下随便一個樓層。
電梯像是悶哼一聲,卡頓住,沒有下行,電梯門被一只手掌不緊不慢地按住。
那只手的主人側身對着謝星宜。
也就在電梯角落的一眼,謝星宜飛快認出了那個人。
曾經和趙導,胡總在同一個酒局的王一成。
他說過什麽來着,謝星宜想起來,這人曾經自稱是她的粉絲。
謝星宜心裏一沉,她不動聲色地捏住手機。
“王總。”
王一成西裝革履,靠在電梯上,一只手按住電梯門,微笑看着她。
“難得謝小姐還記得我。”
他在謝星宜家門口,看着站在角落,全身防備的謝星宜。
謝星宜身前擺着一包亂七八糟的水果蔬菜,眼神戒備,随時随地要用那沉甸甸的袋子來錘他。王一成掃一眼,随即凝滞,第一次痛恨起自己的視力,他甚至看清楚袋子角落小盒子和上面的品牌名。這叫他深刻明白,謝星宜已經有主,就像生活了很久的普通情侶,會和那個人下班回家買菜做飯,晚上躺在一張床上睡覺。
王一成笑容變形了一瞬,彬彬有禮地說:“要不我們出來說話。”
謝星宜權衡片刻,拎着袋子走出來。
她就站在門口,沒有要開門,放王一成進去的意思。
“我不喜歡陌生人進我家裏。”
“王總找我有什麽事情?”
王一成看着她的衣服,想到中午粉絲拍到她和傅問聲的合照。
巧笑倩兮,只同傅問聲有的親密。
而他只是借着醉酒的借口,想離她更近一點,就被傅問聲輕易帶走。
他若無其事地問她:“所以只讓傅問聲輕易進出你家裏嗎?”
謝星宜警惕道:“這是我的私事。”
聽到這種答案,王一成也沒生氣,偏着頭看她。他不過二十七八歲,外表英俊潇灑,憑他的樣貌和兜裏的錢可以輕易拿捏人心。
謝星宜不明白他為什麽會突然出現在這裏。
王一成笑了笑:“為什麽不接流星代言?這是很好的機會,能把你和平臺都推廣出去。”
他似乎很是疑惑:“你不是一直想幹這件事嗎?”
謝星宜腦袋嗡的一下炸開,她眉頭緊皺,越發防備他:“是你給桑鳴打電話的?”
“你喜歡甜星這個身份,我也喜歡,讓更多的人知道,不好嗎?”
王一成始終擋着電梯門,将她不遠不近的夾在門和電梯之間,看起來是真的好奇,只是單純問她。
連環不斷的電話和私信轟炸,繞過甜星直接打電話給桑鳴,甚至找到她住的地方。
這都不是一個正常人能幹出來的事情。
她一雙眸子像在溪水中浸透了寒氣,涼涼地,看王一成。
“真像周瑤。”
王一成感慨。
“什麽?”她想起來周瑤是誰,謝星宜突然感到荒謬。
“我飾演過,不代表我永遠是周瑤。我喜歡甜星,但不想将這個身份公之于衆,王總,人不能沉溺在扮演的角色裏面。”
“我是這麽的喜歡周瑤,喜歡謝星宜。”
王一成失去耐心,一步步靠近她,臉上現出某種病态的神色:“你為什麽不是她,為什麽拒絕我。”
就在他靠近的那瞬間,謝星宜暴起,用力揚起袋子,拼命朝他腦袋和身上扔。
袋子很快破掉,裏面的水果蔬菜滾落了一地,她親手挑的一串青提被摔爛,濺出的汁水落在她褲腿上。
王一成任由她抽打,那麽點力氣他根本不放在心上,輕而易舉地扼住她的喉嚨。
“你為什麽不是她,周瑤,我可以帶你走,帶你離開小城。”
在他的壓制下,謝星宜很快感覺自己眼冒金星,喘不過氣來。
王一成力氣很大,瘋狂地質問她,卻又不想得到謝星宜的回答,瘋狂起來是真的要掐死她。
那雙手就像烙鐵一般,緊緊箍住她的喉嚨。
謝星宜滿臉痛苦,抓住他的手,想要松開一點。
就在謝星宜閉上眼,陷入黑暗的前一秒。
厲風襲來。王一成的身體一歪,謝星宜得以喘息,她立刻躲在來人身手,緊緊抱住他。
趙申和趕來的保安已經按住王一成。
傅問聲趕回來,他抱住謝星宜,反複安慰她:“星星,沒事了沒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