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 11 章
回劇組的路上，顯然比剛才更沉默，安謠無形之中能感受到這壓抑的氣氛。
路原整個人周圍的氣壓又低了一層。
于暮臉上的笑也挂不住了，就連劉賓都識趣地噤了聲，只有黃橙的嘴角還有一抹似有若無的笑意。
那是帶有滿滿諷刺意味的笑。
身在娛樂圈這種資本運作的大環境下，就連于暮這種優秀的大導演有時候都不得不賣投資人一個面子，同意他們安插自己人進組的要求。
任誰都無可奈何。
于暮的酒量很好，哪怕被李天單獨勸了好幾次酒，這會兒神智也很清醒。
他突然開口道：“之後有什麽适合的她的角色，就幫她聯系聯系吧。”
除了安謠，其他三人自然會意。
于暮這樣做，對那個被換掉角色的女孩也算是夠意思了。
到了劇組住的酒店，幾人互相招呼了一聲後，都各自回了自己的房間。
已經淩晨一點了，劇組裏的人差不多都休息了。
路原和安謠的房間挨得近，便一同走回去。
劇組包的是小酒店，酒店的老板又是于暮的朋友，保密措施也做得很好，所以路原沒太在意和安謠并肩走回各自的房間，有可能會造成什麽後果。
吃飯的時候路原摘下了帽子和口罩，剛才回來的時候又戴上了，現在一進酒店大門，就一把扯下了口罩，安謠依稀能看見他眉目之間的郁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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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麽啦？”她很小聲地問道，聲音細細的。
她這樣問，只是出于很正常的關心，但是又怕撞到人家的氣頭上，所以只能以試探性的語氣問。
路原微斂了神色，努力壓制着自己的情緒。
他說話時總會無意識的微笑，有着這個年齡男孩子少有的可愛與溫軟，可此時此刻，他像變了個人似的，滿臉都寫着冷漠。
很冷很冷。
冷到安謠都在懷疑，這還是她認識的那個路原嗎？
“人都是這麽容易就變的嗎？”路原的聲音有些嘶啞，像是在問安謠，也像是在問自己。
按照正常的情況來講，安謠會很認真地思考這個問題，然後給出一個很有深度的答案。
可是現在問她的人是路原。
是讓她有一點點心動的人。
聰明如她，很快就猜到了他口中那個變了的人，應該就是今天晚上那個妝容耀眼、笑容明媚的女明星董宜帆。
看着路原眼裏此刻的冷清和漠然，又想起了飯桌上路原看向董宜帆時的心疼與無奈，安謠已經腦補了一場大戲。
“心愛的女孩變了心嗎？”
哪怕知道這樣問很不識趣，安謠還是問了出來。
路原明顯怔了怔，無波無瀾的眸底起了一絲漣漪，繃直的嘴角終于有上揚的趨勢。
“我沒告訴過你嗎？”路原看向安謠，眼裏竟暈開了一絲笑意。
安謠略微思忖了一下，路原從來沒有給她說過自己的故事。
她緩緩地搖頭，漂亮的眼睛裏少了平時的那份淡然和堅定，只有着一片懵懂。
路原微歪了頭，對上她懵懵的目光，話裏竟帶上了點笑意，沒有了方才的清冷。
“我的感情經歷可是一片空白呢。”
“我還是個寶寶。”
聽了他的回答，安謠眼裏盈光閃閃，無聲地笑着。
讓路原想到了四個字，人比花嬌。
安謠覺得路原喜歡董宜帆，是一件太正常不過的事，可是聽見他這麽說，她的心裏就是很舒暢。
走到路原的房門口時，兩人停下了腳步，安謠笑着跟路原道別，一邊揮手，一邊說：“拜拜，開心點。”
路原寵溺地笑了笑，說：“我沒有不開心，我只是在質疑，一個人是否真的能堅持初心到最後？”
安謠緩緩地眨了眨眼，語氣變得正經了些：“我想，每個人做出他的選擇，都有他自己的思考，我們只要明白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麽就行了。”
路原贊同地點了點頭，灼熱的氣息在安謠的頭頂上方灑下。
安謠心裏微癢，沒再說話，只是對着路原笑了笑，轉身便往走廊稍遠處自己的房間走去。
路原靜靜地站在原地，看着安謠的背影，看着她披在身後墨般的柔順長發，也不知道心裏在想些什麽。
他喜歡她的謙遜和自信，溫吞卻又清冷的氣質。
腹有詩書氣自華，想必說的就是安謠這種女孩了。
*
第二天一大早，李天和董宜帆就坐着豪華汽車來了《鎖緣》劇組，同行的還有兩人的助理，以及董宜帆的經紀人老陳。
這時候劇組已經開始拍戲了，被換掉的女演員昨天連夜就收拾東西走人了。
安謠在房間裏和蘇沅然聊天的時候，依稀聽到了房門外行李箱拖動的聲音，還有女孩細小卻又連續不斷的哭聲。
董宜帆從李天車上下來的時候，臉上得意的笑容，讓安謠覺得有些刺眼。
昨晚和蘇沅然聊天，她把發生的事都告訴了蘇沅然，經過蘇沅然的一番梳理與開導，安謠深刻理解了昨晚回酒店時，路原話裏的意思。
蘇沅然平日裏也愛了解些娛樂圈的八卦，就借着這個機會一股腦把自己知道的全告訴安謠了。
她說，路原和董宜帆是大學同班同學，聽說大學的時候關系還不錯，那時候路原已經在電影裏面飾演男主角的少年時期，戲份不算少，而董宜帆卻還是個四處跑龍套打醬油的小演員。
現在路原是當紅小生，董宜帆是當紅小花旦。
路原憑的是自身的努力，而董宜帆……大概是李天這種投資人吧。
安謠向來不争不搶，對于董宜帆憑見不得人的手段搶別人角色的事，她內心是無比鄙夷的。
可是這事兒跟她沒什麽關系，她也就只能在心裏鄙視鄙視了。
父親從小就不準她了解娛樂圈的任何事，他脾氣是出了名的溫和，她再調皮他也不會罵她一句，可只要她看任何娛樂圈的八卦，提到娛樂圈的任何一點東西，他都會大發脾氣。
她一直都沒想明白，父親為什麽會這麽奇怪。
現在好像，開始懂了。
路原和黃橙正在拍戲，兩人完全進入了戲中，于暮也極為認真地盯着攝像機看，一顆心全然放在兩人的表演上。
劉賓見狀，趕忙上前迎接李天和董宜帆，臉上笑嘻嘻的，狗腿極了：“歡迎李總，歡迎宜帆。”
李天和董宜帆只是微微點了點頭，眼裏帶着倨傲。
劇組有很多漂亮的女演員在臨時搭起的小棚子裏休息，忙碌的工作人員們走來走去，人頭攢動。
李天卻一眼就看見了在于暮身旁站着的安謠。
她身上那種出塵的美一下就抓住了他的眼球，久看之後，又會感受到她身上的溫婉和清透。
那是一張很耐看的臉。
哪怕是閱女無數的李天，也被安謠深深地吸引了。
沒來得及顧身旁的董宜帆，他快步走到安謠的身邊，微彎了腰湊近她，怡然漫笑道：“小安，看得很認真嘛。”
安謠只覺這聲音有點熟悉，轉頭看他，對上了李天滿是戲谑的目光。
她嘴角僵了僵，很淡很淡地“嗯”了一聲，眼睛蒙了層水汽，那份漠然卻依然可見。
李天也不惱，心裏只覺這姑娘确實特別，狹長的眼眸裏笑意更甚，帶着點勢在必得。
想了想，他問：“在學校也是讀導演專業嗎？”
安謠沒有任何猶豫，又很冷淡地“嗯”了一聲。
李天調笑道：“小安，你長得這麽好看，考慮考慮演戲呗。”
安謠複雜地看了李天一眼，目光淩冽了幾分，跟路原面前那個軟萌的她，完全不同。
“無趣。”她回答得輕描淡寫，有點一語雙關的意思在裏面。
李天嗤笑了聲，不錯，有個性。
“卡——”于暮喊道。
路原和黃橙停止了演戲，不約而同地看向了安謠和李天這邊。
李天站得離安謠很近，是只要伸手就可以将她抱入懷裏的距離，一股子無名火就在路原的心裏燒了起來。
他疾步走過去，臉上挂着微微的笑意，細看卻覺有些滲人。
安謠就那樣看着他朝着自己走過來，因為早起有些紅彤彤的鼻翼微微地縮了兩下。
路原沒有直接走到安謠的身邊，而是在最後轉變了方向，站到了于暮的身旁，看着機子裏剛拍的畫面。
他知道安謠并不屑于跟李天相處，一定會趁機過來。
果不其然，安謠見狀，連忙湊了過去跟着一起看，拉開了和李天的距離。
于暮心裏也會了意，想起答應鄭域要好好保護他的表妹，便緩緩起身，給兩人讓開位置，繞過安謠，到了李天的身旁，笑着說：“多謝李總對我們劇組的關心啊！”
不知何時董宜帆也走了過來，還沒等李天回答，就湊到于暮的跟前，臉上帶着谄媚的笑容，聲音甜甜的：“于導，我什麽時候有戲呀？”
于暮思索了片刻，回答道：“路原和黃橙的這場戲拍完了，就該你和黃橙拍對手戲了。”頓了頓，他問：“劇本熟悉過了沒？”
董宜帆大大的眼睛裏此刻流轉着動人的波光，她的眼睛是她五官中的點睛之筆，語笑嫣然之間透露着勾人的靈氣。
“很早就熟悉過了。”董宜帆回答道，聲音低低的，剛好夠幾人聽見。
于暮滿意地點點頭，眼裏露出幾分欣慰之色。
希望這次安插的女演員，不是來劇組混盒飯的……
一旁的路原和安謠卻微怔了怔。
很早就熟悉過了……
看來，她從最開始就打算搶角色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