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擁抱
擁抱
早上祝星洋是被熱醒的。
像是環抱着一盞火爐在胸前。
一睜眼，映入眼簾的是一片白，往上一看是男人的鎖骨脖頸以及下巴。
祝星洋猛然能看到肖子原下巴尖的青茬，以前從沒發現過。應該是來到這裏之後就一直沒有收拾過，看起來才明顯。
往下看，她的手臂正搭在肖子原的腰間，兩個人的身體幾乎是嚴絲合縫的貼在一起。
祝星洋的腦子短暫的放空，一時間想不起來昨天晚上發生了什麽。
好幾個為什麽在心中盤旋，她卻一個都抓不住。
直到身旁的人突然有動靜。
一條手臂朝她腰間打過來，在她腰際最細的那一段垂下，似乎覺得不舒服又往上移動。
祝星洋的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她的緊張似乎也感染到了睡夢中的肖子原。
祝星洋看到肖子原的眼皮底下有要睜開眼的動靜，在他即将睜開眼的那一瞬間放聲尖叫！
“啊！”
祝星洋将人猛地一推。
肖子原驟然間從睡夢中蘇醒，眼皮一時翻變形變成了三眼皮最後又變回來。
祝星洋則完全清醒過來，眼睛瞪得溜圓。
“你……”祝星洋的臉開始燒起來。
肖子原腦袋晃悠了一會兒才将視線聚焦在祝星洋身上，後知後覺的“啊”了一聲。
“你啊什麽呀！”祝星洋質問他。
“我怎麽在床上？”肖子原腦子還是鈍鈍的痛，一時間有些斷片了。
誰能想到會請全班同學去酒吧喝酒的肖大少爺是個酒蒙子？
“我才想問你為什麽在床上！”
肖子原終于意識到自己行為的冒犯性了，趕忙起身腳往後伸踩在地上，但有些踩不穩，晃悠悠站在涼席上。
“對不起，你別生氣了，我現在頭有些痛，昨天晚上我好像喝酒了。真的對不起。”肖子原邊說邊敲自己的腦袋，眼神不甚清明。
“那你先出去洗把臉再來跟我說話。”祝星洋別開頭不再看他。
肖子原看着床上坐着的祝星洋僵硬的表情，覺得頭更痛了。
“好，我現在就去，你消消氣。”肖子原扶着衣櫃慢慢走出去，走到洗手間擰開水龍頭狠狠往自己臉上澆水。
好半天總算清醒了些。
昨天，他好像是在回來時在門口碰見了李村長，然後陪村長喝了一瓶。再然後他就什麽都不記得了。
肖子原給了自己一巴掌，怎麽會睡到床上去了？
梳洗臺前的鏡子上也濺上了水珠，肖子原看着鏡子裏的自己。
難道是因為他潛意識裏就想上祝星洋的床……想跟她睡覺？
肖子原輕咬牙關閉上眼一時間不知如何是好。
回到房間後，祝星洋已經不在房間裏了。
往樓下看去，祝星洋果然在樓下的洗手間洗漱。
肖子原在陽臺站着看了一會兒，直到祝星洋察覺到他的視線看向他。
肖子原頓時慌張起來，因為她的目光很冷淡，分明是生氣了。
祝星洋移開視線，走向飯桌，肖子原也立刻轉身朝樓下跑去，走到距離飯桌幾步的位置便停下，做了個深呼吸平複心情才慢慢走向祝星洋，在她身旁坐下。
李村長早就出去了，李嬸坐在門口吃面。
院子裏就他們兩個人。
“祝星洋，你生氣啦？”肖子原湊近去觀察祝星洋的表情，心裏緊張得不得了。
“我，我真不是故意的。你別生氣了好不好？我錯了。”肖子原一股腦的道歉，表情很是誠懇。
“你錯哪了？”祝星洋看向肖子原的眼睛，一瞬不眨。
錯，錯哪了……
肖子原頓時呆住。
然後便看着祝星洋失望地移開眼。
坐在大門口的李嬸偷瞄到飯桌旁小兩口的動靜忍不住開口勸道：“小祝呀，你別生氣啦，都怪我家那口子，昨天在大門口攔着小肖陪他喝酒，兩人才喝得多了一點。”
祝星洋一愣，朝着門口的李嬸一笑解釋道：“我沒他氣。”
說完又看向肖子原，“你空坐在這幹什麽？去端面過來吃呀。”
“好好好。”肖子原馬上起身進廚房端面出來吃。
端出來後吃得又不認真，小聲解釋道：“我錯在不該上你床，冒犯你，但我保證我什麽都沒做。”
“你別這麽說話。”
“那要怎麽你才能原諒我？”
“你就是個随便的人！”祝星洋叱了他一道，起身端着面進了廚房。
肖子原愣在原地，眼前面條的香氣聞不到了，誘人的色澤也看不見了。卻突然想起他二十二歲生日那天，祝星洋在酒吧跟他表白的那個晚上。
那天他也對祝星洋說了很多冷漠的話，比剛剛那句“你就是個随便的人”冷酷一百倍。盡管當時，那些話都不是出自他的本意。
可是當時的祝星洋一定很傷心吧。
從廚房裏面出來的祝星洋依舊面無表情，連眼角光都沒留給他一點徑直往院子外走去。
肖子原低頭猛的吃面，将光盤進行到底，吃完之後跑進廚房洗碗整理之後就立刻追了出去。
不遠處，祝星洋正在跟老張聊天。
肖子原跑過去先和老張打了個招呼便看向祝星洋，想要開口卻不知如何開口。
還是祝星洋率先問道：“名片做好了？”
肖子原眼睛一瞬不眨的看着祝星洋，用力的點點頭，“做好了，你要看嗎？”
祝星洋卻搖搖頭，“我不看，你讓老張載你去老板那裏把圖給人家吧。”
交代完祝星洋就打算轉身走，肖子原伸手拉住她，一雙眼仍舊看着她，但也不開口。
兩人對視了半晌，祝星洋先移開視線低聲道：“我，我沒生氣了，你就當我小題大做吧。”
其實祝星洋想說的是她知道他沒對她做什麽，只是不小心睡到了床上，她剛剛擺臉色是因為她有些不知所措。
但老張在這，在他眼中他們之間又是夫妻關系，祝星洋也不知道該怎麽說明。于是只能先這樣解釋。
肖子原還是不松手，祝星洋重新擡眼看向肖子原，“時間緊迫，我在倉庫等你，你把圖交過去之後回來找我。”
太陽從山林後面升起，不太均勻的照耀在大地上。
肖子原遲疑片刻終于松開手點頭道：“好，我交完就回來找你。我有很重要的話要對你說。”
祝星洋點點頭。
肖子原走向等在一旁的老張笑起來，“走吧老張。”
祝星洋也轉身朝倉庫走去。
一路上肖子原都壓抑着心中起伏不定的情感，這樣反而使他頭腦清醒，從見到老板開始就直奔主題，交代完之後又馬不停蹄的讓老張帶着他往回趕。
而祝星洋也因為肖子原那一句“我有很重要的話要對你說”成功失神。
她雖然在工作，但眼神卻是呆滞的。
心跳一會兒怦然，一會兒緊縮。
外面傳來摩托車的聲響，她才醒過神來，開始假裝認真搭配水果。
沒一會兒肖子原果然走了進來，熱烈的視線讓她假裝不下去，只能停下手中無序的勞動擡頭看向他。
肖子原走過來，“祝星洋……”
他像一堵牆一樣矗立在祝星洋面前，迫使祝星洋只能仰着頭看他。
“我……”肖子原欲言又止。
搞得祝星洋也跟着越來越緊張，“你……”
肖子原深吸一口氣，終于下定了決心，“我要和你道歉。”
霎時間祝星洋心中的氣球猛然被紮破，身上洩了氣，雙肩耷拉下來。祝星洋看向地面，“你為什麽要跟我道歉？如果是因為今天早上的事……”
“不是，不，是不完全是。”肖子原着急的打斷她，“我想為之前在早安晚安，我生日那天晚上對你說過的話和你道歉。那天晚上其實是因為我媽突然闖到早安晚安把我罵了一頓，而且當時她還指着你說要是你是她的孩子而不是我就好了。”
肖子原一口氣說完，眼底的黯淡也在慢慢變多變濃。
“所以那天我才會遷怒你，我并不是真的讨厭你。從來都不是。”
“肖子原……”
“我也知道你和我結婚是我媽的決定，她是一個不容許別人拒絕的人，我也相信你和我結婚沒有企圖。一切都只是巧合。你恰好救了她，我恰好是她兒子。”
不知為何，肖子原越說越覺得委屈，頭也越垂越低，眼睫下掩遮住他神傷的目光。
眼前的人卻忽然朝前一步擁抱了他。
祝星洋只是想要安慰肖子原，她這樣告訴着自己。
“肖子原，你願不願意相信阿姨只是不懂得怎麽表達，她其實很愛你。”
肖子原的眼神滞住一瞬，空空的看着前方，聽見祝星洋的聲音才慢慢回過神，他擡手回抱住她，輕輕的“嗯”了一聲。
“我願意，相信你。”
祝星洋閉上眼安靜的接受肖子原的擁抱，她騙不了自己，她才是那個需要安慰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