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精神氣兒
精神氣兒
祝星洋被林晖送回了學校。
她還沒和家裏說自己其實已經沒課要上了的事情，林晖理所當然的認為祝星洋應該乖乖待在學校裏面。
祝星洋也怕被林旭發現異常，最終還是悶悶不樂的回了宿舍。
韓越和鐘琦琦都是外地人，又沒有男朋友，理所當然的也在宿舍。
祝星洋開門的時候正巧碰上鐘琦琦從床上下來。
頂着一頭亂發，“洋洋你回來了啊？昨天晚上沒事吧？”
鐘琦琦一向大大咧咧的，昨天的情況貌似是有些複雜尴尬，但在鐘琦琦眼裏也沒多大點事。
祝星洋淡淡的“嗯”了一聲算作回應，鐘琦琦徑直去廁所了。
韓越則也探出頭來，“洋洋你昨天晚上沒事吧？”
“沒事。”祝星洋走到自己的位置面前給自己倒了一杯水握在手裏。
昨天晚上她大概連她這一年的水逆都渡完了，只能說人沒事，那就是沒事。
“你昨天晚上究竟跟肖子原說了什麽啊？怎麽他好像還當真了，還是……”
祝星洋愣怔的眼神出現一絲縫隙，然後逐漸破裂開來，“沒說什麽，他可能确實很讨厭我，所以……反正就是你們聽到的那樣。”
“呃……洋洋你別傷心，肖子原這人除了有錢也沒有哪一點靠得住。”
廁所的方向傳來響動，然後是水龍頭出水的聲音，鐘琦琦走了出來，隔着一小段距離甩着手，“不，肖子原可能還不行或者是個gay，畢竟從沒聽到過他女朋友的消息。”
聞言韓越大笑起來，“有可能有可能。”
祝星洋也輕笑了一聲。知道韓越和鐘琦琦是想安慰她，祝星洋也不好一直擺着臉。畢竟表現出來的才是對方可以看見的。
正好，興許還可以借這次機會好好改變一下，不要再每天待在宿舍無所事事了。
祝星洋仰頭喝了一大口水，随後就又拎着書去圖書館了。
韓越和鐘琦琦大三正式結束之後就要回家鄉實習去了，兩人也沒有繼續升學的打算，因此祝星洋只好獨自一人行動。
“今天晚上我還是回家裏住，明天回來可以給你們帶早餐或者午餐，想吃什麽可以給我發消息。”
“好。”
祝星洋到圖書館找好座位就拿出紙筆開始分析繼續升學的利弊。
潛意識裏她其實已經做好了繼續讀書的準備，以她此時的實力出去也掙不了多少錢，更別說什麽時候能讓林旭過上好的生活了。
十年前她的爸爸生意失敗緊接着就出了車禍離開了人世，林旭四處借錢才安撫了前來要債的人。
後來更是帶着祝星洋四處搬家躲債，因此和各家親戚關系都很僵硬，除了舅舅林晖，平時母女倆有點兒什麽壞事急事都沒人幫忙。
這十年來林旭省吃儉用一邊還錢一邊供祝星洋上學，身體是一日不如一日。
若是她繼續讀書，林旭勢必還要再多吃兩年苦。
一邊是林旭的身體一邊是一眼就望得到頭的現實生活，因此祝星洋才會猶豫不決。
可是猶豫逃避解決不了任何問題，只有做出選擇才能繼續前進。
現在她已經做出選擇了，她想要獲得更多的知識，武裝自己豐富自己，讓未來有更多的可能。
而祝星洋相信，林旭一定會理解并支持她。
祝星洋将自己的計劃一一列舉在筆記本上，雖然有點兒像在給林旭畫大餅，但是以當下的情況來看不也只能如此嗎？
祝星洋癡癡的露出笑容來，放在一旁的手機也在這時候亮了起來。
是林晖打來的電話。
三個小時後祝星洋端着用保溫桶裝好的雞湯站在醫院的電梯裏面，電梯每上升一樓她都要更加緊張一分。
三個小時前她在圖書館接到林晖的電話，林旭生病了，昨天晚上受了驚吓沒休息好，第二天醒來人就不對勁。
一開始還說沒事在家裏休息就好，結果等林晖送完祝星洋回家林旭就暈倒了。
可是昨天晚上林旭将家裏幾乎所有的積蓄都拿去給呂顏交手術費。
所以，祝星洋現在是要去呂顏的病房問她要手術費。
今天早上呂顏醒來之後祝星洋才記起呂顏的車是挺有名的好車牌子，她雖然不知道那是什麽車但應該挺值錢的。
早上見到的那位叔叔一身西裝也很是得體，阿姨家應該不是缺錢的。
“叮咚。”電梯到了。
祝星洋被這聲音吓得一激靈，還是緩步走出了電梯。只是沒走幾步心裏又開始犯慫。
她這忸怩的性格也不知道是什麽時候養成的，可能是在超市買東西卻因為生活費可能不夠計較半天然後又放下的時候，可能是計劃了許久的旅行卻因為生了一場病不得不将旅行經費用掉的時候。
總之，她很多時候心裏都有一種難以擺脫的窘迫感。
“沒關系的，這筆錢本來就是我們家的。現在我們家急着用，這個時候要回來也無可厚非。如果他們家也有困難，那至少先要一部分。”
祝星洋在腦中思索恰當的措辭，一步步走向了今天早上才離開的病房。
路過護士站的時候身邊忽然有個男生與她擦身而過帶起一陣小旋風，這去勢洶洶的樣子有點兒像昨天晚上的肖子原。
祝星洋回頭去看，少年卻已經轉彎看不見人影了。
祝星洋忍不住嘆氣，原本慌亂的思緒卻被奇怪地安撫了。沒有什麽比昨天晚上發生的事情更讓人難以接受了。
呂顏所在的病房門開着，從門口往裏看過去，肖成功從這邊很快蹿到那邊去，裏面還傳來呂顏咳嗽的聲音，還有，“我怎麽會生出他那樣的兒子，我都病成這樣了他還要跟我頂嘴！我遲早會被這小子給氣死！”
難道剛剛那個氣勢洶洶的男生是阿姨的兒子？
祝星洋又往剛剛的方向看了一眼，再聽着呂顏的聲音，直嘆：真不愧是母子，都是一副很精神，走路帶風的樣子。
祝星洋禮貌的敲了敲門，試圖引起裏面兩人的注意力。
“快看看是不是星洋來了？”
肖成功立刻轉身來看，果然看到今天早上那個小姑娘出現在了門口，他笑道：“你阿姨和你還真是心有靈犀啊！”
祝星洋快速的眨眨眼，腦子裏飛快的消化着此時此刻的情形。
這位阿姨好像對她很喜歡的樣子。
祝星洋提着手中的雞湯走了進去，臉上帶上了微笑，“阿姨我來看你了，你現在感覺好點了嗎？我炖了一點雞湯，您要不要嘗嘗看？”
呂顏早就讓肖成功将她的床升了起來，雖然身體還不太能動，但坐着看眼前的小姑娘真是比早上躺在床上看更加順眼啊！
小姑娘長得真俊，不是尖下巴，臉型輪廓緊實，眉形優雅，鼻子直挺而不突兀，一雙眼更是透着英氣，看得呂顏真是喜歡到心坎裏去了。
其實她這長相和他那不成器的兒子也是匹配的呢，兩人的眉眼極像，湊一塊看肯定很有夫妻相。
“星洋啊，你來了啊！阿姨真是太開心了，還給阿姨炖了湯，是你做的嗎？”
祝星洋又湊近了些，将雞湯遞出去，肖成功立刻得了呂顏的指令雙手接過，祝星洋也跟着彎下腰來雙手遞過去。
“是，是我做的。不知道合不合您口味。”
“星洋，我真是太感動了，你做的阿姨都喜歡吃的。你還在上學嗎？今天早上是你舅舅來接的你嗎？我還沒來得及好好謝謝你，正想着叫你叔叔去問問在哪能找到你呢。”
祝星洋簡直要招架不住，這位阿姨可真是太熱情了，她就沒見過比她精氣神還足的病人。
想到這，祝星洋又想起林旭，她記得在爸爸出事之前林旭的精神頭也是很好的，整個人都很有活力。
如果不是因為她，林旭的日子也許會過得比現在好。
“星洋？洋洋？你怎麽了？”
呂顏眼見小姑娘站在面前忽然眼睛就紅了，一時也跟着心疼起來。
但聽見她的呼喚之後祝星洋又恢複了正常，“阿姨，我還在讀書呢，今年大三了，是H大管理系的學生。其實我今天過來是有件事想和您說一下。”
“嗯嗯，你說，阿姨聽着呢。”
呂顏的熱情險些讓祝星洋招架不住，但這話還是要說，林旭還等着她買藥回家呢。
“阿姨，昨天晚上您出了這麽大的事，今天才剛醒，按理來說我不應該在這個時候跟您說這種事，但是我想問您，能不能把昨天晚上我給您墊付的醫藥費還給我。”
祝星洋越說臉越熱，雖然是在做最正常不過的事，可還是忍不住紅了臉。
呂顏和肖成功對視了一眼，接着呂顏很快便說：“都是阿姨不好，我怎麽能把這件事情給忘記了。肖成功你現在立刻去問問。”
肖成功接到信號，馬上道：“好好好，我這就去。”
其實哪裏還需要去問，不過是呂顏發覺祝星洋情緒似乎不太對，于是便找個借口趕肖成功出去。
正如祝星洋所說她不是那種會在不适合談錢的場合談錢的人，有禮貌還心地善良。那她突然說了一定是遇見什麽事了。
都怪肖成功這個不靠譜的，早說讓他去查一查了。一整天跟着她待在這醫院裏瞎忙活。
呂顏在心中嘆氣，轉而看向仍是有些局促的祝星洋，伸手在床邊緣拍了拍，“星洋你過來一點。”
祝星洋愣了一下才走近，不明白阿姨想做什麽。
“星洋你家裏人都喊你什麽？我是問你有沒有小名？”
聽見這個問題，祝星洋更加疑惑了，竭力壓下心中的酸楚之後才答：“我媽我舅舅都喊我洋洋，這算是我的小名吧。阿姨要是覺得順口也可以這樣叫我。”
呂顏臉上露出笑容來，“好，洋洋，你名字很像你，大氣熱情。”
嗯？這不是她對她的認識嗎？阿姨又是從哪裏看出她的大氣熱情的？
心裏這麽想着，嘴上也就這麽說了出來，“阿姨才是真的大氣熱情，從今天早上到現在我就發現了，發現了很多次。”
“哈哈哈，洋洋你真是太可愛了。我要是有你這麽一個女兒我做夢都得笑醒來。”
祝星洋驚訝的看着呂顏，随後半是無奈半是欣喜的低下頭來，欣喜的是有人這樣直白的表達對她的喜歡，無奈的是事實并不是如此的。
在現在這個內卷的時代，她算不上一個優秀的人，更不是優秀的女兒。
“阿姨，您能這麽說我真的很開心。”
“阿姨就是想看你開心啊。不過阿姨也是真的喜歡你。”
忽然祝星洋腦海中閃過一個念頭，原來并不是在不合适的時機說了不合适的話就會讓人讨厭。
祝星洋松了口氣，心中對呂顏的喜愛似乎又多了一些。
阿姨可真是個妙人。
沒等祝星洋開口說點什麽呂顏已經自顧自的開始感嘆，“其實醫藥費的事情我應該早點跟我老公說好，不過阿姨也是想着你和我應該也是有點兒緣分在的，可我又怕我貿貿然感謝了你之後就再也見不到你了。”
呂顏瞧了瞧祝星洋臉上的神色，怕姑娘害羞沒再說感謝的話而是轉入正題問起，“阿姨也是看你現在和今天早上的情緒不太一樣，如果方便，你可以和阿姨說一說你遇到了什麽事。說不定阿姨還能開導開導你呢。我現在也算是經歷過一番風浪的人了。”
祝星洋聽出呂顏是拐着彎的感謝自己救了她一命，又拿自己大難不死這件事來開導她，心裏的感動更盛，本來只想說清楚就離開的祝星洋居然留了下來。
她坐在呂顏的床邊，吞吞吐吐的把心裏一股腦的倒了出來，怕拖累林旭，怕執着了這一次未來依舊不樂觀，怕她做不了什麽……
呂顏也沒想到她最終了解這個姑娘的方式居然是這樣的。
她身居高位多年早就習慣想要什麽就得到什麽，有時候壓根不會考慮對方的想法，可聽着祝星洋在自己耳邊将心事一點一滴的說出來她才發現有很多事情并不想表面上看起來那麽輕松自然。
女孩的苦惱是真的，即使在看她看來那些事情壓根就不值一提，女孩的為難那也是真切的。
呂顏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對這個姑娘有這樣的耐心，會試着去設身處地的去替她着想，雖然當她提出這樣的請求時祝星洋還是被她吓了一跳。
“其實我現在有一個兩全其美的法子可以讓你苦惱的事情全部都迎刃而解，那就是你來做我的兒媳婦。”
